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们能拿到这两件东西, 那你的伤势还有救。”韩子真对萧语霁说。
萧语霁低头沉思,问道:“若是拿不到呢?”
“那我也爱莫能助了。”韩子真耸耸肩,过了会儿,才沉声道, “你的内丹,状况不太好。”
此话说得委婉, 但严凛和萧语霁都清楚,对一个修道之人来说,内丹受损的严重性仅次于魂飞魄散。
修士的内丹不能自愈,上面一旦出现裂痕, 损伤只会越来越大,每一次灵力的动用, 都无异于是雪上加霜,更是会影响将来的寿命。
他们之前只知道萧语霁的修为受了损,却不曾想过这损伤居然危及内丹。
严凛听得一阵心疼, 在看到萧语霁一脸云淡风轻后,更难受了。
他握紧了拳头,问道:“钟鸣鼎真的在玄古秘境里吗?那秘境的最里层到底有什么?”
韩子真挑眉想了想,并未回答严凛的问题, 反而扯着嗓子大喊了几声“江予之”。
过了会儿,江予之顶着一张司马脸走了过来, 不耐烦地回道:“叫魂?”
韩子真翻了个白眼,指了指严凛,说:“他们有事情问你。”
江予之凌厉的眼神又转向了严凛:“说。”
事关师尊的伤势, 此时的严凛丝毫不惧江予之的目光,言简意赅地问道:“你能说一下玄古秘境吗?”
江予之眉头不展:“你要去?”
严凛点头:“最里层,拿钟鸣鼎。”
江予之的眉心拧得更紧了,又看向韩子真,沉声问道:“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韩子真摊手,并不回答。
严凛答道:“我师尊需要它来治伤。”
江予之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回忆什么,过了许久,他才缓慢睁开,回道:“里面九死一生,你确定要去?”
严凛张口就要表决心,却感受到师尊温热的手掌握住了他。
他转头望去,只见萧语霁幽如深潭的凤眸注视着他,而后低声说道:“我自己去。”
严凛摇摇头,反手将师尊牢牢抓住,又望向江予之,口吻坚定地回道:“虽九死其尤未悔。”
江予之的目光在严凛和萧语霁之间流转了几个来回,突然笑了一声:“你们准备在里面当一对亡命鸳鸯?”
知道他是在用激将法试图让自己放弃,严凛对这显而易见的嘲讽丝毫不恼,反问道:“你去过,然后活着出来了,那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听到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江予之止住了笑意,表情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你知道和我一起进去的都是谁吗?”
严凛当然不知道。
江予之道:“当年韩子真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玩泥巴,而我入长古苑不过数十载,有幸被门内长辈带去玄古秘境的最里层。一齐去的人中,与我同辈的还有沈修竹。”
韩子真听到他对自己的埋汰,眼睛往旁边一翻,却又无法反驳。
严凛掰着手指数了数,江予之入门数十载,那岂不是千年以前的事情了?
既然现在的长古苑大拿云集,那数千年前也定差不到哪里去。饶是这些人一起去了那里面,也没能成功将钟鸣鼎拿出来吗?
严凛心里突然有些没底,可一想到这关乎到师尊的生死大事,又握紧拳头重新凝聚起信心。
江予之斜眼看向严凛,语气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最后活着出来的只有我和江予之,掌门临死前把长古苑托付给了他,并勒令门内弟子此后再不得进入那里。”
“就算是这样,你们还要去吗?”江予之漠然的嘴角微微勾起,只等他们一个否定的答案。
严凛一愣,虽说有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被千年前长古苑大佬们惨烈的结局震惊了。
江予之又适时添了一把火:“你师父的伤虽重,但至少也能再活百年。若是你们去了玄古秘境,也许就只能在里面存活几日。”
严凛用余光看向萧语霁,见他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丝动摇。
他以为师尊是在生与死之间犹豫,但师尊说出的话却让他大吃一惊:“严凛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
“师尊……”严凛低低唤了一声,这才明白师尊的动摇并不是对那秘境产生了恐惧,而是担心秘境凶险,有去无回,最后连累自己一死。
他将视线重新移至江予之,眼里闪烁着坚不可摧的光芒:“我要和师尊一起去。”
江予之讥讽的表情慢慢散去,最后摇了摇头:“既然你们执意要去送死,那我也不拦你们。”
他话音刚落,楼下一阵敲门声响起。
袖袍一挥,金丝楠木大门轰然打开,门口站着风尘仆仆的沈修竹,显然是刚回到长古苑,还未来得及去剑涯峰,就先赶来见萧语霁。
萧语霁朝江予之和韩子真颔首打了个招呼,便提步下楼,叫了声“义父”。
沈修竹笑着点头,又抬首看向韩子真,见他脸上是少有的严肃,便问道:“你已经帮语霁看过了吗?”
韩子真趴在漆金木栏上,撑着下巴道:“看过倒是看过了,只是有点难搞。”
沈修竹蹙眉:“什么意思?”
