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众人脑中不约而同浮现的一个疑问。
难道萧敏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逼得他们从来不打女人的将军居然带人打她?
李岚殇在脑中思索片刻, 又问道:“将军, 可以问问为什么吗?我记得你很喜欢萧姑娘,想娶她为妻……”
态度转变得也太快, 好像龙卷风。
一丝难堪从戚司脸上划过, 他恨恨道:“不要叫他萧姑娘, 那混蛋是个男人!”
男人?!
众人惊得张大嘴, 互相用眼神示意——我没听错吧?
萧姑娘是男人?
李岚殇在脑子里想了很多种可能, 什么奸夫啊, 骗钱啊, 骗身啊之类,唯独没想过, 萧敏居然是个男人。
“萧姑娘……哦不, 萧敏真是男人?”李岚殇不敢置信地追问。
“对, 他是男人。”戚司肯定地说。
李岚殇不说话了,仔细想想, 那个萧敏身高体壮,五大三粗, 和平常的女子非常不一样,说话的声音也略低沉沙哑。
当初第一次见到她, 李岚殇就觉得她哪里怪怪的,但又看不出来。因为萧敏当时穿着层层叠叠的纱裙,衣服宽大,遮住身形,衣领高高地遮住喉结。再加上那张脸非常精致, 画着浓妆,又披散着一头如瀑布般的头发,十分漂亮,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是个男人。
戚司更是萧姑娘长萧姑娘短地献殷勤,所以李岚殇后来派人调查萧敏身份,也从来没有往男人方向思考!
现在,戚司却告诉他,萧敏是个漂亮的男人!
难怪将军如此生气,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生气。
李岚殇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同情,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天空刚刚翻起了鱼肚白,晨曦微微,大街上的店面还未开,只有早餐小摊的老板忙忙碌碌,行人极少。
他们这行八人,个个牛高马大,长相凶恶,气势汹汹,一水儿排开,像螃蟹一样横着走,任谁一看便知道他们要去找谁的茬儿,颇为引人注目。尤其走在最前面的戚司,常年行军打战形成的威仪极其深重,脸黑如锅底,气势骇人,就算他现在变帅了,一样能止小儿夜啼。
原本有些挑着担子的小贩见到他们,吓得慌忙让开。
于是,戚司带着他的喽啰们,在熹微的晨曦中,尘烟滚滚地赶到小酒馆。
小酒馆还未开门。
戚司沉着脸上前碰碰敲门,片刻后里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随即大门打开,小二从里面探出头,见到戚司便笑道:“将军来啦?”
戚司不理他,径直走进店内,四下打量没发现自己想找的人,劈头盖脸地问小二:“萧敏呢?”
小二心里打鼓,想到主子昨天说的话,战战兢兢道:“将军,主子……主子不在。”
“不在?”戚司冷笑一声,哥俩好地勾住他的脖子,笑嘻嘻道,“哥们儿,商量个事啊,如果你告诉我你家主子在哪儿,我保证不打你。”
小二:“……”
他吞了吞口水,心中暗骂自家主子,跑路就跑路呗,非要把他留下来面对疾风暴雨,太过分了!
见他不说话,戚司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问道:“哥们儿,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的语气很温和,脸上也带着笑意,可小二却吓得两股颤颤。
小二小心翼翼地回答:“小的叫长安。”
“长安是吧?”戚司挑了挑眉,“好名字,长久平安,看来你爹娘非常希望你平平安安,不知道你想不想让爹娘如愿?”
小二心里咯噔一声,结结巴巴地说:“小的从小父母双亡,名字是主子取的。”
戚司浓眉倒竖,咬牙道:“那狗东西还敢取名字?”
众人:“……”
……为什么不能取名字?
将军现在遇到关于萧敏的任何话题都能怒啊。
“狗东西?”名叫长安的小二目瞪口呆,戚将军知不知道自己骂了谁?
还有,主子到底对戚将军做了什么?为什么他这么生气啊?
“长安,你主子在哪儿?”戚司懒得废话,怒声问道。
长安回过神,小心道:“主子说了,以后他不会再来小酒馆,请将军不必挂怀。”
“什么?”戚司瞪大眼睛,“他不来了?”
他以为今天遇到萧敏,如果萧敏态度好点儿,说不定就不打他了,可此人不出现不说,还派人说他不来了,以后都不来了!
一股怒气在胸口喷涌而出,仿佛熔岩爆发。
他跑了!
他跑了!
日完就跑,连面也不露!
好得很。
长安点点头,悄悄后退了一步,只要戚司有所异动他马上撒腿就跑。
“不来了……”戚司喃喃自语,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愤怒,“好……好……好你个萧敏……好得很!”
他操起旁边的一根长板凳猛然砸在地上,怒声道:“都跟我砸!全砸了!”
好好的板凳被砸得四分五裂,发出碰地一声。
长安瞬间躲得远远的。
李岚殇和下人们面面相觑。
戚司大怒,“让你们砸,聋了吗?”
李岚殇表情复杂:“真要砸?”
“砸!”戚司指着四周点点点,“砸,统统都砸了!”
