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绝对音感余莺儿10

小说:崩坏掉的甄嬛传 作者:清汤9咩
    出于对安七的补偿,玄凌一连三天都是来的光风霁月殿。

    那安七住在这偏殿的坏处就来了——皇帝来皇后宫殿里歇息,却不找皇后,只找一个贵嫔,你说这让一国之母的颜面往哪里搁?

    所以安七就很懂事的说:“皇上不如去看看皇后娘娘吧,臣妾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在心里都是记挂着彼此的。”

    玄凌没办法,他总不能说“朕不爱看这个皇后,就爱看你”吧,除非他想让安七震惊的看着他。

    所以玄凌就在正殿歇息了三天。

    这还没完。

    安七就住在光风霁月殿的偏殿,与正殿之间的距离真没多远,那是远远比不上宓秀宫的半个长轴的。当初安七理直气壮的说她是靠耳朵听的,所以知道宓秀宫的守卫情况。那么如今又怎么能假装听不见正殿的夫妻呢喃呢?

    虽然没有人会想到,但是安七仍然会很注意自己树立起来的各种人设。

    所以一连三天,安七都是去找的慕容世兰。

    那这就很搞笑了——玄凌专门来补偿安七的,结果却不得不去陪朱宜修,真正的目的所在的安七却反被逼得离开了光风霁月殿……

    谁能想到这一场让人哭笑不得的所谓补偿事件里,慕容世兰居然成了最大的赢家呢?

    朱宜修:别看本宫,说起就是烦躁!

    要说那沈眉庄,最近的日子过得可是太凄惨了。吃没得吃,喝没得喝的,伺候的宫人也就裁得只剩了个白苓。来送饭的宫人们的冷言冷语,让心高气傲的沈眉庄几乎要自己解决这条命。

    可她终究没有去死。

    这样寂静的时间,是能够帮助人冷静下来的。

    沈眉庄仔细想了整个事件的始末,忽然惊觉——那江穆炀为什么要撒谎骗人呢?

    一个太医而已,为什么要害一个和他完全没有利害关系的后宫嫔妃呢?

    恐怕她平时看见的江家两兄弟反目成仇的景象,都只是一出旁人精心安排的戏码罢了!

    这个安排的人,除了华妃,沈眉庄不做他想。

    可,这件事又不仅仅是华妃一个人能做到的。这样缜密的心思,这么碰巧的安排,若没有曹琴默的手笔,恐怕是没有人信的。

    这两人毋庸置疑。

    唯一要思考的,是安七。

    这个能够同时交好皇后和华妃的女人,当真如同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善良而天真吗?

    沈眉庄直觉不是。但是她却想不到安七在这场事故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很快过去了半个月,这日送来的饭食竟也勉强能够入口了。沈眉庄一扒拉,在饭中发现了一纸条,上面说“今夜我会来看你”。

    她是认识这个笔迹的。

    心中着急——难道甄嬛不要命了吗?

    她连忙写了个纸条送出去——“珍重自身,相助陵容”。

    触目惊心的是,这是用血写成的。

    甄嬛只好暂时搁置,开始思考如何扶持安陵容。

    而在这期间,玄凌来看了一趟甄嬛,甄嬛绝口不提沈眉庄之事,甚至用上了君臣之道,到底还是让玄凌心气顺了些。

    于是他反手就是一个晋升,可算是让甄嬛从待了快三个月的嫔位上爬了一级,是为甄婉仪。要知道原著里面的这时候,甄嬛早都成了婕妤了!

    恰在此时,安陵容父亲安比槐的事传了过来,说是安比槐的顶头上司蒋文庆自己卷了银饷就畏罪潜逃了,在被玄凌抓回来之后马上就判了绞杀,其余人等全都收入大牢,生死全在玄凌的一念之间。

    听闻玄凌震怒非常,恐怕安比槐的性命要不保了。

    朱宜修知道甄嬛和安陵容关系不错,这一次一定会来找她求情。之前打压了沈眉庄一次,相当于是为了给安七出气而帮了华妃一把,这已经是极为不理智的事了。朱宜修不会允许甄嬛也这么陨落下去。

    ——毕竟就目前后宫的形势看来,有希望与华妃分庭抗礼的,也就只有一个甄嬛了……安七不能算,朱宜修敏锐地察觉到慕容世兰和她是同类,都是不可能对付安七的。按理来说安七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坏就坏在安七本人也是不会去对付任何其他人的,朱宜修也不忍心破坏了这一个赤子之心,于是就只有甄嬛了。

    所以,与其等甄嬛找过来,不如她先一步去玄凌面前表态。

    只是在那之前,朱宜修还主动跟安七谈起了这件事。

    “安比槐的事,你怎么看?”

