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七是真没随口胡咧咧。
早一年前,安七派出去郑妞儿和容巧慧分别稳住汝南王和清河王那段时间,她自己也不是什么事儿都没干的。
游说慕容家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
其实安七早就知道汝南王迟早会来招揽她的,毕竟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所代表的东西。但是在汝南王真的付诸于行动之前,她总不能跑去跟慕容家的人说“我猜汝南王要谋反,并且可能叫上你们一起”吧?
所以,必须等到汝南王对安七做了招揽的事了,安七才能顺理成章的“推测”他对慕容家也说了差不多的话,然后才能去劝说。
——不过这样的事似乎不太符合安七之前说的“懒”。
然而人类这种生物,心思从来都是难以捉摸的。
安七对外面的形象向来都是懒得做那些表面功夫,所以到了慕容家找到慕容迥就直接开门见山:“我收到了汝南王的招揽,想来我不是唯一一个?”
慕容迥眉心一跳,马上叫人下去,一时间似乎有些气安七的口无遮拦,寻思几回又觉得没必要跟安七计较,到底还是无奈的说了。
安七就很简单的分析了她对汝南王造反这件事的看法。
其实就像系统之前说的那样,如果汝南王在保护好自己的家属的前提下,并且提前两三年造反,那玄凌和他的军事储备力量是没有办法比较的。换句话说,就是汝南王有七成以上的可能成功。
而这,连系统那个小智障都能看出来,就更别说慕容迥这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了。
所以如果要在这成功率上下手,那是没可能的。安七从一开始就没做这样的打算。
她选择的切入点是,慕容迥完全没必要造反。
因为慕容世兰已经嫁入皇宫当妃嫔了。
造反嘛,无外乎就是两个结果——第一个结果是失败,就像当年的博陵侯谋反失败一样。第二个结果是成功,这看上去是喜闻乐见的样子,但是对于有一个女儿在玄凌后宫的慕容迥来说,并不算什么好事。尤其是慕容世兰还是真心实意的爱着玄凌的,这可就更不好办了。
当然,当初在朱宜修那一世的时候她就说过,在这个时代,女子一般情况下是没有多高的政治地位的。尽管慕容世兰很受宠,但如果她、和慕容迥设想的更加强盛的前景,分别放在天平两端,那慕容迥大概率会选择牺牲这个女儿。
所以在这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从龙之功”的诱惑下,慕容迥选择不顾慕容世兰的可能性非常大——实际上当时他也确实是这么对安七说的。
“但是侯爷,您已经是嘉毅侯了,两位公子也分别官至正三品,后宫之中的华主子更是两年封妃。试想,来年若是两位公子再上战场,或者华主子生下皇子或是帝姬,属于慕容家的荣耀难道还担心不会更上一层吗?以侯爷的本事,难道还愁做不到国公爷的位置?这不过是迟早的事。若是侯爷一定要伙同汝南王谋反,假使成功,华主子会不会黯然神伤这我不敢说,但是至少她不会那么开心。到时候新皇若要论功行赏,侯爷凭借自己的辅佐之力,最多最多封您一个异姓王,绝不会比这更高了。但是——谁能保证新皇就不会玩鸟尽弓藏那一套?历朝历代,异姓王可都是为君者最忌惮的存在。这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要知道,物极必反,乐极生悲啊,侯爷。”
这话说的可就太有道理了,慕容迥的神色当即就迷茫了一下,眼神又渐渐恢复了清明,过了一会儿,自己困惑的问:“不对呀,老夫当时是怎么同意要造反的?”
安七:“……”你是认真的吗兄弟!?
其实也并非完全不能理解——慕容迥这个身份这个地位,你说他非要追求更高的层次,那早八百年前就自己造反,趁着重兵在握早就另立为王了,用得着冒着天大的风险陪着汝南王玩一场小儿过家家的游戏?
安七当年做过慕容世兰,自然清楚慕容家的兵权有多重,那可比亲舅舅有过谋反史的汝南王得玄凌信任多了。
要不是慕容迥向来和汝南王走得近,那玄凌还真不一定会防备慕容世兰生孩子。
倒不如这么说——如果不安排慕容迥配合汝南王拥兵自重这么一出,甄嬛这辈子都别想干过慕容世兰。
——家里有军功是真的很了不起。
“想要更高的成就,造反和不造反的可能性是一样的。不造反可能要更加安全一点,造反要承受的意外终究比不造反要高一些。而不造反还能从另一个层面上保证宫里的华主子终身的幸福。”
慕容迥是受着原著的影响才会想要造反,现在醒了过来,就变回了那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形象。
——当然,以上都是瞎放屁。
一个能起反心的臣子,一定是对自身的能力有足够的自信,手上也一定是有足够令皇帝不安的兵马的——至少安七从来没听说过一个纯粹的文臣敢动反心的——当安七根据以上的思路把被剧情严重控制的慕容迥敲醒之后,比起恢复到那个女儿奴,他更加可能变成盲目自信到“老子自己也能当皇帝”的那个人。
也就是说,他会放弃汝南王这个中间商。
所以,安七真正要做的,是连消带打,比如:“而且侯爷如果想要与我为敌的话,那大可选择汝南王。”
慕容迥差点吓出双下巴:“!”
