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竟然想暗杀师祖。
啧啧啧，施袅袅在心里暗自摇头，是谁给的他勇气，他以为谁都能刺杀师祖吗，他以为他也有免死金牌脚丫胎记吗。
她望向下头，那名修士脸色苍白，咬着牙用手噗嗤拔出了贯穿掌心的筷子，然后跪了下来：“师祖。”
夜环空道：“为何要杀她。”
咦？
施袅袅疑惑地转头看了眼师祖，他说的是“他”？还是“她”？该不会指的是自己？这个人竟然是打算用飞镖杀她？原来不是暗杀师祖吗？
施袅袅惊了，她做了什么。
那名修士抿着嘴没说话，公羊寅在旁边呵斥道：“珺，你简直大胆！还不赶紧求师祖恕罪！”
公羊珺咬了咬下唇，忽然抬头，眼睛里闪着委屈的盈盈波光：“师祖，这个女人配不上你！”
啥玩意，施袅袅黑人问号脸：“？？？”
夜环空闻言，眸子闪烁了一下，似乎很感兴趣，咧嘴笑道：“说详细一点。”
“这女人水性杨花、城府颇深，之前还勾搭着壬水宫宫主，现在又来依附于您，趋炎附势、蓄意讨好的模样简直令人不齿！”公羊珺嫌弃地看了一眼施袅袅，道，“师祖您是那么一个高高在上完美无瑕的人，我们从来都是只能跪在下头仰望您，怎么能让这个女人坐在您的身边呢！她该死！”
“您以前可是从来不为美色所迷惑的啊！”
施袅袅忍不住挑衅地在师祖怀里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没想到师祖在别的宫内还有这种死忠粉啊……
公羊珺越说越激动：“这个施袅袅，她除了长相绝美、曲线丰腴、唱歌好听、跳舞新奇、身段柔软、修为尚可，她还有什么优点！师祖您从前从来没看上过哪个女人，现在为何要为她破例！您把各宫的众多弟子带走就算了，竟然还把这女人也带走了，为什么！为什么独独不带走我！”
施袅袅觉得听起来有点怪怪的，明明对方在嘲讽她，她却觉得好得意？甚至还有种被夸赞了的感觉？
不过，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了，当初那些纸人的原身，其实已经被师祖给带入流月宫了。
公羊珺忍不住站了起来，尚在汩汩流血的手拍在了自己的胸口：“师祖，我永远都在仰望着您的背影，追随着您的步伐，只要能和您有一点点的相似之处，我就会高兴得不行。求您了，请把我也带走吧！”
公羊寅的胡子已经又长了出来，在旁边吹胡子瞪眼，生气地看着这个接替了公羊浦成为下一任宫主接班人的公羊珺，万万没想到，这货竟然心心念念着想去流月宫？
“为什么要把你带走。”夜环空沉吟了一会，身子前倾，看着公羊珺，别有深意地笑了起来，“你在浮云宫不是挺好，上次继任宫主选拔，明明是留下三名人选，你却把其他二人也全杀了。你待在浮云宫前途无量，跟我回流月宫做什么。”
“师祖，我那是在向您学习啊！您的一切，都是我模仿的对象！”公羊珺喊道，语气里还颇有些得意，“师祖，当年您每次进行继任选拔，虽然规则是活三个，但您都会把所有人都杀光，一个活口都不留，独独剩下您一个，当世无双。我故而效仿，向您致敬！”
夜环空的表情却忽然沉了下来。
他收了笑容，瞅着公羊珺，目光寒冷。
施袅袅忍不住又挪开了一点，她感受到了从师祖身上传来的一股危险的寒意，不知道公羊珺说的哪个点，戳中了师祖，惹得他炸毛。施袅袅已经在心里给公羊珺捏了把汗，但这没眼力见的，还在下头夸夸其谈。
实际上施袅袅对太虚宗门掌门和宫主的继任选拔并不了解，她也不是壬水宫的直系子弟，本来就不参与这个规则，其他人更是从没主动提起过。她只是隐约知道，选拔似乎很严厉，甚至有些残忍，具体多残忍，就不清楚了。
