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你是朱宜修。”
“那你又是谁?”
“我是你亲姐姐朱柔则。”
“我的孩子叫什么?”
“他叫永乐。”
“为什么要骗我?”
“因为他辜负了你,强抢了我,又辜负了我。”
安七抱着头,被死死压在心底的恨意在这一瞬间冲破了所有禁制。
她好恨,恨到浑身发抖。
朱柔则担心她下的药还不够猛,又抓住了安七的肩膀,不依不饶的说:“宜修,你要记住!是皇上,是周玄凌,是他负了我们姐妹!是他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他不顾一切的蒙骗你,软禁我,他该被千夫所指,万人唾弃!”
安七发出一声尖叫:“别说了——!”
而这个时候恰恰好走到殿外的玄凌只觉得心跳都停了一拍,再顾不得风度,直接冲了进去。
朱柔则已经陷入了癫狂,哪怕玄凌进来了她也没有停止。
玄凌一脚踹开她,把发抖的安七抱进怀里,急得心都碎了:“好阿夭,乖阿夭,不要信她的,无论她说了什么,都是假的……”
“啊!”朱柔则忍着痛,趴在地上大声说:“朱宜修!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就是这个抱着你的男人,他先许诺娶你为妻,然后在你怀胎八月时又反悔娶我!”
玄凌又惊又怕,怒吼:“你闭嘴!”
朱柔则早就豁出去了,她只有这一次机会,必须要把安七完全叫醒来:“朱宜修!你叫朱宜修!你儿子叫永乐!一辈子平安喜乐的永乐!他没有正式名字,死于乾元五年十二月,时年才三岁!”
安七发出了尖锐的叫声,让玄凌根本顾不得朱柔则。
他刚想把安七抱起来离开这儿,他想着,一定还能哄好的。
他不想放弃。
可是安七却猛地挣开了。
“周玄凌!”
“你就是个王八蛋!”
巨大的恐慌席卷了玄凌的整个胸腔,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安七眼珠赤红,泪流满面,嘴角却似笑非笑。
“你哄骗我交付终身,哄骗我交了一颗真心出去。”
玄凌徒劳的哄:“阿夭,你听朕解释……”
安七觉得好累,真的好累。
她都站不住了。
“为什么要这样骗我?”她想起这八个多月来她被蒙在鼓里的岁月静好。
哪里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刚刚失去自己唯一孩子的母亲?
她怎么对得起永乐?
安七越想越心碎,越想越怨恨自己。
“我怎么能忘了?我怎么可以忘了永乐?我的永乐!”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周玄凌?”安七反反复复的只会说:“我好难受啊,我真的好难受……”
眼泪像流不尽的泉水。
玄凌矮着腰,轻声说:“阿夭,再给朕一次机会好不好?”
“朱宜修!”朱柔则大喊:“你别忘了你儿子!我告诉你,就是这个男人唔唔唔!”
朱柔则被人捂着嘴拖了下去。
可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安七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神经质的说:“我没有……不能忘……我是谁……”
玄凌连忙说:“你是阿夭,你没有忘记任何东西……”
到这个时候了,这个男人还在想着欺骗她!
安七猛地用恨不得撕碎他的眼神看着他:“你说过不再骗我,可你刚才又是在说什么!”
玄凌呼吸一滞——用欺骗来安慰安七,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他根本无法摆脱这种惯性。一见安七难受,他就心疼,就下意识地想要顺着安七的话头去安抚她,哪怕都是谎言也无所谓。
可是在安七现在的这种目光和质问下,他只觉得那个丑陋的自己无所遁形。
安七看见了自己的镯子,突然怔怔的呢喃:“愿如此环,朝夕相见。”
玄凌忙说:“是,是朕说的,以后只有我们,每日相见!”
可他看见,安七扯出了一抹堪称凄厉的笑来。
“嗤。”
她现在看见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镯子,恨得心都疼了。当下把左手的镯子撸了下来,趁着玄凌没有反应过来,狠狠往地上一摔。
清脆的响声,这只镯子四分五裂。
“我只愿,愿如此环,分崩离析,永不再见!”说完这句话,她当场就晕了过去。
这真不是装的——就在她摔碎镯子的那一瞬间,【抑郁性木僵病毒】正式启动。
玄凌在手镯碎片丁零当啷的蹦达声里浑身僵硬。
他无法反驳,因为安七说的一字一句都是他曾经做过的事。
他没了力气,甚至都抱不起来安七。
此时安七的右手腕上还残留着一只镯子,玄凌就握住这只手腕,放在嘴边不断的轻吻。
怎么就这么摔了?
你不是最相信我的话了吗?为什么朱柔则来找了你一次,你就信她了?
我在这里,你信我啊……
你怎么能恨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跳得到处都是的镯子碎片刺得玄凌眼眶发红。
这位少年帝王,差点哭出来。
“收起来。”他说:“给朕把这镯子修好!一丝裂痕也不能看见!”