    安七一脸懵逼:“安比槐是谁?”

    朱宜修一梗:“……”她怎么就忘了,安七可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性子。要说这后宫之中有哪个人是真正完全不关心朝政的……恐怕真的只有安七了。

    等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安七才问:“安比槐是无辜的吗?”

    朱宜修到:“卷走银饷的只有蒋文庆一个人,想来安比槐是无辜的。”

    安七低下头想了想,道:“如果他是无辜的,皇上应该就不会处死他才对,毕竟皇上并不是那种会冤枉旁人的皇帝。”

    朱宜修又是一梗:这件事中,安比槐是不是真的无辜的,并不要紧,要紧的是谁能通过参与这件事展示出玄凌的偏好。安比槐的事会牵连到后宫来,是因为他的女儿是后宫嫔妃。只是选侍一级,本不该获得这么多关注,但是安陵容身后却站着甄嬛,甄嬛又和沈眉庄交好。也就是说,近来风头最劲的四个嫔妃中,安陵容一下子占了两个,那么这件事自然就牵涉到了甄嬛这个小团体会投靠哪一边。也就是说,这件事最终会演变成为华妃党和皇后党的势力角逐。

    ——当然,根据原著的结局,甄嬛表面上是投靠了朱宜修,但实际上真正劝动玄凌的,仍然是甄嬛一个人。说得更明白点,就是甄嬛实际上是自成一派。这往往是最让现有的两个党派引起警觉的结局。

    总而言之,所有参与其中的嫔妃,实际上谁都不在意安比槐是不是真的无辜,她们在意的永远都是玄凌的眼光究竟落向何处。

    所以安七这么一问,对于朱宜修来说,还真有点直击灵魂的意思。

    朱宜修想了想,道:“皇上自然是明君,但是安比槐所隔甚远,本身就调查不利,何况现在正是西南用军之际,皇上自然震怒。你该知道,所有人都会有极为生气的时候,皇上也不该例外。”

    安七深以为然的点头:“是的,生气的时候,做出的决定不一定是正确的。也就是说,安比槐很有可能是无辜的,但是却同样会有性命之忧?”

    朱宜修略显沉重的点了点头:“届时安选侍恐怕连眼睛也要哭坏了。”

    安七也严肃起来,道:“那么娘娘的意思是?”

    朱宜修到:“后宫不得干政,所以恐怕只有本宫去亲自为安比槐求情了。”

    安七几乎冒出了实质的星星眼,崇拜的说:“皇后娘娘果然是秀外慧中日月昭昭的人物,臣妾真是崇拜您!”

    朱宜修等的就是这一句话,闻言顿时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事反正都是要做的,但是如果能让安七崇拜一下她,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轻咳一声,道:“不过此事未必能成,本宫看来,华妃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安七就懵了:“此事又与华妃娘娘什么相干?”

    朱宜修只是轻轻摇头:“这,本宫不好说,你若不信,只管看着。”

    安七皱着眉头,看上去似乎有些发愣。

    朱宜修走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有人报甄婉仪和安选侍来了。

    安七作为光风霁月殿的另一个嫔妃,自然要出来接见。等见了人,便道:“你二人是不是为了安选侍的父亲一事?”

    甄嬛一时没有说话,安陵容却是马上点头,道:“贵嫔娘娘,嫔妾的父亲当真是无辜的……”

    安七是个温柔的性子,便扯了自己的手帕,亲自给安陵容擦了擦眼泪,轻声哄道:“不要哭啦,现在想办法才是最要紧的,要坚强一点呀,你的父亲最大的念想就是你了呢。”

    安陵容如何能止得住哭?依旧哽咽着说:“可是嫔妾人微言轻,且甄姐姐说后宫不得干政,嫔妾又能怎么办呢?”

    安七依旧耐心的哄:“你先不要着急,本宫与你一条条说来——”

    “首先,你父亲有可能是无辜的,也有可能不是,你先不要哭,这都是有可能的,对不对?假定你父亲确实是无辜的,那他如今下狱就完全是被牵连了。那么其次,就是皇上非常生气,因为皇后娘娘给本宫说过,目前西南战事十分吃紧,你父亲与西南的银饷相关,皇上自然暴怒。那么你要面临的问题就是,如何让皇上冷静下来,愿意去仔细调查你父亲是否清白一事,是不是这样?”

