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环空一边抱着施袅袅, 一边同黑影战斗,一边还能游刃有余地同她说话, 问:“你身上怎么还疼?”
咦, 师祖怎么知道她疼。
施袅袅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她和师祖那个看似玩笑的契约。
因为结得太过随便和迅速,她后来其实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竟真的让师祖感到了她的痛楚。
她道:“师祖, 我刚被捏得可紧了, 差点要变成肉饼。”
“是真的疼……”
“我甚至怀疑自己骨折了。”
“师祖你疼吗?”
“你为什么这么疼还能单手打架这么厉害。”
“我跟你说,我忽然觉得师祖你的侧脸好帅哦。”
“其实我看美男看得可多了, 都麻木了, 但今天看师祖你觉得可动人了。”
“呜呜师祖谢谢你来救我。”
夜环空在施袅袅的絮絮叨叨中一剑刺入了影子的心脏处。
然后低头看了她一眼。
施袅袅也读不出来师祖那一眼里到底蕴含了什么信息。
她看到被剑钉在墙上的黑影,痛苦地挣扎扭动着, 但剑身的金光逐渐漫溢开来, 光芒慢慢地吞噬着影子。
最后那道黑影, 化为了几缕白烟。
师祖真厉害。
夜环空将剑收起来,伸手摸了摸施袅袅的身子。
从她的两只手摸排到她的肋骨,道:“没骨折。”
施袅袅想了想, 道:“但我真的觉得很疼,可能这个影子确实是在捏我, 但不是实体上的捏我。比如说, 我的身体没有被挤压得骨折, 但我却觉得自己快被挤扁了,可能是我的灵魂在被挤压?”
算了,她也不是很懂, 随口瞎说,反正大概这个意思。
不过身子虽没骨折,但还是被捏得挺疼的。
夜环空转头看了一眼周圈浮在空中的孩子们,面色并不好看。
施袅袅知道,他应该是想起来了曾经在这座塔里的事情,没有多问塔中的事,另开了一个话题:“师祖,我们怎么出去啊。”
夜环空蹲下来,背起了她。
施袅袅:“咦?不把我抱前面了吗?”
夜环空道:“这个姿势应该舒服些。”
的确是好些,因为身子还有些疼,她这样舒展着趴在师祖宽阔的后背上,要舒适许多。
然后夜环空背着施袅袅,走到了罗安祯的面前。
罗安祯蜷缩着坐在地上,看到夜环空走过来,连连摇头,喊道:“师祖我错了,袅袅,袅袅我错了,你们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想死,我不想死……”
夜环空对施袅袅道:“你知道平时要怎么从这座塔里出去吗。”
“有进无出,一定要有人死在这里。”
他道:“死了人,塔内大门的封印就会解除,自动打开。”
原来是这样。
一个人进来,必定是有去无回,但是多人进来,死一个,其他人便能出去。
夜环空抽出了剑。
鲜血溅到了施袅袅的脸上。
她伸手抹了抹脸。
塔下厚重的青铜大门吱呀打开了。
施袅袅问夜环空:“师祖,以前在马车里的那些小孩子们的魂魄,是你从浮云宫的选拔之塔中带出来的吧?”
夜环空嗯了一声。
“那这座塔里的呢?”施袅袅问,“不把他们带走吗。”
“最新的那一批小孩的魂魄,已经被吃了。”夜环空一边背着她往下走,一边道,“剩在这里的魂魄,都是些平日犯了罪,被丢进来惩罚的恶人。”
已经被吃了?被那个黑影子?
施袅袅有些不解:“那师祖你为什么会刚好在浮云宫选拔之赛完、新一批小孩魂魄还没被吃掉的时候,出现在那里啊?”
夜环空侧头看了一眼背上的施袅袅,伸出手指在她眉间点了点。
师祖又要让她做梦了!
施袅袅只来得及想了这一句话,就睡了过去。
夜环空背着施袅袅走出了高大漆黑的选拔之塔。
施袅袅在梦里看见了公羊浦。他躲在选拔之塔的某一层里,身侧还躺着几个孩子的尸体。他疯狂地用剑将自己划得鲜血淋漓,仿若一个走投无路的疯子,然后以血写下禁咒,献祭上了自己。
“求你了,回来,结束这一切。”
“你不是大魔头吗,你把他们都杀了啊。”
“你来毁掉这一切,这一切,毁掉这些塔,毁掉太虚宗门!”
“我不想再面对了……”
公羊浦在崩溃之中将自己献舍给了夜环空——
“你来……替我面对吧。”
……
这个梦很短,施袅袅很快便醒来了。
她趴在师祖的后背上,没说话。
她一直以为师祖是夺舍归来,却没想到是公羊浦献舍。
但是在公羊浦希望师祖回来毁掉这一切之前,师祖便已经打算灭了太虚宗门了。
施袅袅忽然觉得,师祖应当有他自己的道理。
而她,却曾经想成为杀死他的人。
师祖必定是重生在了浮云宫的选拔之塔中,在将那些死去的孩子魂魄带走后,他继续以公羊浦的身份在浮云宫待了一阵子,了解了一下现世的情况,并顺便把一些想要离开的弟子带走了。
施袅袅悠长悠长地叹了口气。
夜环空问:“为何叹气。”
他背着施袅袅走在树林之中。
选拔之塔在太虚宫东边的一块隐蔽荒凉之地,距离主宫实际隔了很远,但夜环空并没有飞行,而是背着她一步一步地踏在大地上,穿梭过树林子。
阳光透过叶与叶之间的缝隙倾洒下来。
细微的浮尘漂浮在金色的日光里,竟仿若万千星海。
林子里很安静,只有脚踩上枯叶时发出的嚓嚓声响,以及偶尔掠过的鸟叫。
几只猴子从旁侧的藤蔓上飞跃而过,冲他们叫了几声。
时光在这一刻竟显露出了岁月静好的安详模样。
施袅袅趴在男人的背上,暖暖的,一只手搭在他肩头,道:“师祖,我不想要你死。”
夜环空慢慢地走,道:“我本来就不会死。”
施袅袅道:“我是说,我不想杀你。”
“为何?”
施袅袅竟觉得,师祖这语气有些许失望。
她有些好笑,揪着师祖的一缕头发卷啊卷:“但是我还会陪你玩的,每天一个刺杀小惊喜哟。”
夜环空没说话,继续背着她往前走。
施袅袅心里想的是,她死就死吧。
反正,她不想通过杀死师祖来换自己的命。她做不到了。往好处想,说不定死后,她还会穿越回原来的世界呢。
就这样吧。
至少还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最后的这段时光,待在师祖身边,也挺开心的。
一直陪他到她离开这个世界好了。
师祖真的很喜欢走路呢。
是因为他活了太久太久了吗。时光对于他来说,挥霍不尽,又无聊至极,与其迅速地飞过、掠过那些路上的风景,抵达目的地,然后百无聊赖,不如慢慢地走在路上,看花看树,听风听雨,逗一只喜鹊,唬一只松鼠,慢慢地,消磨掉他的漫长时光。
他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了吧。
施袅袅能想象出,在无穷的山山水水之间,一个黑衣卷发的男人,慢慢地走了百年。
而她,就陪他走这之间的一小段时光吧。
男人背着一袭粉衣的少女,渐渐隐没在了树林的深处。
林子里回荡着他们的声音——
“师祖,我忽然想到,如果我来月信了,肚子疼,你也会跟着疼吗?”
“那你不就能体会到女人月信痛的感觉啦!?”
夜环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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