你别……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一定只对你一个人好,这样也不行吗?
————————
安七睁开了眼睛。
守在她床边的剪秋一下子蹦了起来:“娘娘醒了!”
可是安七毫无反应,甚至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
剪秋还没发现,先去端了水来,说:“娘娘,您昏迷了两天了,皇上都快急死了。”
安七没有任何反应。
剪秋只以为她心情不好,只好不提玄凌,转而说:“娘娘,奴婢扶您起来喝些水吧?”
安七眨了眨眼。
剪秋意识到不对了,不由得加大了音量:“娘娘?娘娘您还好吗?”
剪秋彻底慌了,这哪儿是赌气没反应啊,这就是没法儿给出反应啊!
好容易叫来了太医,一阵兵荒马乱的试探,安七到底还是没有反应——也不能说是没反应,你叫她喝水,她也会喝,这说明她能听懂话,就是要说个五六次。你扶着她坐起来吧,也能坐得直直的。
但是你要她走路说话甚至仅仅是看向你,那还真不行。
剪秋都快哭了,她长这么大,就从来没见过这种病!
试了很久,直到玄凌到来才终于有了变化。
她把眼睛闭上了。
玄凌:“……”
被上下审视着的章弥:“……”不是,这也不是我的错啊,贵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您不该问问您自己吗?
章弥跪着回答:“回皇上的话,臣针过娘娘浑身上下一共三十五个大穴,娘娘的反应正常。剪秋姑姑们也试过呼唤和喂食,娘娘反应虽然迟钝,但是仍然有进食和吞咽的本能……”
剩下的话,章弥没说下去,但是玄凌完全get到了。
简而言之,就是安七把自己完全封闭了,虽然生理活动都正常,但是她不会主动接收信息,也不会主动说话。
尤其是玄凌说话的时候。
玄凌:“……”
你就厌恶我到这个地步。
不过安七现在也并不会主动挣扎了。玄凌干脆无视她的封闭,坐在床边,把她的手握住了,说:“朕知道你怨朕,朕就只说几句话。汤氏轻信朱柔则的话,使你情绪剧烈波动以至于病情恶化,朕已经降了她的位分。等她孩子出生了,便给端妃教养。朱柔则挑拨你与朕的关系,其心可诛,朕已经宣布她暴毙。你若是满意,就快点好起来,朕便封你为皇后,好不好?”
剪秋等人都把头死死地低着,也是有悲伤,也是有激动,更是因为避讳。
安七:“……”
安七连个眼神都不稀得给他。
【讲个道理,这都被伤得千疮百孔了,合着还指望这么两句话就安抚好呢?】
系统吭哧吭哧的搬出来电影点映机,说:【总之,接下来两个月的时间,我们来看看电影吧!】
安七盘腿坐在地上,说:【给我看看分数吧。】
系统打开界面,一看,惊了。
【半身凡尘62分,聊天鬼才……20分?为什么?】系统敲了敲自己的小喇叭:【可是并没有违规啊!】
安七摸了摸下巴,说:【其实我有心理准备来的。】
系统:【怎么说?】
安七笑了笑,说:【因为我都没跟什么人说过话。虽然没有违规,但是也没有很优秀。你只能说我不会是负分,但是要及格乃至是优秀,却还有点困难。】
系统有些着急:【那怎么办呢?】
安七很无所谓的说:【现在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看玄凌的反应了。】
【不过你看,如果玄凌动了真火的话,其实太后也拦不住吧?】
系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便沉默下来。
玄凌得不到回应,面色冷凝的站起来,说:“皇贵妃的病情,谁都不许往外传!若有一丝风言风语,今日的你们都别想讨着好!”
皇贵妃?!
