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是很平静的。
安七兢兢业业的扮演一个记性渐渐不好的人,感觉自己快演成了个傻子_(:з」∠)_。
系统有时候都担忧地说:【七七,你是不是快抑郁了。】
安七:【我觉得不远了:)。】
她从最开始总念叨着要去看看朱柔则,渐渐的提起的次数就少了。
起先玄凌总是用各种各样的理由阻止她过去,因为他也害怕朱柔则又跟安七多说什么。现在安七提起的少了,他反倒松了口气。
可算是解放了。
可是他却不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展开。
安七最近的记性已经很差了,她每一天都会把自己今天要做的事写在纸上,时不时就翻开看一看。
凤仪宫的人都很担心,可叫了太医来却又看不出来什么,便也只好顺其自然。
乾元六年五月初二,中宫嫡子夭折,时年才不过三个月大。
这个日子太过于巧妙——它恰好是永乐的生辰。
可想而知朱柔则有多崩溃。
她或许不够坚强,以至于她不能很好的照顾这个孩子。
但是不能否认的是她也很爱她的孩子。
可是宫中并没有大办丧仪,因为从孩子一生出来,他们就已经预料到这孩子活不了。
他们甚至没有给孩子洗三,没有满月酒,没有开宗祠,没有取名字,更没有册立太子。
这一点是玄凌坚持,太后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朱柔则废了,她还能勉强去救吗?
不中用了。
这个没有名字的孩子在五月初二薨逝。
安七听到这样的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怔愣住了。
内心层面上来说,她确实对这样的巧合感到了诧异。
从表象上来说,她呆愣是因为:“嫡子?皇上什么时候有嫡子了?”
这……
剪秋反应快,马上说:“娘娘又睡迷了,中宫有嫡子,您不是一直都很关心吗?”
安七皱紧了眉头,似乎在苦苦思索:“……但本宫并不记得有嫡子……嫡子叫什么?”
剪秋顿时和绘春面面相觑,半晌才说:“回娘娘的话,皇后娘娘的嫡子,尚且没有姓名。”
安七便笑了,说:“你们今日是怎么了?这样的玩笑也敢混说。既然中宫有了嫡子,皇上太后又怎么会不赐名?瞧你们这一个两个都呆若木鸡的样子,可是不知道怎么圆谎了?”
绘春知道安七自从年后,记忆就越发的不行了,可她并不曾料到,安七的记忆竟然还会不断的后退吗!?
她急了,跪在安七脚边说:“娘娘,您再仔细想想,中宫是您的亲姐姐,您确确实实有一个亲外甥,只不过……”
“绘春!”剪秋喝到,阻止了她继续说出更不知分寸的话。
安七看了剪秋一眼,以为剪秋要惩治绘春,连忙虎着脸佯装训斥:“好了绘春,中宫玩笑怎么能随意胡说?本宫何时有过姐姐?又何时有什么外甥?”
绘春瞪大了眼睛——不是,连朱柔则都忘记了吗?
那,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娘娘渐渐的会失去所有的记忆,直到连他们都忘记?
他们确实希望安七永远不要想起来那些记忆,最好再也想不起来永乐殿下。
可是他们并没有想过让安七失去所有记忆啊!
这件事大条了,剪秋几人不可能还瞒着。
等玄凌知道这件事时,这个简单的丧礼已经结束了。
他匆忙赶到昭阳殿,开口就问:“阿夭,你可还记得你姐姐是谁?”
安七反应稍稍有些缓慢,好一会儿才说:“臣妾……不曾有过姐姐?”
玄凌看她神色不似作伪,顿时心慌了起来。
显然他也想到了,如果今日安七可以忘记她心心念念的朱柔则,那为什么不会有一天也忘记他周玄凌呢?!
他不允许!
玄凌又问:“那你可还记得朱柔则?”
安七虽有些莫名其妙,但随即笑了:“皇上怎么也逗臣妾玩起来了?这不是皇后闺名么?”
玄凌一下子懵了。
她还记得朱柔则,可为什么却不记得她姐姐是谁了?
他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试探着问:“阿夭,你……你叫什么名字?”
安七张嘴便要说,可却没发出一个字来。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放缓了表情,淡淡笑着说:“臣妾名为阿夭,皇上可真是……”
宛如晴天霹雳。
他明白了,他什么都明白了——安七哪里是忘了中宫嫡子,哪里是忘了朱柔则?她是忘记了她自己啊!
她叫朱宜修,是原本的皇后人选,是大周现在的贵妃,是现任皇后的妹妹,是皇长子永乐的生母。
她全都忘了。
一步一步的……
玄凌一瞬间自责不已——他为什么没有早些发现!
看着安七现在满脸懵懂无知的样子,玄凌心如刀绞。
都是他的错,全都是他的错!
他总是什么都晚了一步,总是迟了!