    安七说的话循循善诱,安陵容不由自主的被带得冷静下来,顺着就问:“那嫔妾要如何才能做到?”

    安七道:“本宫是觉得,你自己是一定要去表态的,一味的去依靠旁人为你父亲说情,皇上未必会愿意静下心来听。你要将心比心,就比如,你的宫女打碎了你最喜欢的杯子,她若是自己来求饶,好歹是愿意承担责罚的,但如果她只是让甄婉仪为她求情,她自己却躲得远远的,你会不会觉得她是在利用甄婉仪压迫你呢?那个时候,那个宫女是否无辜难道还重要吗?其实这件事也一样,你一味地让皇后娘娘为你去求情,那么对于皇上而言,他或许会觉得你是在用皇后的身份压迫他——因为皇后娘娘的颜面,皇上是不得不给的。你自己想想,皇上尽管饶过了你父亲,他心里难道会好受吗?”

    安陵容不自觉地点头:“嫔妾知道了……可是嫔妾究竟应该怎么做呢?”

    安七道:“最重要的是,一定不能哭。因为皇上现在正在恼怒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你还大声哭泣,一定会让皇上更加心烦。所以你尽量不要哭。冷静一点,去求见皇上,分两步走。第一,恳请皇上调查这件事中你父亲究竟是否犯了错,做这个的时候,不要掺杂个人情感,也就是说,不要脱口而出‘嫔妾敢担保嫔妾的父亲一定是无辜的’,类似于这样的话一定不要说。如果要说,换一个方式说出来。这就是第二点,坦然并且冷静地对皇上说,‘身为人女,嫔妾是有私心的,嫔妾既入了宫,自然就是皇上的人,所能依靠的,只有皇上罢了。所以嫔妾以一个女儿的身份,恳请皇上给嫔妾的父亲一个沉冤得雪的机会。’多余的不敢说,但是绝对会比你四处求助来的好。”

    安陵容也是昏了头,这时候居然说:“那如果查出来嫔妾的父亲也有参与呢?难不成就要嫔妾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杀吗?”

    安七一愣,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难道你的意思竟然是,哪怕你的父亲真的犯了错,也要无条件地放过他吗?为什么?只是因为你是皇上的嫔妃吗?”

    安七的疑问实在是太过于真诚,安陵容甚至觉得自惭形秽,哪里还好意思回答出一个“是”字来?

    但是安陵容不知道,安七对声音的情绪很是敏感。

    所以安七有些复杂的说:“如果犯了错,怎么会不接受惩罚呢?你要知道你父亲牵连的不是一件小事呀……”

    甄嬛这个时候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道:“但是银饷最后都追回来了,按理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损失不是吗?”

    安陵容热切地看着安七,道:“嫔妾的父亲一定不是这样的人!”

    安七眉头微微皱起,道:“本宫若是捅了你一刀,你没有生命危险,这不代表本宫就没有做错,更不代表本宫不用承担责任,安选侍的父亲也一样。如果他真的参与了这件事,是绝对绝对不能饶过的!”她的情绪明显跟着激烈了起来,道:“你要知道你父亲犯的是什么事!本宫没有去过战场,不知道边疆的将士们都要经历什么,但是本宫饿过肚子!本宫知道饥饿的时候还要干活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本宫不知道什么是战争,但是本宫也可以想象战争有多残忍,那一定是玩儿命的活计。你可以想象边疆的战士饿着肚子拼死拼活的样子吗?你知道他们在家里也有父亲母亲甚至妻子儿女吗?你知道一旦他们不幸去世,他们的家人唯一的指望有可能就是那点银饷吗?你父亲是否有错暂且还不知道,但是那蒋文庆,犯的就是这样的错!本宫觉得判他就地绞死一点也不过分!”

    占足了大义。

    安陵容都被说傻了,一张脸涨得通红。

    安七警告的看了她一会儿,道:“你们自己等皇后娘娘吧,本宫先去休息了!”

    甄嬛目瞪口呆的看着安七扬长而去,一口郁气憋在胸口不得出去,真是无比难受!

    ——这会儿你倒是知道给我议论什么责任不责任的话了?那当初你冒名顶替还死不认账甚至倒打一耙的事,你就忘了不成?

    ——怎么着?活的死的都是你的呗?便宜要占,美名也要得呗?

    ——这是个人?这是只狗吧?!