但是没有人敢说什么,只此起彼伏的保证,此话绝不跟今日以外的人说起半句。
安七这样的身份,身边永远不会缺少人照顾。
不能自主进食?没关系,有的是人有时间一勺一勺的喂。
不能自己方便?没关系,有的是人定时帮她导出来。
至于什么洗澡更衣,这更不是什么问题了。
每天,贴身伺候的人都会定时“叫醒”安七,等她乖顺的睁开眼睛,就把她扶起来,然后净面、梳妆、换衣,然后端了粥水来,一遍一遍的提醒她张嘴。
按照章弥的建议,每天都会有人带安七出去看看风景。三四个人扶着她站起来,帮她摆动着双腿“走路”。
在床上躺久了,肌肉难免萎缩。
章弥说:“为避免皇贵妃娘娘由痴症发展为痿症,我这里有几套按摩手法,还请剪秋姑姑注意实施。我再每日过来针灸,希望能早日让娘娘醒过来。”
时间久了,剪秋几人也习惯了每天自顾自地跟安七絮絮叨叨一些宫里发生的大事小情。
“娘娘,那位过身了之后,紫奥城里的甘氏和苗氏也被处死了。”江福海在一边笑着说:“听李公公说,是甘氏的父亲甘之猛领兵失策,险些让契部流窜进京,甘氏失了她父亲的庇护,终于要为她当初对娘娘和小殿下的无礼而付出代价了。”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奴婢总觉得,咱们皇上这是在给我们娘娘出气呢。”
安七对此嗤之以鼻:【给我出气或许有一点,但更多的是觉得朱柔则甘氏苗氏没有价值了吧?】
系统说:【很有可能。不然为什么当时贬谪苗氏却只是把甘氏关禁闭呢?为什么早不处置晚不处置,偏偏在甘之猛出问题的时候才处置。】
安七颇有些惊奇:【你居然也能分析?】
系统愣了一会儿,突然气愤地说:【你这是在看不起谁呢?!】
安七差点笑出声来:【没有没有,随便说说而已。】
系统哼了一声,表示暂时不想跟她说话。
安七微微一笑,继续看水镜。
“小厨房来了新的厨子,新做的云门凝露软嫩鲜香,简直入口即化,娘娘要是早些好起来,恐怕也会很爱吃吧。”染冬说:“皇上天天来看娘娘,早也看晚也看的,娘娘要是好了,那该多受宠啊。”
“太后说,过两年宫里的人就要越发的多起来了,娘娘赶紧好起来吧,才好管理后宫呢。”绣夏说着,又笑了笑:“其实要奴婢看来,皇上倒未必会喜欢新来的小主呢。”
“奴婢把小殿下的小衣裳都拿出来洗了又晒了,娘娘要是欢喜呢,就早些好起来吧。”
时间渐渐的走到了八月十五,这是大日子,中秋节。
玄凌早早的就来了风光霁月殿——现在安七是皇贵妃了,中宫也没人,他月圆夜合该来安七这儿。
只是他并没有很开心就是了。
安七都不理他。
当然安七也不理任何人。
但是他觉得他就是被安七给“宠坏了”。
谁在经历了安七那样全身心的爱和信任、几乎毁天灭地的铭记之后,能受得了她这样的排斥!?
这落差没人受得了。
玄凌尤其不能忍。
但是不能忍又怎么样?安七不理就是不理,哭也没用。
当然,贵妃晋升皇贵妃,那是要几乎媲美封后大典的仪式的。而安七现在的状态,实在是没办法举行仪式。所幸他们现在还在太平行宫,倒还无碍。
玄凌忧心忡忡的说:“若是回到紫奥城了你还不好,这行不行礼仪,都有人说呢。若是举行礼仪,你这样可怎么办?若是不举行礼仪,旁人嘴碎的难免要说你这位分名不正言不顺的……阿夭,你说你要朕如何是好呢?朕或许真的做错了……但是,朕悄悄的告诉你,永乐其实还活着呢……你若是就这样不好了,以后可怎么再见呢?”
安七:【……他真的猜到了突破点诶。】
系统:【……所以怎么办啊。】
安七:【你的程序没有设置这个提前吧。】
系统:【没有。还好没有。】
玄凌的自言自语还在继续。
“朕……我对不住你的地方太多,你很我也是应该的。可是你这样,苦的是你自己啊……”
安七:【不不不,只是在单纯的折磨你而已。】
“你总是这样。”
“今夜是十五,你不想起来等我吗?我记得你等了七次,为什么第八次就不等了呢?”
安七:【……】
系统代替她说:【这小老弟有点意思。】
“我只是不明白,你们女人就这么小心眼吗?”玄凌说着说着,这话里的内容就越发的荒腔走板了起来:“不过是一个皇后之位,你们本来是这样的姐妹……”
“不过也是,朱柔则本身对你也就那样。”
“但其实我也是庶出啊,也没觉得怎么样。最嫉妒的也就是玄清,但是玄清他也不是嫡出。”
“会不会是因为我们这一辈的嫡出没出息不受宠还死得早?”
安七:【……小老弟你怎么回事?!】
系统捧着瓜咬得吭哧吭哧的:【眼前的电影突然就不好看了呢。】
“汝南王马上就要回京了,也不知道这位皇兄变成了什么光景。”
“跟你说个事,你别吃心。”
“明年三月,慕容家的嫡长女就要入宫了。你放心,你还是我的皇后,如果你能好起来。”
“其实他们家是想再留一年的,但是这不行,今年听前线说,赫赫那边收成又不好……当然他们那边收成就没好过,恐怕忍不了半年就要作乱。朝上能用的也就是慕容家了,他们家嫡女还是要早点入宫的好。”
“你说我要给她什么位分好呢?”