“为了玄凌?他做了什么得到你的这样全身心支持?!”
安七摇摇头,道:“跟玄凌没有关系——我想侯爷已经猜到了,我在战场上那么出生入死的,所有的目的都只是积攒足够的军功来换取甄远道的死无葬身之地。现在的太平盛世才是能够让我像猫抓老鼠一样的戏耍甄远道的合适背景。如果汝南王在这个时候造反了,你我都可以想象那将会是一个怎样混乱的时刻,那肯定不是处置甄远道的绝佳时期。”
然而慕容迥表示并不知道以上内容。
慕容迥道:“但是如果本侯成功了,本侯也可以让你报复甄远道……”在这里,他说的就是“本侯”,而不是“王爷”了。
这就证明安七并没有想错——事实也本该如此,试问,哪个功高震主的武将不会想自己上位试试呢?给人打工永远比不上自己当老板爽快,对吧。
也是这句话,让系统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的主脑啊——主子,你说的很对。】
安七抽空回了一句:【我当然知道我说的很对,但你说的是哪句?】
系统也没那么多心眼,老老实实说:【十年前吴致府你说的那句话“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要太过于低估你的对手。”但凡主子刚才如同以前的宿主一样,只把慕容迥当成一个单纯背景人物,那么我们要面临的绝对是另一个故事……非常凄美的故事。】
安七顿时有点一言难尽:【……你的反射弧居然有十年那么长?!】
系统不无骄傲的说:【我内存很大的!】
安七:【……】我其实没有在夸你……算了,让孩子高兴高兴吧。
而和慕容迥的对话还在继续——
安七打断他:“这不是问题所在。问题在于,我必须要在接下来的两到三年里让甄远道为他曾经做过的事忏悔并且付出代价以及延迟了这么多年的利息。而皇帝目前的实力也并没有弱到在侯爷或者在侯爷和汝南王的攻击下连两年都撑不到的地步。同时,内战不休必然意味着外患迭起,侯爷带着我在辉门关镇守这么多年,您比我要更清楚赫赫的狼子野心。一旦大周发起易主之战,赫赫绝不会继续干看着。到时候连连战火,赢不赢的无所谓,只是时间差距就更大了——时间上的漏洞是没有办法弥补的。那帝位上坐的是谁,我不在意,相反,如果我在意了,试问谁能争得过我?”
慕容迥:“……”不敢不敢。
安七道:“所幸我并不在意。”
慕容迥陡然松了口气。
他可太清楚安七的能耐了。
根据这么些年的观察,他可以很肯定的说,这世界上就没有安七杀不了的人。更不要说现在他就和安七面对面站着,这个密闭的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安七要杀他甚至不需要半盏茶的时间。
安七似乎是为了安慰饱受惊吓的老年人慕容迥,于是僵硬的笑了笑。
确认慕容迥并没有被安慰到之后,恢复了面无表情。
安七道:“所以如果侯爷执意要发起动乱,那就是侯爷要和我做对了。”
慕容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按照常理来想,他或许可以说,只有安七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和他以及汝南王两人手上共同拥有的千军万马所对抗的……但是事实就是安七真的可以。
这个故事真的很悲伤。
慕容迥:早在五年前她第一次一人平定南诏的时候,他就该猜到迟早有一天他会陷入这种被动的境地的!凎!
于是安七就自动认为他是同意了,于是真心的笑了出来,拿出计划纸,道:“所以,这是我的计划,麻烦侯爷配合。”
慕容迥拿过去一看,好家伙,这是给汝南王和甄远道两个人下了个大套儿啊!甚至好像还牵涉了几分清河王?
他忍不住问:“汝南王也没少提携你,你这是……?”
安七微笑:“汝南王为什么想要谋反?”
慕容迥一脸懵逼:“……大概是因为,皇帝谁不想做呢?”
安七:“汝南王比玄凌年长,为什么当时皇帝不是他?”
慕容迥翻了个白眼:“你这不是废话吗?当年的博陵侯谋反……你是说?”
“没错。汝南王想要谋反,多半是因为当年博陵侯谋反一事他受了牵连,被极不公平的对待了,所以他要报复。”
“可这和你要套他又有什么关系?”
