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4章

    沈嫣感觉到视线，她徇着感觉望过去，看到教室的后门那里有个颀长的身影一闪而过。沈嫣收回视线，继续听班主任和胡院长谈话。

    “沈嫣还是很不错的。第一次月考她各科成绩都名列前茅。”班主任中肯地称赞了她。

    胡院长笑得嘴咧开，说：“这孩子特别用功，每天都学到很晚。”

    “也要注意休息。”班主任说，“还有校服最好能买一身。毕竟有些场合还是要穿的。”

    班主任说完，对胡院长颔首，去跟别的家长说话去了。

    胡院长的笑容因校服而淡去。她犹豫了片刻，拉着沈嫣走到走廊里，悄声问她：“你们校务处在哪？”

    沈嫣立刻警觉：“您找校务处干嘛？”

    胡院长说：“我去给你买一身校服，我个人给你出这个钱。”

    沈嫣立刻抱住胡院长的手臂，说：“我才不要呢。根本不用的，您别乱花钱！”

    胡院长说：“就买一身，好歹集体活动时候穿。”

    今天其实就算是集体活动，大家都穿着剪裁精良的校服，沈嫣一个人穿便服，的确扎眼。但沈嫣是坚决不要的，她说：“没事，我不参加就行了。大不了借一身。”

    沈嫣坚持，胡院长只能作罢。

    沈嫣自从开学的时候给“肖叔叔”写了一封信，就一直在盼着回信。没想到这次没有回信，肖叔叔派人给她送了一个漂亮的大纸盒子。沈嫣有点懵。

    来送东西的助理说：“这是肖先生祝贺你入学的礼物。”

    所谓肖先生指的自然是肖栩。肖栩是肖家的继承人，但他现在在公司有没有头衔，自然只能称呼为肖先生了。但这个“肖先生”听在胡院长和沈嫣的耳朵里，她们脑海里齐齐地映出来当初那个“很有气势”的谢顶的中年胖男人。

    胡院长帮沈嫣把纸盒子抬回房间，一掀开盖子，两个人就呆住了——所谓礼物，原来是整整齐齐的全套陵心制服。这真是，雪中送炭。

    胡院长先开心起来，说：“肖先生真是个有心人。”

    她转头一看，却发现沈嫣并不开心。她咬着嘴唇，似乎很纠结。她问：“怎么了？怎么不高兴？”

    沈嫣有些懊恼地说：“我不该给肖叔叔写信的。又让他破费了。”沈嫣之前就去校务处问过了，全套制服都买下来，超过了一万块。

    沈嫣垂下头，说：“院长，我以后还是不给肖叔叔写信了吧。”

    “傻孩子，你又想多了。”胡院长却说，“这些钱对我们来说很多，对他们来说却并不是。当然我不是不叫人感恩，感谢的心是必须有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要因为钱而却推却别人的好意。更不要因为别人对你有善意，愿意帮助你，反而要远离对方。那都是不对的。”

    “那……我还要继续给肖叔叔写信吗？”沈嫣犹豫地问。

    胡院长说：“人家好心送你礼物，你却就此消失吗？你觉得对吗？”

    沈嫣思考了一会儿说：“那不对，如果是我的话，别人这么对我，我会很难过的。”

    胡院长点头说：“可不是嘛。”

    沈嫣摩挲着那精致的校服，说：“最起码，我得跟叔叔说声谢谢。”

    胡院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福利院出身的孩子，常常容易自卑，敏感，这些孩子很容易走两个不同的极端。一些不会接受别人的善意，总是将别人拒之千里之外；另一些，则贪婪狡猾，总想从别人那里得到好处。

    胡院长致力于让她照顾的孩子们，不要走极端，她希望他们都能有一颗平和、感恩的心。

    沈嫣还是给肖栩写信了。她把信寄了出去，带着一颗平和的心继续上学。她在班上很快交到了一个新的朋友，这个人就是肖芸芸。

    肖芸芸其实是受人所托。肖栩说：“我妈资助那个女生好几年了，一直挂念她。你帮我妈照顾点她，也不用做什么，如果有什么事跟我说一声就行了。”

    肖栩连沈嫣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肖芸芸根本没有任何怀疑就接受了这套说辞，答应了帮肖太太照顾沈嫣。但她一和沈嫣接触，很快就把肖栩的嘱咐给抛到了脑后。因为沈嫣真的是个非常简单的女孩，她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什么杂七杂八的想法都没有。肖芸芸跟在她在一起，觉得少了很多女生间常见的勾心斗角的小心思，特别放松舒服。