安七听着听着就开始抖起了腿,点评一样的说:【瞧瞧这把我当树洞的样子,这孩子平时得憋成什么样啊。】
系统听得津津有味,闻言说:【你别闹,让我听听这为君之道。】
安七看了看它,又看了看它。
系统一无所知。
安七猛地一掌拍下去,系统直接翻滚了四五圈,一脸懵逼:【你干什么?】
安七很无情的说:【放弃吧,学不会的。】
系统:【……你这是在看不起谁呢?!】
安七敷衍一笑:【我们来使用排除法,首先肯定不是我。】
系统:【……】过分了啊。
这里就他俩啊。
过了一会儿,系统又问:【但是七七,我有一点不明白。】
安七诧异的看了它一眼——这统子居然会这么谦卑的询问!?便说:【什么?】
【玄凌当初那么喜欢朱柔则,为什么现在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安七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让它打开朱柔则和玄凌第二次私下争吵的水镜录像。
然后说:【其实玄凌一直对朱柔则都是容忍不舍居多的。但是朱柔则和我不一样。她想不通的。】安七嘲讽的说:【像玄凌这种人,又是这种身份,做为他的内宠,想要压过一头,只有两条路。】
系统忙问:【不要卖关子了,是哪两条啊?】
安七顿了顿,无奈的说:【我没想卖关子,是你说话太快了。】
系统:【……】
安七接着说:【第一条,是虚以委蛇,无论玄凌怎么想的怎么做的,你看没看出来都不要在意,做尽了温柔和善解人意还深情的模样,这就够了。第二条,就是如果你非要爆发出争吵,请一定要完全压过去,尤其是声势。比如说我误会永乐在上书房失踪而去质问玄凌的那一次,这件事确确实实是我误会了,但是我一定要去争吵这一次。如果把握不好度,玄凌要对我生出厌恶之情是显而易见的事。但是我的声势比他强,他就只能被我带着跑,不由自主的对我的恐慌和绝望感同身受。】
安七指着水镜上面神色激动濒临崩溃的朱柔则,说:【像朱柔则这种,其实她是确确实实的被玄凌欺骗和辜负了对不对?玄凌为什么能这样对她?因为玄凌不懂她的悲伤难过,反而被她刺激得恼羞成怒,自然就磨灭了对朱柔则最后的容忍。】
系统几乎战术后仰:【界限在哪里?这是你们人类的玄学吗?】
安七:【……】
她叹了一口气,说:【不怨你,是我说得太复杂了。你再听好——我和朱柔则一样的地方在于,她争吵的缘由里面不该有她要独占皇帝的想法,这在可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皇帝看来,本来就是荒谬至极的事,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她是不占理的。而我,争吵的缘由里不该认为我的孩子不能亲近他的父亲,毕竟皇帝和永乐之间,除了君臣,更是父子,考教功课本来是不可避免的过程,从这一点上看,我是不占理的。但同样是不占理,也同样是占理的——朱柔则是被辜负了的,我也是被辜负了的,从情理上来看,我们都可以跟造成伤害的玄凌发生争吵。明明是一样的情况,我的争吵是不在意玄凌给出的反馈的,我是在表明永乐对我的重要,我在害怕,我情绪激动,玄凌压不过我的声势。他没有一开始就被我带坑里,也同样觉得我的尖叫不可理喻,但是后面他压不过去,无法安抚我的情绪,他只能跟着我跑。朱柔则不一样,她本来是悲愤至极的,但是玄凌质问几句,她就气短了一截,再说几句,她就开始震惊于玄凌的无耻,这个眼神让玄凌微微的一点愧疚完全化为了恼羞成怒,朱柔则自然就输了。】
【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这并不是朱柔则的错。任何一个被辜负的女人都会期待辜负她的男人能回心转意,就算不能,至少应该给她一个交代。这样的情绪激动,言语间就不可能毫无漏洞,毕竟也不是谁都是学法律的,文字陷阱玩得这叫一个溜。】
系统啪啪鼓掌:【七七牛批!】
安七:【……】她有理由认为,这统子还是没听明白。
无论玄凌对她如何,与她说什么话,她始终不原谅,就是这个道理了。
是,她做为朱宜修,赢了朱柔则。
可又怎么样呢?
这说明她比朱柔则更值得人爱吗?
不是哦。
无论是作为朱宜修,还是作为朱柔则,去争取玄凌的爱都是没有意义的。
他是国之君王,你是他的女人,更是他的臣民。比起得到这个男人的爱,你更应该去期待得到这个男人英明睿智的治理政策。
如果一定要把他当做一个男人,当做你的夫君去争取,那么亲爱的,这个垃圾配吗?
——————
绣夏惊声叫道:“为什么娘娘今日需要劝八次才张嘴了?!”
此言一出,四处皆惊!
剪秋手中的绣绷子掉了下去,道:“确定是八次了!?”
