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汝南王殴打言官一事传过来,玄凌闷在御书房好些天没缓过来。
这件事不止是汝南王狂妄,还有他这样做,定是因为身后有所依仗。
除了慕容家,还有谁会有这样的胆子呢?
玄凌此刻是焦头烂额,怎么处理都不得劲。
他先后叫了甄嬛和安七。
甄嬛的说法是恰好挠在他痒处的,虽然一时有些憋屈,但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安七就直接多了。
“他打了言官?”安七满不在乎的说:“那让那个言官打回去啊。”
“平时不是口诛笔伐的可厉害了吗,真遇上事了是咋的,哭着回家找娘?”
玄凌:“……”
怎么说呢?
安七会这么回答,就真的是……真的是一点都不意外呢_(:з」∠)_。
安甜甜其人嘛,风格很突出的。
甜是甜的,莽也很莽。
看不顺眼,打就是了。
别人要打自己,先一步打回去就是了。
“咋的呢,汝南王是敢把那人打死是咋的?真要敢打死,这位言官这时候都已经投胎了吧?”
玄凌摸着下巴:“有道理。”
因为安七这不正经的态度,玄凌哪怕是再严肃的想要商量什么,没两句话都会被安七给带偏。
安七自然知道这一点,准确来说,她就是刻意的营造出她不靠谱这件事的,从最开始侍寝睡着,到后来直闯御书房,到现在说话的百无忌惮。
一步步都是计算好了的。
安七道:“这就到了考验朝堂之上文官的团结的时候了……”
“怎么说?”
安七斜睨他一眼:“这事难处理,大概是在于汝南王为武官之首,如果贸然处罚他,朝中武将会有所不满吧。那么问题来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朝中武将是荣辱一体的?既然如此,那么文官就不能是一盘散沙,否则他们也不敢这么口诛笔伐嚣张数年。既然团结一体,张汝霖被打了,他自己战斗力是不行,那就叫上所有文官一起打过去。”
玄凌苦笑一声:“你说得简单,这些文人啊,最重颜面,怎么可能打上门去?更遑论一起了。”
“那就憋着。”安七手中端着的果味牛乳茶凉了点儿,她喝了一口,说:“又想报仇,又要维持颜面,哪有那么两全其美的事?什么好处都让他们给占了,他们怎么不上天呢?更重要的是,打不打得过是次要的,主要是那么个态度。态度摆出来了,事情就小不了,民间也就不会装聋作哑。”
玄凌略想了想,抚掌大笑:“妙啊!”又说:“你知道菀贵嫔是怎么建议的吗?”
安七动作一顿,诡异的看着他:“凌哥哥是把自己的后宫当做智囊团了吗?”要不怎么解释您这问了一个不够还问第二个呢?甚至还把两个放在一块儿比较?
玄凌:“……”事是那么个事,但是你这么说出来,就很没有道理了。
安七从玄凌那突然变僵的表情上看出了她想知道的事实。
安七:【OK,fine,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系统:【……】您高兴就好嘞。
安七也没深究这点,顺着玄凌的话头问了一句:“她说了什么?”
玄凌就坡下驴的揭过这一页,说:“说让汝南王给张汝霖道歉,并且让汝南王妃贺氏去劝,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
安七顿时一脸便秘的颜色,问:“就算汝南王同意了,张汝霖能接受?凌哥哥你摸着良心想,你被人打了,那人给你道个歉,你就能原谅他了吗?更别提这人还不是真心实意主动道歉的,而是上位者许了无数好处,他才不情不愿敷衍了事的道歉的。不是,您这么处理,张汝霖真的不会被气死吗?”
玄凌一时间哑然。
干,商量了那么久,完全忘了张汝霖的感受。
失策了。
“何况,就算让贺氏去劝,那咱们肯定还得做点什么能把贺氏说服吧?这又是一通条件和让步,憋不憋呢?”安七摇了摇头:“没有这么亏的买卖,咱不干这个。”
玄凌眸中闪过深思,点了点头:“你言之有理。”
事情商量到这一步,安七是不会再提醒下去的——玄凌又不是个沙雕,他能披荆斩棘坐上这九五至尊的位置,而且还是在前有能打的汝南王,后有受宠的清河王的前提下坐上去的,他自己不可能一无是处。
老实说来,安七一直觉得原著把玄凌写得太无能了些。仿佛这个人除了无穷无尽的猜疑心,就只剩下了“朱柔则”一样,空泛而草包。仿佛他能称帝,完全是因为他妈和摄政王的关系——可玄清他妈还和他爸关系好呐,摄政王要能比皇帝厉害那么多,早撂挑子自个儿造反了,还能等到玄凌他妈用完就扔?
那不能够。
都是可以当皇帝的政客,一个囚禁于后宫的女人还没有把这群人玩弄于股掌的那个能耐。
安七挑了挑眉,伸出双手:“来抱一个?今天我一定能怀孕。”
玄凌心头一阵猛跳,甚至有些结巴:“这、这么突然?”
安七笑魇如花:“我小日子可准了,掐着点儿算的,要是这次没中,下个月的今天也一定可以。”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玄凌就不能再忍了。
即使中不了,那也是安甜甜的主动求欢,这感觉——宛如上好的女儿红。
宫里什么好酒没有?
但是每喝一次,还是会赞叹一句那醇厚的劲道。
安甜甜就是这样一瓮好酒。
她并非头一回主动求欢,但是每一次都有别样的刺激,让人如何能够戒掉!
