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柔则确实被恶心得够呛。
当然玄凌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事情是这样的——
虽然玄凌一个月绝大部分时间都会翻安七的牌子,但是他却一次都没能和安七成功亲密过。
一、次、都、没、有。
虽然说窥探帝踪是死罪,但是皇帝那么一个大活人,又不是做.偷儿一样的披星戴月的去幽会,这行踪再隐秘又能隐秘到哪儿去?何况朱柔则可是中宫皇后,而且还怀着孕呐!玄凌可以厌弃她,宫人却不敢,真问到了还能不说不成?
玄凌起先几次还真以为朱柔则是动了胎气,好容易安抚住忧心忡忡的安七,自己倒也急忙过去看了。可次数多了,玄凌就起了疑心,私下里找来章弥一问,得知朱柔则确实身体虚弱,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没有什么胎气可动,反而要小心提防着腹中胎儿哪天就彻底没有动静。玄凌顿时就不乐意了,再下一次朱柔则又说动了胎气请他去看看的时候,便略带了暴躁的说:“动了胎气就去请太医,朕又不会看病!”
简而言之,就是不去。
谁知道安七却紧皱了眉头,几乎是焦灼的说:“皇上不会看病这姐姐自然知道,姐姐派人来找皇上必然是心里害怕,皇上合该去安慰姐姐才是……”
玄凌一瞬间如鲠在喉。
哭笑不得——他从来没有想过最后劝他去看朱柔则的人,居然会是安七。
可是这么玄幻的事,它偏偏就是发生了呢。
在安七的记忆里,玄凌和朱柔则是这世间最为恩爱的夫妻,朱柔则更是这个世界上最惹人疼爱的小仙女。小仙女怎么会骗人呢?既然她说动了胎气,那就肯定是动了胎气,这个时候身边怎么能没有夫君的陪伴?!
玄凌想解释,偏偏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更怕说多了刺激安七,万一让她想起来了,那可才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惨剧了。
既然这条路行不通,玄凌自然就只能捏着鼻子扮演一个合格有耐心的绝世好夫君,忍着不耐烦和恶心去看朱柔则。
然后转身就去了仪元殿,抱着冰冷的被子无语凝噎——他也不敢再去昭阳殿,既是害怕安七问起来,也是怕朱柔则不管不顾的再去昭阳殿要一次人。
去别的女人那里和自己独睡,这朱柔则清楚,就算闹到安七那里去,安七也没办法,总不能她让安七去命令皇帝。
安七只会把她这里的玄凌劝去柔仪殿,却管不了不在昭阳殿里的玄凌。
正如他要求朱柔则配合安七的记忆一样,朱柔则也在反过来利用这一点,让玄凌没办法不过来。
他也说不上来安七现在这样好不好。他觉得配合她这样小心翼翼地演戏实在不是个轻松的活计,可他又贪恋安七久违的温柔亲昵的神情语气,怎么都舍不得亲手破坏。
美好的东西,花费一些心力,这是可以承受的——玄凌这样想。
今日是十五,玄凌必须要去朱柔则的宫里。
可是他却不知道,凤仪宫昭阳殿正殿里,安七正端正地跪坐在软榻上,面前的矮几摆满了玄凌素日爱吃的菜品。
起先剪秋几人还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直到他们看见安七一动不动又面带笑容的跪坐在那儿,似乎在等什么人。
这个菜色布置,只能是在等皇上。
但是十五月圆夜,是帝后每个月的固定同寝的日子啊,这怎么等得到呢?
剪秋摸不清楚安七的意思——事实上,自从他们家娘娘失忆醒过来,他们就没有一天放松过。
谁也不知道安七到底记得的是个怎样的世界,谁也不敢去问,怕问多了安七怀疑。
皇上的命令是尽全力去配合安七记得的世界,这些配合的人里面甚至包括了皇后,那么他们这群下人就更不要说了。
染冬没想那么多,走进来说:“娘娘,饭菜都要凉了,要热一热吗?”
安七微微一笑:“等皇上过来了再热吧。”
染冬和剪秋惊异的对视一眼,剪秋便说:“可是娘娘,今晚是十五月圆夜啊。”
安七点头:“本宫知道,所以本宫才在这里等待。皇上是那样一个端方君子,他答应过本宫,每初一和十五,都一定会来陪本宫用晚膳。”
剪秋顿时就明白了——这个月的初一,皇上本来就翻了他们娘娘的牌子,所以他们娘娘自然更加确信了记忆中的那句话。
安七没察觉,带着笑意说:“本宫还记得那一天,是用午膳的时候,那还是本宫入宫的第二日。皇上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对本宫非常温柔,刚下了早朝就来看本宫。”
剪秋几人鼻子一酸——那一天他们也记得,那可真是燕尔新婚,最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啊。
可是情况却不是安七说的这样的。
他们还没来得及附和几句,就见到安七突然捂住了头,似乎很是痛苦的样子,呢喃着说:“十五月圆夜,帝后和寝时。本宫怎么会提这样的要求?可是皇上和姐姐……皇上又怎么会答应?可本宫分明就记得,十五和初一……初一,初一还有……”
那可不得出问题吗?!
安七现在这么尊敬朱柔则,又打理着六宫事务,怎么会不知道这每月十五的规矩呢?