韩子真挠了挠脑袋,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江予之,回道:“需要碧岭丹。”
沈修竹回:“这有何难,我陪语霁去一趟无妄观便可。”
韩子真面露难色,动了动嘴唇,言语间有些吞吐,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见他这怂样,江予之斜眼一瞥,冷哼道:“还要萧语霁和严凛去玄古秘境拿钟鸣鼎。”
沈修竹脸色大变,就连漂浮在他身边的森罗剑,也感受到主人情绪中的惊涛骇浪,倏地用剑尖指向韩子真。
韩子真像是早有预料般,提前往后缩了两步,直直躲到严凛身后,才嘀咕道:“这么多年了,这破剑的臭脾气怎么一点没改进?”
躲闪的动作熟悉得令人心疼,再一想到韩子真那不讨喜的财迷本性,严凛料想他肯定已经惹了沈修竹不少次,也定被森罗这么以锋相对了很多次。
但现在,沈修竹的怒火大得有些莫名其妙。
就算是韩子真提出要取钟鸣鼎,可最终目的不还是为了帮师尊疗伤吗?沈修竹生气可以,但气成这样,就有点奇怪了。
严凛看着森罗已经冲了上来,正绕着自己和韩子真转圈。
若不是韩子真一招秦王绕柱走练得出神入化,恐怕下一刻就要缺胳膊断腿了。
但是被当成柱子的严凛就很不爽了,一把明晃晃的锐锋在自己身边划来划去,他的脸颊都能感受到森罗带来的凉风。
再瞥向楼下,饶是萧语霁喊了好几声“义父”,沈修竹也只是目空一切地盯着虚无的空气,双手微微颤抖,仿佛被魇住了,丝毫没有让森罗停手的意思。
韩子真一边灵活地以严凛为中心跑动,一边喘着粗气大喊:“以往闹闹也就算了,沈修竹你这次还真想要我的命吗?”
森罗的速度越来越快,眼见韩子真已经快支撑不住了,那闪着森森寒意的剑锋马上就要逼近他的脖子。
江予之见情况不对,率先出手,然而他手中的高阶灵剑被森罗破开一个豁口,也仅是稍稍抵挡了森罗的攻势。
幸好他不是剑修,并不存在本命剑这种东西,此时就算手中的灵剑受损,也伤不到他自身分毫。
“沈修竹!”江予之毫不心疼地把残破的灵剑扔到地上,两步跨到栏边,大喊道。
然而他依旧不动。
而这边韩子真已经彻底跑不动了,索性往地上一坐,闭上眼睛,视死如归般嚷道:“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耳边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韩子真颤颤巍巍半睁开一只眼,却见严凛手持墨霜,将森罗拦截在了半空中。
森罗不愧被称作第一灵剑,就算没有沈修竹操控,也让严凛难以抵挡。
墨霜发出一声剑鸣,显然难受至极。
此时,萧语霁已经放弃将沈修竹叫醒,听到墨霜的哀鸣,抬头望去,见森罗已经将剑尖对准了严凛,瞳孔一缩,正要将银雨抽出。
但银雨速度却更快,嗖的一声从剑鞘中飞出。
有了银雨的帮助,墨霜的压力减少许多,甚至还有空闲调笑:“阿雨果然舍不得我受伤。”
银雨:“闭……”
“嘴”字还未说出口,银雨就觉森罗给予的压力又增一倍,到嘴边的话又变成了:“撑住。”
韩子真刚手忙脚乱地随便找了间屋子躲起来,听见陌生的声音,又从门缝里探出了个脑袋:“居然会说话。”
江予之没好气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脚将那房门踹上:“不会打架就躲好!”
韩子真摸了摸被门板撞到快骨折的鼻子,哦了一声,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堆在门口,才冲外面大声喊道:“你们在玄古秘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沈修竹这么不对劲,明显就和那个秘境有关。”
被他一提醒,江予之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直接翻身从木栏跳下,走到沈修竹面前,把住他的双肩使劲摇晃,咬牙道:“他们的死,和你没有关系。”
沈修竹茫然的双眼看向森罗,终于回过了神,扶着额头后退一步,手一挥将森罗召了回来。
他将视线移向韩子真藏身的那扇紧闭的黑檀木门,说了声:“抱歉。”
听到沈修竹已经恢复了甚至,韩子真终于有胆子现身,气喘吁吁把门口的东西挪开,推开门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道:“吓死我了。”
沈修竹又重复了一遍道歉,转而看向萧语霁,疾声厉色地说道:“你们绝对不能去玄古秘境的最里层。”
萧语霁将刚飞回身边的银雨插回剑鞘,问道:“若是让我像个废人一样,在此后的百年里般苟延残喘,那还不如现在就死在秘境中。”
沈修竹读出了他眼神中的坚毅,微颤的指尖抚上森罗流光溢彩,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目光却是移向了站在二楼的严凛:“死当然不可怕,但是我怕你,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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