当然安七也没有随口胡说,今天是她的排卵日。
她的体质是这样的,排卵日当天任何时辰行房事,必然怀孕。
次日,贺氏还是进宫来了,皇后、甄嬛以及安七,三人一同接待。
甄嬛是不赞同安七这个做法的,她觉得她说的才是正确的。况且她又有私心——她想要推到华妃,就要铲除慕容家,想要铲除慕容家,就要铲除汝南王,想要说服汝南王,就要掐住他的妻子儿女……这是一条九曲十八弯的复仇道路。
这条线光是捋一捋,安七就能绕个头晕眼花,更别提去做了。跟这个相比,你不如选择覆灭整个大周来的简单直接——大周都没了,谁管你什么汝南王慕容家的呢?
你白想想都知道,慕容家会选择和汝南王勾结,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否则他们不早就自己上了?这从龙之功如何比得上自己登顶呢?
那么什么是“名正言顺”的呢?
自然是因为汝南王他身上流着的也是周家的血,这血脉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慕容家和汝南王勾结,是因为双方都不想让大周改名称。至少汝南王不可能允许这国家从此被称为“大慕容”——噢,当然,这个称号难听了些,但是是这么个意思就没什么大问题。
你若真是有那个能耐有那个心性,不如覆灭了整个大周,到时候慕容家算什么,汝南王又算什么?一条直线看到头的路子,困难是困难了点,但是方向简单啊——你比如,两点之间,直线是最短的。而最长的距离莫过于,这两点,一个是迷宫起点,一个是迷宫终点。
原著的时候甄嬛这些做法,是在保全自己和家族的退路下最好的撺掇玄凌的主意。这条路就是迷宫路线,九转十八弯,退了他妈一百八十步,只为了推倒慕容世兰这一步——不是,以退为进要是这么用的,它凭什么被用作兵家手段流传下来啊?
可以是可以,但是要看代价。退一步进两步,可以。退一百八十步进一步,这不行,因为经济学上算下来你亏了一百七十九步。
慕容家嚣张,但是能打。能招安,就别端了。汝南王也是一个道理。
可甄嬛不呢,她就不。
她要灭了慕容世兰,于是要灭了慕容家,于是就要灭了慕容家和汝南王。
那么问题来了,大周边境怎么办?
怎么着?只靠一个甄珩?
不够啊兄弟,慕容家世世代代还不够,你甄家一个甄珩算个屁?
当然,这些话安七是不可能告诉甄嬛的——她变成任何人都不可能告诉甄嬛这个,毕竟人家大女主是女中诸葛,人家多聪明多有心性多能忍啊?要你来提醒?你提醒了人家能听?
但是谁又管甄嬛信不信听不听呢?只要玄凌get到了,就完全o98k。
计划落空,甄嬛也没有太坚持。
因为她的孩子没事啊。
小孩儿怪健康的,养得白嫩。
虽然前后好几次磋磨,但是都让安七给打了回去,她心里不自觉的会由着安七走。既然安七说了这事儿交给她,那甄嬛就不管了——带带孩子不好吗?
安七把贺氏带到延禧宫,手随便一引:“坐。”
贺氏其实更愿意跟菀贵嫔走,毕竟她对菀贵嫔还熟悉着点儿。
眼前这位主儿,当年温宜帝姬周岁礼那天,可是跟她们王爷正面呛过声的。但明明是很无礼、甚至可以说是违反宫规的事儿,偏偏皇上就是要维护她,连王爷也无法。
所以就算安七只是很随便的让她“坐”,她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安七拍了拍手:“上茶。”
贺氏很有些不自在——她没有被这么对待过,妯娌之间,谁不是对她又恭敬又讨好还羡慕的?就连皇后也对她礼让三分。
可是这个小小的嫔位,却敢这么轻佻?!
除了她身后站着皇帝外,贺氏不作他想。
贺氏端起茶喝了一口,顿时有些发愣——这茶质量真是忒差,和她在家常喝的武夷大红袍差远了。
这就是宠妃的待遇?
贺氏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安七也没管这个,简单的说:“你们家王爷打了朝中的言官,这你知道吧。”
贺氏脑中一个激灵——来了!便道:“王爷性子……”
“那就是知道了。”安七打断她:“为什么你们什么反应也没有?”
贺氏:“这……”她总不能说他们是在等着玄凌的妥协吧?
安七伸手摸了一圈杯沿,却也没有喝一口的打算,说:“本宫脾气向来不好,擅长于打直球,说话不中听还请王妃多担待。”
顿了顿,补充道:“担待不了也给本宫憋着,因为接下来的话,一字一句都是事实。”
贺氏自然是不满于这样的态度的,但是她面对的是宫妃,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嫔位,她面上也得做个十分的恭敬出来。
可是心里到底是不舒服的。
她要是皇后,哪里还需要瞧别人脸色?
贺氏心里风起云涌,面上却是十足的谦恭:“娘娘言重了,臣妾自然洗耳恭听。”
安七看了看她,突然轻笑一声,宛如一只幼猫在叫。
安七说:“本来我们是打算作安抚政策的,比如封你们儿子为世子,女儿做公主之类,要求只不过是让你们家王爷主动给张汝霖道个歉。想必这也是你们所期待的,否则不可能打了人之后毫无反应,或者说,根本就不会打人。”
“这个做法,本宫保持反对意见。因为从一开始就是你们错了吧。谁告诉你们的,紫奥城皇帝面前,可以无故穿着戎装?又是谁教的你们,早朝可以迟到?哪怕是皇上,早朝也没有迟到过,你们王爷又算什么?又凭什么?”安七虽然整个人连带着语气都是懒懒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贺氏愣是被压得不敢说一个字。
“登顶了也就是皇上,尚且不曾迟到,你们倒是好,还是个王爷呢,就敢迟到,哪日要是心想事成了,这大周还遭得住你们几次祸祸的?”
