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宫。
裴南景坐在床榻边, 静静看着睡得香甜的女孩, 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南宫卿睡得很熟, 两颊都泛着健康的红晕, 长长的睫毛垂下, 像是两把黑浓的小扇子, 可爱动人。
而裴南景就在那里坐着,没有一丝规矩上逾越的行为,即使在不久之前,这位公主殿下要求了他:不要像君臣而是像未婚男女之间那样对待她。
可他又怎会真的听从照做。
男子又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 确定对方不会突然醒来察觉到他的动作, 裴南景终于站起身来。
“公主殿下, 微臣告退。”他几乎是无声的说出了这句话,唯恐吵醒了对方。
男子对着床榻上睡着的人弯腰行礼后,就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而床上的人睡得正香,丝毫不知她口中的‘南景哥哥’又一次没有遵守承诺,提前走了。
裴南景走出重华宫外,面上不显,神情自若的慢慢往宫外走去。
“裴大人。”一个宫装宫女拦住了他, 低头说道,“主子有请, 请裴大人随我来。”
说完就自顾带起路来,也不等对方的回答,更没有不放心去查看对方是否跟上,似乎笃定了主子交代的差事自己不会搞砸了。
裴南景看清了来人, 眼中的瞳孔不易察觉的微缩。
很显然,他是认识这个宫女是谁的,所以也肯定知道要找他的人是谁。
男子轻微抿了抿唇,完美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无声挪步跟着宫女,只是藏于袖中的手攥得过紧了一些。
大公主正享受身边小宫女的捶腿捶肩服务,就听到自己的贴身宫女附耳小声说道:“公主,他人来了。”
“嗯。”女子慵懒的应了一声,摆了摆手。
那些伺候的宫人们停手,跪拜退下。
等裴南景在那个宫女的引路下走进静宜殿的时候,厅堂里只剩下大公主和贴身宫女两人。
裴南景弯腰,规矩行礼:“臣,裴南景,拜见大公主。”
“起吧。”大公主南宫姜抬手。
“谢大公主。”裴南景谢礼,一举一动的礼仪规矩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南宫姜摇头感叹:“啧啧啧,瞧着裴大人虽然脸长得不错,可是行为举止也太规矩了些,性格也是沉稳死板的,也不知道南宫卿喜欢裴大人什么?又为什么非裴大人不可呢?”
贴身宫女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全然当自己已经不存在了。
听着大公主这语含不善,明知故问的话语,裴南景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大公主过奖了,臣又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三公主的欢心。只是一时罢了。”
这句话他说得倒是实话,没有对南宫姜有一丝隐瞒。
大公主也跟着捂嘴浅笑:“裴大人不必妄自菲薄,刚才本宫也只是在开玩笑而已。”接着她意味深长的说了这样一句话,“毕竟我们都知道:南宫卿,对裴大人的心意……是不可能更改的。”
这一刻裴南景的脸色有点发白,袖中的手死死握着。
即使他想,可也不是这种样子的……
南宫姜对自己这番话使得对方产生的反应十分满意,她呵呵一笑,问起话来:“不知今天南宫卿将裴大人叫去,所谓何事?”
真是令人震惊!这大公主竟明晃晃的问起三公主的私事,还是向这未来的公主驸马询问,真是要惊掉不知情人的大牙。
裴南景一点也不意外,习以为常的恭敬回答,毕竟这也不是头一次了。
“回大公主的话,今日三公主她……”
男子一板一眼的回复着,既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有所隐瞒,像是给上司呈递奏报那样,毫无一丝有趣之味的铺陈列述出来,述说之间毫无情绪起伏,像是在读一个和自己无关的平淡故事一样。
南宫姜忍着无聊,极力听完了全过程。
终于等人说完,大公主张口决定:“好了。看来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特殊之处。不过想来南宫卿她那样一个人也闹不成什么事来。毕竟现在不复往昔,再也不是过去南宫珏还在的时候……”
说到这里,南宫姜意识到自己今天说过了,不自觉停下。而其余在场的两人,全当不知,低眉颔首。
“咳!”南宫姜有点不自在的低咳了一声,对底下站着的人命令道,“虽然她现在没什么,但你也不能放松戒备,随时注意盯着她,不要让她有一丝的可能扰乱了我们的大事。明白了吗?”
“是。”裴南景顺从遵命。
想了想她又多补充了一句:“当然,本宫也不介意裴大人能让她,对你感情更深一些……裴大人,你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吗?”
“微臣,明白。”裴南景脸色不好,看上去不太情愿的样子,袖中的手都要抠破。但他却迫于形势,还是没有拒绝。
“嗯,下去吧。”南宫姜才不在意一个小臣子的心情脸色,她满意点头,开始赶人。
“微臣告退。”说完裴南景退步出去,中间没有一点因为情绪变动而有失礼的地方。
大公主看着人出去,冷笑一声:“哼,就他那性子,还摆出不愿意的样子,真是好笑!若不是因为……他以为南宫卿会看上他?如果没有本宫,就靠他一个人,就不提现在的感情加深不加深了,南宫卿能对他另眼相看都是难事!”
