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6章
沈京初虽然花钱买到一间房，但是即便如此，客栈里的老板和小二都用看人渣的眼神看着她，一直愤怒地目送她进屋。
沈京初明白过来，自己是别想消停了。
平谷雪还要在一边奚落她：“女人心，海底针。”
沈京初头疼死了。
明天得去买个马车，把她关在马车里捆起来，省得她乱说乱喊。
沈京初出去买了肉，故意当着平谷雪的面吃。
平谷雪被她捆在椅子上动弹不得，说道：“你最好还是放我回去。”
沈京初一听见她开口，就知道绝对没好事。
平谷雪说道：“说真的，你不过是一个孤身女儿家，出门在外本来就已经很难了，你惹上蜀山，此行怕是艰难了。我让你别惹麻烦，也是为你好。”
沈京初想，平谷雪嘴里说出来的话，她一句都不信。
沈京初丝毫不惧，说道：“你真的信任你的兄弟姐妹们吗？你们这些活下来的平家人，难道不是从和自己亲人的手足相残里幸存下来的？”
平谷雪沉默了。
她心里知道。
可是有的时候，她又希望自己不知道。
平谷雪转头看向窗外，轻声呢喃：“可是即便是如此，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对他们有点期待。”
平谷雪仿佛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毕竟，除此之外，还能有谁呢？”
沈京初一时间也沉默了。
她本来正吃得津津有味，一时间却有点没胃口了。
是啊。
沈京初不由得想起那压根不在乎她的母亲和父亲，又想起她那个抢走了她一切的哥哥。
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又过多的期待，却还是忍不住脆弱的时候希望有人愿意来拉她一把。
可是一次又一次地，她越来越清楚，她等不来。
没人会来帮她，也没人会来救她。
沈京初无趣地伸手把烧鸡撕成两半，分给平谷雪一半，说道：“吃吧。”
平谷雪诧异地转过头，满腹狐疑地看着她递过来的烧鸡，奇怪地问道：“给我？”
说完以后，她想了想，依旧觉得不可思议，又问道：“你下毒了？”
沈京初：……
沈京初气得要死，没好气地收回手，怒道：“爱吃不吃，不吃饿死。”
她正要把剩下的烧鸡包起来，平谷雪却忽然伸手按住烧鸡，说道：“给我。”
沈京初冷冰冰反问道：“不怕我下毒？不怕我把你毒死了？”
平谷雪说道：“我不怕死。你若是下毒，最好下点烈的，让我死得痛快点。”
她说到这里，忽然又笑了：“我若是了，刚好清静，也省得败坏你的名声，是不是？”
沈京初被她气得够呛，冲上来就要夺她的食物。
平谷雪手快，压根不让她抢到，悠然地说道：“京城世家大族的嫡女，就是这种家教？”
沈京初怒道：“谁饿着你了！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吃了那么多饭！”
平谷雪看着她被惹急了发怒的模样，笑道：“你要是跟我抢，我就咬你了。”
沈京初：？？？
沈京初又抢烧鸡，平谷雪还真一口咬在她手上了。
沈京初：……
她倒是不下狠力气咬沈京初，只是淡淡示威。
平谷雪咬住沈京初的手腕，甚至在她手腕内侧轻轻舔了一下，说道：“你细皮嫩肉的，最好离我远点。我可是吃人血肉的土匪，你夜里守着我睡，不害怕么？”
沈京初和她那阴狠可怕的目光对视了，被她吓得后退了一步。
沈京初真是越来越搞不懂平谷雪了。
等两个人吃完了饭，沈京初丢给平谷雪一块抹布，嫌弃地说道：“擦手。”
平谷雪正擦手间，见沈京初在她面前蹲下了，登时警惕心起，一脸戒备地看着沈京初。
沈京初说道：“我给你上药，你老实点。”
她说完，一把扯过平谷雪满是血痕的腿，说道：“让我看看。”
平谷雪的伤腿骤然被她拉扯了一下，疼得够呛，咬牙忍痛，道：“又这么凶。你若日日这么凶，没人愿意要你。”
沈京初被她的话刺痛，立刻锋利地狠狠挖了她一眼，说道：“你怎么就不能像你妹妹一点？”
平谷雪知道她说的是平含烟，听沈京初这么说，她冷笑着说道：“我若是平含烟，我现在就调戏你了！”
沈京初立刻说道：“那你调戏我啊！你会吗！”
平谷雪那双锐利的眼睛刀子似的上下刮了一圈，笑道：“我都不喜欢你，为什么要白费力气？”
虽然如此说，她却蓦地凑近了沈京初，笑道：“不过呢，你要是想让调戏你，我也能帮你。”
沈京初把她捆在床头，冷冰冰地说道：“那你做梦调戏吧。在梦里练习练习，省得出来丢人。”
次日天一亮，沈京初就开始收拾第二天需要的干粮。
路途遥远，她需要做好准备。
平谷雪貌似还在生她的气，也不理她，也不看她。
因为平谷雪的伤很严重，沈京初去买了一辆马车，把被捆着的平谷雪抱上了马车。
一路上，平谷雪坐在马车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京初半路上休息的时候，听见平谷雪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过来：“我要是想调戏你，我也能调戏你。我无非是不喜欢你罢了。”