下人们听到命令,立即四散而开,抓着桌子和板凳开始乱砸。整个酒馆顿时响起噼里啪啦、乒乒乓乓的声音,如同遭遇蛮不讲理的土匪。若外人见了,还以为戚将军仗势欺人,打砸抢掠。
长安躲到后院,逮着一人道:“赶紧告诉主子,戚将军把酒馆砸了。”
那人应是,连忙从后院翻了出去。
戚司见到长安鬼祟的身影,跟在他后面进入后院,果然看到他和人说了什么,那人便翻墙逃走,应当是通风报信去了。
戚司冷笑一声,砸了酒馆,看那狗逼玩意儿不出来。
他冷着脸走进后院,长安听到动静转过身,见到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跳墙跟着跑,可想到主子的命令,他还是留在原地,眼巴巴地望着戚司。
戚司慵懒地来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问道:“你为什么不走?”
长安有点想哭。
嘤。
“将军……”他终于说出真相,“主子说了你会很生气,我是他最信任的下属,代表着他,如果你有怨言可以打我出气,打了我就相当于打了主子……”
长安差点哭出声。
有这样的主子吗?
他至今记得昨天主子对他们几个侍卫感慨万千地说:“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离不开你们。”
几人很感动,立即说:“谢主子信任。”
主子又说:“你们当中,谁是我最信任、最亲近的人?”
几人面面相觑。
主子说:“现在,我有件任务要交给你们当中的一个,如果你们觉得自己是我最信任、最亲近的人,站出来。”
几人交换眼神,都有些不好意思。
最后他热血沸腾地厚着脸皮站出来说:“主子。”
主子很感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安,我就知道是你,你我相处多年,心有灵犀。”
长安激动得脸发红,“谢主子!”
原来,主子早就看中他!
“这个任务非你莫属……”主子说。
然后告诉他,明天戚将军会来酒馆找麻烦,如果他要打人,就乖乖地当他的沙包。
长安目瞪狗呆,其他侍卫忍俊不禁。
最后长安便来到酒馆……
主子太过分!
明明是他惹了戚将军,却让自己来顶包。
他已经做好了被狠揍一顿的准备,却见原本气势汹汹的戚将军沉默了,片刻后冷着脸道:“我不打无辜人士。”
啊!戚将军好人啊!
长安感动到流泪。
然后他便看到好人将军去厨房拎着把刀,咔咔咔把后院的桃树全砍了,还把石桌石椅全掀翻。
长安:“……”
又过了一会儿,戚将军似乎不生气了,他坐在那堆被掀翻的石桌上,望着一地歪倒的桃树发呆。
长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明明是他带人打砸酒馆,表情却像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伤心。
后来他就坐在翻倒的石桌上很久很久,像一尊石像。
长安不敢走,只能站在一边陪着。
日头渐渐高升,终于升到了正午,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去了。
坐在石桌上当雕像的将军忽然转头问:“他真不来?”
长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个他指的是谁,连忙道:“主子有事在身,来不了。”
“来不了?”
长安小心地说:“真来不了。”
“行。”戚司点点头,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起身就走。
长安追了出去,见到他喊过他的几个下属,带着人走出门,没有回头。
长安莫名觉得心里不舒服,又弄不明白为什么不舒服。他觉得自家主子做错了,应该来一趟,可主子的确走不开。
奇怪的是,将军带人打砸酒馆,明明是主子吃亏才对,为什么会觉得将军才像吃了亏的那个?
他想不明白,只能又派人向宫里传信。
戚司回到府上便病了,他手脚冰凉,头重脚轻,躺在床上起不来,也不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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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
金銮殿。
胡须花白的兵部尚书举着牙牌,声音缓慢而严肃。
“陛下,现我大禹与北戎交锋,外族虎视眈眈,神威弩乃大禹重器,震慑四方,现在却流出军外,机密泄露,此事必须严查!”
“臣附议。”百官中,一官员躬身而出,跪在殿内,“陛下,老臣一把年纪,死不足惜,有人别有用心刺杀老臣,定是老臣平日里得罪者众多,老臣认了,只是神威弩关系国家大计,不能不严查。”
刑部侍郎张聪一开口,殿内发出细小的嗡嗡声,百官们私下悄悄议论。
昨日夜晚,刑部侍郎张聪回家途中遭遇刺客截杀,那人用神威弩射向张聪马车,幸好张聪运气好,神威弩并没有射中他,只射.入了车壁。
张聪身为刑部侍郎,睚眦必报,心眼极小,他统领刑部要案,极受皇帝重视。平日里经常在皇帝面前说自己被人嫉恨,皇帝特别宽待他,哪怕众官弹劾,皇帝也引而不发,大而化小。此人优点大,缺点也明显,受宠太久,渐渐骄纵,平日里人人避让三分,现在却被人当街刺杀,张聪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一大早就带着神威弩的箭告到御前,还霸道地派人去查神机营。
一查就查出了问题,神机营丢失了几把神威弩,这下子,事情就闹开了。
神威弩隶属神机营,本该军队管辖,然处于京中的神机营一切器械又归兵部管辖,出了这档子事,兵部尚书刘瑞明只能出面斡旋。张聪告到御前,刘瑞明也只能站在他这边。
坐在金銮殿上的皇帝拿着神威弩箭看了一会儿,把箭放回托盘,让大太监张和玉端到太子身前,道:“太子,此事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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