贴身宫女点头附和:“这位裴大人的性子,确实不讨女子喜欢。”
南宫姜回眸瞥了她一眼:“哪能只限于女子,我看他是谁都不讨喜欢。不然以他的本事才华,还有那在京城世家子中都略胜一筹的长相,还能到现在才混到这个地步?”
贴身宫女讨好笑笑:“公主说得是。”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这种种都符合本宫的心意。不然,本宫还不选他呢!”南宫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颇为自得。
“主子英明。”
另一边往宫外走的裴南景神色隐晦的看了一眼皇宫中的暗下来的天空,心里却想着:这昏沉的地方,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
*** ***
夜晚,窗外星空当头,月牙弯弯。
窗内,身穿雪袍的男子静默坐着,等人醒来。
重华宫里空无一人,也不知宫里那么多的宫人都哪去了。
南宫卿猛地睁开眼来,明亮的烛光下,就看见自己的心上人坐在那里,容色温柔的看着她。
“容殊!”女子坐起身来,直接抱住了人,靠在对方怀里。
“醒了?”容殊回抱住人,抬手轻轻抚顺着她的墨发。
女孩点头:“嗯!我……”
南宫卿正准备说什么,突然更凑近人闻了闻,一股药膏味。
她抬眼。
容殊转眼明白,无奈说道:“别闻了。”
“我想看。”女孩执拗要求。
“好。”
男子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轻轻捏了捏对方的小脸,一手开始扯自己的腰带。
若是别的女子或许会误会脸红,可是身为最应该羞涩的人却面色正经,神情严肃,因为她知道自己将要瞧见什么。
男子宽阔的肩膀上一边的衣领滑下,赤|裸的臂膀显露于人眼前,一道新鲜的鞭痕横布于上。
而与这新伤痕对比之下,其周围竟还有其他纵横交错的鞭痕,只是比这道新痕浅淡,想来是过去留下的伤痕。
仅仅露出这身体一小块的地方就有这么多旧伤,真是无法想象在那锦衣的覆盖下,还有多少可怖的伤痕不为人知。
南宫卿仅仅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一开始看一次就哭一次的不懂事的天真少女了。
虽然忍住了丢脸的哭泣,但她还是心里难受得要命,鼻音重重的小声问着:“上药了吗?”
容殊知道这东西惹她伤心,快速抽回衣领,两手紧紧环着她,神情温柔眷恋:“嗯。”
“对不起,白天的我,又伤了你。”南宫卿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是重复每次这样无用的话。
容殊叹气,就知道她又会这样:“卿卿,那根本不是你自己的本意,又怎能怪你?况且,就算真的是你,那又怎样?我容殊又岂会因为这点生气在意?”
“可是……”女子抬头,并不因为对方的安慰而宽心。
容殊同时低头,一吻封唇。
与他那犹如天人的长相不同,容殊亲吻她时,总是过于‘蛮横’的。
他掠夺着她的一切,无时无刻不昭告着她,她的身心,她的一切,都必须是他一个人的,没有商量转圜的余地,无论何时何地。
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两个人唇分开时,南宫卿的身子已经无骨一样的完全软在容殊的怀里。
“卿卿,吾心悦你。”容殊安抚她的不安,“我爱你。”
南宫卿脸红:“嗯。”
两个人静静拥抱着,过了一会儿。
她低垂着眼睫,小声说道:“容殊,我不想嫁给裴南景。”
很奇怪,白天她还对容殊盛气凌人,对裴南景喜欢又蛮横,现在的她却柔软缱绻,满眼都是身边这个男子,嘴里提出这样的要求。
而容殊也对此毫不奇怪,看上去十分习惯自然,他点点头,对她承诺:“放心,有我。卿卿只会是我的妻。”
“嗯。”南宫卿彻底放下心来,闭上眼睛,躺在他的怀里。
……
风吹纱帘,三更已过。
床榻里的女子睡得香甜、安静,而透过帐帘看过去的不远处用来小憩的榻边,坐着一个男子,正安静看着手里的纸条。
容殊的脚边跪着与下午同样黑衣,面容却不同的男人。
他看完纸条上的内容,放于小桌上的烛火处烧掉。
“告诉他,不可轻举妄动,一切就按对方说的来。我这边已有进展,并不需要他暴露自己去套出东西。”
“是,主子。”身穿暗卫服的男人躬身,作为他的手下暗卫首领,还是斗胆多嘴问了一句,“主子的意思是……”
容殊嘴边挂上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件事看来很得他心:“那个人,已经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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