可她又明明记得玄凌确实答应了她的要求。
这记忆中的事实和后宫的规定相矛盾,中间还夹杂了朱柔则的存在,安七怎么能不头痛?
剪秋几人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江福海掏出来随身带着的薄荷丸,说:“章太医说了,娘娘或有头痛,需嗅一嗅这丸药便好。”
安七深呼吸了几口气,果然觉得好了许多。
她觉得没事了,剪秋几人可是眼泪汪汪的心疼得要命。
安七端起一旁的米饭,便开始搛菜吃。
剪秋忙道:“娘娘,饭菜凉了,奴婢们去热一热吧?”
安七轻声说:“无碍。”
便一个人闷不吭声的吃了起来。
安七:【我终于能吃饭了,快饿死我了。】
系统:【……】
安七:【虽然凉是凉了点,但问题不大。】
系统幽幽的叹了口气:【你真的很尽职了。】
安七:【那可不是?像这个身份,要是不一步一步都铺好了,往后可是连不起来的。】
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剪秋几人都默契的没有跟任何人说——虽然现在看上去好像是他们娘娘比那位受宠,手上还有掌管六宫事宜的权利,但是那位到底是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身后又有着太后这么个大靠山,又怎么是一般人惹得起的?像安七这种大不敬的话,是决对不能传出去的。
朱柔则怀孕八个月后,玄凌就不动声色的封锁了昭信宫的消息,省得她一天到晚就琢磨着怎么动胎气。
如此,玄凌才终于能安心的享用安七了_(:з」∠)_。
他也确实度过了久违的梦寐以求的温暖而和.谐的一夜。
叫水的过程中,他把汗津津的安七揽在怀里,好像一时半刻也舍不得放开。
安七也很安静,满脸潮红的偎在男人的胸膛,倦鸟归林一般的依赖和安心。
这让玄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安七尚未完全平息的细小的喘息声,在他耳边像猫儿爪子一样的挠人。
直到安七说:“皇上,今日不喝避子汤了吗?”
玄凌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了,愣了好一会儿才问:“什么避子汤?”
安七也没追究,只当是他忘了,便道:“皇上早跟臣妾商量过,是姐姐让臣妾入宫来伺候皇上的,但是却不必有孩子。臣妾心里愧对姐姐,所以从未有过忤逆……”
玄凌:“……”
这可就很没有道理了吧!
他什么时候下过这种不是人的命令!?
可玄凌旋即又反应过来了——原来这就是前几日,安七跟朱柔则说起“妹妹这辈子是不期待有自己的孩子”的原因?
玄凌是帝王,又从华提点口中得知了安七不能再怀孕的原因,本来就在怀疑安七是不是早先就知道,所以这个时候自然也就想的多些。
如果安七完全遗忘了永乐的存在,那就不可能记得她是因为生产永乐时年纪太小又保养不当才失去生育能力的,那么就不应该记得自己不能有孩子这件事。那天她提起来,玄凌只顾着警告朱柔则了,一时倒也忘了探究。现在想起来,问题就出来了。
既然安七记得自己不能有孩子,那么只能说明她原来是知道她伤了身子这事儿的,可是她却谁都没告诉,结合她那段时间的状态,只能说她是完全不在意才不说的。
而她现在失忆了,不记得永乐,她就要有能够解释自己不能有孩子这件事的原因,就是——避子汤。
玄凌一时间说不上自己是心疼多一点,还是自嘲多一点,很是复杂。
他到底在安七心里是个什么形象?为什么避子汤这种莫须有的东西都要安排到他头上?!
安七见他不说话,便亲昵的拿额头蹭了蹭玄凌的肩膀,说:“皇上不要为臣妾感到难过,臣妾这辈子能以卑贱之身侍奉在皇上身侧,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玄凌陡然回神,马上说:“胡说什么呢?朕从不觉得你卑贱,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好得是他高攀了,好得几乎像是要离开这个人间是一样。
是他,自私的把她留了下来。
安七撑起身子来,从高处看他,眼睛里面有晶莹闪烁,却始终没有掉出眼泪来。
安七:【此时无泪胜有泪。】
系统:【……】
安七:【要的就是这么一股似哭非哭的暧昧感。】
系统:【……】呵,人类。
玄凌终究是让李长送来了一碗汤药,哄着安七说:“朕担心以前喝的那种伤身子,便让章弥重又调了一剂,比从前的要好。”
安七不疑有他,接过来喝了。
末了在嘴里寻摸一下味道,略有些疑惑:“这人参,黄芪,当归都是补气血的好药,陈皮苍术又是除湿的药……臣妾怎么喝不出能令妇人免孕的药?”又自顾自的说:“莫不是煎错了药吧?”
玄凌一下子冷汗都差点出来,暗骂该死,他怎么就忘了,安七从前看医书那叫一个痴迷,用药方面怎么糊弄她?!
他不动声色的接过碗来,道:“朕叫人去查一查,如你所说,这都是好药,想来吃一顿也无碍。”
安七听他这么说了,也就放在一旁不再管。
玄凌又心血来潮似的说:“朕给你取个小名好不好?”