绣夏端着小碗也确实是惊慌失措的模样:“我还怕是不是我哪里没做对,试了许多次,确实需要八次才能张口了!”
等章弥过来,硬生生等到晚膳时,再劝安七吃饭。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安七看,心里嘴里都在默默的数。
八次。
真真切切的八次。
可就在昨天,还只需要六次的。
没有人真的了解这样的疾病,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安七再一次恶化了。
玄凌眼眶发红,上前揽住安七单薄的身子,沉默了很久,才说:“你们都下去吧,朕和皇贵妃独处一会儿。”
等人都走了,玄凌才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眼睁睁的看着安七被劝了五次还不张口时,心里有多恐慌。旁人每多劝一次,他的心就紧缩一分。
直到她张嘴,她缓缓的、规律的咀嚼的时候,玄凌几乎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在滴血。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了,他终于可以不用再维持那个威严的表象。
“我错了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这样啊,你努努力,别离开我好不好?”
“求求你,我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人,你别这样……”
系统看得老大不忍的:【七七,他好可怜哦。】
安七:【……】
系统看过去:【……?我说错了吗?】
安七一手拎住这只傻球,一边说:【你给我打开朱柔则的死前遗留水镜好好看看,再跟我说这话。若还是不行,你就给我重头开始看朱柔则的恋爱史。】
系统挣扎不出来,只能妥协:【我看我看,好好的别动手啊!】
系统:弱小、可怜、又无助.jpg。
看完录像的系统陷入了沉默。
怎么说呢。
活该吧。
如果不是玄凌“陷入爱河”,朱柔则哪儿能这么恋爱脑?
就像华妃的嚣张跋扈是玄凌一直以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惯出来的一样,朱柔则的柔弱天真又何尝不是玄凌一时新鲜宠出来的呢?
因为安七给他的感觉更不一样了,他发现自己爱上安七了,这才开始反思朱宜修经历的完全不公平的待遇。
可是他又不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于是就把朱柔则也拉下了水。
恰好在这个时候,朱柔则开始朝安七和永乐下手,于是玄凌更加把所有的伤害都归在了朱柔则身上。
当然不是说朱柔则就全然无辜,只是更该被恨的明明是周玄凌。
系统也终于明白安七为什么这么无动于衷了。
她通过从头到尾都缜密而细腻的设计,而从一个全然沉浸在爱情中的女子手中抢到了一个并不专心专情的男人,这有什么可骄傲的呢?
是骄傲于她比别人阴险?还是娇傲于她荤素不忌?
这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呢!
系统想通这些之后,再看水镜上的男人,无论他再怎么恐慌祈求甚至是卑微,它都感觉还不够。
总感觉还要让他更绝望一点才好。
其实外面的世界也并非一直都是风平浪静,至少陆昭仪、李良媛几人就不大安分。
两人也算是目前宫里比较受宠的存在了。那位去了,宫里的甘氏苗氏也去了,唯一怀孕的汤氏也已经被降位禁足……压在她们头上的,仅仅只有一个皇贵妃。
虽然皇贵妃家世有优势,皇上又爱重,她们理应不敢动什么歪心思——但是安七已经太久没出现过了。
皇上天天去看望,可却怎么不见皇贵妃出来?
她们的请安也免了,这叫人怎么不起疑心?
既然动了心思,那么趁着还没有回紫奥城,太后没有看着,自然是要试探的。
剪秋几人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早有准备,当下就说:“近来我们娘娘身子不爽利,早说过这酷暑难耐,诸位原不必这样每日点卯,还请小主娘娘们早些回吧。”
陆昭仪便道:“剪秋姑姑的话,臣妾等自然是信的。但是臣妾等已经许久未见过皇贵妃娘娘了,实在是担心娘娘贵体,还请剪秋姑姑通融一下,许我们进去看一眼。”
剪秋微微一笑:“可是我们娘娘怀有龙胎,近来心情烦躁得很,皇上下旨说不许任何人打搅呢。”
陆昭仪等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如果剪秋是空口说白话,她们还可以质疑一番。哪怕她叫来了太医,她们也可以怀疑太医被买通了。
但是有皇上开口……
陆昭仪勉强笑一笑:“娘娘可真是低调,这样,还请剪秋姑姑代替臣妾等祝贺皇贵妃娘娘,臣妾等就不打搅了。”
好容易打发了这些人剪秋等人都一脸后怕的回到了安七身边。
染冬憋不住,直接说:“好主子,您快醒来吧……这个法子最多最多也就能说到半年,或者更短一点,等我们回了紫奥城,太后过问起来,这话可怎么说下去?”
绘春也愁得很:“现下行宫里人少,尚且还这样呢。等回了紫奥城,那又更热闹了。等来年三月那位慕容氏进来,这水只怕又要更浑,可怎么办才好啊。”
剪秋便说:“皇上待我们娘娘之心,这些日子以来奴婢们都看在眼里,娘娘可以原谅了……”
绣夏马上说:“那永乐小殿下就这样白白去了吗?”她神情难得的有些激动:“如果小殿下没出事,今年都该四岁半了!”