贺氏大惊失色:“娘娘这话可不敢乱说!王爷可从来没有……”
“有没有你心里没点数吗?”安七指尖一挑,那一盏新茶铛啷啷转了两圈儿,水撒了些出来,她不很在意的拿帕子擦掉,说:“打人不是真的想打,是做给皇上看的吧,是为了看皇上的处理方式吧。如果皇上真按照本宫之前说的那么做了,下一步你们要更加试探了吧,比如请封先帝玉厄夫人什么的。一步步退让之后,大周就要变天了。那么王妃,本宫有个问题,亡国之君的皇后会怎么样,你知道吗?”
“当然,这不是我要阻止这些事的原因。你知道,如果龙椅上的人换了,后宫的人当然也要换。可本宫还不想离开,那就只能让你们进不来了,是不是?”
“不过是随便撒了点水出来而已,瞧给你们急的。”
安七的这个语气,好像她说的并不是该被处以极刑的谋反,而是“今天午饭蒸个鸡蛋吃吃吧”这样平淡的事。
或者也可以说,是运筹帷幄。
就像成年人在看着一群小孩儿在玩过家家,放纵是因为知道他们翻不了天去,所以在一边冷静的看着,甚至还能带着笑——是嘲笑,嘲讽,看笑话。
贺氏心里陡然升起来一股凉意,顺着脊梁骨走遍了全身。
她离开位置,果断跪下来:“明嫔娘娘明鉴,我们家王爷当真没有……”
“一定要派人去查吗。”安七的眼眸泛上了寒光,就像盯住了猎物的蛇。
贺氏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不能查,绝对不能查。
他们王府上的库房里,违制的东西堆起来够判他们百八十次斩监候了。
安七噗嗤一笑:“行了,起来吧。有你跪的时候,本宫说过了,不过是才撒了点水出来,着什么急呢?”
贺氏腿都软了,但是又不敢不听话,只能扶着椅子撑起来。
安七又拍了拍手:“上茶。”
贺氏一脸懵逼,但又很快的反应过来:“娘娘,这茶还没有凉……”
墨染当然是只听安七的了,把早就准备好的武夷大红袍泡了端上来。
安七还是伸手随便一引:“喝吧,方才委屈你了。”
丝毫不曾被安慰到的贺氏:“……”
贺氏看着眼前的大红袍,那茶叶正在水中舒展着身子。
怎么会这么巧?
安七歪歪头,却半点没让人觉得娇俏,而是任谁看了,都觉得这人坏死了。
她说:“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但其实我们都知道啊,是不是?”
贺氏头皮一炸——他们库房里面奇珍异宝那么多,皇上都知道吗?那,那库里那件龙袍……
完了呀王爷!!!
吾命休矣!!!
这才是这位明嫔说的那句话的意思吗?
——不过是撒了点水出来而已,着什么急呢?有你跪的时候。
贺氏不得不心惊,她现在确实该跪了。
这凳子还没坐热,贺氏又跪了下去:“娘娘,求娘娘给妾身指一条明路,妾身回去就让王爷去向张大人道歉……”
“本宫一刀捅了你再道个歉,你可能原谅本宫啊?”
贺氏:“妾身……”
安七知道她说不出话来,便笑道:“这个时候,张汝霖和几个言官应该已经到你们府上了吧?”
贺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安七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皇上说,让言官们聚众去你们府上,把张汝霖受过的伤打回来。”说着,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但是你们王爷加府上的侍卫,应该也不敢真的每个言官都打一遍吧?而且,这一路上他们可半点没遮掩,想必现在全京城都知道这件事了吧。”
贺氏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这是个魔鬼吧?!
她可以想象得到,此刻王爷有多么窝火。而这件事一旦闹大了,王爷就不可能还有什么民心了。
这事儿你就是说破天去,谁看不出来是王爷从一开始就错了?!
想要篡位,必须要有个冠冕堂皇的名头。当今圣上并没有什么值得诟病的地方,王爷想要篡位本就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现在首先失民心的是王爷,这条路就更加举步维艰了。
她的皇后梦,是建立在王爷能抢到那把龙椅以及坐稳它的基础上的,可这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他不可能做到了。
安七还嫌火候不够一样,又往里面浇了一勺油:“本宫现在就可以扣下你来,知道本宫这么干有什么用处吗?”
贺氏愣愣的问:“什么用处?”
“人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必然是因为心中有欲望。这欲望无外乎无上尊荣和财富,但这样的人往往离不开妻子儿女父母,尤其王妃,王爷对你很是情深义重,是不是?玉厄夫人去世多年,这些年来陪伴汝南王的,是王妃不是吗?那么本宫今日扣下你来,汝南王就不能这么肆无忌惮了吧?”
贺氏:“……”
“所以,回去你最好给本宫好好劝劝你们家王爷,不该有的心思都给本宫收好了。”安七凉凉的说:“不然,你可要等着瞧,你死之后,你的孩子在接替你位置的其他女人手下,是怎么水深火热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坐你的位置,住你的家,抱你的丈夫,睡你的床,还要打你的娃?这不是贴切极了吗?”
贺氏倒吸一口凉气,更深切的认识到,这人就是个魔鬼!
这个年代,女人的恐慌只有女人才明白,明嫔说的这些,她根本不可能跟王爷说明白,王爷也不可能理解。
所以她只能自己憋着。
而为了这样的事不发生,贺氏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自己的命,保住自己在王府的地位。因此她就必须放弃自己的皇后梦,劝住被慕容家各种拱动的王爷。
而这么闹一遭,他们王府,当真是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反而在皇帝面前彻底挂上了号。
这生意很亏啊,但是贺氏敢不这么做吗?
她不敢,她看出了眼前女人的思维方式,但是她毫无主意。
为人母的,最不能割舍的始终是孩子啊,更何况此时她的孩子们还没能长成!