安七一愣,便温顺的点头:“臣妾听皇上的。”
殊不知安七内心快要笑撅过去:【这是彻底留下心理阴影了吧卧槽啊哈哈哈哈哈哈!】
系统直接在地上打滚,笑得差点背过气去:【过分,七七你太过分了哈哈哈哈哈!】
玄凌对这一切一无所知,说:“诗经上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这一‘夭’字极美,你看如何?”
安七眨了两下眼睛,小小的抗议道:“但是臣妾并不如姐姐美……”
玄凌心想——你比她好看多了。
面上却说:“你姐姐是梅花,你是桃花,一个冬天一个春天,不妨碍。”
安七张了张嘴,到底是说:“臣妾谢皇上赐名。”
玄凌终于心满意足了,把人抱进怀里,迷恋的叫:“夭夭,阿夭,夭儿。”
安七:【……】
系统:【……?】
安七一言难尽:【这别不是个傻子吧?】
系统:【怎么说?】
安七:【幺儿不是对小儿子的爱称吗?】
系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微笑就对了。
然而没多久,玄凌又觉得有哪里不对了。
“阿夭一直称呼朕为皇上,虽然尊敬有余,但亲昵不足。”他的语气近乎于诱哄:“这样,不如……阿夭也给朕起一个爱称?”
安七却说:“那怎么行?”
玄凌越想越觉得心动——连朱柔则那毒妇都叫他“四郎”,安七怎么能还叫“皇上”?
“怎么不行?”玄凌说:“在只有我们俩的时候,你才这样叫,若有旁的人在场,你便不叫就是了。”
安七便有些心动——她一方面觉得自己对不起自己的姐姐,一方面又为玄凌这样亲昵的要求感到心动不已。
这可是她心心念念的夫君,他提出这样……这样的要求,谁能拒绝呀?
安七这样想着,便有些半推半就起来,呐呐的说:“凭皇上决定好了。”
玄凌犹嫌不足:“这样的事当然要阿夭亲自给为夫取了。”
安七便飞红了脸,更加小声的说:“阿凌,好不好?”
玄凌便笑:“阿凌,好啊,和阿夭一听就像是一对。”
安七几乎要醉死在玄凌的温柔和纵容里了,只想着,这若是一场梦,便永远不要醒了吧!
这位小堂姐不懂得掩藏心思,写了满脸的幸福,让玄凌看得心动不已,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玄凌又哄着安七多叫了几声“阿凌”,直把人羞得埋进锦被里,再也不出来。
这才安安心心的睡觉。
安七:【he-tui~什么中年油腻老男人!】
系统表示同情:【难为你了。】啧啧啧,真可谓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啊。
睡到半夜三更迷迷糊糊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哭诉,说是皇后小产了!
安七本来还懵懵的不知道什么反应,听到这个顿时一个激灵,马上就坐了起来。
玄凌忙道:“怎么了?梦魇了?”
安七手忙脚乱的收拾衣裳,一边说:“臣妾听闻外面说姐姐小产了!”
玄凌也一下子坐了起来,来不及品味心里的那点感觉,赶紧也穿了衣服赶过去。
现在整个昭信宫里面都是一片哀嚎声,朱柔则的声音反而十分微弱。
玄凌还没什么特殊反应,安七就已经要往里面闯:“姐姐怎么样了!?”
宫人们自然不让,就连安七身边的也不让。
“贵妃娘娘息怒,产房血腥,您去不得啊!”
安七一跺脚,气急败坏的说:“本宫有什么去不得的!你们这群该死的东西,还不快给本宫让开!”
玄凌连忙过来抱着她:“听话,现在里面究竟是什么结果,尚还不知道呢。”
安七不敢在玄凌面前放肆,只是满脸都写着“我很焦虑”,道:“皇上,姐姐都没声儿了,臣妾进去看一眼,就去看一眼好不好?”
玄凌对她难得强硬,道:“不行。”
安七没了办法,只能在柔仪殿天井来来回回走动,不时逮住一个里面出来的人便问:“皇后怎么样了?”
然而得到的结果全都不容乐观。
到后来,天渐渐的亮了,安七一回头,忙说:“皇上还要上早朝,先去休息吧,这里有臣妾就好。”
玄凌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一看安七满脸殷切,就差说出口的“你走了我就能进去了”,马上坚决摇头:“朕忧心皇后,就在此地等着。”
安七眉头皱得更紧了,只得继续等。
到天空彻底亮起来的时候,里面终于有人说:“生了生了,是个皇子!”
安七几乎喜极而涕,连忙到门口接着。
只见接生嬷嬷抱着一个极小的襁褓走过来,说:“华提点医术高超,皇后和皇子母子均安。”
安七便抱着孩子走到玄凌身边,说:“皇上您瞧,这是姐姐的孩子,是个皇子,多可爱啊!”
玄凌心说,长这样子你还能闭着眼睛说他可爱真是难为你了。
然后他就看见安七突然有些呆愣。
玄凌问:“阿夭?”
安七有些茫然的抬头,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是怀念,又有着浓重的悲伤,她念出声来:“……永乐……”
玄凌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满脑子都是——完了,她想起来了!
