“我来得匆忙, 没带什么东西, 外婆不会介意吧?”
庄律本身带着股不正经的气质,说话时, 哪怕没什么别的意思, 也会给人一种轻慢、不重视的感觉。
外婆手按在藤摇椅的扶手上缓缓起身,心里对这男人相当不满意,但面上还是和善客气的:“本来也不熟, 带什么东西。就是不知道庄二少过来寒舍是有什么事?”
庄律拈花的手收回来,脚尖轻点了下地面, 懒懒地笑着:“苏苏今天跟我住酒店, 本来准备打个电话回来的, 她孝敬您, 说要亲自回来说,得到您的同意才肯。”
外婆听得一惊,视线转向江梓苏:“你要跟他住酒店?!”
明明之前都说没谈恋爱,怎么这会儿直接跳到一起住酒店了?
这回, 连夏菱也站出来反对了:“妈不同意。本来就是过来陪外婆的,好好的家不住,住什么酒店?”
外婆也是这个意思, 看着江梓苏:“好不容易, 你妹妹也过来了。你忘记之前怎么答应外婆的?说好了晚上要和晚儿一起睡的呢?”
江梓苏没说话,这事她和庄律说好的,他去搞定她的家人,否则她不答应。
“是这样的, 外婆。”庄律撩着眼皮,身子微斜靠着长桌,“我和苏苏下个月八号就要结婚了,目前还处于如胶似漆热恋阶段,一刻都分开不得的。”
“下个月八号结婚?!”
这一消息,震惊了一屋子人。
包括梅淳。除了江梓苏。
“谁同意你们结婚了?婚姻又不是儿戏!你自己打打闹闹也就算了,怎么还把我家苏苏带进去了?”夏菱上次捉奸庄宸和夏晚儿的时候就没给庄家人好脸,这次被这消息震住,同样不客气地反对出声,完全不可思议地看着庄律。
庄律眉梢微挑:“伯母您应该清楚,当初江夏集团陷入危机,庄家并没有趁虚而入抢占市场,反倒是伸出援手帮了江家一把。”
外婆听得冷了脸:“你这是要挟恩图报的意思?”
“并不是挟恩图报。”庄律一派悠闲,顺便夸了老人家一句,“您老人家心善,但也应该清楚商人本质,商人的善是有原则的。”
“庄家和江家的婚约,早在庄家伸出援手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而且,”庄律目光转向夏菱,神色云淡风轻,“伯母虽不管公司的事,但也应该很清楚,庄家要娶的,是江梓苏,夏晚儿嫁给庄宸,并不能满足婚约,毕竟,江梓苏和夏晚儿在江家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最后一句,说得相当赤.裸,夏晚儿听得面色泛白。
而夏菱听得也不高兴。
庄家当初是救江家于危难之中,提出的要求,当时的江浩森就已经和她理清楚过。
庄家想趁着江家倒台而自己抢占珠宝市场的话,基本抢不到太大的利益,毕竟,狼多肉少。庄宏宴打的主意,是娶了江家的女儿,让整个江夏集团做嫁妆。
这样一来,江夏集团暂时度过危机,不管将来如何,名是保存下来了。而庄家也可以通过婚约获取到最大的利益,可以说是一个双赢的结果。
当初,江浩森和她商量这件事的时候,她是极力反对的,觉得这样的行为简直和卖女儿没什么区别了。
她女儿的婚姻幸福,怎么能变成一场所谓双赢的交易呢?
但是,当时江浩森也和江梓苏说了这事,分析了利弊,江梓苏自己同意了,夏菱才没说什么。
特别后来,庄宸回了庄家,江梓苏又是真心喜欢庄宸,庄宸当时也是真心疼江梓苏的,她心里才算是真的放心了。
现在,那场隐形交易又被庄律这么赤.裸地说出来,她心里当然不好受。
恰好看到夏晚儿有些泛白的脸色,夏菱干脆站出来,“谁说夏晚儿和江梓苏地位不一样了?她们都是江家的女儿,夏晚儿嫁进庄家就够了。”
就算失去江夏集团,她只要宝贝女儿幸福就好了。
夏晚儿听了夏菱的话,微微低了头,神情莫测。
庄律靠着桌子,微眯了下眼,说的话可以说是相当锋利:“伯母的意思是,夏晚儿能取代江梓苏的位置?而且,您不用问问你女儿自己的意见吗?”
