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方即云,我把李藏风留下不单是因为真香,也有别的理由。
这人既然想留,说明他是疑心起了我或梁挽,我若把他往外赶,他肯定会在暗处使劲,与其叫他在外给我使绊子,还不如光明正大地把他留下,这样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应对起来也容易些。
梁挽却不这么觉得,在我说完那句话后,他的脸色尤其不好。
但他却不看着我,只瞪李藏风。他看李藏风的眼神特别激烈,像一个贤惠温柔的老母亲看一个想抢他儿子的后妈。
我本来想说点什么,结果梁挽站出来一步,护在我身前。
“我家表弟身虚体弱,人也害羞得很,李大侠若有什么想说,只需和我说就行。”
李藏风不看他,只看我:“他的话能代表你的话?”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
虽然我内心有一点点期待李藏风留下来,但这个毕竟是梁挽的面店,我严格来说是来帮他的,不是给他添麻烦的。像李藏风这样英俊有钱的麻烦想住进来,那也是得梁挽这个面铺老板同意的。
梁挽见我点头,迎上前,挂了一丝笑。
“小店人少地偏,只怕容不下李大侠这样的豪杰。小方是我的表弟,他身上若有任何不适,我自会担待,无需李大侠忧心。”
李藏风目光一厉:“你知道他中了毒?”
梁挽点头:“是。”
“你没有带他去看过大夫?”
“已经看过,他的情况很稳定,目前正在此处调养。”
“看的是哪家大夫?我怎么不觉得他身上稳定?”
梁挽的笑容渐渐退去,那柔软绵和的目光在这一刻更像是藏了针的棉絮,含了刺的花朵儿,落在李藏风身上似要扎进他全身上下。
“本店做的是正经营生,李大侠还是莫要有别的心思。”
你对夜店梗是有什么执念吗?咱们可以换一个吗?
“我若对他有别的心思,他昨天就不会这么轻松地回来。”
我手腕难道是轻轻松松自己骨折的?
梁挽叹道:“他能回来是他的运气,李大侠何必穷追不舍?”
李藏风:“我若是穷追不舍,也只是不忍看明珠蒙尘,你的表弟天赋奇高,不该被这一身毒拖累。”
“什么意思?”
“我想收他为徒,传授他一身武艺。”
你和收徒梗是过不去了吗!?
你玩个替身梗都比这个有新意啊!
说完李藏风上前几步,一步一震,明明也不是什么参天巨人,却偏偏走出了一种地动山摇的气势。走着走着这人在梁挽跟前停住,如冰山倾泻,玉柱崩裂,排山倒海的冷气降下来。
梁挽却岿然不惧,显出一种不动如山的气势。
“多谢李大侠错爱,可我家表弟身子虚弱,不适练武。这世上若有人能拖累他,那也绝不是我。”
李藏风反驳:“你或许没在拖累他,但也帮不了他什么。”
梁挽哑然失笑:“我帮不了他?莫非你能?”
李藏风指出:“你能给他提供栖身之所,我也可以。但我能给他药品补给,你却做不到。”
这屁话说的真对。
你就该用钞能力砸死我。
你不能拿这种庸俗的东西去玷污我的老母亲梁挽。你玷污我这个龟儿子就行。
梁挽冷笑道:“可有些东西,你就算用一座金山都买不来。”
这话说的更对。
钱能买来梁挽的母爱和姐姐爱吗?
钱能买来梁挽的每天大餐晚上加菜吗?
加餐好像还真可以,八宝楼的海鲜我还惦记着呢。
李藏风忽道:“倘若你不缺钱,他怎会答应得如此痛快?”
梁挽忽然就哑了。
而且还无言地看着我,仿佛在怪我迅速地出卖了钱袋的厚度。
我咳嗽了一声,我觉得李藏风这种祸水东引的行为特别可耻、需要纠正。
像他这种乱丢垃圾、恃靓行胸的人,就该躺在那儿,让我在他那宽大的胸口躺一躺,躺一个时辰我才能原谅他。
不过他们叨叨了这么久,我也是时候出手了。
我刚想上去拉开梁妈妈和李钞人,结果梁挽一个眼神劝退了我,他现在看上去一点也不母爱泛滥了。他转头就对着李钞人开喷。
“我听说李大侠是因为找不到罗神医,才屈尊来这小小的梅州城,他若跟你走,你能带他去哪儿?”
一句句辛辣讽刺,显出他与钞票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李藏风:“没有罗神医,也能有别的神医,这道理连三岁稚童都明白。”
这口气倒很成熟,躲在马桶里吓我又是谁干的?