果不其然,汝南王就是再看不起言官成天叽叽歪歪,在面对整个朝廷的所有言官撸着袖子要群殴一场的时候,也不得不认怂。
而无论如何,此时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汝南王想要善了,那就是不可能的事。
当然,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善了。
但是当初他设想的场景,和现在的情况,完全是相反的啊!
可他甚至不能说皇帝做错了!
那可是一整个朝廷的言官!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了他的门槛!
而此事结束之后,甄嬛:“……”
还能这么无赖的吗!?
安七对此表示,对于无赖的人,比他更无赖就对了。
自古以来不是就有一句至理名言吗?
强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至于贺氏是怎么说服汝南王,汝南王又为什么跟慕容家起了龃龉,安七可就没心思知道了。
因为她怀孕了。
在那一天她主动要求之后,细数15天,月事未到。
这个时候,她的滑脉是把不出来的,还要等15天,也许章弥有可能把出来。
等到差不多满了月,安七用一种“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吩咐:“墨染,去把太医请过来,谁都可以。”
墨染一脸紧张:“小主可是身子不适?”
安七眉头一挑:“本宫可能怀孕了。”
墨染:“……”
墨染:“!!!”
妈鸭!!!她们小主终于要做娘娘了!!!
要知道她们家主子自从两年前升为明嫔之后,因为家世和不曾生养,已经卡在嫔位两年了啊!
也是主子心大,那起子小人明里暗里给了主子多少脸色,暗讽主子在皇上心里也不过是个玩意什么的,主子也完全不放在心上。
可是她这做奴婢的,总为主子感到不平。
明明皇上宠爱她们小主得很,只是小主不曾生养,所以不好过份迁升。
如今可好了!
她们家小主千好万好,最好的是从来不空口说白话。
她说怀孕了,那一定就是怀孕了!
太医过来一瞧,果真是怀孕一月有余,于是延禧宫新任大宫女墨染忙不迭的命小太监去找皇上。
玄凌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如坠云雾——说是二十岁,就是二十岁了?
这掐指一算,恰好就是那天御书房安甜甜主动邀宠的时候怀上的!
安甜甜这嘴是开过光的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总归是喜事一件。玄凌召来太医问:“年前明嫔曾被罚跪到晕过去,这对身体可还有影响?”
安七:“……”那是中暑和脱水,不是戒毒,哪儿来的持续一年的后遗症?
章弥惶恐的说:“依微臣看来,小主素来身子康健,一年来又保养得当,理当是无大碍的。皇上若不放心,微臣这就开合适的保胎方子,供小主服用。”
不等玄凌说话,安七就说:“不用了。”
玄凌:“为何不用?总归是多些保障。”
安七也是一脑门问号:“嫔妾身体挺好的,上次请太医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而据我所知,嬛嬛就是天天吃药,但是她体力不如我。”
章弥连忙说:“小主有所不知,这人的体质,本就有所差异……”
“本宫知道,所以本宫说了本宫体质好,不用吃保胎药。何况本宫娘亲当年怀孕的时候,不仅没钱吃药,还要没日没夜的做活儿呢,不也安安生生把本宫生下来了?可见喝不喝药,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章弥:“……小主高见。”这也不是我想开啊,这不是皇上的意思吗?!
玄凌好言劝慰:“你莫要闹了,既怀了孕,哪有不喝保胎药的道理?你要相信章弥的医术。”
安七只得一头扎进玄凌怀里,蹭来蹭去撒娇道:“唉呀不喝嘛,哪里有什么甜的药,不都是苦药汁子吗?凌哥哥你知道我的,一点苦的能让我难过两天,要是每天都得喝药,我就每天都不开心,我不开心,孩子就不开心,孩子不开心,它就长不好,是不是?”
无论是怀里人故意蹭来蹭去的点火,还是话语间满满的撒娇,又或者是那逻辑清晰的一通推演,都让玄凌的想法坚定不起来了。
他真的是头一回见到像安甜甜这样不乐意瞧太医的人。
普通宫女太监想看还看不上呢,那些妃嫔们有那么一点不舒服都要叫来看看的,没事还要请平安脉。
不像安甜甜,真的半年才叫一次,或者说她进宫三年间,包括这次一共也才叫了不到十次。
总而言之一句话,如非必要,打死不喝药。
其实也能理解,一个嗜甜如命的人怎么可能学会坦然的喝药呢?
玄凌拿她没办法,只得同意:“好好好,不喝不喝,你小心着些。”
安七便mua了他一口,娇声娇气的说:“凌哥哥最好啦~”
玄凌只挥了挥手叫人都下去,这爱娇娇的小模样,他就是再爱看,那也不能让下人在旁边看着,否则也忒没威严了。
而他自己一句话没好意思说出口——为着这一声“凌哥哥”,你要什么朕不给?
终有一日,安七得封成了明贵嫔——早先是因为她没生养,年份也才短短三年,家世也与平头百姓无异。玄凌就是再宠她,那也得看皇后等人乐不乐意。当然,玄凌也不是会为了她们而改变想法的人,只是皇后等人深谙后宫话术,一顶祖宗礼法的大帽子扣下来,玄凌也只能束手束脚。
关键是安七固然重要,但也没重要到能让玄凌为了她违抗祖宗礼法动荡江山社稷的地步啊。
讲个道理,就算是朱柔则都不行,何况其他人?
当年的玄凌年轻气盛,如今的玄凌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十多年了,哪里还能那么轻狂?
有些事儿他不能做就是不能做,左不过是再等等,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现在好了,安七怀孕了,这可有理由升品级了吧?
