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方即云,我现在是真的惊了。
我没想到老母亲是真敢把药全砸了,我更没想到阿渡是真敢出手!
而且还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出手!在李藏风的眼皮子底下出手!
在他的剑出鞘那一瞬间,我的身体就已先我的意识做出了反应。
我马上就撞开了在我身边的梁挽,挺个腰杆拧个脚,我的胸膛就撞上了阿渡的剑尖。
我想阿渡再怎么失了智,他也不能对着我刺下去吧。
果不其然,阿渡手腕一抖,软剑如蛇般扭了水腰。只听“噼啪”一声响,剑尖就歪向一旁,还是追着梁挽去了。
梁挽也不废话,往前一跃,地上一滚,缩近距离。
他这一连串动作可谓是躲避的典范,半秒不耽误,每个动作都不浪费。
只可惜他肩膀受了伤,躲是躲得过,逃却有些难。
那剑尖几次不中,阿渡挺身一蹿,人是低低往下沉,剑是刺向梁挽的腰部。那剑锋如毒蛇一吐,舌头丝儿就差那么一点就喷到梁挽的腰上了。
梁挽险险躲过,人是一个翻身落了地,我看得心急如焚,想去助阵,却发现李藏风已悄无声息地绕到了阿渡背后。
他揉了揉拇指,仿佛下一刻就要出刀,刀鞘斜向上仰,位置对着的是阿渡的后脑勺!
我心里一急,知道自己更得加速,这几个人打起来那可不是切磋能够停下来的,那一不小心就得弄出个生死相搏!
就在李藏风将要出刀时,梁挽足下一个不稳,当即要跌倒。
可他稳住了,愣是笔直笔直地站在那儿没倒下,可这么一稳身耽误了点儿时间,那剑就冲着他脖子切去了。
我当即奋不顾身地冲去,谁料阿渡似有觉察到背后踪迹,手腕上猛一发力,剑尖如蓄力已久的一道利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直射过去!
可是梁挽居然不躲。
他就笔直地站在那儿,笔直地看着剑尖越来越近!
直到剑尖停留在了梁挽的脖子边。
而李藏风的刀也悬停在了阿渡的左肩头。
而我的手是搭在了阿渡的右手臂。
可我俩都清清楚楚地看到,阿渡是先停下来的。
他仿佛看不见肩头上悬着的刀,和我搭在他手臂上的手,只看着梁挽,仿佛天上地下,也就这么一个人能够被他看见。
梁挽却毫无所觉,仿佛看不见这剑尖还凝固在他的脖子前,竟还噙了一丝笑,道:“你停下来了。”
阿渡只淡淡道:“可你为何不躲?”
梁挽道:“那你又为何不刺下去?”
阿渡冷笑:“我若刺下去,岂不正中你下怀?”
梁挽道:“什么下怀?”
阿渡眼中精光一闪:“你根本就没有把药给毁掉,它们一直都在你身上!”
梁挽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阿渡道:“闻出来的。”
梁挽道:“既然一开始就闻出来,为何还发怒出手?”
阿渡笑了笑,这时我才看得出,这小仔子笑得是又奸又猾,活像是一头引着猎人步入陷阱的小狐狸。
他这么笑我就明白了,这臭崽子刚刚又是在演呢。
居然还演的这么像,我还真以为他是受痛失控,因为强烈的戒断反应而失控了。
“小方把你说得和天仙般漂亮,那你怎么不猜猜我想的是什么?”
虽然这不是什么吐槽的好时候,但漂亮和聪明有啥特殊关联么?
他不说话,梁挽就说了:“我若是躲来躲去,你会一直追个不停,追到最后等我狼狈不堪,你再叫我受个伤,再放我一马。”
阿渡:“所以你干脆站着不动?你笃定我这一剑不会刺下去?”
梁挽道:“我知道你不会杀一个没有反抗的人。”
阿渡:“一般来说不会,可你若早存了这样的诡计,我为何不能真下手杀了你?”
说完他把剑尖往前一递,从悬停在空中变成了抵到了梁挽的喉咙上,这直接锐器对皮肤的,再进一步就是无可挽回,看得我后背的凉汗都下来了,我紧攥着阿渡的手不肯放,想要先把他拉回来。
可李藏风却在这时看了我一眼,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他想说什么我知道——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即便我能在千分之一秒内把阿渡拉开,他也能在万分之一秒内刺进梁挽的咽喉。
我信他,我信梁挽,我也信阿渡这个臭仔,所以我停下了。
阿渡的剑尖就抵在梁挽的喉咙,梁挽不说话,只是那么平平静静地看着阿渡,像一个任宰任杀的圣人。
他不说,梁挽不说,李藏风和我也无话可说。
咱们四个人就这么静止成了四座雕像,像四个凝固在这荒原的jpg,周围只有风在动,枝叶在响,只听得见烈日下干草枯柴在噼啪作响的声音,还有我们彼此的心跳、呼吸,它融成了一条不安的线,勃勃跳动、却毫无规律。
这几秒过得好像是好几年。
可它终究是过去了。
因为我听到了阿渡的一声叹息,我接下来就看见他垂下了剑尖,仿佛垂下了最后的固执与倔强。
他把剑收了,以一种平静但带着锋芒的眼神看着梁挽,道:“你故意把药藏起来,激我出手,是想看看我的瘾症走到了哪一步?”