夜环空阴沉着脸又听公羊珺说了几句他当年在太虚宫的一些事迹，嘴角忽然向一边斜斜扬起，勾了一个阴鸷残忍的笑，朝公羊珺勾了勾手指。
公羊珺于是停下了话，喜不自胜地朝师祖走去。
他走到座前，停了下来，躬着身，等师祖发话。但夜环空只是又朝他勾了勾手，示意他再近一点。
公羊珺走到了师祖的身边，弯下腰来。
夜环空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然后咔嚓一声，公羊珺的脑袋转了180度，折到了后背处，身子直直地倒在了地上。他的脸上，尚且挂着洗耳恭听的欣喜笑容。
底下众人见到这幕，没一个敢做声的。公羊寅目光瞅着地上，头都没敢抬起来，但是脸色甚是苍白。他已经老了，原定的接班人公羊浦被师祖大人夺舍，后继的接班人公羊珺又被师祖大人杀了，其他弟子被师祖大人带走，他只觉得，师祖简直是在变相地诛他的心。
施袅袅猛然见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忍不住皱着眉头别过了头。
师祖凑在公羊珺耳边说的那句话，算是私语，很轻，旁人听不清，但她坐在旁边，是听见了的。
师祖说：“我最讨厌别人提我的过去。”
他这句话是笑着说的，施袅袅却觉得狠戾至极。
夜环空察觉到施袅袅往旁边挪开了些，偏头看了她一眼，大手伸过来，霸道地一把又将她揽了回去，将她禁锢在了自己怀里。
施袅袅被夜环空紧紧地抱着，察觉到师祖有些不对劲。
他的气息很不稳定，下巴抵在她的肩头，粗重的鼻息呼在了她的脖子上。他环抱着她的双手非常用力，仿佛是将全部情绪宣泄在这个最亲密的“抱枕娃娃”上似的，紧紧地、甚至略显粗鲁地箍着她。施袅袅挣扎着偏过头去看师祖，他的眸色淡淡的，里头全是冰冷如刃的寒意。
然后师祖一口咬住了施袅袅的肩膀。
卧槽师祖！施袅袅痛得大声“啊”了一声。
底下众人也忍不住“啊”了一声，都是一副活久见的、下巴可以掉到地上的震惊表情。
师祖发癫了？？？
为什么要咬她啊？？？？
卞栾和奚冷站在下头，也紧张地皱起了眉头。但师祖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平时为所欲为惯了，时不时会弄出些奇怪的举动，一时半会竟也判断不出师祖是想干嘛，他们便没有轻举妄动。
施袅袅能察觉到师祖并没有使用任何的灵力或术法，只是纯粹地狠狠叼着她的肩头肉，仿佛一个受了气的发脾气小孩。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师祖当初快要走火入魔时，还自残，还乱打人，还老想吃金丹。
该不会现在因为亲密地抱着她，他就不自残了，改为对“抱枕”凶残了？
施袅袅眉头一皱，感觉情况很是危险。
师祖可能因为刚刚被公羊珺不停地说他以前的事情，虽然面上没表现出来，但实际气得不轻，体内魔性不受控制地大涨，即将走火入魔了。
她连忙伸手强行去推师祖的下巴，使了吃奶的力气，才让师祖的嘴松开了她的肩，然后在师祖的嘴巴又即将咬上推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上的手指时，施袅袅biu地迅速把手缩了回来，将脑袋凑了过去。
吻上了师祖的嘴唇。
底下众人再次“啊”了一声，对这个魔幻的情节发展和不知廉耻的狐狸精已经完全看不懂了，嘴巴依旧震惊地张得老大。
施袅袅一边伸手轻轻抚着师祖的脑袋，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地轻拍他的背安抚他，然后紧紧地覆着他的唇，将日属性灵蕴送入了他的身体。