虽然皇后还是说:“这嫔与贵嫔虽是一字之差,却是一宫主位与否的重要节点,未免迁宫烦躁,不如等孩子生下来再一并论功行赏”——至于这孩子能不能生下来,那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然而即使她这么说了,往常都会一口答应的玄凌这一次却并没有妥协,而是说:“皇后,朕知道你是好意,但是陵容已经在这个嫔位上熬了一年半快两年了,朕实在不能教她再失望下去。不过皇后说得也很有道理,这一次便只下圣旨,暂不迁宫和行礼了,等孩子出生满月之后,两级一起行礼。”
皇后:“……”安七这个人,不能留了。
皇帝恐怕真是忘了,当年给他生了唯二两个公主之一的曹贵人,可是前后好些年都待在贵人这个位置上不得动弹呢。至于后来犯了错一败涂地,则不谈也罢。像安七这种只在嫔位上待了两年的人,已经算很可以了。
可皇帝就是觉得他的安甜甜受了委屈呢,你能怎么办?
要说家世,曹琴默家世也不好,但是总也比安七要强啊。说生养,前者有公主,后者啥都没有。说资历,前者潜邸时候就在了,后者第一次选秀夹带进来的。但是曹琴默没有爆出那事儿之前,可一直都是个贵人,而那时候真是一个新人儿的安七,那就是个有封号的嫔位呢,你这让曹琴默上哪儿说理去?
如今倒好,还怀着孕呢,这皇帝的心就偏的没边儿,这怎么行呢?!
所以安七这个人,绝对不能留。
但是这又是个有脑子敢说又敢做的角色,看着傻兮兮的万事不管,好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样,可这么三年来,有谁真见过她吃亏?
这不是华妃那个蠢货可以比的。
朱宜修的脸色几次变化,终究是柔顺的应了下来。
因没能举行册封礼,也没能给安七换一个更大气敞亮的宫殿居住养胎,玄凌对安七似乎有不少的愧疚。而表达他愧疚的办法,自然就是流水一般的赏赐了。
这里的书画,那里的糖果,加之无数瓷瓶和摆件,这大堂里头多宝阁都摆了俩。
安七:“……”再这么送下去,她就没有能自由活动的地方了。
安七摆了摆手:“可以了可以了凌哥哥,慢着些来,你这样我很慌啊。”
玄凌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觉得赏赐太多了让他停一停的,但是……但是心里竟然真的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甚至那么一点点惊讶都没有。
因为安七就是很像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啊。
哪怕这事儿她以前并没做过。
但是玄凌就是一点也不奇怪呢。
而与此同时,甄嬛却一日比一日的郁郁寡欢了起来。
安七掐指一算,就知道这是哪个点了——甄嬛对慕容家下手了。
此时甄嬛的哥哥甄珩正是少年得意的时候,但是慕容家排除异己的心思异常强烈,好像整个大周除了他们家的人,就没有其他的人配上战场了一样。
或者说,没有其他的人配得上因为军功而得到赏赐。
所以慕容家是很防着甄珩的。当然其中也有甄嬛和华妃颇多龃龉的原因。
甄珩要是愿意缩头缩脑的待着,那么此时就不会有这样的事。
妙就妙在,甄嬛、或者说甄家,是有野心的,说好听点就是有“报国之心”的。那么家里唯一的男丁自然不能缩在角落当一只缩头乌龟。
但是要甄嬛去和华妃握手言欢,那显然是不可能的,甄嬛弯不下这个腰,华妃也未必会接了这个好。
那么就只有一条路了——彻底掀翻了慕容家。
可是平心而论,目前为止,大周最会打仗的确实就是慕容家。
而这家人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别说甄家受不住,就是玄凌也受不住了。
有些话说出来很讽刺,比如“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但是有些话说出来却又很热血沸腾,比如“犯我疆土者虽远必诛。”。但是仔细想想,这两句给人截然不同感受的话其实可以说是一个意思的。
虽为我血脉至亲,乱我江山者,挫骨扬灰。
这种情况下,玄凌配合着甄嬛、甄珩、甄家上演几出戏码,以达到使慕容家膨胀最后灭亡的目的。
这些事安七看得明白,但安陵容是不明白的。她又是个小甜心的人设,见着甄嬛不开心,她自然是要担心的。
可是问来问去,甄嬛也只说是她哥哥搅的家宅不宁,有辱门风,使嫂子有孕在身也不得安生。
旁的却是一句也不肯多说。
安七有时候很不能理解甄嬛的脑回路。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她很少当上太后吧_(:з」∠)_。
安七轻笑了笑,说:“我倒是想看看那个女人,是怎样的天仙下凡,足以教小甄大人如此神魂颠倒?”
甄嬛也只是尴尬点头,不再说话。
忽有一日,皇后叫几人去甄嬛宫中说话,众人起先只是逗趣。
【皇后温声说:“海棠为花中佳品,娇而不媚,庄而不肃,非若他花冶容不正者可拟。贵嫔的棠梨宫的确是个绝妙的所在。”
甄嬛:“若非皇后娘娘当日指了这棠梨宫给臣妾,臣妾又安有今日美景可赏呢,正该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着湖水色寿山福海暗花绫衣,一双鎏金掐丝点翠转珠凤凰步摇垂下拇指大的明珠累累而动,一手指着甄嬛笑道:“咱们合宫的姐妹里,就莞妹妹说话最让人听着舒服。”
欣贵嫔抿嘴儿一笑:“我们淑和帝姬如今五岁大,满嘴里咬着糖不放,也不如莞妹妹的嘴甜。”如此一说,众人皆笑了出来。
甄嬛含羞笑道:“欣姐姐说话最爱取笑人,妹妹生性耿直,说的是甜话也是实话。这实话若是听在合心的人耳中,自然是舒服的。若听在心有别意的人耳中,怕是暗地里要埋怨妹妹了。所以妹妹总是得罪了人也不晓得。”
敬妃取了一枚青梅蘸了玫瑰浆汁,笑容恬和道:“莞妹妹这话又像是拐着弯儿夸人呢。”】
安七不想参与这些谈话,可之前沈眉庄就已经跟甄嬛赌气一样的先行离开了,这时候如果安七再走,那甄嬛就很没有面子了,这不符合小甜心的人设。所以即使安七现在既没有什么零嘴儿吃,也没有什么事儿可干,她也还是坐在这里发呆。
皇后见她如此,便笑道:“明贵嫔这是怎么了?可是乏力了?”