“我要报复甄远道,是因为他欺辱我娘。而我娘的娘家,也就是我外祖家,当年就是被博陵侯牵连的。按照汝南王要谋反的算法,博陵侯已经没了,那我只能顺手让汝南王背起这个锅了。”
“……”
“不然难道要自己背吗?”
“…………”
“我才不蠢。”
“………………”放心吧,没人觉得你蠢。
“也不是割肉喂鹰普渡众生的佛祖。”
“……………………”放心吧,也没人觉得你是。
以上,才是安七成功“说服”慕容迥的原因和全部内容。
事后安七曾对系统说:【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当女将军了吧?】
系统:【恕我直言,你要阻止汝南王和慕容迥,当妃子也可以做到。】
安七差点没被这统子气死:【……算了。】
系统:【???】
其实安七的意思很简单的——如果做妃子,她的一辈子也不过是围绕周玄凌这一个男人和他的一群女人做困兽之斗罢了,又哪里会有这么些年驰骋疆场的潇洒和肆意呢?而且她之前“劝说”慕容迥的时候用的说法有多么的独断和盛气凌人,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对于慕容迥这样的人,这天底下有几个人敢用这种语气?可是安七敢,反而是慕容迥不敢有丝毫意见。
这就是地位和实力带来的权利。
试问,若是当妃子,哪怕是做到皇后这个位置,难不成就有多高的政治自由度了吗?
没有的。
当一个人的底气完全来源于另一个男人和她的娘家或是其他的什么人作为她的靠山的时候,那所谓的底气就全都是虚伪的泡沫,一戳击破,过于脆弱。这种时候,做事说话的“分寸”,就非常重要了。
可是安七现在就不需要“分寸”,即使她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的“分寸”又如何?哪里能找出一个人来敢当着她的面主动与他撕破脸皮?
这才是安七想要的。
而做了这个计划之后,安七就去辽金打仗以及带新人了。
如今一年期满,安七归来,也自然到了收网的时候。
于是汝南王就骤然发现,安七与甄远道变得彻底势同水火了起来,并且形势上甄远道是被安七压着打的。
甄远道其人嘛,安七起来之前,他就在吏部侍郎的位置上安安稳稳的坐了将近二十年,虽然没有什么出彩的建树,但是也并没有犯过什么错。这足以证明甄远道别的不行,至少专业能力上挑不出什么大的毛病,且足够小心警慎。
那么安七收服辽金凯旋归来后,甄远道在短时间内连续被不同的人挑错处以至于手中实权一点点削减,就是非常不正常但是又在意料之中的事了。
尤其在这之前,安七还亲自带着圣旨为甄远道宣读,在没有明确理由的前提下直接让甄远道降了一整个大级别。
汝南王:喵喵喵???不是,说好了的只是不被家族承认的女儿想要得到老父亲的认可的呢?玩儿呢?
汝南王伤心了,难过了。连贺妃也没有办法安慰他。
于是汝南王决定直接逼宫。
汝南王:你安七不是不想跟本王玩儿吗?那本王就不带你一起了!干脆趁你玩甄远道的时候打你个措手不及!
然而他没想到,表面上跟他一片“哥俩好”的慕容迥会转头就在他左边肋骨间扎上一剑。.
于是汝南王就变成了庶人。
面对汝南王的质问,慕容迥一脸无辜:“不是老夫要害你,是老夫一直在被安侯威胁。”就安七那能耐,谁敢跟她正面硬刚啊?反正他不敢。
汝南王更是晴天霹雳:“她为什么不跟本王说!本王是何处对不起她?!”
慕容迥冷漠的说:“王爷的舅舅对不起她逝去的生母,的娘家。”
汝南王:“……”
汝南王:“???!!!”
你听听你这说的是句人话吗?!
而汝南王的倒台,也算是彻底敲响了甄远道的警钟——不能再拖了。汝南王那样一个庞然大物,安七说收拾也就收拾了,更何况是他甄远道?
甄远道着人请了安七过来,安七欣然前往。
然后就看见甄家开了祠堂,正要当着她的面,将何绵绵纳入族谱。
安七一瞬间瞳孔紧缩,着实想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同甄远道这样自以为是到让人恶心的存在?!
她拔出自己的宝剑,指向甄远道:“我警告你,我娘可不是你能纳得起的妾室!给我放下她的牌位!你肮脏的手不配碰她!你虚伪的爱情也不允许玷污她!”
甄远道吓得手一松,那牌位就掉在了地上。
他从未被安七这样拿着剑指着过。他不知道原来被安七充满杀意的看着,是这样的令人胆战心惊!
安七仍然没有放下剑来,而是举着这把剑一步步逼近甄远道:“你以为我要的是这个?一个真正的身份,我母亲能入甄家祖坟?呵,如果我母亲是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爱你,那么或许这是真的。可甄远道!你敢摸着你的良心,指天发誓,事实真的如同你说的那样吗?!”