沈京初：……
她怎么还在这个坎儿上没过去。
沈京初凉飕飕地说道：“是吗？平大当家，可惜了，我也不喜欢你。”
平谷雪又说道：“少自作多情。你当真相信以为平含烟喜欢你？她那脾气，谁不喜欢她，她就非要对方喜欢她为止。等你真的喜欢上她，她甩手就把你的心扯得稀碎，这种事我见多了。”
沈京初撩起马车的帘子，看向坐在里面的平谷雪，反问道：“是吗？她不珍惜，好歹有人喜欢她。你呢？平大当家，你这么冷血无情，有人喜欢过你吗？”
平谷雪见她不听劝，摇了摇头，说道：“既然如此，你等着粉身碎骨吧。”
沈京初说道：“你还真是管得宽。我喜不喜欢她，她负不负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沈京初见她依旧过不去这个坎儿，不由得奇怪，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难不成，你喜欢我？”
平谷雪阴沉沉地看着她，阴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蔑视。
沈京初说道：“自己命都快没了，还有精力为别人操心。”
沈京初懒得理她，又去赶车去了。
马车继续走了半日，沈京初又在日落前停下车，问道：“你渴不渴？”
平谷雪显然还在生气，看也不看她，闷闷坐在车里。
沈京初把水递给她，她也不接。
沈京初只好喂着她灌了点水，平谷雪这才喝下去点。
沈京初说道：“喂，你这么生气做什么？难道我真的说中了，你在西蜀那么久，一个喜欢你的人也没有？”
平谷雪不看她，也不理她。
沈京初又问道：“那可以信任的人呢？总不会一个也没有吧？”
平谷雪依旧不出声。
沈京初说道：“喂，你总不会一路上都不吭声吧？”
良久，平谷雪才说道：“我从记事起，就一直在想怎么活下来。”
她那双阴鸷的眼睛死气沉沉地看着沈京初：“我的手足兄弟，迟早有一天要和我相互残杀；我至爱亲朋，全是我活下来的阻碍。我没有信任过任何人，也没有对任何人抱有过期待，至于你说的喜欢、爱，我从小就不知道那是什么。”
见沈京初愣愣地看着她，平谷雪冷笑道：“满意了吗？”
“在蜀山，只有有人愿意教你，你才能学会东西。而徒弟出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死像父母一样的老师。我成功杀了唯一愿意保护我的老师，所以我才活下来了。我赢了，我一点也不后悔。”
平谷雪冷酷的眼睛审视着沈京初：“我可不像你，能在城里绣绣花，弹弹琴。我手上沾着的全是我亲人的鲜血，我踩着别人的尸骨爬上来，我也不在乎谁会喜欢我，谁会在乎我。我他妈谁都不在乎，你听清楚了吗？”
见沈京初看她的眼神里有同情，平谷雪冷笑道：“把你的好心省省吧，大小姐。还是想想你自己的处境罢。”
她说着，蓦地靠近了沈京初，阴鸷的眼睛里闪过刀锋一样的冷厉的光芒：“或许今天晚上我就会杀了你，用我的牙齿咬断你的喉咙。”
沈京初被她吓到，吓得往后缩了缩。
平谷雪见吓跑了她，这才坐回原处。
她的眼睛看着别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道：“平含烟是个疯子。她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我了解她。”
平谷雪颇为同情地看了沈京初一眼：“我没必要骗你。她若是真的喜欢你，她迟早会把你吞吃下腹。这就是她喜欢别人的方式。”
沈京初不由得好奇。
她站在远处，借着暮色的光，看了看平谷雪。
其实她知道平谷雪说的没错。
沈京初见过平含烟如何对待暗影。
暗影明明那么喜欢平含烟，甚至不惜为了她卖命，可是平含烟却只当她是一条狗，留着她是因为她有用。
她那么残忍，明明知道暗影对她的感情，却偏偏要当着暗影的面，对着沈京初说暧昧的情话。
沈京初不由得好奇，如果说蜀山每个人都是疯子，那平谷雪是什么？
沈京初不由得问道：“那你呢？”
平谷雪愣了一下：“我什么？”
沈京初问道：“你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平谷雪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似的，好笑地看向沈京初。
“我不会喜欢别人。”
平谷雪说着。
过了一会儿，仿佛为了确定似的，她又重复说道：
“我永远、永远不会喜欢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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