他晚了一步遇见朱柔则,晚了一步发现他不能失去安七,晚了一步发现朱夫人的包藏祸心,晚了一步发现太后和朱柔则的心思,晚了一步发现安七对永乐的重视……如今他明明知道安七病了,却还是忽视了。
玄凌把安七抱进怀里,仿佛只有拥抱着这个人尚且还有的温度,感受到这个人尚且还在的呼吸,他才能确定这个人还在他身边。
安七什么都不知道,被玄凌的动作弄得猝不及防,下意识便挣扎了一下,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
挣扎不出来,她就温顺的依偎着玄凌,说:“皇上这是怎么了?”
玄凌无话可说,沉默了很久,才说:“中宫嫡子逝世,朕难过。”
原来剪秋和绘春说的都是真的?
也是,她们怎么会敢开这种出了格的玩笑。是她魔怔了。
那这么说来,就是她真的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了?安七只得无奈的说:“臣妾这个记性……怎么连这都忘了……”
谁知玄凌反应却很大,马上反驳:“不,怎么会?阿夭没病没灾的,记性怎么会不好?没事的,一切都没事的,有朕在呢。”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安七自然听不明白。可她对于玄凌是全然信任的,便温柔的说:“是,臣妾相信皇上。”
接下来几天,玄凌变着法儿让太医院的每一个太医都上手请脉,今儿说请平安脉,明儿说宫里时疫要预防,后儿又说太后关心她。
安七反正也不记得这一个二个的理由,便都乖乖的配合。
只是玄凌注定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安七翻了翻小册子,说:“今日汤淑仪要过来……”又问:“本宫怎么没写时辰?剪秋,汤淑仪说了要什么时候过来吗?”
剪秋连忙说:“淑仪说是午时过来。”
安七算了算,没算明白,就把册子往后面翻了翻,才说:“那不正是热的时候?虽说如今还没有完全热起来,但是再过半个多月便要去太平行宫避暑了,这样的时辰怎么能来?”便抬头说:“绘春,你去告诉汤淑仪身边的……她身边的……”
剪秋马上提醒:“翠果儿。”
安七便接着说:“去告诉翠果儿,说本宫的话,让她家主子晚些凉快些再来。”
绘春连忙领命下去了。
安七就又在册子上记下来:“经商议,晚些到。”想了想,又翻了翻前面的,点点头:“本宫就记得淑仪是有了身孕的,你看看,今次的又忘了写。”
剪秋便笑:“淑仪今年四月半才诊出的有孕一月余,如今孩儿才不到三个月,娘娘忘了也是有的。”
安七诧异的说:“呀,还不到三个月呀?”
剪秋:“娘娘怎么了?”
安七说:“你这丫头。你不知道,妇人怀孕的头三个月和后三个月,是最要紧的。本宫忘了汤淑仪还不到三个月,竟也叫她大老远过来,这可真是……”摇了摇头,叹道:“这记性差真是要坏了大事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管理宫务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这可怎么好?”
剪秋连忙安慰:“不会的娘娘,您还这么年轻,这记性总会好起来的。”
安七不置可否,只说:“绣夏,你去告诉汤淑仪身边的……翠果儿,说让汤淑仪好好休息,不要过来了。”
剪秋连忙说:“娘娘,淑仪是要过来给您谢恩的。”
安七恍然:“哦,那就更不该来了,路上要是出点什么事,就是责怪于出了错的下人又怎么样,不还是于事无补么?”
剪秋只得不说话。
安七写下一句:“这两日记性越发不好了,得找个时间跟皇上说,辞了这管理六宫事务的职责,以免日后晾成大错。”
玄凌现在日日都过来,他生怕哪一天他忘记来了,安七就也把他给忘了。
可是这样一来,后宫其他的妃嫔自然就怨声载道了起来。
安七虽不记得玄凌都是怎么频繁的过来看她的,却被太后敲打过两次。
她对太后说的“独占皇上”其实是诧异的,因为她根本就记不得这些。
可是太后看上去神色不大好看,她也就不敢造次,乖乖的应了下来。
太后又说:“已经定了,明年皇帝就迎了慕容家嫡长女入宫。”
安七有些茫然:“慕容家?”
太后一噎,看安七委实是一点不知的样子,顿时就更加气堵了。
安七嘴里念念叨叨的回到昭阳殿,马上拿出纸笔记下:“劝皇上雨露均沾。”和“慕容家嫡女入宫事宜。”
等玄凌再来的时候,安七恰好记得,便说:“皇上,臣妾认为,您该去后宫其他妃嫔那里看看。”
玄凌眉头一皱:“是不是太后跟你说了什么?”