然而安七好像只是突然梦魇了一样,马上就回过神来,似乎刚才根本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玄凌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他很确定他绝对不想让安七再回想起来。于是他迅速的整理了表情,随口敷衍了关于这个孩子的话题几句,便揽着安七温柔的哄:“熬了一夜,累不累?回去休息吧。”
安七有些不满于玄凌对这个孩子的敷衍,却又不敢说什么,只是摇头:“臣妾不累,皇上现在去早朝已经迟了,不如让大臣都回去吧,寒风里等这么一遭,怕是够遭罪呢。”
玄凌没有办法,他是皇帝,他有必须要担起来的责任。
等他走后,安七又抱着这娇弱的小孩子发了一会儿呆,因为一直有人在旁边看着她,倒是没闹出什么不和谐来。
过了一会儿,安七有些慌乱似的把孩子交给乳娘,带着满脸的惊惶离开了柔仪殿。
剪秋有些担心:“娘娘,您怎么了?”
安七不说话,只加快了脚步。
等到了昭阳殿,安七坐到了榻上,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似乎终于逃过一劫一样的放松了下来。
剪秋更加担心了,连连问:“娘娘可是被那血腥气魇着了?”
安七似乎是不知不觉的说:“本宫看那孩子,总觉得喘不过来气……”
剪秋顿时呼吸一滞,带了两分惊慌的看向江福海,发觉对方也有些慌。
安七又说:“难道是年纪到了,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了不成?”
剪秋&江福海:“……”完蛋啊!
安七接着有些懊恼,说:“本宫怎么能这么想呢?明明当初说好了的,姐姐的孩子,一定要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的疼爱。本宫已经对不起姐姐了,又怎么还能……”
不得不说,这个说法更加让人心酸和不平,但是却让剪秋和江福海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只要不是想起了永乐殿下,其他一切……都可以退一步。
只是这件事,江福海还是和李长提了提:“劳烦李公公跟皇上提一提,我们娘娘坦言说,看见小殿下她总会觉得喘不过气来。我们都担心娘娘她看多了小殿下会想起来永乐殿下……”
李长得了命令的,听到这样的事可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当下便去禀告玄凌。
玄凌心里也慌,马上就决定,尽量隔离朱柔则母子和安七。
安七的自由是不可能被限制的,那就只能让朱柔则禁足。
朱柔则本来就孕中多思,饮食方面也没有很注意,她本身身体又弱,这种产妇是极其容易患产前或产后抑郁症的。
玄凌这一个命令下下来,朱柔则那是想不抑郁都难。
玄凌自以为十分周到,连安七那边怎么搪塞都想好了——为了让安七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朱柔则母子的情况,玄凌觉得他有必要奉献出他自己。
安七颇为震惊:【……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呢?】
系统:【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脸皮不厚点……只怕也难。】
今日的安七刚刚给六宫妃嫔训过话——说是六宫妃嫔,其实满打满算也就四个。端妃、陆昭仪、悫贵嫔,还有她自己。至于禁足的甘贤妃和朱柔则、被贬谪的原德妃苗氏现在的苗更衣,这当然是不算的。
无论是东六宫还是西六宫,反正都没住几个人。
玄凌来的时候,悄没声息的。进到寝殿也没看见人,来来回回溜达,最后在小花园参天槐树下扎的秋千上看见了安七。
二月的时候,京城还有些冷。安七披着一件蓝底绣桃花的大氅,两只手却露出来分别抱着秋千索,小脑袋歪歪的靠在右边绳索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玄凌看了三秒,突然惊出来一身冷汗,忍不住叫了一声:“阿夭!”
安七没有反应。
玄凌越发着了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
安七在人靠近时回过神来,见到来人,便笑了起来,跳起来要行礼:“皇上!”
玄凌的心再一次安定下来,半是抱怨半是打趣的说:“方才朕叫你,怎么不回?”
安七就愣住了:“皇上刚才叫了臣妾吗?”
玄凌也不是认真要理论,心知不会有人故意装没听见他的召唤的,又笑道:“现下只朕与你两个人,说好了叫小名的,怎么不叫了?”
他本是存了五分逗弄和五分撒娇的说出这话,绝没有想过对方会不回应自己,说出来之后便是笑容满面的等着小堂姐羞涩的叫出来那一声“阿凌”。
谁知道他却并没有等到,只看见他的贵妃眼睛里写满了茫然,微微张着嘴想了好一会儿。
玄凌被她这个反应弄懵了,几乎要忍不住问“怎么了”出来。
安七恰到好处的开口了,她的话里充满了不确定:“……阿凌?”在看见玄凌脸上并没有露出不愉快的表情后,又像是放心了似的笑着叫了一声:“阿凌!”
玄凌弄不懂她这是怎么了,便只当是玩笑,刮了刮她的鼻子,说:“小阿夭这是怎么了?被二月的寒风吹傻了?”
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见安七脸上又出现了那种熟悉的空白和茫然,又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小阿夭……臣妾是阿夭!”
玄凌:“……”这才几天前的事?这就不记得了?
算了算了,女人这种生物就是这样,当时有多幸福有多沉沦都不是作假,但是事后就抛到脑后,再也不理论了也是她们,安七总会教会他习惯_(:з」∠)_。
这就是他供的一尊小菩萨,勉强留在凡间都很不错了,哪能计较这个?
