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平含烟倒下去的一瞬间,沈京初彻底慌了。
她慌张地一把抱住了平含烟的身体,这位刺客简直轻的过了分,她就像是一片轻灵的叶子,或是一只脆弱的飞鸟,就这么脆弱地倒在沈京初怀里。
沈京初自小长在深闺里,从来没见过人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那一刻她吓坏了,以为平含烟下一秒就会死在她怀里。
沈京初紧紧抱住了平含烟,仿佛她是一个易碎的瓷器,生怕移动她就会害死她,着急地说道:“你怎么了?你、你出个声啊,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她伸手去探平含烟的鼻息,已经没了呼吸了。
她又去摸平含烟的脉搏,连脉搏都不再跳动了。
沈京初彻底慌了。
平含烟是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里,唯一一个愿意对她笑意以对的人。
如果平含烟死了,沈京初连最后一个能帮自己的人也找不到了。
沈京初怕极了,可是她又不敢大声呼救,只能茫然地看着四周,寻找着任何一个可以帮她的人。
见平含烟依旧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没有地躺在她怀里,沈京初一时间只觉得身体僵硬。
她从来没有设想过死亡,她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想找人呼救,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沈京初浑身动弹不得的时候,怀里的人忽然再也忍不住,低声笑了一声。
沈京初吓了一跳,立刻低头去看,发现平含烟枕在她的腿上,妩媚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她,轻声说道:“我说了,你在乎我。”
沈京初目瞪口呆地看着毫发未伤的平含烟。她明明探了平含烟的鼻息,连她的脉搏也摸过了,甚至就连心跳声都停了。
要不是平含烟像个死人一般浑身冰冷、心跳死寂,沈京初也不会就此相信她已经死了。
不过,她既然是世上最优秀的刺客,有个装死的本事也不稀奇了。
平含烟忽然伸出手,抓住沈京初的领子,将她拉向自己,笑着轻声说道:“我要是醒不过来,你会为我哀悼么?”
她说着,伸出纤细的手指,轻抚沈京初的眼角,仿佛想从那里找到一滴残存的泪水似的,轻声说道:“会为我落一滴泪么?”
沈京初被她这个狡猾的恶作剧气了个够呛,没好气地一把拍开了她的手,冷冰冰地说道:“不会。”
平含烟如狐狸一般狡黠地笑了起来。
她的手抓着沈京初的领子,从她膝间微微抬起身子,哀求似的凑近了她,软声问道:“一滴也没有?”
沈京初生气地说道:“你要是哪天死了,还可以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平含烟的眼睛深深地望着她,手指顺着她的领口一路向上滑,在她的咽喉处流连。
就在这时,那只狡猾像狐狸一般的女子眼里,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威胁:“那现在我没死,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沈京初正要回答,那冰凉的手指在她的咽喉上的力道骤然加大,仿佛扼住什么珍视的东西似的,一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平含烟的声音很轻,她凑得极近,嘴畔残余的酒香都飘了过来,在这喧闹的席间,一时间极为醉人。
平含烟手上的力道分毫不减,声音也变了,带着几分质问的问道:“我活着,留在你身边,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沈京初挣扎了一下,皱眉说道:“你放开。我喘不过气了。”
平含烟手上的力道丝毫未松,眸子依旧死死地盯着她。
那双漆黑的眸子像是无尽的深夜,一时间令人沉溺又窒息。
就在这时,平含烟骤然松了手。
她一松手,沈京初下意识一挣扎,抬起头,发现平谷雪静静地坐在桌子的另一头,面无波澜地盯着他们。
那双眼睛内敛又克制,藏得那么深、那么深。
沈京初很难从那双眼睛里解读出来什么。
平含烟似是忌惮什么似的,松开了沈京初,从她身边绕开了,无声地在另外一个地方坐好。
宴会依旧在继续。
平谷雪的眼睛转过去了,又看向别处了。
沈京初想,或许是平谷雪发出了什么信号。
或许平谷雪不希望自己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和自己扯上联系。
沈京初几乎能感觉到,平含烟起身后,周围的目光变了。
所有人都忌惮地看着沈京初,仿佛她是个麻烦似的,谁也不想靠近她。
沈京初记得这种目光。
她在京城的宴会里,她像是一个异类,跟谁也融不进去。
沈京初自嘲地笑笑。
被人当做一个另类又怎么样呢?她已经习惯被人这么看待了。
她是如此习惯这些刺目的注视,以至于她都快忘记了友好的目光是什么样的。
宴会结束,沈京初孤零零一个人走回他们住的院子。
沈京初站在夜空下想,她现在就像是一只陷在狼窝里的羊,只要平谷雪愿意,立刻就能把沈京初撕成碎片,让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所幸,平谷雪受制于她那该死的傲慢。
这傲慢让她无论多恨沈京初,她都绝不会下手杀她。
平家一向有个规矩,即便是开战,也不杀老幼妇孺。
但是杀不杀沈京初是一回事,杀不杀沈海钟,又是另一回事。
毕竟沈海钟的信已经送到了,平家要对王朝示威,杀了宰辅是最好的方法。
完璧归赵,沈海钟若是死了,这块玉就碎了,沈京初这一趟便白来了。
她走向沈海钟的住处,心想,不行,他决不能死。
沈京初还没能走回住处,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
是沈海钟的声音。
沈京初立刻向屋子跑去。
她撞开了门,一把将站在门前哆嗦的沈海钟拉到了身后,挡在他面前,问道:“怎么了?”
