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甄远道一掌拍在了桌上:“她猜到了!”
甄珩一脸懵:“父亲是说?”
甄嬛叹了一口气,道:“哥哥还不明白吗?哥哥会带着那个所谓的把柄去和安七对峙,是她早有预料的。甚至今日哥哥能刚好混进去,有可能也是她故意给的机会,否则——正常人怎么会随身携带自己的户籍拓印本?”
甄珩恍然大悟!
果真如此!
安七完全是有备而来,这就是请君入瓮啊!
可笑他们之前还在沾沾自喜!殊不知自己就是那只螳螂,蝉不是蝉,是那只黄雀!
甄远道深沉的说:“她今日之为,是在挑衅我们,否则她这样的人,怎么会特意露出个破绽,只是为了说一句那样的话?”
甄嬛点头:“没错。所以交好是不可能了,只有……”
甄远道干咳一声,似乎有些无力:“可她职位比为父要高,你哥哥又尚未入仕,如何对抗?”
甄嬛看了甄远道几眼,末了垂下眼眸,道:“容女儿再想想……”
现在的路无外乎就是两条,一条是让甄嬛入宫为妃,若能得宠,必然可以筐扶甄家。还有一条便是——
甄嬛独自去了甄远道的书房,问道:“爹爹,浣碧究竟是您的什么人?”
“什么?”
“女儿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值得浣碧豁出性命去挣军功,只为了衣锦还乡之后能向父亲复仇。”
甄远道当然不想说实话,便顾左右而言他。
甄嬛马上接着说:“女儿猜,前不久父亲说的那个朋友和她女儿的事,便就是父亲和浣碧吧?”
甄远道当时就想否认。
但是神色间的犹豫让甄嬛看了个完全。
甄嬛知道,她猜中了。
“那也就是说,浣碧和女儿,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甄远道慌得跟什么似的,连忙跑到书房门口左右看了看,小心谨慎的合上门,才一脸惊惶又严肃的说:“此事万不可叫你娘亲知道!”
甄嬛一动也不动,只是很失望的看着甄远道:“爹爹,浣碧她和我一样大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个女人又是谁?”
甄远道一脸的苦涩难言。
甄嬛强调一样的又叫了一声:“爹爹!”
甄远道被逼无奈,坐在凳子上沉沉的叹了口气,便将当初的事一一说来。
当然是美化过后的,比如他是成亲之后才遇见碧珠儿,两人是一见钟情,后来因为碧珠儿的家族有问题,所以两个人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谎言说了一千遍,就成了事实。
或许连甄远道也相信了自己是真的爱碧珠儿的吧。
可安七知道,不是这样的。
然而甄嬛不知道。
她听着听着,出了一背心的冷汗——如果碧珠儿比她娘更早的遇见她爹,那是不是她和浣碧的身份就要完全换过来?是不是身为外室女的就是她甄嬛了?被带入府中当丫鬟教育的也会是她甄嬛?
甄嬛实在是聪明,心思流转间,她想得非常多。
她问自己,如果她和浣碧的身份对调,那么她能够靠自己生生撕出一条路来吗?
她不能。
或许她会有足够的魄力,但不会有足够的能力。
可是浣碧做到了。
甄嬛收起了曾经对那个女子的所有轻视,她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最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甚至不能抬头直视。
甄嬛默不作声的就要离开,甄远道忙出声叫住了她:“環儿!”
甄嬛顿了顿,将自己的所有思绪尽力掩藏好:“还有什么事吗,爹爹?”
甄远道站起来,焦急的问:“環儿,告诉爹爹,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甄嬛低着头,看着自己从裙摆边缘露出来的绣花鞋边缘,那祥云绣纹可真精致啊。
好一会儿,她才说:“爹爹,你究竟知不知道,为什么安将军要这么针对我们?”
甄远道沉默了。
他虽还有点不确定,但是心里是有猜想的。
早在他还不知道安七就是浣碧时,安七就再三再四的问过他——他和绵绵到底是不是真心相爱,绵绵是不是真的爱他。
恐怕就是想起来了。
安七大概是觉得他负了她娘吧?
可是他有他的不得已啊,当时他已经成亲了,难道何家还能把独生女给他当妾吗?等到绵绵怀了孕,当时云梓萝都已经生了甄珩了,本身还怀着甄嬛,他又能辜负哪一个?
见甄远道沉默不语,甄嬛失望极了。她不知道那过去的恩怨究竟有多少不明不白的地方,但是能让甄远道难以启齿到这个地步,想来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甄远道在她心里,一直是一个温柔细心又扩朗的父亲,她虽不至于因为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测而对甄远道怎么样,但是心里总是有一些难言的失望的。
那么好的父亲,有什么事是不能堂堂正正说出来的呢?