安七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无论是谁跟臣妾说了什么,臣妾确实认为,皇上应该雨露均沾。皇上如今膝下寒凉,后宫妃嫔都有不小的责任。她们要为皇上诞育皇嗣,可皇上若是不去,这叫她们怎么办才好呢?比如极早就进宫的端妃姐姐,后来的……怀孕的汤淑仪,还有……”安七一下子茫然了,她明明记得不止这么几人,可剩下的却怎么也不记得了。
玄凌原本火冒三丈,这时候看她这样,马上就熄了火气,转而只剩下了心疼:“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安七又羞又气的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怎么连这点事都记不住了?!转而拿出一旁放着的册子,从头到尾仔细翻,照着念:“还有甘贤妃,苗德妃,陆昭仪,曹答应,欣嫔,李良媛,这些可都是……”
玄凌看得心疼不已,一把夺过这册子,说:“阿夭这样难为自己,朕看着如何忍心?你要说的都在这册子上,朕看就是了。”
安七只好难堪地低下了头——她只是在难过,怎么记性就差成了这样?
玄凌翻到最后面,便看见了一日时辰的排布,才知道原来安七连这都忘了。
又往前面翻了翻,便看见了今日安七写下的几条——
“劝皇上雨露均沾。”
“慕容家嫡女入宫事宜。”
翻过另一页,又见上面写了——
“这两日记性越发不好了,得找个时间跟皇上说,辞了这管理六宫事务的职责,以免日后晾成大错。”
玄凌顿时觉得心酸极了。
他只想过安七忘这忘那的,看着着实可怜,却没想过,擅长遗忘这件事,给安七带来的是生活上极大的不方便,以及不断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唾弃。
他抬头一看,便见到安七只是低着头。
他抬起她的头来,却见她的脸上已经红红的沾满了泪水。
玄凌心疼死了,擦擦她的眼泪,问:“好好儿的怎么哭了?”
安七扭开头,拿袖子捂着眼睛哭:“为什么要让皇上知道,臣妾记不得这些事了……”
“唯独,唯独不想让皇上知道啊……”
玄凌这才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安七在他面前看小册子都是悄悄看的。
她觉得难堪。
玄凌顿时毫无原则的哄:“不是阿夭的错,这六宫顽劣不好管,咱们就不管了。后宫流言蜚语多,咱们也不去听,再有止不住的,咱们揪出来杀鸡儆猴就是了。好姑娘,不要哭了,你哭得朕的心都碎了。”
安七没忍住就是一抖,好在玄凌只以为她是哭得发抖,也没理论。
安七:【好、好恶心……呕——】
系统化出了小胳膊小腿,盘腿而坐,一手立于中间,一手敲着木鱼:【阿弥陀佛……】
安七:【……】
系统深呼一口气:【辛苦七七了。】
安七感觉自己浑身都出了鸡皮疙瘩。
但是没办法,戏还要演下去。
玄凌放不下安七,却也知道太后对安七意见大,权衡一下,就变成了每天都来看两眼安七,晚上却翻别人的牌子。
然而即使是这样,后宫也并没有什么人再怀孕。
当然,这些人里面并不包括朱柔则,甘贤妃和苗更衣。
快要七月了,天气已经很热,玄凌决定去太平行宫。
安七自然是要带上的,另外还有怀孕的汤淑仪,老人端妃,新人欣嫔和李良媛。
他本来是没有考虑朱柔则的。
谁知道安七在盘算这些事的时候,却说:“贤妃和德妃久不见面,便留下照顾太后吧。可皇后怎么能不去?这岂不是让外面的人以为帝后不和?”
也没有人来提醒她德妃早就不是德妃了,皇上说了,这样的事错了就错了吧,也不要纠正,一切就以安七以为的为准。
玄凌想都没想,当场拍板,把朱柔则也带上。
而这样的安排,让甘贤妃清晰的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冲动都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不然怎么解释,朱柔则没出事之前,安七就什么都不管。朱柔则刚刚落马,安七就活跃起来了呢?
果然是朱家的女儿,这心机手段,阴毒缜密至极!
甘氏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平衡——凭什么她们要成为朱家姐妹斗法的牺牲品?
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苗更衣已经废了,这个位分已经使唤不了人了。
但是甘贤妃却还是四妃之一!