梁挽点头,阿渡冷笑:“如今你看到了,又藏了药,是不是想帮着我一步步戒瘾?”
梁挽道:“以你如今的状况,若是贸然停药,只怕反噬极重,所以我只能帮你慢慢减少用药,一点点戒。”
阿渡道:“我的确是想戒,但什么时候戒,怎么去戒,本该我自己说了算。”
梁挽无奈地笑了笑,可眼神里没有丝毫退让的情绪。
“可是你的状况,已经是不能再拖下去了。你带的药水已然不多,我想就算是回去那刘府,你这药也配不了多少。”
阿渡沉默片刻,对着我翻了个白眼:“你看看,这个王八蛋是打定了主意,要把我的性命攥在手里了。”
你对我翻什么白眼啊?那是我的老母亲,我当然也站他一边了。
阿渡垂下眼看了我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你先前说他人美心善,我还不信。”
我问:“如今你就信了?”
“如今我是信了。”阿渡看向梁挽,笑得真是一个咬牙切齿,“你的确是美极了,我再没看见比你更漂亮的聪明人了!”
这内容明明是在夸,可这口气听上去倒像是要把梁挽下锅煎炸了。我心里知道阿渡憋着火,我就赶紧把他给拉下去,拉到一半,就听得阿渡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一回头,发现他的脸色都有些白了。
“怎么了?”
阿渡有些虚弱地把手挣开,忽的就原地蹲下了。
我赶紧也跟着蹲下来,我诧异道:“你是真疼啊?”
阿渡瞪我:“你还以为我的疼也是装出来的?”
说完他脸色更白了,低下头闭上眼,嘴里嘟囔道:“姓梁的王八蛋就在你眼皮底下欺负人,你也跟着他一起欺负人……你别理我,我早晚死了就好了……”
仔,这不能怪阿爸啊。
你的疼不是演的,你的剑也不像是是演的啊,你这真戳上去阿爸怕你停不下来啊。
不过看他的样子是真的疼,这额头都开始出汗了,我就赶紧拍拍他的背,帮忙揉揉他的手,道:“刚刚是我心急了,不该捏你的伤手,这样吧,你也在我身上戳几个洞出出气。”
阿渡闷闷地说:“戳了你,李藏风呢?”
我马上打包票:“没事,就说是我自愿的,他来找你你就让他找我。”
阿渡笑了:“你真让我戳?”
我大力点头,他又把笑容一收,恶狠狠道:“你不反抗让我戳,我又不好意思去下手。那你还不是和梁大王八一样?他是大王八,你就是小王八,你们一家王八压我一个。”
我就问了:“那你想我怎么赔罪?”
阿渡认真地看着我,提出了一个生和死的问题。
“我现在发疼还能忍得住,以后要是忍不住了,我怕是会半夜起来把梁大王八给一剑戳死,那个时候怎么办?”
我道:“那以后你要是忍不住,你就起来戳我。”
阿渡想了想,道:“你不能和梁大王八一样忍着不反抗。”
我笑道:“我不会,他是王八我是人,你要是敢把剑尖往我脖子上递,我不躲,我会打回去。”
阿渡眼神一亮:“此话当真?”
我指着自己的胸口说:“我若说话不算话,我这儿就给你当画布,你拿着剑随便划。”
阿渡笑道:“那可不必,我不是李藏风,对你的胸口那两点儿不感兴趣。”
……你说啥?
……你刚刚到底看见多少了!?
阿渡见我急眼,道:“我本来想看的更多,可是梁大王八说什么非礼勿视,硬是把我的脑袋按回去了,你说他是不是个大王八?”
我恶狠狠道:“你才是个王八,你个千年一见的龟孙子!”
阿渡道:“反正以后我要是疼的不行了,我就找你和我打一场。你不和我打,我就去找梁挽。”
我硬着头皮道:“好,你找我就行,想怎么打斗随你。”
他把笑容一收,忽的正色道:“这是你说的,你可得认真打,随便打打不伤性命的那种,我可不要。”
……不能不伤性命?
你是想二十四小时都和我玩决斗吗!?
阿渡眼巴巴地盯着我道:“你答应过我的,若是反悔,别怪我去对李藏风做什么。”
我笑道:“你能对李藏风做什么?你找他决斗他就拒绝。我不是梁挽,你可吓不着我。”
阿渡翻了个很有神韵的白眼:“你还不信?那我说给你听。”
我不信邪地一凑近,结果阿渡忽的把手搭上我的肩膀,回头看了一眼李藏风,对他笑了笑,然后飞速转头,在我的右边脸颊上“啵”了一记。
……!?
……纳尼!!??
“啵”完以后他迅速分开,笑眯眯道:“你看看,李藏风一会儿就来了,我就不信这样他都不肯打我……”
话还没说完我就踹了这个龟孙子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我就骑到他身上要去掰他的不孝之嘴,我听见一声惊呼,回头去看,发现李藏风和梁挽都惊惊呆呆地看着咱俩。
“小方……你……”
我惊了:“我不是!我没有!”
不孝子孙误我啊!
结果阿渡倒在地上笑的吱吱乱颤,笑得更加厉害了。
他这一笑,气的我当场甩出了捏瘤之手。
但不是去捏他的瘤,而是去戳他的胳肢窝。
一击必中。
当场止笑。
后果无穷。
这一整天下来,阿渡都没敢在我跟前再笑。而是经常在梁挽的屁股后头晃悠,尝试戳一戳他的胳肢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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