安七刚想说话,【忽闻得外头一声大哭,原本守在外头的宫女内监一同喧哗起来,皇后隐然蹙眉。
突然看见仪门下奔进一人来,甄嬛喝道:“谁这样无礼!外头怎不拦住?不晓得皇后娘娘在这里么!”
那人跑到甄嬛面前,悲呼一声:“贵嫔娘娘——”整个人都匍匐在了地上。
甄嬛忙着左右的人扶了嫂嫂起来,道:“现放着皇后和几位娘娘在这里,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这样子成什么体统!”
皇后忙道:“有了身孕的人了,究竟什么事闹成这样?!”
此时薛茜桃满面上风尘仆仆,哭得和泪人儿一般,一件宽松的绉绸外袍被揉搓得稀皱,四个多月的身孕体量一望即知。头发散乱披在身后,虽然凌乱狼狈,然而双目灼灼有神,大家风范犹未散尽。她见皇后和几位妃嫔皆在,忙整衣退开一步,施了一礼。然而一见甄嬛,眼中泪水滚滚落下,悲不自禁,哭道:“娘娘!请娘娘为妾身做主。”
甄嬛劝道:“嫂嫂有话好好说罢,何苦来。究竟是什么事?皇后娘娘在此,嫂嫂只管说了来,必定会为你做主的。”
她大声悲哭,道:“夫君要休了我!”
休妻是大事。尤其是官吏世族之家,不可仅凭‘七出’之条就要休妻,必须高堂应允,族□□同议定。
甄嬛一惊,与皇后互视一眼,忙问道:“这是为什么缘故呢?”
薛茜桃一时语塞,却支支吾吾着说不出话来,随她一同进来的侍婢道:“听说那边也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少爷日日嚷着要纳……那个女人为妾入府,少夫人虽然气愤不过,为着她好歹怀了少爷的子嗣,便去看她送些补品,谁晓得那女人十分嚣张,对少夫人大不敬。少夫人一气之下就推了她一把,当时她还神清气爽奚落少夫人。可是今日一早竟闹了起来,说少夫人推了一把就小产了,少爷大怒马上就下了一纸休书要休了少夫人。”
薛茜桃失声痛哭不已,举手抹泪时衣袖一松露出几条紫青伤痕。甄嬛一把卷起她衣袖把手拉到面前,道:“这是怎么回事?”
薛茜桃抽抽噎噎道:“为着我不肯,夫君还动手了。”
欣贵嫔在一旁“嗨”了一声,快言快语道:“这算什么男人!这就动上手了?谁晓得那孩子是怎么掉的,再说生下来也不过是个贱胚子。甄夫人这还有着身子呢。”
皇后看了她一眼,和颜悦色道:“欣贵嫔性子急,不过有句话也在理,那孩子怎么掉的还是个未知之数,怎么好贸然就休妻。何况那个女子的孩子是甄大人的,难道少夫人肚子里那个就不是么?这也未免太鲁莽了。”】
莺莺燕燕,叽叽喳喳。
不得安生。
“行了!不要闹了!”安七略显烦躁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
众人便都看过去。
显然,无论是甄嬛还是皇后,又或者是一直以来看安七不爽的欣贵嫔和不争不抢的敬妃,甚至是还在哭诉的薛茜桃,都惊住了。
皇后还在这里呢,哪里轮得到一个小小贵嫔如此大动肝火?
可安七就是这么吼出来了呢,偏偏旁人看在她的肚子的份儿上,愣也是不敢把她如何。
安七烦躁的揉着太阳穴——她的这个早孕反应实在是霸道了些。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小连子进来道:“启禀各位娘娘,外头侍卫说甄大人来了,急着求见呢!”
皇后道:“哪一位甄大人?”
小连子道:“是我们娘娘的兄长甄大人。”
薛茜桃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哭求道:“娘娘您看,他也追进宫来了,只怕非要休我不可呢!”
甄嬛简直要气个倒仰,道:“这个糊涂人,竟被迷惑至此!宫里也是他可以撒野的地方么?嫂嫂别慌。他来得正好,看本宫如何给他一个明白。”又向皇后道,“娘娘是后宫之主,这件事既然闹到了这里,就不是臣妾一个人的家事了。但求娘娘疼一疼臣妾,为臣妾和嫂嫂主持公道吧。”
皇后沉吟道:“既闹到了眼前,本宫也不能撒手不关。去请了甄大人进来吧。”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要兵甲尽卸。”】
鸡飞狗跳。
安七被闹得脑门青筋直跳——她怀孕早期就是这样,脾气大得很,压都压不住。头三四个月最遭不住的就是闹哄哄的场景,如今可算是撞了个正着——这个时候甄嬛愤怒的说话声,皇后温柔却坚定的命令声,薛茜桃尖锐的哭叫声,她的侍女与她一起的委屈至极的哭声通通参杂在一起,安七哪有不头疼的道理?