系统:【七七,你都不觉得贤妃和德妃很可怜吗?】
安七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要觉得她们可怜?】
系统理直气壮的说:【是因为朱柔则的到来,她们才得不到几日恩宠,得不到玄凌几分注意。也是因为朱柔则,两人才彻底一败涂地……】
安七:【但是就算没有朱柔则,朱宜修也不可能饶了她们。】
系统:【为什么?】
安七嗤笑一声:【不是每个人都像齐月宾一样这么佛系的,甘氏也好苗氏也好,都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的货。朱宜修和朱柔则就算是一山不容二虎好了,那这皇后的位置好歹也是她们朱家的,是玄凌的外家。可是我之前跟你分析过,甘氏有多想掌控后宫大权,你还记得吧。】
系统点头:【可是这很正常啊,谁还没个念想呢?况且贤妃还没了一个孩子。】
安七莫名其妙:【谁不是没了孩子?就贤妃的孩子是孩子,朱宜修和朱柔则的就不算了?】
系统一下子噎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那……那朱柔则还有宠爱呢,朱宜修还有尊敬呢,贤妃就什么都没了啊。】
安七皱眉:【人类的悲伤还应该被这样比较吗?】
系统一下子不敢说话了。
它只是一个系统而已,当然不知道这些。
可是它是正儿八经找的评论啊。
安七轻轻叹了口气,说:【贤妃的孩子是她自己作没的,她都那样讽刺朱柔则了,朱柔则还有什么忍的必要?】
系统弱弱的说:【可是她说的不是事实嘛……】
安七快要失去耐心了,疲惫的叹了口气,说:【她当然可以戳破别人费尽心思掩盖和遗忘的事实,因此而必须承受别人的恼羞成怒,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这世界上的所有一切都不过是因果循环,凭什么只许你放火烧山?难道旁人都该站在原地任你打骂吗?
过了一会儿,系统反应过来自己被带偏了,便又问:【七七,就算她们各有各的无奈、错误、选择好了,你为什么还要利用甘贤妃?】
安七微一挑眉:【怎么?】
系统:【……也没怎么,就是问问。】
安七很是坦然:【我不仅要利用贤妃,接下来我还要利用朱柔则,怎么,有什么不可以吗?】
系统陡然激动了起来:【那你这么做和她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安七反而觉得诧异:【我为什么要和她们有差别?是你要让我完成任务的是不是?】
系统:【是……但是……】
安七:【没有但是。这样的任务,这样的身份,想要完成就不可能干干净净。朱柔则有她的命运,但朱宜修是因为她受到的伤害,这点无可辩驳。】
安七的声音变得冰冷了起来,警告一样的说:【我是来完成任务的,不是为了来展示白莲花长什么样的,这点你最好给我记清楚了。】
系统明白了,便不再说话。
在安七的有心安排下,甘氏便如上顺理成章的愤恨了起来。
朱柔则身边便有了嘴碎的宫女,说的八卦没有哪一条是不扎心的。
诸如——
“都是皇子,那位还活了三年呢,这个在那位生辰当日去了,焉知不是做娘的作孽太过!”
“你以为皇后为什么病了要修养?还不是怕她发疯么。”
“当年那宠冠后宫的皇后早就不在了,现在这个,可是拍马也赶不上贵妃的一根小手指头!”
“你当皇后为什么能来行宫?还不是贵妃心善劝的皇上!”
这样的话,一句不落全让朱柔则听见了。
虽然都是事实,但是不要说朱柔则了,任何一个失去夫君的疼爱、失去唯一的儿子、四面楚歌的女子,恐怕都受不了。
朱柔则的状态更不好了,体内甚至有些疯狂因子在蠢蠢欲动。
朱柔则倒是没用什么巫蛊娃娃,她有更致命的办法。
她或许只有一次机会,必须用在最致命的地方。
安七死,并不能带来什么。
所以安七要活着,要明明白白的活着!
这样才能让这一对狗男女生不如死!
安七几乎要鼓掌叫好:【太棒了,我太感动了。】
系统:【?】被骂狗男女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安七:【努力了这么多年啊,终于快要结束了!】
系统:【……】听不懂的时候,就不要说话好了。
玄凌或者任何谁都不会想到,不只是朱柔则在这样期待而焦灼的等待着这个机会,同样的还有安七。
安七偶尔也出去逛一逛,翻月湖上小桥众多,就是大个的拱桥也很有几个。安七还挺喜欢站在上头吹凉风的,要是能坐在上面钓鱼,大概会是很舒服的一件事。
只是太不雅观了,等以后再说。
另一头走过来显怀了的汤淑仪,靠近了便行礼:“臣妾请贵妃娘娘安。”
安七连忙摆手:“你怀着孩子,快免礼。”又说:“汤淑仪这是往哪儿去?”
汤静言拿帕子捂着嘴,笑着说:“臣妾去看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可要一同去?”
安七刚想说话,一旁的剪秋便悄悄的拉了拉她的袖子。她回头一看,见剪秋在给她使眼色,这才陡然想起——玄凌跟她说过,没有他的陪同,不要私自去见皇后。
虽然她觉得很困惑,但是皇后为人怎么样,她确实也不大记得了,相较之下,还是玄凌更让她信任,便也一口答应了下来。
安七好不容易记得一件事了,便只好吞下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现编了个理由:“本宫腿脚不便,等稍好些了再去看望皇后娘娘吧,汤淑仪去就是了。”
汤静言也不多说,又行了行礼,便领着一群奴仆去了。
然后剪秋就听见他们家主子轻飘飘的似乎是无事发生一样地问:“皇上为什么不让本宫去看望皇后?”