夏菱攥了攥指尖,看向江梓苏。
江梓苏被看得脑壳疼。
她还以为庄律会想着法儿的讨好她的外婆和母亲,让她们喜欢他接受他的,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得让人讨厌,根本不在乎她家人对他的看法。
这男人,他估计就没想过顾及任何人的想法,光顾着自己的利益和自己的开心去了。
她斟酌了片刻,回复夏菱一个答案:“我听您的。”
“什么听你的听我的?”庄律伸手拍了下她的脑袋,半是威胁半是教育道,“承认你喜欢我会不会?”
听着霸气的话,带着点打情骂俏的意味。
“……”江梓苏没说。
夏菱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苏苏,你真喜欢他?”
江梓苏抿了抿唇,轻嗯了一声。
夏菱表情有些微妙。
她觉得女儿这样子,看着像是还懵懵懂懂不懂爱的,但又好像是处于爱情的萌芽阶段。
她没想要去插手女儿的爱情,但庄律又实在不是什么好男人。
心里不舒服,她说话也不怎么客气:“你真的想好了?你爸别的不说,至少对我还挺好的。”
江梓苏知道,夏菱的意思是说,庄律可能不仅在外面玩女人,对她不好,甚至家暴都有可能。
不过,她觉得倒不至于。
虽然这男人确实讨厌,但似乎是会护着她的。
她没看庄律,朝着夏菱轻轻点头,“想好了。”
庄律听到这三个字,简直像听到结婚时的“我愿意”三个字一样。他眉宇间萦绕着一股得色,顺便告诉夏菱:“这件事,伯父也是同意了的,只是暂时没有找时间和您交流而已。”
夏菱脸色有些难看,“既然还没交流,这事还不做数。苏苏,今晚在家里睡。”她后面一句可以说是相当强势的了。
庄律过去搂着江梓苏的肩膀,学着夏菱的话,不过是用得温柔中带点调侃的语气:“苏苏,今晚跟我睡。”
他这样子,完全是惹恼了夏菱——
“庄律。”夏菱冷眉冷眼,整个人的气息都沉下去。
这种时刻,是最可怕的,但庄律依旧是轻松写意的样子,一边搂着江梓苏,一边看着夏菱淡笑道:“我们刚从今夜酒吧出来,酒吧林老板还在等我们回去,伯母要不跟着一块去聚聚?”
今夜酒吧的林老板。
夏菱的脸色瞬间变了,眉眼间的僵冷支持不下去了,甚至在庄律那冷静淡漠的目光下,身子都虚晃了下。
江梓苏皱了下眉,她身为人的亲情来源就是夏菱,她不希望庄律这么对她的母亲,这么敌对的姿势。
她挣脱了庄律的手臂,过去扶了夏菱一把,“妈,您没事吧?”
夏晚儿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也过去扶。
夏菱抓着江梓苏的手臂,“你,见过林……林老板了?”