甄嬛只低声说了一句:“女儿不过一介小女子,并不懂朝堂之上的风云诡谲,怕是不能帮爹爹什么了。”
说完就闪了出去。
甄远道并不知道自己女儿心里所思所想,故而当真以为甄嬛只是无计可施了,便只好自己想办法。
系统得意洋洋的说:【原来甄嬛也有认输的时候啊!】
安七摇了摇头:【你怎么就没配置读心术呢?】
系统:【???】
安七道:【甄嬛不是没办法,是不想想办法。她察觉到甄远道做得不厚道,站在我的角度想问题,她觉得甄远道活该。】
系统目瞪狗呆:【那是她亲爹啊?!】
安七冷哼一声道:【这大概率是因为我还没真的出手,就算让甄远道受了排挤,但甄嬛作为一个后宅小姑娘,是看不见那样的场景的,而抛开这个,甄远道实际上还没有什么实际损伤,那么甄远道这么上窜下跳的要防御要反抗要算计,在她看来就是小题大做,是对自己女儿的赶尽杀绝。她现在还是一个单纯的姑娘家,又是从小饱读诗书的,气节高着呢,自然不愿意再淌这趟浑水。】
系统:【……】
系统数据乱码了。
安七:“……”算了,带不动。
不过……现在的甄嬛不愿意插手,是因为自身利益没有明显损害,但是之后,难道也会不插手吗?
那可就不是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角色,但凡损害她一丝儿的利益,安七和她怎么都有几场硬仗要打。
既然已经把身份昭告天下了,安七是正二品有实权的将军,那自然是要上朝的。
玄凌确实已经收服了中京的祖荫勋贵,但是老一辈留下来的元老却没那么容易满意。
听闻安七一个十三岁的小娃娃要上朝堂,尤其还是大周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女子,这群人自然是要跳一跳的。
甄远道也混在其中。
安七头一回上朝,一身崭新的官袍,官帽上还多了两颗东珠,以示她是个有爵位的的人。她在中京有宅子,就没和其他人一样起得那么早早的等在金銮殿外面,而是几乎踩着点过来。
这其实很容易做到,毕竟没有人会比玄凌后宫的妃子更了解玄凌起床的时间了。何况安七做了整整两辈子。
慕容世松等得急了,见她来便松了口气,过来说:“怎么来这么晚?”
安七浑不在意地笑笑:“哎呀,这不是还没开始吗?”
话音刚落,就有太监传话说玄凌来了,百官进殿。
慕容世松便道:“你再晚来一会儿,可就迟到了,对皇上不敬可是要吃板子的。”
安七只悄悄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嘛,你看这不是刚刚好吗?”
慕容世松还想说什么,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只好紧赶着去排队——他是三品,安七是正二品伯爵,和他不能站在一个地方。
按照惯例,玄凌先泛泛谈了一些话,然后李长会问“众卿家可有本启奏?”
然后早就交上去的奏折上写的内容,自觉重要的就会在朝堂上再拎出来说一说。
大概就是六部的内容,比如税务货币国库银两是户部在管,工程交通水利屯田是工部在管,官员升迁贬谪考核任免调动是吏部在管,行军打仗粮饷供应兵役征集是兵部在管,衙门法律刑罚是刑部在管,学校科举典章制度祭祀是礼部在管。
要掌管一个偌大的国家,一年到头若是风调雨顺,那还有大事小情几千件呢。如果再来个天灾人祸,或是仅仅多打几年仗、天气不好农田歉收,那铁定是要开国库救济的。
像原著中打西南六州花费六七年,这对于国家的负担是非常可怕的。这种收复失地的战争,真是多一天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所以安七凭一己之力提前四年、缩短三年余,可想而知为大周省了多少钱。
安七刚刚站定,礼部就有人出来说话了。
“启禀皇上,臣以为平南伯一介女子,与我等一同站在朝堂之上,恐怕不妥。”
玄凌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这是哪儿来的智障?神经病啊?!他前脚才给安七封爵、授正二品官印,这人后脚就说女子上朝堂不妥,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安七轻咳一声,道:“这事儿你跟我说啊,找皇上霉头干什么?”
玄凌脸色缓了一点儿,但那也只是一点儿。
正常情况下,一个官员在禀报事情时,另一个官员是不能随意接话的,除非皇上点名要他说。否则这朝堂上人这么多,你一句我一句没个章法,那不是要打起来了?
但是安七这个人就是这么不着调儿,玄凌早先就领教过了的,他也乐得纵容她,毕竟他知道她是保皇党。
安七懒懒散散的抱着自己的玉圭,笑眯眯的说:“是这么着,李员外郎,我身为一介女子和你在朝堂上不妥,那上战场是不是更不妥?女儿家嘛,就该绣绣花养养鸟,做好针线女工等着嫁人,操持一家老小生计也就是了,干什么要去外面抛头露面的呢?何况战场不是儿戏,一朝不慎可能就会酿成大祸,是不是这样?”