剪秋呵斥道:“难道你要让娘娘一直这样不死不活下去?!谁能保证皇上的心永远不变呢?如今有皇上的允许,我们尚且能用怀胎一言顶过去,若是皇上他……那是又该怎么办呢?!”
绣夏冷下脸来:“我当然希望娘娘早日康复,但是那些遭遇伤害,难道就可以这样忘记么?”
江福海叹气:“娘娘久不康复,绣夏姐姐着急了也是有的。只是在娘娘面前,我们还是不要吵了吧。万一娘娘醒来,却见到我们这样的争吵,可怎么样呢?”
看到这里,系统便说:【七七,玄凌是个渣男咱们不管,但是这些人,一直以来都这样忠心,你真的不感动吗?】
安七神色有些复杂,到底还是点了头:【感动自然是感动的。】
这就足够了。
她会尽全力护着他们,只是却不可能为了他们而中止自己的计划。
九月,圣驾回銮。
此时的安七连睁开眼睛清醒的时间都很少了。
身边的人当然着急,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玄凌数次动了心思,要把远在兰陵的永乐接回来。只是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让他回来,由此而耽搁了下去。
当初找了差不多身量的男童,花了两天的时间做了易容,已经被宗室的人亲眼看见下葬了,这时候又怎么能说回来就回来呢?
系统提醒道:【七七,当初设定的时间还剩二十天了,你准备一下。】
安七正在奋笔疾书,闻言头也没抬,只答应了一声。
回到紫奥城凤仪宫昭阳殿,剪秋几人惊讶的发现,安七的情况突如其来的好转了。
章弥抚了一把自己特别蓄起来的胡子,恍然说道:“我怎么早没想到?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娘娘自然该好转才是……早该想到,早该想到才对啊!”
玄凌惊喜非常,直接下令让内务府准备典礼——往奢华了设置,最好比着皇后的规模去做。
如果安七能醒来,那就直接行封后大典,也省的麻烦了。
最主要的是,拖时间。
这样就既不会让别人看轻了安七,也不会让旁人发现端倪。
至于太后……她自然是知道了的,但是她也默许了玄凌对安七的维护。
朱家需要未来。
朱柔则已经没了,又是自己儿子干的。不能责怪,只能认了。
朱家合适的姑娘暂时还没有培养出来,所有的筹码就都在安七身上了。
虽然看着实在不像样子,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有感于皇帝的急切和重视,内务府拿出了他们毕生最快的速度。
以至于一切准备就绪了,安七还没醒呢。
玄凌几乎愁白了头发。
只能借口让钦天监卜算一个最吉利的日子。
钦天监给出的时间是十月初七,天和吉日。
距离现在只有十五天了。
玄凌:“……”心慌是真的心慌。
万一要是到点了还没醒来,这可怎么办才好!?
安七就感觉很复杂:【怎么讲,时间但凡往后挪一天,我就能醒来啊。】
系统说:【七七放心,接下来的几天,你的木僵状态都会缓慢却稳定的解除,就算你还没有完全清醒,有那么多人帮你处理,问题不大的。】
安七撇了它一眼,说:【我没担心这个,我担心玄凌看我没完全清醒,下旨延期,这种要怎么处理?】
系统:【……】它也不知道,它也不敢问啊。
怕是要翻车哦。
距离大典只有八天了。
安七的情况好了很多,剪秋他们几乎喜极而泣。
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绘春忧心忡忡的说:“眼看日子就近了,娘娘要是不能成功醒来可怎么办啊?”
江福海冒出来说:“呸呸呸,别瞎说!娘娘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绘春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知道!扫你的地去!”
江福海耸了耸肩,回去了。
绘春还要追出去,谁知却感受到了手上传来一股拉力。
她起先还有些不耐烦,等反应过来这是哪儿来的力气时,眼泪几乎是一瞬间就漫上来了。
“娘娘!”
安七的神情仍然是呆滞的,可却像是看不得姑娘哭一样,僵硬的手抬起来,目的明确的把绘春的眼泪给擦了。
“剪秋!剪秋你快来!娘娘好了!”
此言一出,整个昭阳殿都动了起来。
绘春握着安七的另一只手,舍不得放开,又捧着安七放在她脸上的手,泪眼汪汪的说:“娘娘在给我擦眼泪呢,她一定是好了!”
身旁几位都看见了,顿时都高兴得哭了起来。
太煎熬了。
这一个半月,真的太过于煎熬了。
往常她们哭就哭了,安七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的。但是这一次,绘春却看见安七艰难的抬起了头,干涩的说:“……不……哭。”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姑娘们哭声就更大了!