    甄嬛差点没气晕过去,冷不防安陵容却突然抬起头来,一脸坚定的说:“姐姐,陵容觉得恭贵嫔娘娘说得对,我不该一味的躲在你们身后,不分是非黑白的要求皇上饶我父亲一命!”言语之间居然真的透露出两分想要自己亲自去找皇上求情的意思来。

    甄嬛:“……”你咋不气死我得了?!有脑子没脑子?!

    要知道,甄嬛可是一直在苦恼要怎么样才能让安陵容愿意服侍玄凌而承宠,可现在就被安七一顿嘴炮说服了,甄嬛怎么能不生气?!

    那安七简直就是个绝世的大骗子嘛!

    与此同时,系统也是这么想的:【无耻是真的无耻。】

    安七:【难道我刚才说错了吗?】

    系统语塞了一会儿,稍稍含蓄的道:【错倒是没错……就是不大要脸。】

    安七沉默。

    突然一个饿虎扑食:【你还有脸说我?我看你最近真是飘得很!吐槽我还吐出圈来了你?!这么能咋没看见你把我放回去呢?!有能耐你自己来啊!!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一问三不知,吐槽我倒是挺能耐?!】

    系统一下子都被打蒙了,好可怜的一只球,被自家宿主连摔带踹的修理了个晕头转向。

    安七也不知道打了多久,反正就是打到身心舒爽了,才意犹未尽的停下来。

    系统宛如一滩烂泥瘫在地上,生死不知。

    咱也不知道咱到底做错了啥,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有意见,只有自己爬起来舔舔伤口再继续生活这样子。

    其实老实说,对于玄凌来说,这件事的关键根本不在于安比槐。而在于如何安抚慕容世兰,给慕容迥一个交代。

    谁让这出事的恰好就是西南那边的银饷呢?那边恰好就是慕容迥在做主。如果慕容世兰不放过,慕容迥自然也不会轻易满意。

    安比槐无不无辜,玄凌一点也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要怎么处理才能让慕容迥放过去,然后给他好好打仗。

    所以别管是谁来求情,真正重要的还是慕容世兰的态度。

    系统谨慎的飘得很高,然后才说:【但是主子,在原著里面,慕容世兰是主张严惩安比槐的,可是最后玄凌却是听了甄嬛的不是吗?】

    安七反问:【那么玄凌最后的决定,难道是打了慕容世兰的脸吗?】

    系统想了想,并没有。

    玄凌从一开始就无所谓安比槐是死是活,毕竟主犯蒋文庆已经伏诛,慕容迥要交代也就是这样了,难道远在西南的他还能神通广大到知道一个县丞的事吗?那不能够。

    而皇后和华妃各执一词,玄凌偏向谁都不好。这个时候甄嬛再顺水推舟说不如彻查,那是刚好撞到玄凌心坎上来了。

    而现在的情况又比原剧情里的更严峻一点——这个时候的慕容世兰,既没有失宠,也没有失去协理六宫之权,与皇后就更是几乎分庭抗礼的局面。这个时候玄凌的一个小决定,可能就会引起华妃和皇后发生更加白热化的斗争。

    甄嬛特意去找了玄凌之后,不知怎的,玄凌没有马上下令,而是让人请了安七过去。

    安七去了之后,玄凌就问:“朕有一事问你,你如实答来。”

    “皇上说就是了。”

    玄凌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道:“关于安比槐一案,你怎么看?”

    安七哪能知道他是来问这个的啊?便有些困惑的看着他,道:“可是皇后娘娘说,后宫不得干政呀。”

    玄凌就做出一脸凄苦的样子来,道:“可是这后宫之中,对朕阿谀奉承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朕就是想着你一定不会,怎么你不愿意告诉朕吗?”

    安七连忙摆手:“皇上不要这样……臣妾可以说的。”真就把后宫当成你的智囊团了呗?真就在我面前掌握了一手假装无助的好本事呗?

    狗子!

    玄凌还保持着失落的表情,道:“在你来之前,已经有三个人来找过朕,她们都是为了同一件事,同一个人。在那之前,朕从未想过一个安比槐罢了,居然会引起这么多人关注。朕也不要你猜,直接告诉你。皇后是来为安比槐求情,想让朕看在安选侍的面子上从轻发落;华妃则是来说一定要严厉处置安比槐;甄婉仪进言说不如彻查一番,或许安比槐确实是无辜的也不一定。那么,你的看法呢?”

    这个情况也就是说,如果是投票制的话,那安七手里的这票可能就是决胜票了。

    安七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首先提出疑问:“怎么此事又有华妃娘娘和甄婉仪的事呢?皇后娘娘是为国母,关心此事实属正常,华妃娘娘和甄婉仪又是为什么呢?”

