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别进去。”
哈利吓了一跳，他站在校长房间的门前，转身看向被穹顶下的月光笼罩的大厅。十八张椅子静静地投下拉长的影子，有人坐在这些暗影中间，声音像潮水漫过沙石。
“英国人都有半夜谈心的习惯吗？”格林德沃说，他坐在白天的位置，只是换了个方向，手指划过身边椅子的扶手，漫不经心地看着手足无措的年轻救世主，“那个一身黑的家伙正在里面。”
“你是说斯内普？”哈利问，他犹豫了一会儿，向对方走去，“斯内普去找邓布利多了？”
“我说的是‘正在’，男孩，”格林德沃无聊地说，一手托着下巴，“你的语法和你的礼貌一样惊人。”他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对斯内普的称呼同样很不礼貌，上下打量着哈利，哈利大胆地回视他。
他换了一身黑袍子，长发理顺了，看起来有些像邓布利多，但是气质截然不同。他们身上都蕴含着某种压迫力，但校长的威严是稳定而温和的，使你自发地服从，而这个人能震住你，是因为他看着你时，手上似乎旋转着尖刀。
但是我并不害怕，哈利有些困惑地想，是因为邓布利多教授让他发誓了吗？
“如果你把那个当成护身符，”格林德沃一目了然地说，把男孩吓得后退一步，“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我未必愿意守约。”
“可是你发誓了。”
“黑魔法的第一要义，就是反复无常。”黑巫师说，神情懒散，但目光倨傲，“否定规律，挑战公理，蔑视承诺。她以深挖漏洞，撕毁协定，突破框架为生，毁约远在发誓之前，这是为什么她总比那些循规蹈矩的家伙强大。”
“听上去很卑鄙。”哈利说。
格林德沃挑起眉，哈利毫不示弱地回视他。但黑巫师没有生气。
“有意思，”他说，“真正不会使用黑魔法的人不是这么说的。”
“是吗，”哈利不客气地说，“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这很可怕。”
“……”
“勇气，”黑巫师冲他点点头，长发优雅地从肩头滑下，“还有好奇，在学习你的课本时毫无用处，而道德从来不是真正的防线。不过我不关心你的未来，男孩，和我说些我感兴趣的事情。”
哈利反应过来了。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他警惕地说，“你也不能对我下咒。”
“别紧张，”黑巫师懒洋洋地说，向他摊开手示意，“我甚至没有魔杖。我相信你也有些想要知道的东西，比方说，死亡圣器？我们可以交换。”
哈利迟疑了。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可以挑战自己的判断力。”
黑巫师向哈利做了个邀约的手势，深蓝色的眼睛里闪着笑意，有那么一会儿，哈利决定试一试。
“不行，”他最后说，觉得嘴里干巴巴的，“我不知道我会说出什么，我的意思是，虽然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毕竟住在凤凰社里，可能我自己没有意识到……”
格林德沃了然地点了点头，收回了右手。
“忠诚，”他说，看起来也不怎么失望，“看来我们找到把你拉开的原因了。那么，守规矩的男孩，你半夜来敲校长的门是要干什么呢？”
哈利脸红了。
“我担心斯内普……”
“不要撒谎，除非你确定不会被揭穿。”黑巫师指点他，“这用不上你来操心，虽然你确实怀疑他……因为你不喜欢他？”
“这不是我的问题！”哈利反驳道，“没有人会喜欢斯内普的！而且是他痛恨我！但是邓布利多总是这么肯定……”他停顿了一下，伸手抓乱了自己的头发，“我也不知道，”他苦恼地说，“我曾经以为他想杀我，结果他是要救我……现在想来，和一本书比起来，我还是更相信邓布利多吧。”
“唔，”黑巫师思量地看着他，手指敲打着椅子扶手，“如果他恨你，为什么要救你？”
“邓布利多说我父亲救了他……”
“你们在干什么？！”
斯内普站在门口，看起来又惊又怒，魔杖直指格林德沃。
“波特！”他厉声道，“你的脑子呢？！离他远点！”
哈利下意识地跳开好几步，惊疑不定地瞪着魔药教授。
“别激动，年轻人。”黑巫师慢条斯理地说，“纽蒙迦德并没有培养出我吃人的兴趣。”
“我对黑魔王的食谱没有兴趣，而有些东西比了不起的救世主的骨头重要得多。”斯内普说，仍举着魔杖，他冷静下来了，声音又变得平稳光滑，“波特先生，看起来尽管我们已经竭力保护你的大脑，却挡不住你直接从嘴里泄密。现在回你的房间去，以后在张嘴抱怨之前反省一下为什么总有人认为把秘密告诉你是不可靠的。”
哈利张了张嘴。
“现在！”
哈利脸涨得通红，一句话都没说，掉头就走了。
“令人感动的保护欲。”
等大厅另一头的房间门彭地一声关上，黑巫师微笑着说，“我知道为什么这孩子不喜欢你了。”
“令人惊奇的夜间癖好。”斯内普冷着脸回答，“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半夜在别人门前干什么。”
黑巫师丝毫不以为意：“这孩子也跑出来了。”
“夜游是波特家的遗传天赋，即使是在不存在的世界里，我只是没想到您也一样。”斯莱特林院长面无表情地说，“夜安，格林德沃先生。”
他转身就走，不料格林德沃在背后问道：
“莫非你暗恋这孩子的父亲？”
斯内普慢慢转向他，
“我想我明白了。”黑巫师若有所思地说，“夜安，斯内普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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