此时甄家的祠堂内部并不是只有甄远道一个人,还有一脸苦涩的甄珩,满脸不乐意甚至是怨恨的云梓萝和甄嬛。
当安七把剑举起来的时候,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制止她,直到甄远道手中的牌位掉到地上,云梓萝才陡然发出一阵尖叫:“啊——!”
甄珩道:“浣碧!你想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安七冷笑:“不能!”仍然对甄远道说:“我难不成没给过你们机会好好说吗?”
甄远道现在满头满脸满身都是冷汗:“浣碧……”
不能再靠近了!再靠近一点,那剑尖就要抵上他的咽喉了!
安七手一送,那剑就刺破了甄远道的皮肤。刺痛让甄远道再也没办法保持冷静:“你到底要怎样!”
安七不为所动,继续道:“你说!难不成我竟没有给过你们好好说话的机会吗?!”
怎么会没有?安七若要直接取甄远道的性命,那早在乾元七年或者八年时就能孤身一人回中京成功了,又何必等到今天?
乾元十年,安七以碧珠金簪示意甄远道,她的目的就是与碧珠儿有关。也是这一年,甄远道扛不住舆论压力私下承认安七的身份时,安七就已经警告过他“你与我娘,是否乃真心相爱?”
乾元十一年开春入朝,安七大胆公告天下,她是甄远道的女儿。同一年,她告诉甄珩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全新的人,而并非他们认识的那个浣碧。也是这一年,她不否认甄远道放出的“外室女”的流言。
这期间,她给了甄远道无数次的机会。
是他自己懦弱又虚伪,虚伪到连自己也在欺骗,却怎么能说是安七没有给过他机会呢?
甄远道现在可真想躺倒在地上,这样他就不用面对那剑尖上的寒光对着他闪烁了。可是他不敢移动,甚至不敢大口呼吸,否则只怕那剑就要取了他的性命!
就算他已经被一次次剥夺职权,就算家里被抄过一次,就算现在面临生死一线……他也还是想活着。
无论怎么样,他也还是想活着。
“国公爷,我错了,下官当真知错了!”
顺带一说,因为不费一兵一卒就平定了汝南王之乱,安七被册封为镇国公,成为了大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少年国公,也是唯一一位女国公。
安七狠声问:“错在何处?!”
甄远道马上说:“下官卑贱之身,原不该沾惹国公爷的母亲!”
安七眼神一变,手里的剑又往前送了一分:“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与本公耍心眼?甄远道,你好大的胆子!”
甄远道又痛又怕:“下官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是肺腑之言啊!镇国公明察!”
安七冷笑一声:“明察?本公便就是明察了,才能看穿你的鬼把戏!你不配沾惹本公的母亲难不成竟是本公利用地位棒打鸳鸯?难道不是因为你求爱不成,便□□了本公的母亲,囚禁了本公的母亲,才迫使她生下本宫?”
甄远道一时间像是被人扒光了身上的衣服又扔到了大街上一样,难堪之下甚至顾不上脖颈间抵着的剑,高声嚷道:“下官冤枉!下官绝不曾做出这样的不知廉耻的事!”
安七把剑又往前送了一分:“你再说一次?!本公劝你仔细想清楚了再说!”
甄远道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实在没办法再说出口来。
云梓萝可太想说“明明是那何绵绵不知廉耻勾引有妇之夫”了,但是眼前的情况显然不足以支撑她随意犯蠢,于是她只能憋在心底。
——所以,看吧。掌握极致的权利就用在这种地方。若是今日安七和甄家的情况不是这样的天壤之别,恐怕现在的情况就远不会是这么安静的样子了。
至少云梓萝早就跟安七吵起来了。
暴力是终结吵架的最佳方案。
系统:【我有一句谬论一定要说出来。】
安七:【发言无效,guna。】
甄远道死撑着不说话,不过就是觉得安七不会那么轻易的杀了他。
安七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默数了三秒,然后手中的鸳剑下移,在甄远道反应过来之前,挑断了甄远道膝盖上的神经。
甄远道只来得及发出几声惨叫,整个身子就往下一栽。
但是他很清楚发生了什么,膝盖上的剧痛和他对自己的膝盖以下的部位失去了控制的事实告诉了他这一点。
云梓萝大叫:“老爷!”
甄嬛也害怕惊恐极了:“爹爹!”
甄珩接住甄远道倒在地上的上半身,焦急地询问:“爹,你怎么样?你对我爹做了什么?!”