安.新上位.菩萨.七:“……”不,你很快就会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玄凌很自然的这样安慰了自己一遍,牵起安七的手,一边走一边问:“刚才是不是在想什么事情,朕瞧你坐在秋千上也不怕冷。”
安七便说:“因着姐姐早产,要坐月子,臣妾便代替姐姐和六宫妃嫔谈话,便想到皇上身边……阿凌身边嫔妃太少了些,这数来数去也才小猫三两只,难怪子嗣稀薄。臣妾又想起乾元五年以来,皇上似乎还不曾大选?”
玄凌心想朕一个小菩萨还弄不来,又哪里有再来几个的心思?
只是之前是没想到,现在有人主动给他提起来了,他也是个皇帝,这一下心思还能不活起来?
那不能。
玄凌便笑:“阿夭这是在嫌后宫人少,管起来不过瘾么?”
安七便有些嗔怪:“阿凌却不懂阿夭的心思么?”
玄凌心里微暖,总算彻底冲散了当才看见安七坐在秋千上差点升仙的不安,把安七的手拿到嘴边来细细密密的吻了几下,才说:“阿夭怎么说,朕就怎么做吧。”
安七只是点头。
安七:【呵,男人。】
系统:【虚伪!】
大选的秀女年龄都在十三岁到十八岁之间,乾元六年四月份的适龄秀女并不多,拢共就三十来位,还有极大多数都是郡县七品官的女眷。
玄凌如今需要的是家里背景足够深厚的妃嫔,这样才能让他这个位置坐得更稳。
这是原著的解释。
但是安七不这么觉得。
无论在什么时期,玄凌是刚登基也好,正值盛年也好,英雄迟暮也好,都不可能需要依靠女人来牵制前朝官员。
原因很简单,这个时代的女子是没有这样重要的政治地位的。
除非你足够美,像朱柔则那样的美。
可是朱柔则的政治地位其实也不高,因为她光有一个谈情说爱的脑子而没有威震四方的魄力。
就拿慕容世兰来说,上一个世界的安七是那么深刻的认识到,如果慕容家真的有反心,慕容世兰根本不会成为他们止步不前的理由。
反了就是反了,挑时间的原因只有实力尚且不允许的,没有说现任皇帝内廷有自家闺女的。
安七和玄凌端坐在云意殿内,殿外依次走过几轮秀女。
玄凌只点了三个女子,分别是从六品美人李氏,从七品选侍曹氏,正六品贵人吕氏。
没有人有封号。
其实这就是后来的李修容、曹琴默和吕盈风(欣贵嫔),她们三人原是一届入宫。
安七分别给她们安排了宫室,略问过话,便让她们开始伺候玄凌。
小半个月后,新来的三人中,李美人手好看,虽然人不咋的,但是靠着这双手,她还是成了从五品良媛。吕盈风一天到晚打直球,玄凌瞧着新鲜,也托她的福,逗得安七常常发笑,便升了正五品欣嫔。曹琴默……由于人长得不咋的,家世也不咋的,为人谨慎,又没有拿得出手的点,便是意思意思的升了半级,是为曹常在。
而就在这个时候,悫贵嫔被诊出有喜了,玄凌自然高兴,当场下旨晋为淑仪,让她好好养胎。若是生下公主,便再晋昭媛(昭仪已经有了),若是生下皇子,那就封妃,都是计划好了的。
这蝉鸣阵阵的日子,安七的片段性失忆是慢慢的表现出来的。
起先的时候,谁也没察觉,只是剪秋几个贴身服侍的觉得自家娘娘的记性实在差了些,可也无伤大雅。
后来忘记的东西渐渐的就多了起来。
有一日问起来:“姐姐什么时候产子啊?”
剪秋一下子愣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说:“娘娘,皇后娘娘已经在两个月前已经平安产下了一个皇子,您忘了吗?”朱柔则是乾元六年二月十一日产下的嫡子,现在已经是六年四月二十五,月子早就坐完了。
她是在被关禁闭。
安七一脸恍然:“哦,事儿太多,又久不见姐姐,便还真是忘了。既然提起来了,本宫便去看看姐姐吧。”
剪秋几人着急,但是又不敢真的去拦,只能暗地里让江福海急赶急的去告诉李长,让皇上来想办法。
玄凌当场放下政务便要过来,谁知仍然没赶上。
安七行动力太强,说要去柔仪殿,那是一点水分都没有,谁都别想拦她。
剪秋几人只能祈祷她千万别想起来——想起来太苦了,他们舍不得安七再承受失去此生挚爱的折磨。
玄凌也在祈祷——这种日子真他娘的跟饮鸩止渴一样,痛并快乐着,戒又戒不掉,偏偏随时跟走在悬崖边边上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泡沫就碎了。
系统有时候啧啧称奇:【所以这就是七七的手段啊。】
安七不置可否。
系统心想,这如履薄冰的感觉,也算是玄凌这一生中宠幸的所有女子所共有的吧。如今让他体验一把,也不知遂了多少人的意。
安七看见朱柔则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现在的朱柔则跟个疯婆子也没差了。
虽然寝殿里打理得干干净净,有花有熏香,但是这也掩盖不了朱柔则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颓丧。
让人感到压抑。
看见安七的那一瞬间,朱柔则像个刺猬一样竖起了浑身的尖刺,讽刺的说:“怎么,我的好妹妹总算是想起我这个姐姐来了?”