剪秋手握“剧本”——玄凌给的,对于糊弄安七这种事简直是驾轻就熟,张口就来:“皇后娘娘病了,本就在静心修养,娘娘也总是忘东忘西的,大概皇上是觉得两位娘娘还是不要见的好吧。”
安七皱眉:“可是汤淑仪怀孕了,怎么能去看望病人?”
剪秋眉头一动,面容冷静的说:“娘娘敏锐,奴婢也不敢再欺瞒。实在是皇后娘娘想左了性子,以为去世的嫡子是和娘娘有关,每每听到有关娘娘的消息便要大闹一场,何谈见到娘娘?皇上也是没有办法。”
安七眉头皱得死紧,直视着剪秋,缓缓的说:“可你知道,本宫不曾。”
剪秋连忙表忠心:“奴婢自然相信娘娘不曾,可是皇后娘娘她……”
安七转过头去,垂下眼眸,似乎想了很久,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回去吧。”
七月,系统突然说:【慕容迥带着慕容家两兄弟领兵攻打羌、沅、遂三部胜利了,前两天班师回朝了。】
安七:【哦?】
系统说:【本来太后是决定明年三月就迎慕容世兰入宫的。他们家夫人打算把姑娘再多留一年,让改乾元八年八月进。】
安七:【玄凌同意了?】
系统:【同意了,这种事小,玄凌也不很计较。关键现在他很信任慕容家这个后起之秀。一个愿意栽培,一个憋着气跑,后宫女眷的事他们也就不怎么理论。】
安七挑了挑眉:【可惜了。】
系统有些不解:【什么可惜?】
安七似乎是真的在惋惜,在一旁的炕桌上磕了磕鼻烟壶,说:【当年要是早一点多好,也许我就不会选择那样的路,也许我还能享受一遍慕容家自在肆意又祥和团结的家庭氛围。】
系统:【……】你这话我就没办法接了。你这就是在怪我呗?觉得我选的时间不好呗?
安七心想:不怪你难道怪我?可去你大爷的吧臭球球!
七月十五,安七觉得这是一个大日子。
她摆满了玄凌爱吃的菜,照例端端正正坐在矮几前,等玄凌。
算一算,她装失忆可是装了有七个多月了啊——这是一段何等漫长的岁月。
难怪她近来越来越觉得心思沉闷了。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样,从今年元月十五开始,到上个月为止的六个十五月圆夜,玄凌都恰到好处的不在安七这儿。
前三个月,玄凌还没有彻底厌弃朱柔则,所以十五是在柔仪殿躺尸度过的。四月的时候,是在乾元六年选秀之后,安七借口去看了一趟朱柔则,挑起了朱柔则和玄凌自以为无人知道的第二次剧烈争吵,玄凌将朱柔则彻底关了禁闭。那个月的十五,玄凌没敢来找安七,而是自己在仪元殿睡了一晚上。五月的时候,中宫嫡子薨逝,且太后又敲打了安七一次,安七一番唱念做打让玄凌成功的以为,安七对于专宠于后宫这件事有多么惶恐。而且安七虽然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但是她还记得中宫皇后另有其人。这除了让玄凌觉得当年那件事果然给安七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以外,还让他不敢在安七面前表现出帝后不和的样子来,所以五月和六月的十五,玄凌也是在仪元殿过的。
剪秋他们不是不想告诉玄凌这一点,但是安七也不是整晚都执着的等,就是会等一会儿,然后陡然意识到“啊,我不是皇后啊”,然后开始一个人寂静的用完一顿饭。像是在完成一个仪式一样。这让他们不敢告诉玄凌,因为生怕刺激了安七。
可以说,安七这一手折磨的不仅仅是一步步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朱柔则,还折磨了愧疚煎熬的玄凌,更是毫不客气的利用了剪秋江福海这五个忠仆。
系统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七七说的,利用。
利用的不是单独某件事某个人,而是身边的所有人和每件事。
今天理应也一样。
可是谁也没想到,玄凌过来了。
他远远的就看见了灯火通明的明心堂,想起往常安七这个时辰不是应该已经休息了吗?心下疑惑的同时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安七早就听系统说,玄凌正在往她这边过来,所以她今天等得格外久。
【不瞒你说,之前你要是再说得晚点,我就要拿筷子了的。】
系统:【……】
安七又说:【玄凌是像僵尸一样卡吧卡吧蹦着过来的吗,为什么还不到,我要饿死了。】
系统:【……】这个描述……也没有什么别的,就是画面感很强。
剪秋几人已经劝了十次以上了,可就是劝不动,偏偏又不敢告诉玄凌,只好无可奈何的守着。
结果外面就传来李长标志性的声音:“皇上驾到——”
堂外就是一连片的“请皇上万安!”。
旁边侍立的几个丫头对视一眼,虽觉得惊讶,但又觉得这似乎是在情理之中的样子。
自从永乐殿下去世,安七失忆,玄凌对她的恩宠是一天比一天多的,这所有人都在心里有一杆秤。
皇后已经彻底失宠,或者说是彻底惹了玄凌厌弃,这十五月圆夜,玄凌早就宁愿去仪元殿自己睡也不愿意去履行帝后任务了。如果不是太后还盯着他,让他不得不遵守祖宗礼法,他不撒丫子就来找安七了吗?