安七接着就把沾了血丝的剑又指在了甄珩的脖子前。
虽不置一词,但是那态度却很明确——有本事的,你就再说一句。
云梓萝差点就要晕过去了,还好甄嬛在她身旁撑着她。但是两人现在也不敢再说一句话——现在的安七在他们两人眼中,无异于魔鬼。
甄远道疼得脸色煞白并且冷汗如雨下:“珩儿,带你娘妹妹快走——这是为父与国公爷之间的恩怨,不要伤及你们母子母女无辜。”
甄珩也不敢动,梗着脖子说:“爹,你到底怎么了?”
甄远道咬牙道:“腿筋断了……”
云梓萝顾不得那许多了,整个人就要扑上去:“老爷!”
甄嬛一把拉住她,道:“娘,您冷静!她的剑还放在哥哥脖子上,爹爹的腿筋已经断了,难道哥哥的脖子,我们也不要了吗?!”
云梓萝连忙后退,不敢再有所动作。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今天之前,甄远道还在百般给她做新思想工作,说不过是容忍一个死人,且仍然是以妾室的身份。且,如果把何绵绵纳入族谱,那就意味着甄家就成了安七的本家,那放眼整个大周,还有谁敢看不起他们家?
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云梓萝捂着嘴痛哭出来。
甄嬛只能扶住她,自己对安七说:“镇国公好本事,竟在光天化日之下闯入朝廷命官之家,对官员及其子女血亲就这般挥剑相向,难不成镇国公是觉得,镇国公就是这中京的王法了吗?”
对于甄嬛这样一个从小就养在深闺的十五岁女孩子来说,在面临这一团混乱的局面,并且父亲重伤、哥哥性命被威胁、母亲也顶不住事的时候,还能对明显不是一个层面的对手出言讨伐,当真算是很了不起的勇气了。
并且甄嬛说的这些话也并非是没有意义的口水话,这就更令人惊叹了。
安七看过去,手上的剑却没有松懈半分。
甄嬛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倔强,但是不难看出,对方的身体在细细的发抖。
所以果然还是会害怕的,只是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她若是再不站出来,这场景怕是会越发的没完没了了。
安七看了她一会儿,缓慢的开口:“首先,本公不曾闯入你家,而是甄远道主动邀请。其次,本公若是这中京的王法,你以为你甄家还能逍遥这么些年么?甚至胆敢生出空手套白狼、利用本公亡母威胁本公以达到你等借本公的势的目的的心思?最后,”安七原本垂在身旁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抬到了胸前,此刻话音一顿,左手跟着就是一抖,竟抽出了那把鸯剑,直直的又指向了甄嬛的脖子,才接着说:“本公便就是要对你们所有人挥剑相向,你可敢去皇帝面前告本公一状?嗯?!”
甄嬛整个人就是一震,这一回顿了很久,才勉强抖着嘴皮子开口:“镇国公,您不能这么做!”
话音的颤抖显示出了她的恐惧。
——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再大的勇气智谋,终究是有限的。
安七好歹是一个身上背负了数十万人命的将军,又哪里是未出深闺的甄嬛能扛得住的?
儿子女儿都被威胁,自己也确实被毁了,甄远道再也不敢抱有任何侥幸的心理,高声道:“国公爷,下官知错了!下官承认,下官什么都承认!”
安七这才将指着甄嬛的鸯剑收起来,隐在左手肘外,道:“你是何时认识碧珠儿?”
“隆庆六年。”
“因何识得?”
“不过是宫门偶遇。”
“你何时有那肮脏的心思?”
甄远道顿了顿,才说:“那时,何家是南诏的豫南卿,那是先帝为招安南诏及南部诸族所特意设的无实权正二品职位之一。下官当时是吏部侍郎,官拜正三品,虽官职品级低些,但下官手上是有实权的,因此下官私以为,下官配得上何家千金。”
安七出言讽刺道:“是啊,你可是许她以正室之位?”
那当然不可能,那时候的甄远道已经成亲三年多了,甚至甄珩都已经出生了,他还哪里来的什么正室之位?
甄远道低声说:“下官曾许以贵妾之位……”
安七指着甄珩的鸳剑直接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线:“你说不说!”
这不是正在说吗?!
甄远道脸皮一阵乱跳,连忙道:“不不不,我说我说——我没有去求亲,而是私下与绵绵联系,希望……希望生米煮成熟饭……”
安七平静如常,道:“她叫碧珠儿。”
甄远道不敢反驳,继续说:“碧珠儿不愿意,我就……我就、□□了她……”
“啊!”
这是甄嬛的叫声,小小的一声惊呼,却让甄远道一张原本被疼得煞白的老脸瞬间涨红。
安七却不管他在儿子女儿妻子面前自己亲口说起当年的无耻有多么难堪,命令道:“继续说。”
甄远道原不想说下去,却感觉到甄珩的身体狠狠地颤了一下,虽然他没有叫出口来,甄远道却知道一定是安七又加重了力道了。
甄远道没有办法,只能说:“我说还不行吗!?”