那位员外郎马上说:“朝堂之上如何能相互接话,你眼里可还有皇上?这便是臣说的不可叫女子上朝堂,否则都如安伯爷这样,又成何体统呢?”
安七还是笑眯眯的,道:“您可真是搞笑了。我上朝堂,是皇上深思熟虑过后才决定的。你张口便说不妥,这就是在说皇上这决定下得不对,你对皇上的尊敬就是这样?”
那员外郎马上一脸忠贞不屈的模样,说:“臣对皇上之心有如天中日月,绝无二心。正是臣之忠心,所以才会直言不讳,请皇上明鉴!”
安七把“腻味”写在了脸上,道:“但是你正在和你说的不成体统的人在朝堂上无视皇上对峙呢,乌鸦可别笑猪黑,真有能耐能胡子一大把了还在员外郎这个职位上混吗?我再不成体统,那也是在战场上收割了敌军二十余万人头的,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李员外郎脸涨的通红,气得指着安七的手都在发抖:“你,你你你……你以为我像你们武夫一样,粗鲁野蛮吗?”
他还想给安七讲事实摆道理,诸如什么京城升官难,样样要操心……
安七直接说:“你可拉倒吧,赶明儿晋军或者南诏蛮子兵压到中京了,你就在阵前冲人家讲道理、最好用你的儒士风范使人家退兵,那才算是能让人看得起。现在?你还是算了吧!”
李员外郎更气了——这事儿给他十个豹子胆,他也不敢做!
他没办法,看向玄凌:“皇上!您就这么放纵安伯爷在朝堂之上辱骂朝廷命官如此放肆吗?!”
安七啧了一声:“是咋的,你一大老爷们打不过还要回家告状啊?不是你先撩的吗?不知道先撩者贱,不知道枪打出头鸟吗?没那弯弯肚,你吃什么镰刀头?”
玄凌:“……”这孩子,真给他省心!
李员外郎见他说一句安七怼一句,他还没办法反驳,对方身上有杀气他也不敢惹,皇上装瞎装聋让他知道皇上是站在对方那一边的,多重条件下精气神就萎靡了下来。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叹了这么一句,李员外郎便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安七咧嘴一笑:“知道自己是小人就好。”
“你!”
安七便把袖子往上薅:“咋的呢,打一架?我让你一只手?”
李员外郎:“……”算你狠!
玄凌这才轻咳一声:“可以了,平南伯也太肯置气。诸位,平南伯为大周收复失地立下汗马功劳,是大周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巾帼英雄,连朕也要着重感谢她,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朕不想再听到任何一句有关平南伯身为女子不成体统的话,否则朕会问罪于他!”
这时候,位在前首的人跪下,道:“皇上,平南伯功劳大不错,但是这也不能掩盖她本身是个女子的事实。她女扮男装,于情是大逆不道,于理是欺君之罪,现如今奖赏也给了,爵位也赐了,是否该一视同仁的论罪?”
玄凌:“……”你他妈不要以为你是三朝元老朕就不敢动你!
这人份量大,不是先前一个小小的礼部员外郎可以比的。
玄凌一时没说话,马上就有其他官员也跪下请愿,其中就有甄远道。
安七平复南诏,收复西南六州,这些漂亮的战役大周人不是不感谢她的。
但是在朝堂之上,安七是石头里突然炸出来的一只猴儿,轻而易举的就从寂寂无名之辈一跃而成伯爵和正二品将军,这怎么不让人眼红?
诚然这一次大封赏不是只有安七一个人封了,但是一个汝南王本身就是皇亲国戚,他们不敢惹,一个慕容家出了三个将军一个侯爷一个娘娘,且正是如日中天之势,他们惹不起,那就只有安七这么一个没有依靠的人看上去好欺负一点了。
正在这时,慕容迥出来一步,站着说:“皇上,臣以为比起平南伯这样的功劳,女扮男装是不得已而为之,且根本是不痛不痒的小事,大可不必如此寒了功臣的心。”
见父亲带头出去了,慕容世松马上也出去跪下,说:“皇上,臣作证,在辉门关将近十年来,平南伯没有一日不尊敬皇上,为了收复失地每日殚精竭虑,如果这还不能抵消平南伯女扮男装这样的小错,那未免太不公平了!”
最开始提议的人便说:“慕容将军,将军与平南伯在辉门关朝夕相处,感情深厚也是正常,但是切莫为了儿女私情坏了大事!”
这是把慕容世松和安七的关系钉死在了男盗女娼上面了,更多想一点的,就会想,还不知道这功劳到底是谁立下来的呢!