可是现在就不同了——太后没来啊!唯一能够压制住玄凌却又有渠道得知这样的消息的人不在玄凌身边,那玄凌还要顾虑什么呢!?
剪秋几人心下了然。
看来他们娘娘封后之路,指日可待了。
这样的尊荣,这样的日子,已经迟了五年了啊。
安七就不一样了,她并没有想这么多,而是在听到通报声的时候,就眼睛发亮地站了起来,说:“本宫说了皇上是端方君子,一诺千金,你们这可信了?”
剪秋几人边点头边笑。
他们娘娘失忆了也好,这样纯粹的开心,这样愉快的笑颜,至少说明他们娘娘是真的打心底里开心的。
安七根本不记得她每个月都会等,也根本不记得等了六次都毫无结果的难过。
她以为每一次,玄凌都赴了约。
所以每一次她都一点也不怀疑,总是充满期待的等待着。
玄凌本来也没觉得怎么样,或许今晚安七就是睡得比较迟,这也不是没可能。
等他牵起安七的手走到东内间,看见矮几摆着的饭菜,他也只是微皱了眉,有些困惑的问:“怎么还未用膳?”
安七抿唇轻笑:“当然要等着皇上一起用。”
玄凌便亲昵的点了点小菩萨的鼻尖,笑着说:“朕的小阿夭和朕可真是心有灵犀,未卜先知啊。”
安七与玄凌相对而坐,说:“皇上答应臣妾的,臣妾相信皇上会遵守诺言。”
玄凌表情就稍稍有些凝滞了,他察觉出了两人说话时的信息不对等,对安七这个状态的了解让他直觉,他仿佛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信息。
于是他问:“什么诺言?”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对了,马上补救一样的说:“什么诺言都不及朕与阿夭的诺言重要。”
安七也没听出他语气不对,便给玄凌布菜。
玄凌借口出去走走,在西内间便招来剪秋询问。
李长早已问清楚了,见他问,便道:“剪秋说,贵妃娘娘其实每个月初一和十五,都会等到皇上过来了再用膳,这是……贵妃娘娘入宫第二日,皇上答应娘娘的第一个要求。”
玄凌几乎感到了一时的无措。
他背在身后的手不断的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似乎是希望借此来平息心里掀起的滔天巨浪。
他只是没有想到,安七对于他随口应下的承诺记得这么清楚。
明明她都忘了那么多事,却偏偏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玄凌快速的整理了心绪,便问剪秋:“那……你们就这么让贵妃等着?”
剪秋跪在地上,说:“回皇上的话,奴婢们都劝了,但是娘娘一直坚信,皇上一定会来。往往等着等着,娘娘便会头痛难忍。”
有些话,李长转述和剪秋直述,无论是话里的偏驳还是情感上的倾向,都是完全不一样的。
玄凌心口一缩,忙问:“为何会头痛?可有叫太医?”
话里的急切让剪秋都吓了一跳。
剪秋不敢拖延,马上说:“章太医早就说过,若有头痛时,嗅一嗅丸药便可缓解。太医每日都过来请脉,却并不能根治。娘娘往往等着等着,就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接着就会意识到月圆夜的规矩。这两者是完全冲突的,大概引起了娘娘记忆上的偏差,所以反应剧烈,会头痛。”
她小心的觑着玄凌的脸色,又补充说:“今次,是娘娘第一次等到皇上到来……”
玄凌一刻也等不得了,一颗心就像是放在油锅里煎熬。他既心疼安七遭受的苦难,又觉得愧疚,更琢磨出了那么点被重视被惦记在心上的喜悦。
他要看见安七,一刻也不能再等。
当玄凌看见他的小堂姐乖生生的跪坐在软榻上等他时,他的心几乎化为了一池春水。
玄凌走过去,重新坐下,笑道:“阿夭可以不必等朕。”
安七又为他布菜,听他这么说,便笑着回答:“没有皇上,这膳食,便算不得膳食。”
也许是心里有了波澜,玄凌这一次的视线完全对在了安七手腕上的碧玉镯上。
玄凌想起来,安七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碧玉镯的去向。
他假装不经意的问:“阿夭就这样喜欢这镯子?”
安七顺着他的眼光看向自己的手腕,面色变得更加柔和,参杂了浓烈的怀念,说:“这是皇上给臣妾的第一个承诺,‘愿如此环,朝夕相见’,臣妾一日不可或忘。”
玄凌眸光变深,表情有几分震动,更多的是复杂的喜悦。
一个人要有多爱另一个人,才会在记忆完全错乱的时候,仍然记得他许下的每一个诺言?