安七道:“说!!!”
甄远道恨不得晕过去,但事实上他现在非常的清醒,只得说:“因失去了清白之身,碧珠儿不得不从了我,于是我为她购置了京外郊区的一处宅院,安置了她。
“摆夷女子最是烈性,那时何家也未曾落台,碧珠儿自然不从,一定要回家……于是我请来江湖郎中,告诉她,她怀孕了。何家的规矩与大周相似,未婚失节已是难以容忍,若是未婚先孕,那一定是要隐姓埋名送出去的。我威胁要将此事闹大,碧珠儿就这样被我困在了那个宅院里。
“然而四个月后,隆庆七年三月份,碧珠儿发现自己的肚子并没有大起来,发觉被我骗了,又闹起来,我就又强迫她发生了……”
安七冷笑一声:“你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渣滓——但是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一个没有怀孕的女子会被你轻而易举的欺瞒四个月之久?不曾怀孕的女子会有月事,这会有女子不知道吗?!”
甄远道自暴自弃道:“我找了偏方,让伺候她做饭洗衣的婆子给她下了药,可以阻止女子来月事。她发现肚子没大起来,便趁我不在那里时绑了那婆子,逼问了这一切。”
甄远道接着说:“强迫了她之后,我便将她用绳子捆了起来。这一次,她是真的怀孕了。那个孩子就是你。”
安七冷漠地说:“哦,我可真恶心。”
甄远道:“……”
不是,骂自己都这么狠的吗?
甄远道只能接着说:“发觉自己真的怀孕了之后,碧珠儿几次想要亲手杀了这个孩子,然而终究没能下手,最后孩子在隆庆八年四月出生了。
“这一次,我想让她回去何家,然后以贵妾的名分向她下聘——然而她不同意,她不想回去。她已经离开何家足有两年时间了,她说她再也回不去了。
“于是我与她以及幼时的你,在那个宅子里重新组了一个家。”
多么温馨的结局。
安七阴恻恻地说:“你最好考虑着你儿子或者女儿的性命,然后再说话。”
甄远道顿了顿,说:“我想,总有一天,她会选择回去何家,然后嫁给我。”
安七道:“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想让她嫁给你?”
甄远道:“……”凎,到底还是没躲过去!
甄远道郁闷得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说:“因为我需要何家的支持……碧珠儿和当时的舒贵妃关系很不错,而六王,曾是先帝最看重的皇子。”
安七呵了一声。
甄远道难堪着难堪着,竟然还有几分习惯了——一旦承认了自己是个垃圾人之后,感觉这些话也没有那么难说出口了。便道:“然而我没想到她硬生生熬了一整年,直到隆庆十年,何家伙同博陵侯谋反,被先帝清算。我将这个消息告诉碧珠儿,她求我帮她家族平反,然而谋反有什么好平反的?我无能为力。她无处可去,最后在那处宅子里熬死了自己,那一年,你才不到四岁。”
安七表现得非常冷静,收起鸳剑,将两柄剑合二为一,收回剑鞘。末了,才忍不住似的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谢谢你把这一切告诉我,在未来的某一天,我相信你会愿意把这一切告诉给全大周的百姓,乃至是全天下的人!”
甄远道:你这是想要我去死啊你个混蛋!!!
甄嬛眼见安七要走,便道:“镇国公!”
安七停下:“嗯?”
甄嬛问道:“镇国公,为何要这么做?”
安七只看着她,不说话。
甄嬛便道:“据我所知,何家是以谋反罪论定的,如果镇国公如此公开您母亲的身份,难道不会使您被全天下人嘲笑吗?”
“那依你所见,本公该如何做。”
“或许您会以为小女子自作聪明,只是我总还记得幼时你我相处的情分,便就是我哥哥,也曾与您有过一同练武的时光,所以我少不得要自作聪明一次了。”
“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像你这样的人废除其它不相干的废话直接说重点吗?”
甄嬛:“……”所有的气氛被一下子打散了呢。
甄嬛着实是一个坚强的人,接着说:“若是您隐瞒下这一切,那将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知道您的母亲是罪臣之女,也没人会知道您幼时曾被养女为奴如此羞辱过,至于背于人后您要怎么为您母亲报仇,这就看您自己的意愿了,不是吗?”