    所谓的“后宫不得干政”是有道理的——像这次的事件,因为牵涉到了安陵容的父亲,所以原本很简单的押送银饷失误的判决流程,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停滞不前且扑朔迷离的情况。这还是安陵容不受宠呢,如果今天犯这件事的是甄嬛的父亲的话,想必玄凌这边会更不好处理。像这样会影响到最高统治者判决意见的亲密关系,如果对方还可以肆意掺和政事,可想而知整个朝堂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安七既然“谨记后妃之德”,又怎么会主动来找玄凌谈论这件事呢?

    可是玄凌却主动来问了,安七也不得不说。

    玄凌摆了摆手道:“且不谈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的事了,你只谈你的想法。”

    安七便鼓了鼓腮帮子,有些不乐意似的。

    可眼前的人是皇帝,她或许可以拒绝对方实在无礼的一些要求,但却不能拒绝对方的命令,所以到底还是说:“其实在皇上找臣妾来之前,甄婉仪和安选侍就已经来过光风霁月殿了,她们是来找皇后娘娘求情的,只是那个时候皇后娘娘正在为了此事来了水绿南薰殿,所以是臣妾见的她们。因此臣妾已经对这件事有了几分了解——真要臣妾说来的话,自然是要去调查的,而调查的结果无外乎就是两种,要么安比槐也是同犯,要么安比槐是无辜的。”

    这就比甄嬛说的要多一些,玄凌便顺着问:“怎么说?”

    安七忍不住加上了一些轻微的肢体动作,道:“如果安比槐是蒋文庆的同犯的话,那自然是要就地绞杀的,这没有二话,所以臣妾就不讨论这个了。”

    玄凌觉得有趣,道:“这么说,你是要讨论第二个?”小东西,还说得有模有样的。

    安七:……你姑奶奶我征战天下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个棺材盖儿里面吃土呢。

    安七点了点头,道:“没错。臣妾是相信皇上会解决这样的小事的,但是之前和安选侍两人见过面有过交谈之后,臣妾发现她们两人其实更倾向于完全释放安比槐——无论他有没有犯错。所以臣妾就有一点生气,才会思考的多一些。”说到这里,安七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似乎有些困惑的样子:“臣妾也就是自己想想,没想到皇上还会专门来问臣妾这样的事。”

    玄凌摆手道:“无碍,你但说无妨。”

    安七见他实在不像是介意的样子,只好接着说下去:“刚才已经说过了安比槐犯错的处理方式,现在臣妾就说说臣妾对于他没有犯错的看法——因为想要仔细了解一番安比槐的事件,臣妾刚才特意查了大周的律法,关于类似的案例并没有条文可以作为依据。但是臣妾找到了一句,在《中周论治》下卷的第15条,上面说‘凡,银饷粮草,运输官员,皆地位平等,不分王公贵族,不分官职高低’,皇上可还记得这一条?”

    玄凌差点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记得。”

    玄凌:朕当时都惊呆了。

    ——让后宫干政是朕的决定不错,但是朕也没想过居然真的会有嫔妃跟朕谈大周律法啊?!

    ——连《中周论治》都干出来了,你这是要改行当刑部尚书啊你啊?

    朱宜修跟他谈的是后宫姐妹各有各的不容易,请他宽和示下;慕容世兰跟他谈的是她父亲行军作战不容易,出了这样的差错应该宁杀错不放过;甄嬛跟他谈的是以史书为镜,明君必该彻查。

    如果不是这个个都说得有道理,他也不会突然想到找安七来问问。毕竟他真的只是赌一赌运气,这小丫头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他还以为对方应该一问三不知来着……

    但是安七整一个无情的律法分析仪嘛!

    这谁遭得住啊?

    安七完全没察觉玄凌的复杂心思,继续说:“这里说的是‘王公贵族’和‘官职高低’,所以旁的什么士兵、府衙的,暂且就不讨论了。这条律法的意思应该是在说,在朝廷下拨的物资运输过程中,包括军用物资和赈灾物资在内,参与的官员,也就是钦差与钦差之间,是完全平等的,无论之前他们之间的地位和官职是否有差别,是这样吧?”

    事到如今,玄凌也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了:“是。”

    安七接着说:“也就是说,在蒋文庆畏罪潜逃一案中,蒋文庆虽然是县令,安比槐虽然是县丞,但是在关于银饷运输过程中的各种问题,他们两人以及那个被忽视的主簿,都是有基本平等的权利得知并参与决定的,是吧?”