慕容迥按住慕容世松想要站起来的动作,面朝那位元老道:“花大人,您是文人,说话要有真凭实据的,张口欺君之罪,闭口儿女私情,您把我慕容家、把平南伯,当什么人了?”
花大人冷哼一声,道:“慕容家的小子,老夫知道你近几年来势头很不错,你父子三人在战场上立功,慕容小主在后宫也伺候皇上有功,但是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压老夫一头……”
“别逼逼,你跟我去辉门关待一个月,回来你爱咋办咋办,我多一句话都不说。”安七的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
花老爷子一下子一口气梗在心口。
他没听错吧?要带他去辉门关?!
他看那面色,委实不像是玩笑!
安七冷漠的看着那些随着花老爷子一起跪下的人,道:“我杀大周的敌人,得皇上的赏赐,跟你们是有什么关系?我女扮男装是吃了你家一口米,还是用了你家一片布?你这么气愤,难道我在你家祖坟上头浇了粪?”
“你们最好现在站起来,否则有几个算几个,我带你们去辉门关过一个月,你们看行不行?”
“一个个缩在中京,那嘴皮子上下翻飞,真是能说会道得很,然而并不起什么作用!文臣和武臣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这群快要入土的老东西也管好自己的手,别到我们头上来扣帽子。你三朝元老,当初先帝在时西南六州被晋人抢走,你怎么不去舌战群儒要回来?你知道这三年来我死了多少弟兄,知道活下来的弟兄们受了多少伤、流了多少血吗?你算没算过三年间我每天要杀多少人,才能累计有二十余万人的脑袋?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拼?是为了节省国库让你们这群文人喝酒吃肉肥鸡大鸭子还不够,逛逛青楼多养几个小姨娘多生几个庶子庶女吗?你知不知道我们在战场上多待一天都是开销,来源最终还是老百姓?我心疼的是这些人,并不是你们,但是偏偏最有钱生活得最好的就是你们。我九死一生从战场上回来,取敌军首领首级一百多,晋人脑袋二十余万,回过头来你们却在跟我说女扮男装欺君之罪?”
“老东西,你要不要脸的?”
花老爷子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不觉就站了起来。
——他本来是不想站起来的,但是安七的气势太可怕了。
之前她就那么懒懒散散的站在队伍里,简直是人畜无害,现在随着说话而情绪激动,气势就铺天盖地而来了。
这可是杀了几十万人的杀神啊。
花老爷子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地狱!
他不得不站起来。
其他人也早都站起来了。
而且他们还没办法反驳——他们每天吃得不好吗?他们没去过青楼吗?他们家里没有小妾吗?他们没有一大把的庶子庶女吗?
有啊。
这种明明是大家默许的事,被她这么悲愤的说出来,怎么感觉好像他们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一样?!
安七冷笑一声,道:“不知他人苦,莫劝人大度。你们站在这里随口便说打胜仗,你们怎么不去边疆看一看?去看看边疆的百姓过的都是什么担惊受怕的日子,去看看边疆的将士是怎样拿了命去拼。我回中京才两个月,这两个月里登门拜访的人很多很多,带来的礼品都珍贵非常,是我前十三年都没见过没听过的。可你们随手就能拿来送人——你们为大周到底做了什么?这个问题真的困惑了我很久。据我所知,吏部侍郎甄远道家是四进的院子,早在十年前就是了,如今想必家底更丰。可他到底做了什么?每天拿着笔记录你们的升迁变动,这又是什么很困难的事!?为什么他娇妻美妾在旁,而为大周浴血奋战的我和那么多殒命的将士却要被你们一再弹劾?你们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吗?那为什么要设立这么多官职?国库里的钱多得没地方去了,要给你们发俸禄白养着你们吗?!”
被点名道姓的甄远道原本隐藏在人群里不打算说话的,谁知道安七就是不肯放过他!
慕容世松马上配合的说:“臣恳请,彻查甄远道府上!”
甄远道:“……”我凎!你们有病吧!?
慕容世柏再怎么着不能打自家大哥的脸,何况自从安七揭穿了女扮男装的身份,在他心里安七就已经是他大嫂了,自家大嫂的对头,他当然要打压的。于是也马上跪下请命:“臣附议!”
甄远道可不能再装死下去了,越众上前道:“臣冤枉!”又转过来对着安七道:“平南伯,你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下官不知与伯爷有何恩怨,值得伯爷自回京起就处处针对下官,如今更是直言下官收受贿赂——皇上,臣实在冤枉啊!”
安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一番唱念做打俱佳的表演,毫不避讳的说:“因为我是你的女儿,不是吗,甄侍郎。”
甄远道:“!!!”卧槽你就一点都不顾虑的吗?!
玄凌:“!!!”卧槽你就这么说出来了?!
众臣:“!!!”这尼玛就太劲爆了啊!