安七脸上闪过心疼、难过等情绪,最后定格在愤怒上,指着伺候的宫女说:“本宫不过几日未来,你们就这样懈怠起来了?这可是皇后娘娘,是本宫的亲姐姐!”
宫女们也很无辜。
单看这室内打理得这么干净,就知道她们半点没松懈。至于朱柔则……她们倒是想打理,但人家不让啊!她们做下人的能怎么办?还能强迫不成?
可这里没有她们辩解的余地。
宫女们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扑通跪在地上,求道:“贵妃娘娘饶命……”
朱柔则气得厉害:“贵妃好大的排场,连本宫身边的宫女也要归你管了吗?!”
安七有一瞬间的无措,马上道:“你们起来吧。”又双手放在身前,试图安抚对方:“姐姐,妹妹没有这个意思。妹妹只是太生气了,以为她们没有照顾好姐姐……”
朱柔则心里直犯恶心:“好了别装了!你今天来又干什么?!”
安七更加不知所措,被浓浓的恶意逼得闭了闭眼睛。
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一向都是温柔体贴的姐姐,为什么会这么尖锐?
她受苦了。
安七眼眶一热,觉得自家姐姐这委屈可是受大发了,马上走上前去,握住了朱柔则的双手,捧在一起,心疼的说:“姐姐怪我是应该的,都是我的不是,我应该早些来看姐姐的……”
朱柔则起先是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短暂的懵了一下之后,感觉从心里泛上来一股子恶心,跟甩开什么脏东西一样的甩开安七的手,道:“你别碰我!”
安七猝不及防,整个人都往后仰了一下,江福海连忙接住了。
“皇后!”玄凌大步走进来。
安七有些诧异,仿佛在想他为什么会来。但是她又看到了朱柔则这形容枯搞的样子,马上慌了,站起来便要拦住玄凌:“皇上怎么来了?”一边在身后打手势。
可是她这么打了,剪秋几人并看不懂啊,只在她身后面面相觑。
安七上前顾不得许多,抱住玄凌就笑:“皇上怎么突然来了?真巧啊,臣妾也是来看姐姐的呢。”
玄凌很少被安七主动投怀送抱,一时有些震惊,又有些飘飘欲仙,说:“阿夭姐妹情深,朕很欣喜。”
安七完全没察觉她的主动,只顾着说:“是,姐姐对臣妾来说一向很重要。但是姐姐现在还没有准备好,皇上先和臣妾出去吧?”
剪秋几人这才陡然意识到,他们家娘娘是让他们帮朱柔则收拾收拾,以免在皇帝面前失礼。
不管心里对朱柔则有多恨多看不起,但这是安七的命令,剪秋当机立断动了起来。
然而朱柔则并不配合,直接讽刺:“稀客,皇上居然也来了?”又骂剪秋:“呵,朱宜修的狗腿子真是听话,竟也敢来本宫身上折腾,你们别忘了,本宫还是皇后!”
剪秋只好松手。
安七就急了,可她又不好说出口,只能尴尬的给玄凌赔笑,转而说:“皇上别在意,姐姐刚刚生产,心情不好也是有的。姐姐还是爱皇上的,就像皇上爱姐姐一样,只是情绪上头,难以控制,难以控制……”
玄凌差点没被“就像皇上爱姐姐一样”给恶心得吐出来,这疯婆子哪一点值得他爱?
当年安七也颓废过,但是她还是能很好的照顾永乐,哪像这位?孩子也不管,自己也不梳妆打扮,一副朕辜负了她的样子!
系统:【……】不,你确实辜负了她啊……
安七安抚:【冷静点,这男的不要脸,难道你才知道吗?】
系统:【……七七,你对我的省略号猜的太清楚了吧。】
安七:【你撅起p……】
系统:【闭嘴。】
系统:【文明点。】
安七:【……行叭。】
但是玄凌一点也不想让安七失望——人的下限是不断被下拉的,有了第一次的妥协,后面的就都顺利成章了。
至于尽头?
哦没有尽头这东西的。
然而玄凌还没顺着安七的记忆做出一副敬爱朱柔则的样子来,朱柔则就直接嘲讽开了:“是啊!我才刚刚生产完,你问问我们这位好皇上,他可来多看过我和孩子一眼吗?”
玄凌不悦的皱眉:“怎么?皇后这是在责怪朕吗?”
这话就是在表示玄凌已经非常不爽了,朱柔则有什么反应尚且还不知道,但是安七早就已经条件反射的安抚玄凌。
安七说:“不是不是,姐姐不是这个意思!”
朱柔则:“我便是在埋怨皇上又如何?反正皇上也不会多看臣妾一眼!”
安七:“……”在这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掺杂了羞愧和责怪。
可是她时刻谨记着自己作为妃嫔的本分,是万万不敢对玄凌摆脸子的,只得转身对朱柔则说:“姐姐合该收着些自己的脾气!当年姐姐和皇上是怎样琴瑟和鸣来着?姐姐才刚刚生产完,产房血腥,皇上本就不该进入,皇上就算是再疼爱姐姐,也要顾着祖宗礼法呀!”
朱柔则气得不停地拍打着床板:“好啊,你终于不装了?如今终于骑到我头上来了!”