安七忍不住吐槽:【他看上去似乎是想把我就.地.正.法。】
系统:【这词儿不是这么用的吧……】
安七:【能不能懂?】
系统:【……能。】
安七:【所以有什么问题?】
系统:【……没问题。】
这个晚上,玄凌像疯了一样的停不下来。
他嘴里没停过,一直在哄她:“阿夭,好阿夭,叫阿凌,叫……”
安七差点被骚断腿,实在没忍住,精准而短促的骂了一句:【……我他妈。】
系统:【冷静点。】
骚还是你周玄凌骚,让人不敢动。
安七被缠得不行,只能压住羞耻心,模模糊糊发出几个支离破碎的字眼:“阿凌……阿……凌……”
最后的最后,安七甚至没忍住在玄凌的肩膀上留下了一个牙印。
玄凌也没计较。
虽然他从来没在女人身上受过伤。
但是,小菩萨是不一样的。
他甚至觉得,只要安七不忘了他,安七就可以对他做任何事。
要命也可以。
但他没想过这么快_(:з」∠)_。
安七前些天刚见过端妃,回来就一个人发了好一会儿呆。
等染冬进来发现时,安七手里捏着那张纸片,已经呆呆地坐了半个多时辰了。
染冬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毫无感知,还笑着说:“娘娘,小厨房那儿新做了桂花糖酥酪,是园里第一批开的桂花做的,奴婢端了一碗来,您尝尝?”
然而她一抬头,就看见安七静静的盯着她,一句话都没说。
染冬有些担心,把手中的托盘放在了一边的桌上,上前问:“娘娘怎么了?”
安七轻启樱唇:“你们,有没有瞒着我什么?”
染冬心里不由自主的狠狠跳了一下,勉强说:“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呢?”
安七犹豫了一下,把捏成拳的右手,在染冬面前换换展开。
染冬接过纸片,只见上面有几行字。
安七身边的贴身宫女都是识字的,玄凌特意给了她们识字的权利,只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安七。
“乾元二年五月初二,乾元帝娴贵妃朱氏诞下皇长子,取名永乐。
乾元五年十二月二十七,皇长子永乐夭折。”
染冬脸色倏然大变。
安七轻声问:“本宫封号,是‘娴’,对不对。”
她没有在询问,而是在陈述。
染冬张口结舌——她年纪最小,最经不住事。
如果是剪秋和绘春在这里,她们只怕早就面不改色的搪塞过去了。
安七见她不说话,心里就有了成算,又说:“本宫,曾经有一个孩子,是不是!”
染冬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极力否认:“娘娘误会了!”
安七强迫自己安静下来。
染冬说:“娘娘虽是娴贵妃,但是确确实实没有孩子啊!娘娘试想,若是娘娘有孩子,又怎么会不记得呢?娘娘若说旁人骗您,奴婢等也就罢了,皇上难道也会骗您么?”
提到玄凌,安七就不得不暂时平静下来了。
染冬手软脚软的离开殿内,便去找剪秋商量。
“这纸条哪里来的!”玄凌怒极:“你们不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吗?为什么没发现谁给了纸条?!”
剪秋连连磕头,说:“奴婢等没当好差,是奴婢们疏忽了,但是皇上,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而是娘娘的安危啊!这摆明了就是有人要对付娘娘了,娘娘如今这个情况,如何能够自保?还请皇上想想办法!”
玄凌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如履薄冰的恐慌。
这样温柔的,宁静的,甜蜜的安七,终究只是他费尽心机才拉扯出来的一层纱布,根本不堪一击。
但是,要放任她想起来吗?
不可以。
无论是他的贪心,还是希望安七开心,那种黑暗的记忆,最好永远的封存在黑暗里。
玄凌盯着书案上的纸条,几乎要把它烧成灰。
是谁给的?
这个人一定是巴不得后宫鸡飞狗跳呢。
但是他注定查不到。而且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猜的也没错。
因为纸条是系统给的:)。
系统:【七啊,这一手绝了。】
安七:【不然还不知道朱柔则要拖到什么时候去,我得催一催她。】
系统看着水镜,对上面已经开始布置的朱柔则奉上了十足的惋惜。
有的人,虽然活着,但她已经死了。
系统提醒道:【朱柔则穿上了宫女装,混在汤静言的侍女里面,朝你这边走来了。】
安七点点头,不置一词。
过了一会儿她说:【你真的不能额外给我一个头痛的病毒吗?】
系统犹豫了一下,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只有一次机会,以后都不能用了,你确定要用在这种事上面吗?】
安七顿时拒绝:【那还是算了。】
系统问:【七七,你要相信你的演技!】
安七懒得理它。
她的演技确实没问题,不然也不能一装就是大半年。
可问题在于,心疼可以演,头痛也可以演,但是记忆冲突引起的持续性头痛欲裂怎么演?
她可不是只要装个样子啊,她要演就得演到玄凌相信!