“太久了,娘娘!”染冬最是受不得委屈的性子,伏在安七的膝头便哭诉了起来。
可是安七似乎是没了力气,再一次毫无反应了。
玄凌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除了怨恨自己错过了这样的时机之外,只能安慰自己——至少她有好转的迹象不是吗?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标志着安七即将恢复神志的信号。
既然如此……
玄凌大手一挥:“封后大典如常举行!”
安七:【怎么说,我就那么随便一设置,时间未免掐的太好。】
系统不显眼的恭维说:【您太谦虚了。】
在它看来,这位宿主确实是谦虚了。
虽然它不懂安七是怎么做到这样条条框框都刚刚好的,但是它一点都不信安七这些都是顺其自然。
她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好懂那么简单。
默默听了个清楚明白的安七悄悄的感叹——难得聪明了一次呢。
十月七日早上,安七如同往常一样睁开眼睛醒来。
时间已经到了。
皇上说了,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总之一定要让安七出现在封后大典上,并且要走完全程。
按照昨日安七恢复的程度推算,虽然还是无法对周围的事情产生共情,但是熟悉的人熟悉的事已经可以极大程度上的刺激到她了。
本来封后大典就是极其严肃的一件事,安七这样不苟言笑的样子,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起先,是要在昭阳殿接旨。剪秋等人把安七摆成跪的姿势,传旨的女官早得了玄凌的吩咐,只当作没看见一样。
接着,要走去云霄殿前,接受文武百官的大礼。
剪秋几人先搀着安七“走”到了殿前,然后才开始轻声呼唤:“娘娘,醒醒。”
反复了十多次后,安七的眼睛连眨了好几下,艰难的蹦出两个字:“……什……么。”
剪秋忙说:“走过去,直直的走过去。看见那个男人了吗,去他的身边,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安七乖乖的看向那个方向,动作僵硬的走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有什么是她想要的东西,只是有这样一句话印在脑海里,那就走吧。
安七的动作虽然僵硬且缓慢,但是却始终没有停下来。
当然,她对周围震天响的拜见声也同样没有回应。
玄凌一直盯着那个小小的影子看,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可千万不能停下来!
宁愿走慢点,也别停下来!
安七一路顺畅,却在台阶前停下了脚步。
该怎么走呢?
前面没有路了啊。
可是……是谁说,该去他那边……
安七不够灵活的脑子并想不出来合适的解决方法,所以她在这里停了下来。
玄凌紧张得脑门上直冒汗,咬咬牙,只好亲自走下来,拉着安七的手便往上走。
身边的侍官也没有想到这皇帝会突然来这么一出,阻拦不及,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九五至尊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急吼吼的去牵了皇后的手,两人一同携手走了上来。
这是他的第二任皇后,却得到了第一任皇后也没有得到过的珍视。
文武百官都看懵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有机灵的一人大拜下去,高呼:“帝后同心,天下之幸!”
于是文武百官如梦方醒一般的大拜下去,跟着开始喊这句话。
玄凌这才放下心来,再一看手,满满的是冷汗。
安七百无聊赖:【这也算是史无前例头一出了。】
系统点点头:【是啊。所以七七啊,虽然我觉得玄凌真的很垃圾,但是他用心的时候,也是真的很打动人,是不是?】
安七轻笑一声,说:【那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虽然我见一个爱一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想着地里长着的,但我知道我是一个专情的好男人?】
系统:【……】虽然确实无力反驳,但是你这么讽刺的说出来,那就很不对了吧!?
安七:不,并没有什么不对:)。
虽然安七是继后,但是封后大典当天,帝后也还是要洞房的。
玄凌牵着安七的手,一步步引导着她去往再一次涂上了椒房的昭阳殿寝殿。
剪秋和绘春任掌仪女官,唱词:“请皇上和皇后娘娘饮交杯酒!”
安七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交杯酒。
玄凌早就猜到这样的反应,所以他才选了信任的亲近的人来唱礼。
他轻柔的拉起安七的手,把酒杯放入她的手,又拉着与自己的手交挽。
轻声说:“好阿夭,喝了吧。”这样反复说了下去。
直到安七真的有反应,用别扭的姿势把红色酒杯里的酒液喝了下去。
这刺激的滋味让她下意识皱了皱眉,惹得玄凌忍不住倾身在她眉心轻吻了一下,温声哄道:“好阿夭,莫要皱眉。朕答应你,从今往后,只有我们两人,好不好?”