偏偏这个时候甄珩作为一个外男就要进来,敬妃要扯着安七和欣贵嫔进屏风后躲着。
安七眼前都发花,只能跟着走。
只听得外间甄珩和薛茜桃互为埋怨的声音,甄嬛的呵斥声,甄珩和甄嬛的争执声齐齐响了起来,安七更是觉得整个世界嘈杂不已。
系统:【宿主,您还好吧?】
安七:【……】
安七甚至没精力去回答它。
她哪里能好?本来早孕反应就大,这会儿还闹成这样。又听见外间显然是有人寻死觅活了,那个鸡飞狗跳法,安七甚至眼睛里都出了两条红血丝。
外间又争执起来,安七勉强能听明白甄珩是在不断的强调“无知妇人”“害我孩儿爱妾”“佳仪并非这样的人”之类的话,絮絮叨叨,仿佛真的气到了极点的样子。
可这么下去还不知道要争到什么时候去。
她受不住了,只能高声叫道:“墨染!墨染啊!”
这两声不可谓不暴躁不凄厉,使得里里外外的几人又都停下了动静,都朝她这边看过来。
墨染急急忙忙跑进来,问道:“娘娘怎么了?”
“你扶我回去,快点,我头晕得厉害。”
一旁的敬妃总算看出来她的状态极其不对劲了,关切的问:“妹妹这是怎么了?”
安七深吸一口气,拂开她的手:“好了敬妃姐姐,我现在特别难受,一点水分都没掺,你好意我心领了,这就先走一步。”
敬妃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听得欣贵嫔说:“怀孕是很难受的,你还是去休息吧。”
“多谢。”
然而安七才刚刚走出来,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那侍女就发出一声惊叫:“这位小主与那个佳仪姑娘真有两分像呢。”
安七皱眉看过去,见那侍女和薛茜桃都在看着她发呆,在那一瞬间,她心里的暴虐感更浓了,便冷森森道:“这么会说话你就多说点,去给本宫对着墙角把这句话说上八百遍!”
甄嬛也没料到这神来之笔,连忙说:“陵容你别生气……”
“本宫已经生气了。”安七打断她,又对那个丫头说:“你爹妈赐你一张嘴不是为了让你在不该说话的场合对不合适的人说出不合适的话的,本宫得告诉你你今天说的这句话足够让你全家都死五次,而本宫只让你去练练口舌,你动是不动!”
那丫头都吓懵了——她只是好奇,只是为自家小姐感到不平,怎么这宫里的娘娘也有这样不讲道理的?
墨染见她还不动,便朝跟在身后的小太监打了个手势,那太监就上前来,把那丫头拧着拖着去了墙边上。
皇后也没说什么,甄嬛阻止了那一次,也不敢再说第二次。
说句实话,现在安七有点吓人。
系统:【警告,警告,宿主行为有违人设!】
安七:【违你妈个大头鬼!滚一边呆着去!】
暴躁宿主,在线锤系统。
系统:【……】不是,说话就说话,它好好提醒一句,怎么这还骂上了呢?
它一个统子,它多无辜呢!?
在安七说那话的那一刻,甄珩莫名其妙就觉得自己装出来的荒唐气势矮了一截。好在现在所有人都是看着安七的,没人注意他。
他刚这么想,谁知安七就转过身子来对他说:“刚才甄大人说,那位佳仪姑娘温柔、善良、才貌双全,简直就是误入凡尘的一个小仙子——”安七话锋一转,满脸不爽、甚至可以说是愤怒的讽刺:“可你看看你啊,暴躁易怒、蛮不讲理、薄情寡义、骄矜恣意,你也配得上那位佳仪姑娘?!人家那么好的姑娘怎么就被你给糟蹋了?!她那么好又凭什么看上你啊?你甄珩多大个人物哪?!还不趁早的放了人家,许她一个更好的归宿,倒有胆子和你夫人闹到这里来了!你也是真要脸哪,本宫可真佩服!只不过却要为了当初曾被你所救而感到羞耻!”
甄珩一时间被说了个面红耳赤,眼眸深处却也有着旁人看不出来的绝望——我这个模样,居然已经让你厌恶到了这个地步?竟是后悔被我所救?!
皇后:“……”皇上说此人最擅长剑走偏锋打直球,果然如此。
甄嬛:“……”角度犀利,锐不可挡,漂亮漂亮。
安七也没有多留的打算,向皇后告了一声罪,这便走了。
系统:【宿主,你刚才说的话真的好……】
安七:【好什么?】
系统:【……好犀利哦。】但是说的又很对,而且这种话确实可以最快速的结束争闹不休的场面。
安七冷笑一声:【就像有些人90斤非要在你面前说他胖了一样,你就让他减肥,最好绝食!有些人在你面前抱怨爱人太粘人他很烦,你就让他分手,最好老死不相往来!顺着毛捋,顺着话头怼,最好用!】
系统:【……】虽然听着确实很有道理,但是宿主的语气好凶哦……
安七回到自己的延禧宫,在丫鬟的伺候下把衣服换了,净面,换上寝衣,盖上被子就睡。
墨染瞧着自家主子这状态委实不大对,犹豫了半晌,到底还是自作主张的去请了皇上。
玄凌一听安七身体不舒服,顿时就急了——如今宫里就只有安七一个人怀孕,他如何能不看重?
玄凌扔下政务,马上就到了延禧宫。
可是没有人来迎接他。
李长看向墨染,墨染跪着说:“是奴婢私心去请皇上的,娘娘并不知情。”
玄凌便免了通报,自行进去。
安七鼻尖一动,是龙涎香的味道。
她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开口却是有些微弱的:“凌哥哥……”
玄凌让她不要行礼,自己坐在床边上看着她:“我听你的丫头说,你在棠梨宫发了一场火?”
安七整个人都陷入了孕期困顿,周身一股子被人吵醒睡眠的迷糊和绵软,微微有些抱怨道:“是菀贵嫔的哥哥,我说过的,那个帮过我的甄珩……”
“嗯,朕知道。”玄凌一边应答一边想:不瞒你说,这事儿到如今还是朕心头的一根刺。
安七说:“也太不像话了,直眉赤眼的就和他夫人闹了进来,听着说是为着一个青楼的清官儿,这倒也算了——人家家务事么,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是我都想不到,那位甄夫人身边的丫头见我一眼就说——那位佳仪姑娘真的和我有点像呢。我怎么可能不生气啊?”