沈海钟的手一抖,一只死猫从他手中掉了下来。
沈京初松了一口气。
只见他面前站着一个漂亮又精致的少女,少女怀里抱着一个粉色的布偶娃娃,正站在烛火的暗影里发出嘻嘻的笑声。
是平沉欢。
疯女孩有一张漂亮又天真的脸庞,可是她的笑容却是全然邪恶的,莫名给她添了一层惊悚的感觉。
沈海钟像个怕鬼的孩童似的躲在沈京初后面,告状似的对她说道:“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无声无息的……”
这时,头顶传来轻微的声响。
沈京初抬头一看,发现房梁上蹲着好几只黑色的猫咪。
猫咪幽绿色的眼睛映着烛火,仿佛幽灵一般站在暗处,注视着下面的一切。
沈京初深吸了一口气。
面前的女孩看起来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模样,怀里抱着个娃娃,看起来和寻常少女没什么两样。
沈京初说道:“沉欢姑娘,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吗?”
平沉欢逼近了一步,咧嘴笑道:“我不喜欢你的脸。我不喜欢比我漂亮的女人,尤其是你这样的。”
沈京初护着沈海钟,后退了一步,说道:“我父亲年迈,来西蜀一路颠簸,今日已经很累了,还请你回去吧。”
平沉欢比沈京初矮一点,她的头低着,眼睛却翻着死死盯着沈京初。
她蓦地咧嘴一笑:“我喜欢的东西,我也要拿回去。”
沈京初被她的笑震了一下。
平沉欢怀里抱着粉色玩偶,手里忽然掣出一把锋利的刀来,一步一步走向沈京初,笑嘻嘻地说道:“我喜欢你的脸,这是我最喜欢的。我要把你的脸挖下来。”
她一说,头顶上的猫都同时发出刺耳的叫声,吵得沈京初难受。
平谷雪是现在不会下令杀他们,但是平沉欢呢?她是个小疯子,疯透了的小疯子,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沈京初说道:“相信我,你不会想再往前走了。”
这时,开着的窗户里,飞进来几只乌鸦,在窗前的案上无声地立着。
沈京初忽然想,这个小疯子能坐上平家首领的位置,或许有什么不一样的天赋。
平沉欢把怀里的娃娃丢在地上,毫不在乎地从娃娃身上踩了过来,向沈京初一步一步逼近。
她的声音欢快又愉悦:“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沈京初警惕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平沉欢笑着说道:“漂亮姐姐,不要让我抓住你哦。”
沈京初还没来得及反应,平沉欢就像一只猛虎一般扑了过来。
那动作之敏捷,全然像是一只可怕的野兽,根本就不像是人类。
只见那看起来乖巧又可爱的少女一手拿着尖刀,匍匐在地上,露出了嘴角的尖牙。
越来越的乌鸦,落在了沈京初的窗前。
房梁上的猫咪,也做好的攻击的姿态,齐齐转向了沈京初。
沈京初知道,凭借平沉欢的敏锐程度,她根本跑不掉。
那速度像是一头敏捷的猎豹,就算是沈京初全力奔跑,也别想逃走。
沈京初索性放弃了逃跑。
她在门前笔直地挺起了身体,对着平沉欢伸出了手:“你不是想要我的脸吗?”
平沉欢最喜欢看着别人恐惧取乐,碰上沈京初这般一点不怕的,反而登时失了兴趣。
平沉欢手里拿着尖刀,郁郁看着沈京初,问道:“是又怎样?”
沈京初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坦然地说道:
“好,刀给我。我亲手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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