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主任去交警队查过录像, 没能锁定嫌疑人。因为凶手根本不是从马路过来的, 他一开始就是直接翻的墙。
急救站原本隶属于仁济医院, 与医院只隔了一条狭窄的通道。因为这条通道是死胡同,所以平常根本没人走。凶手只要通过翻墙的方式,就可以直接进入到急救站。
他是怎么知道急救站里头有小猫的?因为他在此之前就已经窥探过。也许当时他是真的想过来跟120的人道谢, 只不过他的虐猫欲望让他没办法忽视小猫的存在。
他刚才主动跟叶颂提起要领养小猫,是因为他虐猫的欲望没有得到满足, 所以他在焦灼。
对了,还有先前他正在看的视频。虐猫的人喜欢拍视频,据说还有人用这个来卖钱。叶颂只看到了小猫,可没瞧见视频里头的人究竟是如何对待猫的。
她忍不住发抖,她没办法想象虐猫的人居然是方教授的儿子。
黄明亮算是别人家的孩子, 在省医科大学本博连读。完全靠自己考的, 没有靠家里头的关系照顾。
这样一个温文尔雅, 口碑相当不错的小哥哥, 居然会是虐猫者?
贺勇瞧见年轻人的手时, 就明白叶颂为什么脸色惨白了。他微微皱了下眉头, 直接走过去询问黄明亮:“你的手怎么搞?是不是被什么东西抓了?有没有处理过伤口啊?打疫苗的没有?”
黄明亮愣了下,看着自己的手摇头:“不是的,我是走路没看清楚, 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ICU的医生也是方教授的学生,闻声皱眉头:“你小心点啊,找个人过来帮你换班。你这么一天天熬着,身体肯定吃不消。”
黄明亮惨笑:“谢谢, 我会注意的。”
贺勇朝他点点头,语气温和:“要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不要太客气。”
黄明亮立刻道谢:“已经很麻烦你们了,谢谢你们。”
叶颂看着贺勇跟个没事人一样走回来,急的不行。
“他在撒谎,谁摔跤手上的伤口伤成这样?”
贺勇却没反应,只埋头朝前走。
叶颂急了:“你去哪儿?”
“保安室,看监控。”
比起被踢出去的急救站,仁济医院显然要财大气粗许多,最直观的表现就在于医院上下上百个摄像头都在兢兢业业的工作,实现了无盲区监控。
贺勇跟保安相当熟,只跟人打了声招呼,塞了包烟过去,就顺利地看到了监控录像。他给出的理由是自己被人顺了钱包,东西找不找得回来是一回事,但一定要知道是谁干的。
保安还挺担心的,一个劲儿强调有问题出去解决,不能在医院闹事。
贺勇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眼睛就盯着调出来的监控录像看。
也是他们运气好,因为监控摄像头太多,电脑内存容量有限,监控只存储三天。按照规定这好像不允许,可实际情况就是这么的残酷。
叶颂想跟着贺勇一块儿找凶手,但有人要车了。陶师傅立刻下了决定,抬病人的时候他帮忙,贺勇负责把凶手找出来就行。
大家又连着出了两趟车,等到回来时,贺勇已经基本锁定了犯罪嫌疑人——黄明亮。
他昨天晚上吃过晚饭就没回ICU门口,反而是晚上7点半的时候,医院侧门边出现了他的身影。
这个侧门是废弃的老门,向外的路封死了,里头一架历史悠久的葡萄藤也是充当景观,结出的果子都是被鸟儿啄食。只不过搭起的葡萄藤架成了人家利用的工具,刚好可以踩着翻墙过去。
叶颂等人跑到现场考察就明白了,因为角度的缘故,站在这儿可以轻易看到120院子里头发生的事,想必也能轻松听到猫咪的叫唤。
监控里头的那个身影就是在这里站了十几分钟,才翻墙行动。
急救小组核对了昨晚的出车记录表,当时正是陈老师他们出车的时候。
救护车出一趟车需要多长时间?这取决于出车地点多远病人情况有多复杂,后者充满了不可琢磨性,但是前者却是肯定的。
120接电话的习惯是听完调度台发来的指令还会再大声重复一遍,这一方面是核对信息,另一方面也是在提醒急救小组的其他同伴。
这么大的声音,站在葡萄架小院里头的凶手听得一清二楚。这就告诉他,急救站的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彼时彼刻是下手的好时机。
如果不是乔音提议看望方教授夫妻,叶颂又顺带着想给产妇三花加餐。也许现在留给他们的就是一大三小四具尸体。
就像当年被丢在垃圾桶里头的谢耳朵一样。
谢耳朵是缺了一只耳朵的流浪猫,之所以得此芳名是因为它是省医科大赫赫有名的学霸猫。比起想方设法要翘课的学生们,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准时出现在教室里头的谢耳朵才是教授们的最爱。
就连方教授在给他们上课时都曾经抱怨过,他们要是有谢耳朵一半的精神,也不至于还有人考试会挂科。
如此萌萌哒可爱的学霸猫最终在一个暑假过后,被人发现死在校园偏僻处的垃圾桶里。它死的时候,据说两只眼睛没了,身体也臭了。
之所以用据说两个字,是因为他们这一届学生都没有亲见。当时他们已经开始实习,每天都累得跟狗一样,根本就顾不上找谢耳朵。
听讲还是因为固定喂养谢耳朵的同学发现猫食没有减少,在学校里头到处找,这才发现了悲剧。
大家都说是校外的人跑进了学校里头,对谢耳朵下的毒手。
可实际上,从他们中学政治课本上出现的清华学生刘海洋浓硫酸泼向黑熊,再到层出不穷的校园虐猫案,都证明了一个事实,大学也许可以从某种程度上淘汰掉所谓的学渣,但绝对不可能排除掉真正的人渣。
虐待谢耳朵的人跟虐待三花母子的人很可能是同一个人,出生在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的黄明亮。
他就住在学校里头,他随时可以向学校里的流浪猫下手。每所学校最不缺乏的就是这些流浪猫流浪狗。
“王八蛋,老子也挖了他的眼睛试试。变态!”谢磊落起袖子,脸都涨红了。
他下了夜班,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就过来,结果没想到凶手居然近在眼前。
贺勇倒是比他冷静些,直接按住人:“这个证据不够明确,第1个监控录像比较模糊,第2个他翻过墙做了什么没人知道,摄像头也没拍下他的行动。咱们还需要更明确的证据,只有锤死了才不至于冤枉人。”
谢磊不假思索:“那我更要揍他,我得从他身上取得标本,才好跑DNA扩增测序啊。”
蓝晓吓了一跳:“不用这么极端吧,万一打错人了呢。刑侦剧里头不都这么演,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人,结果最后阴差阳错他是替死鬼。”
“那怎么办?没标本怎么测DNA。”
蓝晓有些犹豫:“要不咱们让他休息,睡觉前不都得刷牙吗?牙刷上面肯定会有口腔上皮细胞,到时候咱们拿了这个牙刷就可以提取标本了。”
谢磊愣了一下,问了个傻问题:“上皮细胞能测得出来DNA吗?”