这招对夜环空很是受用，他像一个终于得到了糖的乖乖的小孩，闭上了眼睛，任由施袅袅温柔地吻他、安抚他。
随着灵蕴源源不断地输入，渐渐的，夜环空张开了眼睛。
他的眸子瞅着近在眼前的、依然吻着他的施袅袅。
那双淡咖色的眼睛里，深邃似海，使人瞧不出他的情绪。
夜环空并没有推开施袅袅，任凭她继续兢兢业业地为自己灌输着灵蕴，直到施袅袅觉得应该差不多了，松开了师祖，睁开眼看他的反应。
咦，他正瞅着自己。
施袅袅皱了眉头，仔细研究着师祖的眼睛。
好像挺有神采的，没那么冷冷的，嗯，师祖应该是恢复了。
施袅袅松了口气，坐了回去。
夜环空忽然咧嘴一笑，伸手继续抱着施袅袅，手指随意地把玩着她的头发，冲下头道：“祭祀宴，我要住在这里，给我俩安排好住宿的屋子。”
他望着祁源夜，开心地伸出食指，比出了一个“1”的手势：“一间房。”
施袅袅：“……”
祁源夜：“……”
见祁源夜呆呆地没吭声，公羊寅连忙替他应了：“好的师祖，一间房。”
之后便继续了正常的用宴流程，吃过饭后，众人散去，夜环空搂着施袅袅在太虚宫内闲晃荡，四处看风景。施袅袅知道他是在这儿长大的，但也知道最好不要跟他提起他从前的事情，便没有同他聊“诶你小时候经常在这个地方玩吗”“太虚宫这些年有啥变化吗”“故地重游是不是很感慨”之类的话题，只是对太虚宫的大气磅礴赞不绝口。
太虚宫格外的大，比流月宫还大，夜环空又不喜欢飞，揽着施袅袅逛了一整天都没逛完。他偶尔会主动提起以前的事，比如走到一个缺了一个飞檐屋角的殿旁，颇为得意跟施袅袅道：“这屋角是我小时候徒手削掉的，我还放话了，不准修，长这样好看。你看过去一百多年了，它还是这么好看呢。”
施袅袅内心：……？？师祖想表达什么，他的审美跨越百年都不过时？
施袅袅表面：“厉害厉害。”
又或者走到一处池塘时，夜环空显得有些兴奋，拉着施袅袅的手走到了塘边。他最近就是这样，一定要挨着施袅袅，即使走得比她快，因为着急她的慢步伐而不屑于搂着她，也一定会牵着她的一只手。
他在塘边喊道：“大嘴！”
哗啦——
白亮的水花高高溅起，一只巨大嘴巴的黑色大鱼从水中跃了出来，张开嘴，露出了里头一排锋利的牙齿。
夜环空仿佛故友重逢，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名为大嘴的鱼也很兴奋，不停地从水中跃起落下，跃起落下，雀跃不已。
夜环空道：“小时候我父亲给太虚宫内所有夜氏的小孩都养了一条锦鲤，那时候这个池塘里全是黄黄红红的鲤鱼，那群小孩子天天跑来这里逗鱼，耽误学习。我把我的锦鲤换成了大嘴，你看，这威风凶猛的样子有观赏性多了，一只鱼就把那群弱鱼全干掉了。”
施袅袅内心：……？？师祖想表达什么，他是最鹤立鸡群的熊孩子？
施袅袅表面：“佩服佩服。”
他们逛到晚上，回房间睡觉。二十八宫的宫主和各宫子弟这一个月都会住在太虚宫内，施袅袅即将进房的时候，奚冷忽然喊住了她。
师祖脚步已经踏进了屋内，施袅袅手从师祖手心里抽出来，停下来，望向奚冷。
奚冷对施袅袅道：“晚上还需要加餐吗。”
她一边说话，一边伸出食指在施袅袅掌心划着字。写的字是：源，卯时花屋见。
施袅袅皱眉，摇了摇头，祁源夜想见她，但这时间也太早了点，她真的起不来。
奚冷还在跟她说话，一边说，一边又写下了银叶虫三个字。
跟银叶虫有关？
好吧，施袅袅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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