安七抛出这么一枚炸弹后就不再说话,任凭其他人打量的目光看向她和甄远道。
这……能让自己女儿这么抵触,甄远道这个爹做得是有多失败?
而且,甄远道家里的事,如果安七这个女儿说的都不是真的,那什么是真的?
玄凌探究的看了安七几眼,到底还是下令:“传朕口谕,彻查甄府上下!”
甄远道这才回过神来,忙道:“皇上,皇上臣冤枉啊!皇上,安七是臣的女儿不错,但是臣也有十数年没有得过她的消息了啊,她说的话如何能信!?”
安七嗤之以鼻:“既然是冤枉的,那查一查又有什么可怕的?”
甄远道无言以对,他倒是想指着安七的鼻子说“既然这样你怎么不让皇上查一查?!”,毕竟只要皇帝下旨要抄家,哪怕没什么事,那也足够丢脸的了。
而且他自诩文人,文人重脸面气节气度,他这话一出,那不是跟骂街的泼妇一样了吗?别人还怎么看他?!
玄凌也觉得没问题,当然,他更想知道安七到底是想干什么,现在不如就都依了她,便道:“甄卿不要担心,若是没有问题,朕自会补偿你。”
甄远道:“……”
皇帝都这么说了,甄远道就更不能拒绝了,只得低头谢恩,同时浑身冷汗都冒了出来。
他自诩清白,但是后宅里未必啊!而且这中京里哪家没干点什么黑事儿?平时也没人敢查啊,查的都是大势已去的人家,谁家会在自己还稳稳当当的时候就被抄家的?
可是现在能怎么办呢?
安七的人就在边上盯着,他也不可能通知云梓萝准备,而且以皇上的手段,云梓萝恐怕也准备不妥当。
没多大一会儿,派出去的人就回来说,查得甄府账面上不明来源财物二十万两白银,另有玉观音两尊、楠木炕屏两架……等珍宝六大箱,而这些,有一半是逢年过节各家走动是交换的礼物,还剩的一半却不在账面上,甚至有一个七宝琉璃母子樽、一套有凤来仪东珠头面是紫奥城里面的。
安七戳了戳系统:【这是不是甄远道从碧珠儿那里弄来的?】
系统给出了肯定回答。
安七:哦豁,爽了。
碧珠儿的东西能从哪里来啊?还不是舒贵妃给她的?
现在在甄家被找出来,哪怕碧珠儿一时半会儿不会示于人前,可甄远道和舒贵妃扯上关系了,那间接就是甄远道和六王玄清扯上了关系。
现在玄凌还没有对玄清起疑,但是也说不上多么放心他。毕竟也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了,也是文采斐然长身玉立的一个人,在中京名声越发的大了。现在和吏部侍郎有牵扯,早先又是隆庆帝那么看重的儿子……玄凌要是没想起来也就算了,一旦想起来了,甄远道就哪儿都讨不了好了。
安七眉头一挑——好像有让甄远道万劫不复的办法了。
玄凌一朝本有个慕容家可媲美博陵侯,现在她在这里就不能让慕容家走这条路了,自然要还玄凌一个“博陵侯”的。
玄凌摸着下巴仔细想了想,其实这点贪污在他的接受范围内——他当然知道这满朝堂上站着的几百人里面,干干净净的不超过五个。像甄远道这样的正三品六部大员,妻族也是四品实权官家的,但凡养几个庄子、开五六间铺子,攒个十年二十年的,有这个数真的不稀奇。
但是他能接受是一回事,今儿个要给出交代来是另一回事。如果他今天这么放过了,都不用多久,赶明儿他就能发现国库又空了大半。
所以玄凌便道:“罚一年俸禄,闭门思过三个月。若再有犯,甄卿不如还是致仕的好。”
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安七本来也没指望这一次就能让甄远道怎么样,主要是她事先也没有调查过甄府在这方面的东西。她原本就想着若是能动一动甄远道也是好的,如果能让他伤筋动骨那就更好了,若是不能也不勉强。
主要是折了甄远道的面子。
抄家整了这么一出儿,别说玄凌让甄远道闭门思过三个月了,他自己恐怕也小半年不会愿意出门的。
但是公事还是要做的,毕竟新的吏部侍郎也没那么容易选□□并且上手。所以甄远道的办公地点从吏部转到了自己家书房。
这对甄远道来说,是奇耻大辱。
对甄嬛来说也是。
她原本在家中习舞,突然娘亲的婢子便跑过来让她去后院躲好,说是皇上下令抄家。
这,你总得给个原因不是?哪有突然就抄家的?
但是来宣旨的公公却说,没有原因,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如果心里没有鬼,那查一查又怎么样呢?
怎么样?
怎么样!?