安七认真的听完,又保持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一字一句的说:“我做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母亲。我的生命来自于她,我的荣耀也一样来自于她。我会这么做是因为这本就是我从一开始的目的,事到如今也不改变初衷,是因为我知道我的母亲曾经受了委屈,我不能让她一直这样委屈下去。”
然后安七冲甄嬛招了招手,示意她跟着自己出去。
云梓萝担忧的拉住甄嬛,而甄嬛看了看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还是跟着安七去了。
两人到了外面,安七才对甄嬛说:“好姑娘,我希望你知道,伤害从来不会因为所有人的粉饰太平而消失,如果不暴露在阳光下,它会日益加深,直到成为一条深渊,将所有人都吞噬干净。如果你不认同,那么请你记住我的态度——我不是要甄远道粗暴而简单的死无葬身之地,而是要他为自己所做过的事忏悔终生并付出代价。也希望你记得,我会让他活着,活到他生命的尽头,让他苟延残喘的人生全都被谩骂和鄙夷充满。”
不是安七对甄嬛另眼相看,而是这些话只能私下对甄嬛说。
若是被甄远道听到,安七也难以保证对方会不会选择自杀。但是甄嬛是甄远道的女儿,她不会把这么恶毒的话原模原样的复述给甄远道听,当然也不会主动建议甄远道自杀来逃避这一切。
至于甄珩和云梓萝?
哦算了,他们没有一个人靠得住的。
——————
甄远道瘸了!
这个消息在刚刚经历了一场由安七领导的镇压造反风波的中京再一次陷入了惊慌之中。
甄远道是谁?
那是镇国公安七的亲生父亲啊!
这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瘸?
这要是说跟安七没点关系,说给鬼听鬼都不信!
何况还有好事者说,看见前几天安七还踏进过甄家的大门,待了一段时间后又出来,但是后者的气质远比前者肃杀。
可见对方在甄家是肯定发过一场火的,说不定甄远道的腿瘸就是安七亲手做的!
这太可怕了——被女儿亲手打断腿,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这事儿传到玄凌耳边……
准确来说也不是“传到”玄凌耳边,听是早就听到了,只是玄凌对安七的这些做法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有听见。但是总有人看不惯安七,这事儿便在一次早朝时直接给玄凌说了,这就是直接怼到玄凌面前来了,非要玄凌给个态度。
毕竟,虽然安七是举世功臣,但那甄远道也没有犯过错啊?
玄凌要是对这样的是都不闻不问的,那这朝堂在不久的将来不就成了安七一个人的了吗?那他们这些小朝臣还要不要过日子了?毕竟安七还这么年轻,才十五岁,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玄凌哪儿能不知道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啊,只能一边心里翻白眼,一边叫了安七出来,装模作样的问:“镇国公,这流言可属实?”
安七都懒得出列,反正她站在最前面,道:“臣什么都不知道。”
玄凌便道:“可外面的流言喧嚣尘上,若是不澄清,恐怕影响不好。”
安七道:“臣的为人皇上还不知道吗?臣从不打杀无辜之人。”
玄凌摸了摸下巴,先捧了一句:“镇国公的为人,朕自然是信的。”然后对提出这事儿的朝臣们说:“甄卿的为人相信大家都有目共睹,如此看来,人应该不是镇国公所伤,诸位还有什么看法吗?”
众人:“……”
不是,那他们还能说什么啊?
皇上盖了戳儿的,镇国公是个“不打杀无辜之人”的人。若他们还坚持甄远道是安七所伤,那就是在说甄远道做人私德有缺。他们为一个“私德有缺”的人去质问为皇上解决了心腹大患汝南王的镇国公,甚至要皇上为甄远道做主,那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太长了吗?若他们要让今日的行为合理,那就得说甄远道是个挺好的人,那这样的人,安七怎么会打杀呢?既然安七没有动手,那今天他们的行为不就是故意往安七头上扣屎盆子,要与她为敌吗?
整一个死局。
凎。
系统看得乐不可支:【而且主子这也没有说谎——甄远道本来就不是个东西,主子自然能打能杀!】
安七矜持的点头,正是如此。
安七: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呢~
正当李长要说“无事退朝”时,礼部有人站出来,说:“皇上,今年是大选之年,皇上属意如何办呢?”
玄凌一愣,摸了摸下巴,道:“如同往年一般吧。”
“臣遵旨!”