安七眉眼平和。
剪秋和绘春对视一眼,再一次认识到了皇上对她们娘娘的重视。
按捺住内心的高兴,又捧上来子孙饽饽,轻声劝:“娘娘,吃一口吧,就一口。”
安七乖顺的张嘴,咬下一口,却没有同其它人一般的吐出来说一声“生”,而是直愣愣的咽了下去。
玄凌失笑,却陡然落下一滴泪来。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什么子孙饽饽,什么生了熟了的……安七早就伤了身子,他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玄凌隐去了那一滴泪,没让任何人发现他的不对劲。转而笑着说:“阿夭真是……好了,你们退下吧。”
众人便都松了一口气,有序的退了出去。
玄凌亲自帮安七拆了发饰,那一头柔顺青丝就这样倾泻而下,他甚至有些恍然。
六年了吧……
六年前的自己为什么没有察觉,阿夭的头发这样好?
玄凌摇摇头,自嘲的笑笑,又细心的帮安七宽衣解带。
他没想做什么,便就这样合衾而卧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他担心安七不舒服罢了。
安七抬手,抓住了玄凌正在解纽扣的手。
玄凌一下子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怔怔的看着她。
会不会是他想的那样?
安七微微抬头,在他的期待下,干涩生疏的问:“……你,是谁?”
这是玄凌第一次听见安七说话。
过去的八天,他只是听说她的情况有所好转,却每每都恰到好处的错过了。
玄凌太过于感动,以至于忽略了心里的那点酸涩。堂堂帝王之尊,毫无形象的蹲在床边,仰视安七,殷切的说:“阿夭?你……醒来了?”
该说什么呢?
似乎只剩下了一句“醒来了?”
这短短的一句话,三个字罢了,却凝聚了太多的辛酸苦辣。
安七继续问:“你是、谁?”
玄凌忙说:“阿凌,我是阿凌,你的丈夫,记得吗?”
安七呆呆地重复:“我的、丈夫?”
玄凌忙不迭的点头,说:“是,今日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我是你的相公,你是我的妻子,我们很恩爱。”
这样的话,在玄凌心里演练了太多次,以至于他根本都不用想,就这样说了出来。
安七被轻而易举地说服了,看着手里的指节,缓慢的举到唇边,印下了一吻:“阿凌……相公……”
玄凌突然感到了无与伦比的满足。
如果告诉三年前的他,有一天他会仅仅因为一个女人的一声“相公”而几乎喜极而泣的话,他一定会嗤之以鼻吧。
可如果是告诉一年前的他,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想到安七。
然而拿到今天的他身上来说,这一切真是一点也不夸张。
安七的彻底康复来得这样的巧妙,可却不会让人感到一丝一毫的怀疑——谁能把过去两个月的安七的状态装出来,那恐怕也得是个举世难得的人才。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真实,玄凌几乎马上就感受到了什么叫上天的恩赐。
失而复得的珍宝,是让人捧在手心怕化了的爱护和惶恐。
这一晚,玄凌什么也没做,而是躺在安七身边,絮絮叨叨的跟她说着,他们之间的事。
他几乎是习惯性的隐瞒了所有的不美好,而只留下了甜蜜的相互迁就的那些时光。
直到安七沉沉的睡过去。
这一夜的玄凌,是近三个月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晚了,甚至可以说是近半年来的唯一一个美梦。
当他睡足了睁开眼睛时,看见怀里的姑娘正睁着眼睛乖生生的看着他。
这眼神,看得他心都化了。
这几乎和两个月前的日子一模一样,充满了甜蜜与平和。
玄凌笑着打招呼:“早,阿夭。”
他满心以为会得到一个甜蜜蜜的亲吻。
然而安七却是困惑的问:“……你、是谁?”
晴天霹雳。
玄凌一下子懵在当场。
什么意思?怎么又问他是谁!?
他几乎是小心翼翼的试探:“阿夭?朕……我是你的丈夫,是你的相公……”
安七对他的内心活动一无所知,闻言也是半点没怀疑,一下子笑弯了眉眼,说:“相公。”
玄凌的心飘飘荡荡的停下来,像是河面的浮萍在无风时短暂的停驻,不知道缘由,也无法改变现状。
安七清了清嗓子,几乎是依赖的问:“相公,我们需要起身了吗?”
玄凌只得抛开所有的心思,亲自扶着安七起来,笑着说:“有劳阿夭叫一声相公,我们这就起身,待用过早膳,便一同去给母后请安,可好?”
这是因为玄凌虽然是册立继后,但那也是可以放一天假的。
而他要带着安七去给太后请安,却是为了让安七以这样康复的状态在全后宫走动一番,将近来宫里盛行的流言蜚语彻底破碎。
安七认定他是自己的相公,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便乖顺的张开手,等着穿衣服。
玄凌也被带得没心思想事情,一点也不在意的拿起屏风上的衣裳给她更衣。
李长几乎把眼珠子瞪出来,几欲张嘴,却到底是没敢多说什么。
只是在心里想——这位主子,真是越发的不得了喽。
这九五至尊,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怕是连自己的衣裳都不会穿!可却偏偏为了这位主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这些杂活!
值不值得的,他一个没了根的也不好说。
但是肯定是不可轻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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