她不要面子的吗?!她堂堂吏部侍郎家中的嫡长女,母亲是从四品诰命夫人,她们二人不用出门去交际的吗?!她哥哥甄珩是家中长子,才刚准备下场一试,这时候出个抄家的问题,别人要怎么看他!?
这皇帝是有什么毛病!?
安七原本打算找个机会去舒太妃那里看看的,但是一则怕玄凌没怀疑甄远道和玄清、倒是怀疑她和玄清,二则她也没找到足够的凭据支持她去找舒太妃问碧珠儿的事。而就在她想办法期间,慕容世兰找人把她叫进了宫。
安七接到旨意就默了。
她怎么忘了这么个大事?
——慕容世兰都想给她和自家唯一的亲妹子保媒了,结果爆出来她是个女儿身,这搁谁身上不气?就慕容世兰那个暴脾气,能忍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行叭,已经这样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没什么差别了。
安七穿着常服便要进宫,谁知慕容世松不知怎么的知道了,非要送她去,还叫上了慕容世芍陪她一起进去。
安七无语:“华主子也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实在不至于……”
慕容世松笑嘻嘻的说:“不是这个事……诶,到了你就知道了。”
安七心里一下子警觉起来:“你想干什么?”
慕容世松委屈巴巴的撇嘴:“我一没作奸犯科二没杀人越货,这么防着我干什么?”
安七假笑道:“我情愿你是作奸犯科杀人越货,我还能给你打掩护。”
慕容世松就更委屈了,但是又不敢说,只能闭嘴。
慕容世芍:“……”也是不必在我面前打情骂俏。
系统:【……】你看看我说什么了吗?
安七是慕容世兰叫进宫里去的,那是后宫,慕容世松没有皇上的旨意是不能进去的。而安七和慕容世芍也要先去拜见皇后,然后才能去见慕容世兰。
现在的朱宜修年纪也不大,左不过二十六七岁——但是对比还不到二十岁的慕容世兰,这真的已经老了。
朱宜修彼时正在修剪花枝,受了她们两一个大礼,便道:“华妃想来也等急了,本宫就不耽误你们了,你们快去吧。”
待来到华妃宫里,慕容世芍便扑了上去撒娇:“长姐!”
慕容世兰也不生气,哄了好一顿,然后才看向安七:“本宫也不瞒你,今日叫你入宫来,实在是想再看看平南伯安将军的风采。”
慕容世芍便打岔道:“长姐年前不是回来见过么?”
慕容世兰面色不变的拉扯了她一下,才说:“上次见面,安将军还是男儿身,不得与本宫相见,只一道屏风拦着。为知安将军原来是女儿身,本宫说什么也要好好看看的,今日一见,安将军果然好风华!”
安七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好沉稳接下:“娘娘过誉了。”
慕容世兰陡然变了脸色:“安将军谦虚了。安将军如果没有过人的风华,又怎么能先后把本宫长兄幼妹都迷得五迷三道!?”
安七:“……”原来是为了这个。
系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慕容世兰冷道:“现在本宫知道了,原来无论安将军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总之是一定能与慕容府结亲的,是不是?!”
安七:“……”不应该说无论我是男的还是女的,你们慕容家总有人馋我的身子吗?
系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慕容世芍是一声儿也不敢吱——对没错,她就是那个被迷得五迷三道的“幼妹”,她就是在馋安七的身子。
安七面显无奈:“娘娘言重了——安某无论是男是女,都不曾打过慕容府的主意,完全是安某个人的私事……若是娘娘实在怀疑,安某今日在娘娘面前就指天发誓——今生今世,安某绝对不与慕容府家任何一人有夫妻关系,若有违背……”
“好了够了!”安七的话没说完,慕容世兰就赶紧拦下了。
然后就是一室的尴尬。
p,她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这个被自己大哥认定了要做自己嫂子的人品德怎么样,怎么却逼得人要发这样的誓?要是让她说完,那大哥的喜欢不是完全白瞎了吗?!
安七试探的问:“娘娘?”
慕容世兰收敛了自己的心思,嘲讽道:“你在威胁本宫?”
安七:“……臣是说真的。”
慕容世兰头疼,非常疼。
敢情自家大哥是单相思啊?这怎么搞?
慕容世兰憋不住了,道:“安将军,本宫大哥有何处不好,你这样不愿意答应他?”
安七整个人就是一懵——这话题怎么突然跳到这里来了呢?发生了什么呢?
安七干巴巴的回答:“没……冠军将军没有何处不好。”
慕容世兰满意的点头,她的大哥当然是处处都好!又问:“那你为何这么坚定的不愿意嫁给本宫大哥?”
安七木着脸说:“娘娘觉得臣与冠军将军合适做夫妻……吗?”