安七越发失了血色:“姐姐是中宫皇后,妹妹怎敢造次?可是皇上面前……”
“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不收拾自己吗?”朱柔则冷笑:“让我来告诉你,你岂不知,女为悦己者容?如今悦我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我又要装扮给谁看?”
安七满面困惑——皇上不是在这里吗?
她转头看向玄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困惑。
玄凌一见她这神色,顿时一个激灵。当下走到朱柔则的床边,给她拉了拉被子,尽量放缓放柔了自己的声音,说:“宛宛,没来看你是朕的不对,只是朕也有政务在身。朕本以为朕的宛宛是最通情达理不过的人,怎么李长没有给你解释吗?”在朱柔则要回答他之前,有自问自答似的说:“这老狗是越来越会当差了,正回头。就把他发落到慎刑司去。”
朱柔则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在这一瞬间,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用心甚至是用生命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嘴脸变得如此丑陋?
玄凌用余光瞟着安七,见她脸上的表情变成释然,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安七很识时务的说:“既然有皇上在此地陪着姐姐,那臣妾就不打扰了。臣妾告退。”
玄凌抢在朱柔则之前回答:“去吧!朕来这里之前不是听说汤淑仪找你吗?”
安七有些诧异:“……臣妾并不知此事……臣妾这就去。”
等安七离开了,玄凌的脸色就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他挥退在场的所有奴才,才对朱柔则说:“朕本以为,皇后是懂事的人。”
朱柔则挣脱不开,积压了许久的怨气便毫无顾忌地爆发了出来:“懂事?请皇上恕臣妾愚钝,臣妾不知道怎样才算懂事!”
玄凌闭了闭眼,道:“宜修是你亲妹妹,半年前她才失去了她和朕唯一的儿子,那样的场景,难道你忘了吗?你就当真这么忍心,非要和她作对吗?”
朱柔则几乎气笑了:“永乐死了,难道是臣妾的错吗?”
玄凌脸色越发难看:“难不成皇后还要说这其中真没有你的手笔吗?”
朱柔则愣了愣,她确确实实对永乐下过手,但是去年十二月永乐失踪,那件事里,她是真的没有插过手。
她也不傻,永乐好歹是皇长子,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从宫里消失,除非人为陷害。
事情发生之后,玄凌并没有大肆追查,这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除非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玄凌安排的。
虎毒还不食子呢,这男人毒到让人无法想象。
她说:“皇上敢跟臣妾保证,这件事难道不是皇上一个人促成的吗?”
玄凌差点没控制住要给她一耳光,事到临头到底是下不去手——并不为这舍不得而是这好歹曾经是他的枕边人。作为君王,他的教养没有告诉他可以打女人。
所以他在最后关头刹了车。
玄凌几乎是恶狠狠的说:“皇后,有些事你心里明白就好——朕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倘若还有下次,朕想承恩公府恐怕也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了!”
朱柔则几乎是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她没有想到曾经和她那样浓情蜜意,曾经与她同床共枕,曾经与她琴瑟和鸣的男人居然会用她的家人去威胁她!
何等的恶毒!
“是为了朱宜修么?”
玄凌理所当然的说:“你不及你妹妹半分!”
朱柔则又说:“可朱宜修明明也是从承恩公府出来的,皇上也要下手吗?”
她不说这个,玄凌还没什么。她一说起这话,玄凌便想起了他让人调查的朱宜修的过去,更是心疼,便冷笑:“且不说如今宜修还记不记得承恩公府,就算记得又怎么样?承恩公辜负她母亲,朱夫人暗害她孩子,你,你抢她的丈夫,你承恩公府凭什么做她的家人!”
朱柔则几乎崩溃:“既然如此,皇上当初又为何非要求娶臣妾呢?”她手足鼓动,情绪失控:“原来这就是天家的情谊?!属于皇上的真情原来是这样的廉价吗?当年皇上是怎样和臣妾说的来着?皇上同臣妾说,宜修美则美矣,但她的美不及臣妾万一。皇上还说宜修性子沉闷,除了看书再无其他,皇上说臣妾能歌善舞、工于琵琶,一舞惊鸿绝艳天下!皇上说……”
“无论朕当初说了什么,如今的你都已经配不上朕当初说的话!”玄凌多少有些难堪,这时候忍无可忍的打断了她的话,说:“朕的宛宛,心肠和她的容貌一般清丽无双。朕知道,后宫是不可能平静的,只是朕从来没有想到过,朕的发妻,朕曾经以为的仙子,居然会狠毒到对朕的孩子下手!”
朱柔则大叫:“谁让你那么在乎他?自从永乐进了你的视线,你就再没有像从前那样关注过我!”
玄凌呵斥:“朕是皇帝,难不成要一辈子围着一个女人打转吗?你可曾为朕想过半分?”
朱柔则尖叫道:“我何必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你分明是借着看永乐的机会去看朱宜修!!!”
玄凌居然感到了一丝莫名奇妙——他去看朱宜修有什么不对吗?朱宜修难道不是他的女人吗?
“皇后不要忘了,你这皇后之位,本来应该是宜修的!”
朱柔则一下子愣住了,她完全不敢相信——全世界所有人都可以这么说她,唯独周玄凌不可以!
当初难道不是他对她一见钟情的?难道不是他故意上前来调戏的?难道不是他非要拉着她的手找太后赐婚的?