    而肖芸芸对沈嫣的亲近和善意，沈嫣也能感受得到。她十分清楚自己作为签约生，和班里大多数学生都来自不同的世界，过着不同的生活，原本并没有想过要去和谁走得特别近。但肖芸芸是个性子直爽的女孩子，她主动走近，令沈嫣感到非常开心。

    毕竟每个人都是需要朋友的。

    沈嫣一门心思学习，然而并不是每个学生都这样。这个年纪正是青春萌动，荷尔蒙勃发的时候。校园情侣十分常见。

    谈恋爱当然是美好的事，但谈恋爱的前提是两厢情愿。

    肖芸芸最近发现沈嫣每天放学都是抓起书包就走，她问她：“最近你怎么回事，老是不见人影？”

    沈嫣犹豫了一下，告诉她：“高二有个男生，总是放学堵我，我早点走，能避开他。”

    肖芸芸乐了：“谁呀？追你呀？”

    沈嫣耻于告诉肖芸芸，她不觉得那男生的行为算是追求。因为他说话挑逗意味很浓，堵她的时候还总是动手动脚。她垂下头，说：“他叫薛世伟。”

    肖芸芸不笑了，脸色难看起来：“怎么是他？”

    沈嫣惊讶：“你认识他？”

    肖芸芸气愤地说：“他是出了名的流氓啊！上次我们和许茵一起走，他走过去，就拍了许茵屁股一下。然后还不承认，我们都要被气死了！”

    沈嫣紧紧皱起眉头。

    肖芸芸问：“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沈嫣低声说：“有。所以我尽量放了学赶紧走。”

    肖芸芸气得拍桌子大骂。女同学们听见，过来问，知道情况，一起跟着骂。沈嫣说：“以后我躲着他。大家都躲着点他。”

    女同学说：“气死了，凭什么遇到这样的人就是我们女生躲着。真想让这种人给我爆炸！”

    但这种美好的愿望是实现不了的。讨厌的人始终都在学校里。

    这天沈嫣去办公楼送东西，回教室的时候抄了近路走体育馆的后面，不料正碰上薛世伟在那抽烟。沈嫣当时就想转身走别的路，却已经被薛世伟看到。薛世伟丢下烟头就过去扯住了她。

    “见到我跑什么呀？”讨厌的男生笑嘻嘻地说，“怎么样，做我女朋友的事考虑好了没有。”

    沈嫣喝道：“你放开！”

    男生却抓着她纤细的手腕不放，说：“你想清楚了，我都跟你说了，做我女朋友，以后车接车送，我每个月给你零花钱，给你买衣服买包买化妆品。我都打听清楚了，你其实是孤儿院出来的吧？”

    沈嫣脸色变了。因为大多数时候，大家都只会说“福利院”，很少有人特意说“孤儿院”。因为“孤儿”两个字实实在在地扎人心。

    薛世伟没察觉沈嫣的愤怒。在他眼里，这个漂亮女生是安静得近乎懦弱的。他放学堵她，她也只敢逃跑，不敢声张。

    薛世伟笑嘻嘻地说：“我跟你说，你要作了我女朋友，我让你过不一样的生活。你想都想不到的。”他一边说着，一边轻佻地去摸沈嫣的脸。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好欺负的女生，突然张嘴狠狠咬了他的手一口！薛世伟痛得叫了一声，一把推倒了沈嫣。

    沈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在地上磨破，火辣辣地疼。她看着薛世伟眼露凶光，心里害怕起来，慌张地向后挪了两下。她的手摸到了半截砖头——那是学校前阵子修缮体育馆后面的小仓库时遗留下的。

    薛世伟看看左右没人，再看看地上像小兽一样柔弱的女生，一时恶向胆边生，一步步逼近沈嫣。

    沈嫣悄悄握住了那半截砖头……

    教学楼里，高一年级，突然有人冲进了教室，喊道：“出事了！出事了！”

    正在闲聊的同学们都看过去，问：“怎么了？”

    那人说：“不知道，反正警车来了！不信你们看！”

    大家都趴到窗户边去看，果真看到了警车，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这时候上课铃声响起来，大家轰然散了，各回各的座位。

    肖芸芸回头看了一眼，捅捅旁边的女生，问：“沈嫣呢？”

    女生说：“她好像去办公楼给老师送练习册去了？”

    肖芸芸说：“那怎么还没回来？”

    女生说：“我怎么知道。”

    一整节课沈嫣都没回来。下了课，好事的男生去打听刚才警车的事，没一会儿冲回来了：“草！咱们班的沈嫣把高二的薛世伟给开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