慕容世兰一脸理所当然的说:“本宫瞧着自然是何处都合适!你们同在辉门关,相互瞧着长大,又都是将军,你与我们慕容家的关系又好,本宫瞧着真是天生的一对儿!”
安七:“……”不,我不这么觉得!
安七内心疯狂吐槽,但表面上是稳得一批,甚至有些肃穆,道:“娘娘,臣年纪尚小,还想在战场上拼杀几年。”
慕容世兰从来没去过战场,便道:“你已收服了西南六州,平定了南诏之乱,如今太平盛世,不趁现在成家,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安七严肃道:“娘娘有所不知。臣在辉门关待了有六年余,亲眼所见落铁山山脚下的百姓都过的什么样的日子,臣……不忍。且如今臣是皇上亲封的正二品将军,未报皇上善待之恩,如何敢沉溺儿女私情?臣以为,赫赫不除,无以为家。”
慕容世兰噎住了:“……”
她总不能让安七不报答玄凌吧?也不能张口白咧咧落铁山百姓无所谓吧?
慕容世兰顿了很久,才说:“可本宫记得,赫赫与我大周分明有百年合约……”
安七轻描淡写的说:“没有哪个当权者会嫌弃幅员太辽阔。”
慕容世兰再一次失语:“……”我他妈。
安七缓和了脸色,道:“娘娘好意,臣心领了。只是于国,臣要厮杀于战场,要守护这一国百姓。于圣上,臣有恩未报。于自身,臣有大仇未报。于冠军将军,臣还耽搁得起,他却未必,臣与他有缘无份。”
慕容世兰默默的算了算自家大哥的年纪,叹了口气:“正是为这件事着急呢。”
那可不是吗?慕容世松今年就22岁了,京城的贵女哪家能等这么久?现在只怕最合适的姑娘也比他小了五岁以上,再往后面不是更加差距大了吗?慕容世松不成亲,慕容世柏更不能越过兄长成亲了,那慕容家岂不是要绝后?
安七默默。
这不是她能管的事。
管了,说不定就要赖上她了,那更扯不清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明明她根本都没把自己当个女的,完全是坦坦荡荡来,清清白白去,怎么慕容世松就一脖子吊死在她身上了呢?
这可太不讲道理了。
慕容世兰有气无力的挥挥手:“你还是再想想吧。本宫也乏了,你们且走吧。”
安七马上拱手:“谢娘娘恩典。”
那走的姿态,倒像是逃命一样。
慕容世兰:“……”倒是也不必如此。
安七倒是不怪慕容世松打的这个主意,只是惊讶之余,心里还是有些警惕的。
她的人设是无情,所以这一次直接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事业上,对于男欢女爱的那档子事那是理所当然的没分半点心。
但是她坦荡清白,架不住慕容世松眼睛瞎了啊。
但是以后总不能不跟男人来往?
这怎么可能?
或许是她太正派了?要不去逛逛青楼?
e……可是她才刚刚在朝堂上骂过那些老东西呢……
算了,爱咋咋吧。
安七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丢在脑后,转而开始研究该怎么去找舒太妃。
凌云峰靠近甘露寺,她要是假装去祈福,倒也不是不能“顺便”四处走走看看。
但是她一个在战场上杀了二十几万人的杀神,那身上背的血债可多了去了。虽然甘露寺不是什么清净的佛门,但是她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信佛的吧?
妈惹,见鬼。
“好吧,所以你的意思是需要我信佛?”郑妞儿躺在秋千上,问这话的神态宛如一个傻子。
容巧慧显然没打算跟她详细沟通,仅仅过来通知一声,手上还拿着一把算盘,道:“这是能帮到七儿的事,有什么问题路上再说。”
一说到能帮到安七,郑妞儿便一扫身上的懒散。
何婶子散着步过来,闲闲地说:“来力气了?”
郑妞儿“嗐”一声,道:“看有什么事嘛,婶子去不去?”
何婶子摆摆手,道:“家里得有个镇得住的人,你们小年轻的去吧。”
郑妞儿也就不再说什么。
其实说句不好听的,像青楼妓子这样的人,等闲是不会去佛门的,因为在世人眼里,他们这样的人脏得很,佛祖不会庇佑他们。
但是早先就说过,甘露寺又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那佛像要是显灵了,头一个要整治的肯定是甘露寺的姑子。
所以安七就装作不情愿的被自己“娘亲”和“姨母”拖去了甘露寺。
刚到甘露寺山脚下,安七才感觉那些跟在她身后的人走了。
——呵,玄凌还想派人跟踪她?也不看看她是哪儿来的人!
郑妞儿和容巧慧去装模作样的为安七祈福,安七本人却丝毫不感兴趣的四处闲逛。
听说她们两人还要听主持讲课,顿时宛如晴天霹雳,只能往更远处撒欢。
——“此处可有人?”