如今倒成了是她抢了朱宜修的位置了!
玄凌接着警告:“你这皇后的位置若还想坐稳了,最好便安分守己一些,否则,太后也护不住你!”
说完甩袖就走,只留下朱柔则一个人气到发怔。
安七:【啧啧啧,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恶心。】
系统叹为观止:【我以前以为,他是一个满脑子情情爱爱的男人,好好教育教育,或许还能成为二十四孝男朋友,直到今天……】
安七有些诧异:【说什么呐小智障?你指望一个皇帝成为二十四孝?】
系统:【不是就不是呗,统身攻击就是你的不对了吧?】
安七:【我可没有,这就是一个事实而已,你不能因为你听着不开心就否认这个客观事实,对不对?】
系统:【……】
安七:【这就是我说的,抓住男人不如充实自己。朱柔则太把玄凌看重了,所以一朝失宠就无所适从——是琵琶不好弹吗?是舞蹈不好练吗?她又识文断字,也不愁吃穿,干点什么不好呢?】
系统:【……好有道理哦。】
安七示意它关了水镜,心里却在盘算要怎么才能引诱朱柔则彻底失控。
其实按照朱柔则目前的状态来说,她离失控也不远了,可总感觉还差了点什么。
安七叫住搬了花回来的绣夏,问道:“今儿什么日子了?”
绣夏笑着说:“娘娘又浑忘了,今儿个是二十八。”
安七有些不安的啃了啃指甲,说:“本宫似乎又忘了什么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绣夏有些紧张:“娘娘是不是头又疼了?”
安七摇头:“这倒没有……只是这段时间,脑子里总在想两个字……”
“永……乐?”
绣夏手里的花盆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虽然有地毯铺着并没有碎,但是里面的碎土块却都倒了出来。
这个动静惊到了安七,她看过去:“怎么了?你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吗?”
绣夏慌忙摇头:“奴婢,奴婢愚钝,不知道娘娘意思。”
安七也就不管她,示意她收拾收拾下去。
绣夏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儿,却只能强行按捺住自己,快速的退了下去。
拉住剪秋便问:“怎么办啊剪秋姐姐!”
剪秋还不明所以:“怎么了,慢点说。”
绣夏一改往日的冷静,嗓子都在发抖:“娘娘,娘娘她记起来小殿下的名字了……”
剪秋一下子抓住她的上臂:“什么?你确定么?”
绣夏连忙点头:“是,我亲耳听到的!剪秋姐姐,这可怎么办啊!?”
剪秋当机立断:“告诉皇上去!”
玄凌知道后,不免对安七更加的关注,乃至于是无微不至了。
堂堂一个皇帝,对自己的一个妃嫔无微不至,这是怎样的盛态呢?
反正系统是惊呆了的。
玄凌拉着安七的手,看她手腕上的镯子,笑着说:“阿夭也太记得朕说的话。”
安七别的都忘得快,唯独这句话不会忘,当下也神色温柔的说:“愿如此环,朝夕相见。皇上给臣妾的承诺,臣妾永远都记得。”
玄凌微微一笑,铺开雪浪纸便要练字。
安七一边给他磨墨,一边假装埋怨:“皇上好没道理,竟是专到臣妾这儿来蹭纸蹭墨来了。”
玄凌就笑:“朕不用,这些放在库房里也是发霉。你又忘记叫朕……”
安七连忙改口:“阿凌,臣妾记性不好,阿凌饶了臣妾好不好?”
玄凌点了点她:“好。阿夭说什么是什么。”
安七不再说这个,转而念玄凌写的字:“自恣荆楚,安以定只。逞志究欲,心意安只。穷身永乐,年寿延只。怎么写这个?”
玄凌微挑了挑眉,说:“不是你前几日一直想着这两个字?朕说你记性不好,这样好的《大招》,偏就记得这无关痛痒的两个字。”
安七似怀疑似相信的看了看玄凌,又说:“是这样么?大概是因为这两个字的意思很好?”
见她似乎有相信的倾向了,玄凌心里大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让人找了多久,才找到这么一句话可以搪塞过去?然而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说:“是不错,但是朕还记得其他更好的诗词,看看。”
安七便念:“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玄凌就看见他的小菩萨红了脸,有心逗弄:“可还好?”
安七羞道:“这……阿凌,怪不正经的。人家都是女子说这个,阿凌却是男儿身,怎么……”
玄凌坦然说:“但这就是朕想对阿夭说的。”又念出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安七适时的羞红了脸。
安七:【呕——!油腻!】
系统:【我也这么觉得。】
因为知道是短时效性的情话,所以就算此时此刻的玄凌话说得有多么好听,安七和系统都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全然相信的。
前有朱宜修的例子,后有朱柔则的例子,安七无法闭着眼睛成为第三个。
她总是说,女孩子学着依靠自己才是最强大的——但是如果能成为一个不谙世事的仙子,谁又会不愿意呢?
你若是能一直保持一颗天真纯善的心,这很好,因为你都不必去面对生活里的阴暗。
只有当你的庇护所不那么牢靠的时候,你才会需要依靠自己不是吗?
玄凌,全大周最豆腐渣的工程,简直三无产品。
谁信谁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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