可惜被他提问的人也不肯定,蓝晓迟疑道:“反正电视上是可以的。”
叶颂都听不下去了,何况正儿八经的博士顾钊。
他满脸严肃:“你们认真点了啊,好歹也是学医的,这种常识性的问题都不晓得答案吗?你们没有做过口腔上皮细胞的培养DNA测序吗?”
叶颂捂耳朵,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
贺勇在边上问:“除了这个口腔上皮细胞以外,还有其他的东西吗?血可不可以?”
谢磊立刻激动起来:“可以啊,我直接给他一拳捣出两管鼻血来就好。”
叶颂翻白眼:“都说没有盖棺定论之前,不要用暴力解决问题。不就是血吗?简单的很。乖,看姐姐的。”
小伙伴们追着她跑:“哎哎哎,你要给他抽血吗?他肯定不会给你抽的呀。”
贺勇也转头问顾钊:“她想干嘛?”
当师傅的人肩膀一耸,女大不中留,这大姑娘的想法,他一个光棍怎么知道?
一群大伙伴小伙伴跟着叶颂一块儿直奔ICU门口。
他们还没看清楚黄明亮的人呢,就听见叶颂大呼小叫大惊小怪:“哎呀,黄明亮,你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不行不行,你必须得休息。顾老师,过来给他查一下吧。”
顾博虽然没搞清楚她葫芦里头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也相当配合自己的徒弟。
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没错,你赶紧给我躺下来。你看你这虚汗出的,身体都要垮了。你到底多长时间没吃东西了?都吃了些什么呀?颜色这么难看。”
众人根本由不得他拒绝,七手八脚就把他摁倒了。
倒在哪儿啊?ICU一床难求,各个科室恨不得打架。当然是倒在他们120的担架床上。
谢磊积极主动地帮他连心电图,脸上还笑:“你一个大小伙子总不至于还害羞吧。没事,身材保持的不错,可以给你打个七十分。”
蓝晓在旁边给人测血压,听完了数据就皱眉头:“唉呀,你是不是饭没吃?你这个血压会低的噢。”
到目前为止,顾钊跟贺勇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群娃到底想干嘛。
直到叶颂拿出了指尖血糖仪,一本正经地过去抓住人的手指头,下手的时候才说话:“给你这个血糖啊,我怀疑你血糖低唉。这个天又不热的,你哪来的一头汗?”
众人恍然大悟,戏肉在这里呢。
黄明亮的随机血糖到底是多少,他们不关心。他们想要的是采出来的血样。有了血样标本,他们就能做DNA比对。
国家当然有专门的机构做这事。但找上这样的机构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还有一个要排队的问题。
DNA检验时间从理论角度来讲应该就是DNA检测比对时间,也就是将被检测的血液或者DNA样本进行PCR扩增,然后再用毛细管电泳分型检测,将指标特征显现出来,然后与之前的标本DNA进行比对。这会儿交给经验丰富的人来做,三四个小时就能完成工作。
但实际上就跟人在大医院看病一样,医生给你看的时间只有不到10分钟,你排队的时间却可以是一整天甚至更久。因为前面还有个委托受理时间。这个时间充满了不确定性,很难说到底什么时候轮到你。
所以他们决定还是跟前头检测三花爪子里头留下的皮肉标本一样,这活儿在医学院的实验室完成就好。大不了多做几次,多比对几次,自己给自己把关。
那么问题又来了,谢磊他们都是新人,在实验室里头除了替老板打工还要为师兄师姐打工,检测的仪器就那么多,只有见缝插针才能做。
顾钊按道理来说是老人,应该有自己的关系。可悲惨的是,他都已经被从消化内科踢到急诊,而且在急诊还得上120的班,可想而知他这个博士是多么的边缘化。如此爹不疼娘不爱的角色,手上哪儿来的课题?没有课题,上哪儿争取实验室去?
最后还是贺勇直接给沈主任打了个电话,借着对方的关系敲定了实验室。谢磊他们带着标本立刻过去了。他们得在今晚做出来,明天还要把仪器还给人家。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