破旧却干净的茅草屋内跑出来一个僧衣妇人,到围墙这儿来问:“你是何人?”
安七此时是做男儿打扮,便拱一拱手,道:“在下随兄长们登山,不想半途走散,口渴非常,又遍寻不到溪水河流,见此处有人家,便来一问。”
那人便打开门,道:“原来如此。此处只有我与我的主子住着,别的没有,茶水还是有的,小施主且进来吧。”
安七大喜过望:“多谢!”
此人正是积云,引着安七在院中石凳坐下,房内便有女人问:“积云,是谁呀?”
积云连忙回答:“主子,是借水的。”
“哦。”
安七表现的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子,闻言便道:“不知这是……?”
积云笑道:“那是我的主子,我们这里一年难得有人路过,主子是很好的人。”
安七这才点点头,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又道:“小子有个不情之请……实在是走了一天了,现在累得紧,可否在此处休息片刻?”
积云脸色便有些犹豫,道:“这我得去问问主子。”
“应该的。”
过了一会儿,积云便出来,道:“主子同意了。”
安七便引着积云说话。
她故意说些山下有趣的东西,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商户家的小公子,又说:“我有一个远房叔叔,上过战场的,小时候常骗我说他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我可太骄傲了,那是逢人便说,跟我身边的小伙伴们天天吹。结果前些年说不过是个马前卒,我可真是……”
积云掩嘴直笑,只说:“你说话真好玩,我叫主子也出来听听。”
安七也随她。
过了一会儿,舒太妃果然走了出来。
虽然穿着黑色僧衣,也未施粉黛,但整个人就是显得很平和,且五官当真是十分的精致。哪怕现在三十多岁了,也还是一个美人,可见年轻的时候是怎样的倾国倾城,也可见这些年她在凌云峰也没有过得很差,哪怕是吃穿住行都很粗糙,但是整个人的状态实在是很好的。
安七愣了一下,连忙站起来行礼:“见过这位师傅。”
舒太妃摆摆手,双手合十行礼:“施主有礼。”
两人又坐下,安七便道:“刚才这位师傅说想叫您听一听我说的话,我就再说一次吧……”
舒太妃也很给面子的没有拒绝。
安七说着说着,话锋一转,道:“我前些年因为受了刺激,就自己跑出去了,你们猜我去了哪里?”
“哪里?”
安七故作神秘道:“我去了滇南!那儿毗邻南诏,我就偷摸着一个人去逛了逛。你们多久没下山了?恐怕不知道最近声名鹊起的那位将军吧?”
积云和舒太妃对视一眼,便眉眼含笑道:“小施主说的可是那位鬼鸳鸯?”
安七眉毛一抽,装作惊讶的样子说:“你们在这样的地方,如何知道?”
舒太妃笑了笑,道:“自然有人告诉我们。”
安七似乎是扫兴的撇了撇嘴,转眼又打起兴趣来,道:“我那几年在南诏那儿,可多亏了这位鬼鸳鸯的名声,我找人仿了一把鸳鸯剑,那些南诏人看见我这把剑就恨不能跪下求饶,哪里还敢抢我什么?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据说我和那位鬼鸳鸯长的可像了,就是身量方面,那真是一样的瘦瘦高高的,”说到这里便摸着后脑勺傻笑:“这也是我的福气,嘿嘿嘿。”
舒太妃忍俊不禁。
安七道:“您笑了,你年轻的时候一定长得更好看吧?”
舒太妃此时已经放下了大半心防,闻言便道:“不过尔尔。”
安七摇摇头:“不不不,一定很好看。我看那些南诏的人也有些长得你这样的,就是眼睛是褐色的,五官吧,有股子说不出开的味道,但就是和中京的人不一样。但是她们都没你好看,哪怕比你年轻。”
安七又说起那位“鬼鸳鸯”的一些奇闻异事,道:“我可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比如,安将军的娘亲可是南诏人,准确的说,是摆夷人,我听人讲,隆庆三年摆夷归顺大周,好些摆夷女子随家人入中京,想必其中一位便是安将军的母亲。听说她是给当朝吏部侍郎甄远道做了外室,我当时就想,你说好端端的一个安将军,那可是为国为民的大英雄啊,怎么就是个外室子呢?可惜了。”
舒太妃和积云的脸色都变了,两人对视一眼,把脸上的神色压下去。
安七却像是看见了她们的变化,便有些惴惴不安:“……我说错话了吗?”又挠了挠脑袋,道:“我、我待得也够久了,想来我兄长他们也急了,我就先走了。”
走前还喝了一杯水。
做戏要做全套嘛。
出了这个小院,安七脸上的属于少年人的冒失和惊慌就消失了个干净。
——信息已经送到了你们手上,要不要找甄家的人来问一问,那就是你们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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