持续性头痛欲裂,不能晕倒,但是会痛到干呕,冷汗淋漓,面无血色。
干呕可以演,冷汗怎么演?撒凉水吗?
面无血色怎么演?擦□□吗?
这种脆皮特效,神级演技都不可能撑住。
安七想了想,突然跟抽了风一样的狠命前后左右甩头,真的非常用力,她差点以为自己会把头甩出去。
系统:【啊啊啊啊啊——!七七你在干什么啊啊啊——!】
摇了百八十下,安七只觉得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然后又接着摇。
直到眼前发黑,差点扑倒在地上。
所以绣夏因为里面长时间没动静而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扶着额头皱着眉的安七。
似乎是非常不舒服,却还在强行忍耐。
绣夏立马就急了:“娘娘,您怎么了?”
安七没说话——我都难受成这样了,快别问了,叫太医啊祖宗!
她不说话,绣夏可急疯了,连声说:“娘娘,奴婢这就去请章太医!”
安七一声暴喝:“不许去!”
绣夏回过头来一看,却见安七的眼睛里全是血丝,骇人得很。
“娘娘,您怎么了?”
安七死死地盯着她,让自己心里淌过一系列的情绪——怨恨、犹豫、挣扎,等等,不一而足。
这样全身心的投入进去之后,她的眼神自然而然的就变得极为复杂。
绣夏听见她说:“本宫,究竟有没有孩子!”
绣夏呼吸一滞,咬咬牙,还是认定:“没有,娘娘记错了,娘娘至今无所出!”
安七一拍桌面,道:“本宫再问最后一次,本宫有没有孩子,永乐是不是本宫的孩子!”
绣夏心里叫苦连天,想着,皇上怎么还不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祈祷灵验了,绘春走过来通报:“娘娘,汤淑仪过来给您请安了。”
安七本来都已经十足爆怒了,可听见有人来访,多年来的教养让她迅速的平静了下来。她疲惫的扭过头:“你先下去吧。”
绣夏这才快速离开。
她们都不知道,安七此刻正在心里摩拳擦掌。
汤静言带着一个眼生的侍女走进来,敏锐的感觉到了周围气氛有些许的憋闷,便笑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安七看过来,她才说:“臣妾请娘娘安。”
安七随手一抬:“怀了孕,就坐下。一应的礼仪尽可以免了。”
汤静言抿唇笑笑,说:“娘娘,您看臣妾给您把谁带来了?”
她身后的宫女便走上前来。
安七有些疑惑的看过去。
朱柔则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宜修。”
安七却很是困惑:“你是谁?宜修是在叫我吗?”
朱柔则虽然知道安七已经忘记了很多东西,却没想到她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一时间着实有些惊讶。但是她又很快的转变成了心疼:“宜修,你受苦了。”
汤静言连忙说:“娘娘,臣妾不如先去西内间等候?”
朱柔则温温柔柔的说:“多谢汤淑仪仗义相助,若本宫能救得宜修,定不忘你的恩情。”
汤静言便说:“娘娘怜惜妹妹之心,一如臣妾兄长疼惜臣妾一般,臣妾也是有感于心。”
说完就扶着肚子去了。
安七站起来,问:“你是我长姐?”又说:“可我并不记得我有姐姐……”
朱柔则凑近她,满眼心疼,说:“我不怪你。都是你身边的人狼子野心,哄骗得你连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处都忘了。他们还不许我来见你,也不许你去见我。若不是汤淑仪出手相助,我还不知道此生能不能再见到你。”
安七半信半疑:“皇上怎么会骗我?”
朱柔则冷笑一声:“宜修,你当真不记得了么?便是他骗得最狠啊。”
安七脸上开始动摇。
朱柔则说:“你可知当年,他曾许诺,你诞下皇子,便册立为后?”
安七恍惚了一下:“……不,不记得……我当真有过孩子么?”
朱柔则越发疼惜,说:“你当然有。乾元二年五月初二,你平安诞下皇上的第一个儿子,可是他却没有兑现诺言……”
“他强抢了我做皇后,却只让你做贵妃。”
安七不可置信:“怎么可能?皇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一诺千金!你定是骗我!”
朱柔则却说:“我知道你轻易不会信我,你且想想,你知道你娘是谁么?你知道你爹是谁么?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是不是满眼都只剩下了皇上?”
安七:“……”
朱柔则握住了安七冰凉的双手,说:“这就是他的计策了。我朱家一门双姝,他要一个还不够,还要将两个都收入囊中。你当年生下皇长子,三年无名,直到去年被他亲手杀害。我后生下皇次子,却也在三个月前夭折。最让我感到难过的是,你的孩子去世之后,你就病了,且一日比一日重。他为了防止你闹起来,甚至软禁了我,不让我们姐妹相见。我许久未见你,才知道你连我也忘了个干净!”
朱柔则频繁的提起那个孩子,让安七彻底挣扎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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