梁挽冷笑道:“你若一定要住下来,可以。本店不养闲人,我下面条你得帮忙,我若收摊你得打扫。我们做的事情你一样要做。而且你还得付房租,睡地上。”
这要求他肯定不能答应。
像李藏风这种随身带无穷丝帕,一擦丢一个的物理洁癖,你还想他屈尊下厨?打扫帮忙?
老梁你还是继续让他使用钞能力吧,我不介意他当咱俩的老板,他可以雇佣我们来给他洗衣做饭,你当他的厨子我当你的助手,我很乐意的。
李藏风立刻道:“没问题,我什么都能干。”
我这是真的愣了。
他竟然为了住下来,为了试探我,让步让到这个地步?
一个洁癖能进入厨房杀鸡取血,切菜洗肉,捏面抹地?
这人得委屈自己到什么程度?
我这是真的不好意思了,我赶紧拉住梁挽的手:“他已经出了大价钱,咱们没必要这么为难他。”
梁挽严肃道:“小方,请神容易送神难。”
我笑道:“可这座大佛若是诚心想留下,又岂是你能赶走的 ?”
你要是在这会儿拒绝他,万一他性急起来,直接找捕快来查你的底细,到时候怎么办?还没等到敌人就先和条子打一架?你开新东方的梦想还要不要了?
梁挽看我眼神是认真的,也实在说不出别的。
我这时再看向李藏风,却发现他的目光落点一直在我的手上。
我这手正拉着梁挽的手,习惯使然,是手掌贴着手腕,不是最亲密的姿势,却也是肌肤相触,热度相连,体现的是一种老母亲与龟儿子的亲热。
李藏风似乎没有看出我们的母子爱,他好像总觉得是别的爱。
所以这人的眼神你可以想象一下,和梁挽酿的辣油一样辣。
我马上就咳嗽道:“李大侠是真想搬进来?”
李藏风不耐道:“你以为我说的话都是废话?”
我摇头:“我不敢这么想,只是在想一个我们都能满意的办法。”
“什么办法?”
“李大侠想找的人是我,与我家表哥却没什么关系。你已付了这么多银票,若是白天还来帮忙,那成什么样子了?不如我每天抽一两个时辰去寻你,这期间你想干什么我都奉陪。”
我才不信他是真想收我做徒弟。
我昨天把他气得够呛,他要是有点心就不可能还想收我为徒。
李藏风淡淡道:“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可以和我走。”
我苦笑道:“我们的面铺还要开张,李大侠怕是得等会儿。”
李藏风看了看那桌上的银票,我立刻一脸正色道:“放一天假也没什么,还请李大侠稍侯。”
我这么做也不单是为了真香。
李藏风的态度忽然改变,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按道理他昨天已经被我的贱样儿给雷飞了,他怎么都不能把我和老七联想起来,今天这么个态度是为了谁?
我刚想问他,李藏风忽然看向了梁挽,他脸上的冷气稍缓,仿佛得了我的答案,就得到了一种精神上的胜利。
“他脑袋受过伤,这个你知不知道?”
他还知道我脑袋受过伤?
我好像想起了点什么,昨天他在床头看我发病,是不是还按过我脑袋?
李藏风问,梁挽就道:“我知道。”
说完他看了看我,意思是你连这个都告诉他了?
我也不知道啊,这人折了我的手腕又摸了我的脑袋,还往我枕头底下塞小手帕,他做这些是想传达几个意思?
李藏风看了看他,又忽的看向了我:“一个脑袋受过伤的人,记忆受损,性格大变,都是很正常的结果。”
记忆受损!
性格大变?
梁挽整个人都处于又惊又疑的状态,还时不时瞄瞄我,我不知答什么,只觉出了一种熟悉的不祥感。
李藏风看向梁挽,冷声厉色道:“你利用得了他一时,但你骗不了他一世。他终究会想起来一切。”
……我想啥!?
……他骗我啥!?
李藏风成竹在胸道:“等他想起来,他就会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梁挽不说话了。
他就在那边无言地看着我。
我感觉他好像这辈子都不想再讲话了。
李藏风看他,他看我,我看向李藏风,因为我总算弄明白李藏风这次来是在搞什么鬼了,所以我很想做一件事。
想走上去。
站在他胸口前。
去拧那两个该死的瘤子。
我都瘦成瓜子脸了你还觉得我是老七!?
七哥能说出我昨天说的那些雷言雷语吗!?
他说不出来,你就以为我是掉崖之后失了忆,被梁挽这个老母亲拐到面铺做地下牛郎?
这种土味失忆梗是谁教你的?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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