江梓苏点点头:“昨天就见过了。”只是没有说。
她看夏菱现在的表现,恐怕是真的和林奕有什么故事的,不过现在大庭广众,她不好多问,也不好把半截玉拿出来。
夏菱神情恍惚了下,然后又松开了江梓苏的手,往后退了退,表情变得平淡:“住酒店的事,还是你外婆说了算,妈不插手。”
外婆从庄律之前的话就听出来了,庄家和江家的应该是商业联姻,还牵扯了什么商人间的利益。
她一个老太婆不懂,但也不想做错什么事让女婿觉得她一个老太太不识大体,再加上夏菱都不说什么了,她也没再多说。
“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怎么就成我一个老太婆说了算了?这事,苏苏你自己看着办。但有件事,是你之前答应了外婆的,现在就办了吧。”
说着,外婆眼神给夏晚儿示意。
夏晚儿走到江梓苏面前,深深鞠了个躬,腰都完成九十度了,然后非常诚恳地道了句:“姐姐,对不起。”
这是外婆之前教她的,让她只道歉,不用说自己错在哪儿,但态度一定要诚恳。
到弯腰的这一刻,她心里全是委屈。
她有哪里错了?明明都是江家的女儿,她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酒会,所有人提到江家的女儿就只有江梓苏,哪怕想到她,也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江梓苏的嫁妆,可以是江家的全部,而她,什么都没有。
更可恨的是,连外婆都是向着江梓苏的,明明一样是亲孙女,怎么可以那么偏心?
她,没有人疼,什么都没有,只有靠自己。
弯腰的那一刹,夏晚儿眼里,深藏了所有的嫉恨与野心。
倒是一边的梅淳看得心疼了,有些不满地站出来质疑:“晚儿做错什么了?凭什么要让她道歉?”
按说,这种家事,外人是不宜插嘴的。但梅淳被宠得比庄律还无法无天,直接就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
庄律靠在长桌边,笑呵呵地看着梅淳:“正好有这么个仪式,你干脆也把你姐交代你的任务给完成了?”
梅淳捏了捏拳,看着跟他嬉皮笑脸的律哥,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律哥以前不都是包庇他宠着他的吗,怎么这回站在他姐那边了?
庄律视线扫过梅淳那捏着拳头愤恨不满的样子,笑得更乐了:“行了,开玩笑的。你姐那边,我给你兜着。”
小插曲过后,江梓苏看着夏晚儿伸向自己的手,也按照外婆之前教她的,握上了夏晚儿的手。
算是握手言和了,并且顺着外婆的心意,叫了声“妹妹”。
她学着外婆之前教她的话,面色还算温和:“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这么隆重的道歉,你也没做错什么。”
夏晚儿眼眶都湿润了,满心欢喜地看着江梓苏:“谢谢姐姐,你终于……”
江梓苏松了她的手,“好了,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什么时候回京都,不用为婚礼的事筹备吗?”
夏晚儿偷偷看了庄律一眼,“婚礼的事,由庄宸操办,我什么都不懂,并没有什么要准备的。但最近事多,大概呆不到两天就要回去了。”
说到回去,她还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外婆一眼。
“嗯。”江梓苏点点头,又问起,“萧一鸣怎么样了?”
说到萧一鸣,反倒是梅淳最积极。
“那倒霉催的,今天害得我都跟着躺枪了。”梅淳抬了抬自己打着绷带的手示意,“他自己倒是没什么事,脑袋上破了个口子,大腿上划了个碗大的口子,血流了不少,但医生说会不会留疤。”
江梓苏感受到,自己一问萧一鸣,庄律脸色就不好看。她干脆不多问了,心里猜着萧一鸣应该会跟着夏晚儿一起回京都。
说不定,梅淳还想跟着夏晚儿一起呢。
从外婆家离开,她就跟着庄律去酒店,心里对这男人还是不满:“我还以为你会讨好我妈和我外婆的。”
庄律不以为意:“我为什么要讨好?”
这理直气壮的语气,简直让江梓苏无言以对。
“那你之前还问我想怎么惩治梅淳的呢?逗我开心?”结果连梅淳的道歉都作主帮他省了。
庄律漫不经心地哼了声,“没见你多开心啊。”
“……”这男人,真是让人无语。连让人讨厌的事,他都能这么理直气壮。真是……更让人讨厌了。
从外婆家离开没多久,江梓苏手机上收到两条消息,来自夏菱——
【如果林老板问起我,就说我过得很好。】
【顺便帮妈向他道个歉。】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跟得了嗜睡症一样,怎么睡都睡不完...
我发现暑假并没有让我变得更勤奋,反而更懒惰了。
我讨厌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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