安七百无聊赖的说:【你猜,甄嬛会不会入宫?】
系统分析了一下,说:【……猜不出来。我没有预测功能。】
安七无情的说:【猜到了。】
系统:【……】统身攻击,太过分了。
安七道:【她只能入宫搏一搏,否则整个甄家都得玩完,她的婚事也得告吹。】
系统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等安七回到自己家,吃了饭洗了澡,和容巧慧几人喝了酒聊了天,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
系统突然说:【主子,你是不是一直就等着甄嬛当选啊?】
安七惊奇道:【哟,你居然能想得到?】
系统感动的说:【主子,我误会你了……】
安七:【?】
系统说:【原来你心里还是有剧情的!】
安七:【……】
是一个很美好的误会呢,那就让它继续下去吧。
【甄嬛初进宫的那一天,是个非常晴朗的日子。乾元十二年农历八月二十,黄道吉日。站在紫禁城空旷的院落里可以看见无比晴好的天空,蓝澄澄的如一汪碧玉,没有一丝云彩,偶尔有大雁成群结队地飞过。】
从系统开的水镜上看来,这一次甄嬛确实也在选秀的队伍里面,并且打扮比原来要隆重很多。
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被选上的了。
也确实,只有她被选上并且得宠,他们家里才有救,甄珩未来才有可能入仕。
而盛装打扮的甄嬛配上冷静自持的神情,将那与纯元相似的三分外貌四分气质拔高到了六分外貌八分气质,乍一看过去几乎会让人以为是纯元再世。
玄凌自然是狠狠地愣住了,也包括皇后。
于是她被理所当然的留了下来,并且以家父不过是个正五品无实权京官的女儿的身份,在新入宫的一众小主中拔得头筹位份和宠爱。
安七等的就是她开始独宠的时间。
——因为这个时候,玄凌正沉溺在温柔乡,就算是想要提拔甄远道,也还没来得及。而甄远道却会认为自己东山再起有望,因此而满怀期待。
安七就是要挑这个甄远道满怀希望但实际上还没有任何改善的时间点,在朝堂上光明正大的说:“臣有本启奏——”
玄凌都想走了,却又不得不给自己最喜欢的臣子一个面子,无奈的说:“镇国公请说。”
安七道:“臣检举,吏部通史甄远道,□□良家少女!”
此话一出,满朝皆惊!
玄凌抬手压下交头接耳的众人,皱着眉头说:“镇国公,此言当真?”
安七冷静的说:“皇上和各位同僚若有不信,大可宣甄远道入殿来,亲自问他。”
——因为甄远道断了腿,而且官位也是一跌再跌,手上也没什么实权了,他现在每天都没有资格上朝的。
其实在这个朝代,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是平常,青楼楚馆也遍地都是,风流韵事也不少见。但是一个曾经的正三品吏部侍郎,虽说现在没落了,却闹出□□良家少女的事,这可就没那么好看了。
玄凌皱着眉想了想,便对李长说:“派人去把甄远道叫过来。”又对安七说:“这件事朕会私下问甄卿,镇国公可急在这一时?”
安七表示理解:“倒也不急。”那是真不急,这么多年都等了,还怕这一天两天的吗?
玄凌便道:“那便好。若是镇国公能找到那少女,便也一同送来,这种事总不好只听甄卿一面之词。”言下之意就是,一个要人证,二个也不能听安七的一面之词。
安七冷静的说:“少女已去世,赎难对证。”
嘶——不但□□良家少女,还把人给整死了?
这件事要是属实,那甄远道怕是要死啊。
估计这也正是安七想要的结果。
只是不知道她在哪儿得来的这么个消息?
玄凌想了想,道:“那就先这样吧,若有其他人证,还请镇国公多留意上心。”
安七应下:“臣遵旨,皇上圣明。”
远在自己家里养伤的甄远道忍不住打了三个喷嚏,全然不知到外面的天,已经变了。
传旨的太监很快就到了,甄远道迟钝的以为,玄凌是看在甄嬛的面子上才把他特意叫过去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说法也不是不对的。
确实是看在甄嬛的面子上,才特意,叫他进宫的。要不然早就让他下天牢了,还谈什么话谈话?
当玄凌将此事问甄远道时,甄远道当即就否认了。
过□□速的反应却让玄凌真正的起了疑心——应该说,甄远道不仅仅是真的做了这件事,而且还已经料到会被人翻出来,因为有了准备,所以才会如此迅速的否认。
玄凌沉了脸色,道:“你可是以为你的女儿在朕的后宫,便可为所欲为了?”
甄远道是坐在轮椅上的,这会儿真的感觉自己要冤死了:“皇上,臣不敢!”
他干那事儿的时候,玄凌还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还不是皇帝呢!这恃宠生娇又是从何说起啊?!
玄凌便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甄远道能说吗?
他能告诉玄凌他当年就是□□了碧珠儿,只是为了搭上何家的顺风车,其实是因为想要押清河王的宝吗?!
事儿是解释清楚了,那命也没了。
甄远道不敢说啊,那是真的不敢说啊。
于是他咬死了没有此事。
这种态度,玄凌能信吗?
那必须不能。
因为甄远道的这个表现,玄凌甚至连甄嬛都气上了,当天去了华妃宫里,断了甄嬛的奇迹九天连宠。
甄嬛:……发生了什么?说让你去别人宫里,你还真他妈去啊?!
安七:sorry,这一切是真的必须要这么发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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