    “是的。”

    “那么也就是说,蒋文庆卷了银饷逃走这件事发生时,安比槐是有权利阻止他的,由这件事中又可以得出两个推论——要么是安比槐没有发现这件事,要么是安比槐也参与了这件事。前者,安比槐至少有个监管不力的错误在,后者就更不必说了,他能将所有的错全都推到蒋文庆身上去,这更让人深思不是吗?”安七呼出一口气,下结论一样的说:“所以这件事才要好好查一查啊,而绝不仅仅是因为安比槐是安选侍的父亲,就可以平白饶过的呢。”

    玄凌几乎要忍不住给安七鼓掌,但他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说:“敏善很厉害,你的聪慧总是给朕惊喜。”以及惊吓。

    安七仍然是乖乖巧巧的笑了笑,还是那么像小姑娘的羞涩。

    但是玄凌却知道,他已经不能把安七再当做一个小姑娘看待了。

    这个人远比其他的嫔妃要更约束自身,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第二个像她一样的女人,言行举止样样都在规矩之内。起先是她刻在骨子里的礼貌和倔强,后来成了嫔妃就是牢牢记住的宫规,直到现在,居然会自己主动找大周律法去研究?

    其实虽说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就是“后宫不得干政”,但是这不代表着不能了解。否则岂不是让女子一旦进入了后宫就得与世隔绝吗?就比如,后宫女子绝大多数都是官宦人家的闺女,不能随意省亲就罢了,她与娘家通信总是要的,否则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养育之恩,岂不是白瞎了吗?那既然与娘家人通了信,就必然意味着前朝和后宫消息的流通,这也是安比槐的事情会传到后宫之中引起轩然大波的原因。

    安七能找到《中周论治》倒是不奇怪,玄凌觉得奇怪的是——怎么会有女人想要主动了解律法这种东西呢?

    这不该啊?!

    安七说完这些意见,然后说:“皇上是为什么会想到询问臣妾这些事的呢?”

    玄凌笑道:“怎么,不能问吗?你答得这么好,朕倒是庆幸朕问了,否则岂不是错失一大宝藏?”

    安七严肃地摇摇头,道:“皇上怎么可以这般放纵自己呢?倘若皇后娘娘没有事先和臣妾说起过这件事,倘若臣妾没有从安选侍和甄婉仪口中了解了她们的想法,倘若臣妾不曾心生疑窦主动去翻阅律法,那皇上今日问出来的结果将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皇上怎么能这样想一出是一出呢?”

    玄凌:哦豁,还开始指责起朕了是吧?好大的胆子啊你?!

    玄凌拉起被安七拽在手里的绶带,道:“朕的不是——但是皇后已经同朕说过,你对于此事有不一样的看法。况且朕知道,你一向诚实,是断不会有私心存在的,是不是这样?”

    真香。

    安七被捧得飘飘然,小脸绯红,含羞带怯的说:“皇上过誉了……”

    这小丫头,还会变脸呢?

    玄凌感觉自己好像突然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怎么他之前没有发现安七这么可爱呢?

    “那,如果查出来安比槐只是一个监察不力的错误的话,敏善觉得要怎么处理才好呢?”

    安七懵懵的抬头,啊了一声,沉思了一下,道:“别的惩罚且不说,至少那官职是要革掉的。”

    玄凌原本是逗她,谁知道她还真能说出一点来,不由得起了兴趣,便道:“为何这么说?”

    安七有些奇怪玄凌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道:“如果不革掉官职,难道再有下次运往西南战事的物资经过松阳县的话,还叫安比槐去押送么?皇后娘娘常常教导臣妾,为天子嫔御,必须德可配位,就是说位分越高,嫔妃对自身的要求也就越高。皇后娘娘与皇上您是夫妻一体,想来这些教导之言也该是皇上您说给皇后娘娘听的才是。那么官员是不是也应该德可配位呢?安比槐在这个位置上当不好差事,那自然是要革职的,这是理所当然的呀?”

    玄凌:朕酸了。

    怎么朕的嫔妃要三口不离皇后,晚上还总是去陪华妃?

    朕呢?

    朕可是皇帝啊!

    玄凌心里醋得翻江倒海,偏偏这些心思一点都不能宣之于口,他甚至不能选择让安七从光风霁月殿搬出来,否则皇后问起原因来他也不好交代……

    他开始无比期待圣驾回銮的那一天——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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