玄凌:“……”
他也有点生气了。
这个甄珩是怎么回事?演戏的话随便找个妓子就好,怎么还找了个跟宫里妃嫔长得像的?像也就罢了,算他是无心之失好了,可怎么还让这话传出来了?
这无耻狂徒!
安七整个人又往被子里一缩,黏黏糊糊的说:“凌哥哥,我怀孕好累啊……我要睡觉,我得养胎……”越说声音越低,要是不出意外,下一秒她就能睡着。
玄凌有些着急:“可是身体不适的厉害?怎么不叫太医?”
安七勉强有点精神,又团了团身子:“不想叫。”
“怎可如此讳疾忌医?李长!去太医院叫章弥!”
安七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不要……我就是想睡觉……”
玄凌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怎么怀孕的妇人都是嗜睡的吗?可也没到安七这个程度啊!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安七中招了!
这么一想,玄凌就更着急了:“甜甜,先莫要睡,朕给你叫来太医仔细瞧一瞧。”
安七好烦啊,她就是需要蓄灵养胎罢了,自然身体是困顿的,这会儿却老是不得安睡,她就是再好的脾气都忍不了了,便道:“我要睡觉!你不要吵了!”
玄凌一噎,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发火_(:з」∠)_。
最后玄凌到底还是叫了章弥过来,可闹了半天,却什么问题都没有查出来——因为本来就没有问题啊。
安七自怀孕以来,吃的都是安排好了的食谱,穿的都是往年的旧衣服改大的孕妇装,最容易被下药的安胎药也是从来不喝,别人得是个什么手眼通天的能耐才能对她下手?
她连花盆底都不穿了,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反正皇后是不会拿这种小事来质问她的,那她就坦然的穿软底布履,舒服又安全。
玄凌见查不出问题来,这才放下心。
又想,这眼看着就要对华妃下手了,要是华妃把手伸到这边来怎么办?
他却不知道,对此,安七真的一点都不虚。
在华妃带着新上位的乔选侍与安七打个照面的时候,她们有时候也会阴阳怪气的讽刺:“哟,明贵嫔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还没呢,怀孕难受死了。”安七这是说的实话——没有什么会比怀孕生孩子更难过了。
可华妃心里有刺啊,这便觉得安七是变相的在炫耀,宛如当初的恬嫔。
她也确实被气到了,道:“你!你不要以为怀孕了你就了不起了!”
安七就很无赖的说:“可是,怀孕就是很了不起啊。嫔妾累了,先走一步。”
徒留华妃在原地气得要升天。
末了去与玄凌告状,玄凌心里腹诽:安甜甜到底还是那个安甜甜。
然后说:“她到底怀了孩子,你且忍她这一阵,待孩子生了下来,便随你处置。”
华妃这才满意了。
然后玄凌才悄悄的跟安七说:“这段日子你忍着点华妃,朕有大事要安排。”
安七一脸懵逼:“臣妾最近是跟华妃娘娘吵过闹过吗?”
玄凌:“这倒没有。”
安七小脸一皱:“那为什么要这么告诫臣妾?”
玄凌面对怀孕的安七感到无可奈何,只得说:“白说说罢了。”
因安七怀孕之时,一般都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玄凌也心疼她,便不对她做过多要求,连合宫欢宴也可以不去——玄凌这个人啊,合宫欢宴真的太多了,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的,逢年过节就更是躲不开的宫里宫外一家亲。
而今日不过是寻常丝竹管弦宴会,安七既然精神不济,那便没必要到场。
所以安七理所当然的不知道,甄嬛在这场宴会上一改往日的温柔委婉,而是像吃了辣椒一样的跟乔选侍呛了起来。
等安七迷迷糊糊醒来,就迎来了焦急的沈眉庄——
“陵容,嬛儿被皇上罚去无梁殿了!”
安七一脸刚睡醒的懵逼:“……?无梁殿?那是哪儿?”
沈眉庄急忙解释:“无梁殿在翻月湖中央,四处无路可通,唯有小舟能至,为先前昭宪太后拘禁舒贵妃时所用。偏远不说,更是年旧无人居住了。大殿无梁,连在凄苦中悬梁自杀也不可得。当日舒贵妃囚禁此中,受了不少苦楚。你快想想办法啊,嬛儿如何能受得了那般苦楚?”
安七的注意点完全不在这里,而是说:“那可以撞墙?或者跳湖?”
沈眉庄:“……?”我是来让你帮忙想怎么在无梁殿自杀吗?
小老妹儿你是怎么回事?
安七很快回过神来,说:“但是,菀贵嫔到底是怎么惹到皇上了?”
“菀、菀贵嫔?”沈眉庄很是惊讶,仿佛完全不知道这两个最好的姐妹究竟是怎么了。
安七有些淡漠的说:“她既管不好她的哥哥嫂嫂,又约束不了那些风言风语,这就证明她也没多看重我,还叫什么姐姐妹妹?真以为我软绵绵的没有脾气不成?”
沈眉庄一顿,问:“那你可是不帮她了?”
安七考虑了一下,说:“她不是这么冲动的人,皇上对她也没那么薄情,依我看来,这事还有隐情,只是她不说,我便也不好问,更不好插手。”
沈眉庄一时陷入无言。
她一直知道,眼前人虽则不爱看书,没有多少学问,但是那一手看人心思打蛇七寸的本事,是她比不上的。
她这么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只是……甄嬛难道,真的对她们……不曾交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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