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外面围成一堆试图偷听的人瞬间作鸟兽散。
已经到了晚自修的放学时间，一个晚上的学习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沈望只觉自己的耳边到处都是窃窃私语，目光所见之处，与他对视上的人无不眼神躲闪着。
沈望原本有些松懈的背脊，又重新绷得挺直。虽然成功地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但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如释重负，他满腹思绪，却不知道，自己的手指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而这绝不是面临老师的压力所带来的。
办公室内，原本被刻意压低的议论声，在沈望走了后，渐渐放了开来。
“沈望他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是语文老师改完试卷后的感想，满脑子问号的他抬头问向老王。
“语数英三科都有超越同龄人的实力，这实力甚至可以说是碾压级别的。”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总结道。
英语老师也跟着看向了老王，希望他能给出一个答案。
老王清咳了几声：“其实，沈望的潜力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据我了解，他小学毕业考是高分考进雅知中学的。”
说完话，他将目光投向了领导。
而一直想找沈望小辫子的领导，在看到新鲜出炉的成绩后，便已倒戈，只见他大手一挥：“经研究讨论决定——沈望同学无作弊嫌疑，成绩真实，值得鼓励！”
“王老师，你可以多多关注这个好苗子啊，若是他能在中考发挥了自己的实力，说不定是一匹耀眼的黑马！”
老王赔笑点头：“一定一定！这么有实力的学生不多多关注那可是亏了！”
这林校据说是在之前学校教育成果方面出了大成绩，才被提拔到雅知中学当副校长。也怪不得他的态度前后一百八十度转变——凡是能考出高分的成绩的考生，宠！死劲宠！只要能考高分就行。
先前沈望在考场睡觉，又一直不肯乖乖考试的行为，都被他当做是学霸应有的怪癖。
待领导开心地离开后，其他老师才凑到老王跟前，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起来。
别看他们是老师，老师也会八卦，哪个学生最优秀或者最难搞，这个学生的大名必定第一时间在他们当中流传开来。
可是眼下，最难搞的学生居然也优秀得令人吃惊，这种难得一见的事，让他们忍不住问起了老王：“王老师——你们班的沈望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要是能有这么一个好苗子在我班，天天睡觉我都忍了！”
老王则是有着一种亲眼看到浪子回头的奇妙感，脸上也渐渐沾染了笑意：“多谢各位老师关心啊！”
漆黑的夜幕下，少年沿着走廊落下的灯光，面色平静无波澜。他也不是故意要做出这种表情，只是考完试后，耳朵里就时不时出现嗡鸣，沈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能维持着这么一张平静如同被定格的脸，才不会露出端倪，像一座会走动的雕塑一般，走回了教室。
此刻的教室，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普通班的学生玩性大，让他们一个晚上安安分分地坐着，已是最大的极限，哪还有人会主动去挑战自己的极限的？
教室里的讲台边上，一个沉默的女生在黑板上写着第二天的值日生名字。沈望正好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以及一个陌生的女孩名字——何秋月。
“值日要做些什么？”学校的值日是每个学生必不可少的劳动实践，但沈望对班级负责的值日项目并不清楚，所以开口问道。
刚把名字写好的女生乍一听到背后的声音，吓得手一抖，“吱嘎——”指甲划在了黑板上，刺耳得很。
两人都受不了地歪了歪头。
沈望才知道，自己的突然说话，把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女生惊到了。
“啊——我……”只见女生连忙转身，飞快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声音低得像蚊子一样：“明天你负责擦黑板，其他的我来就行了。”
沈望这回听清了，而后反问道：“你就是何秋月？”
“是……”何秋月声音放得更低了。
“明天的值日只是负责教室就行了吗？”得到何秋月的肯定回答后，沈望替她做了明天的分工：“擦黑板扫地你来，擦窗倒垃圾我来。”
何秋月似乎有些不相信，她疑惑地抬起头，沈望这才第一次看清她长什么模样。好吧，其实还是没看清。
齐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又是一副黑框眼镜架在小巧的脸上，一看就是那种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人。
这种发型现在很流行吗？之前在图书馆他也看到跟这个差不多的。
担心何秋月会擅自把所有的活都包揽了，沈望还跟她强调道：“别自己把什么活都做了，听到没？”
何秋月不敢说话，只是拼命点头。本来她就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不然大家也不会把她分到和沈望一起值日。
大家都知道，沈望从来就没值日过。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呢？何秋月内心困惑，胆小的她不敢问出口，只能把疑问一直放在心里。
回宿舍的路上，依旧瞥到小树林里有几对小情侣，沈望：青春啊。
没想到这该死的“青春”居然又撞到了他的跟前。
沈望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被递到他眼前的情书，他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勇敢告白的女生：“不好意思，我拒绝。”
女生就这么被拒绝了，很是不甘，不管不顾地朝他喊道：“为什么徐绿然她们就可以，我就不行！我哪里比她们差了！”
声音听起来很难过。
已经走了好几步的沈望回过头，心里很是无奈。可一瞅到女生发红的眼眶，他检讨了几秒自己方才的敷衍，这次用上了无比诚恳的语气道：“对不起，我还是个学生，一心只想学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不值得。”
女生听了，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羞愤地掩面而去：“你为了拒绝我，居然还用了这么敷衍的借口！”
“这位同学，我是说真的……”
“行了！我有自知之明了，不用再打击我了！”
沈望呆愣着目送对方飞奔远去，他好像，无意中伤害到对方了？
应付这些狂蜂浪蝶，果然很不容易。也不知道，以前的沈望怎么应付得过来？
沈望眉眼低垂，看着自己在月光下的影子，脚放上去踩了踩。
只是女生告白搞出的动静太大，周围的人目光都被吸引过来，沈望一扫过去，他们反而不看了。
这种隐隐被排斥的感觉，不是错觉。
沈望有些无所谓地爬上宿舍三楼，但他并没有径直走进宿舍，反而停在了宿舍的走廊边上，听着宿舍里头传出来的笑闹声。
他一进去后，估计他们就要散了，还是等等吧。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耳边似乎有道声音在愤怒地叫嚣——直接进去！我可不会这样孬！
沈望倏地回头，就在刚才，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然而现在他的周围，就是人群绝缘的范围。
幻听吗？
沈望俯视着一楼的人来人往，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念头——你来说，就这样跳下去，会怎么样？
会有尖叫声？还是凄惨的哭喊声？还是他们都无动于衷的漠然？
反正跳下去，尸体肯定是一滩烂泥。沈望甩甩头，将奇怪的念头甩掉，这种怪异的感觉似乎被压下去了。
外面的风吹够了，沈望转身回舍，宿舍里果然就一下子安静了，原本打闹的男生也纷纷起身离开，转移战场。
沈望：……再一次被讨厌了。
殊不知在背后，他们都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自己——请问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有沈望这样的人气？这样的话，妈妈一定不会担心我不会早恋了。
晚上睡觉时，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沈望在如泡沫的梦中，被一个个五彩斑斓的气泡袭击冲撞，每一个气泡，似乎都是不同的记忆，他被冲剌得跌跌撞撞——
好累，什么时候才能睡过去啊。
直到，学校的高音喇叭又一次响彻在他的耳边，沈望才模模糊糊地醒了过来。
昨晚好像做了什么梦？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沈望摸了摸头，耳垂也有些发烫，他忍不住捏了捏——只觉天气都转凉了，自己的身体还这么热，年轻人果然是体质倍儿好，不怕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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