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枪响的那一瞬,卢志和也从石头边闪身而出,挥刀砍向队伍中的第三人。这人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提着刀,刚爬上坡顶。这时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脖子上已经挨了一刀。火把掉在地上,那人捂着脖子倒在乱石间,双脚乱蹬,喉咙里发出咯咯声。
卢志和一击得手,立刻蹲下,就听呯呯两声,子弹从头顶呼啸而过。洞里骤然暗了下来,这些久经杀场的对手并未惊慌失措。最前面那人迅速闪进岩缝找好掩体。后面三人则借着子弹的压制,在石头间闪躲,飞快往上扑来。
陆志飞抄起地上的枪,几乎没怎么瞄准,就朝最前面的一人扣动了板机。随着两声枪响,那人软倒在石头堆旁。跟在他后面的两人迅速后退,分别找好掩体躲了起来。
枪声过后,溶洞里一片死寂。陆志飞端着枪,贴着石头一动不动。双方在黑暗里对峙了一会儿后,卢志飞蹲在阴影中,举起手中的一小块石头,朝陆志飞示意。
陆志飞点点头,卢志和便朝外面一扬手,石头飞出去在洞壁上撞落,哗啦啦响着滚下乱石坡。就是这一刹那,陆志飞看到坡下的大石头后面,一个人冒了冒头。他犹如守候多时的猎人,立刻扣动板机,那人脑袋中枪,应声倒地。
陆志飞一击得手,立刻抱着枪缩回石壁后,屏息凝神听着另一边的动静。——坡底乱石后面还躲着一个人,那个人和他一样,也有枪。
这时,陆志飞身旁突然传来风声。他一偏头,一块石头啪的一声,击中了他旁边的石壁。坡下的人立刻朝响声处射击。子弹打在他身旁的石头上,撞出火星,碎裂的石头纷纷掉落,哗啦啦朝坡下滚去。
陆志飞轻轻朝旁边移了移,枪口寻找着身后的偷袭者。原来最前面的那人不知何时绕过嶙峋乱石,从坡底偷偷爬了上来。那人十分狡诈,朝陆志飞扔了石头后,就迅速隐身于乱石间,不知躲哪儿去了。
枪声再次停下来。卢志和从石缝间悄然露出头,朝外面指了指。陆志飞点点头,看着他转身绕过石头,躬着身子朝躲在乱石间的偷袭者靠近。等到和那人隔着一块石头时,他突然站起身,挥着菜刀朝那人砍去。
那人闪身躲过,手中铁棒朝卢志和挥过来,卢志和矮身后退,铁棒打在他旁边的石头上,发出铿然一声巨响。卢志和趁势夺棒,一手持刀削向那人持棒的手。那人松了棒子,却紧紧攥住了卢志和的刀,转眼间,两人已经在乱石间扭打成一团。
陆志飞并未回头,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坡下的一块石头。石头后面,有人跟他一样,手里端着枪,也在静静等待机会,想要一击毙命。
身后打斗的动静越来越大。陆志飞有点沉不住气了,他的视线从那人藏身的石头往上移,一直移到了高高的洞顶上。那上面正好有一条悬垂下来的长长的钟乳石。他悄然把枪口对准了钟乳石,砰砰几枪,钟乳石整块脱落,轰然砸下来。躲在石堆后的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就没了声息。
此时,卢志和在翻滚中已经落了下风,他受伤的左臂使不上力,被揪着衣服抵在了石头上。面前的人目露凶光,一拳朝他的头砸过来。卢志和拼命挣头躲过,同时曲起一膝死命顶向那人胯间。那人闷吭一声,却不松手,反而在旁边抓起一块石头,狠狠朝他的头砸过来。
眼看石头将要落下,前面突然窜过一条黑影,斧头带着风声,咣地砸在那人头上。那人头一歪,软瘫在岩石缝里。
陆志飞伸手拿起卢志和,呼吸有点急促,说:“伤到哪里了?”
卢志和抓着衣领跪倒在地,呛咳了很久,才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喘息着说:“还好,没伤着。”
陆志飞不放心,摸了摸他,确定身上没明显伤口,才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卢志和躬身在地上捡起菜刀,回头把那人从石缝间拖了起来。那人头上流着血,还没死。刚才陆志飞为留活口,砸他时用的是斧头背。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卢志和刚咳嗽过,声音还有点发颤,他问:“镇上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躺在石头上喘息,头上的血糊住了他的眼。他眨巴着眼,看清卢志和后怔了一下,说:“是你?”
透过微弱的天光,卢志和也看到了那人的脸,他冷冷地说:“是啊,是我。我还没死,你是不是很意外?”
那人突然歇斯底里笑了起来,笑完了,才说:“妈的,当初我就该打死你。该死的小白脸……,不过也差不多了,早死晚死都是死。老子死了,你也活不了。”
卢志和朝他脸上抽了一巴掌,拎起胸前衣服,说:“少废话,说,营地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人冷笑着说:“发生了什么?当然是发生了可怕的事!别着急小宝贝,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卢志和还想问,这时陆志飞把他拉到身后,一语不发地抓起那人的手臂,按在石头上,举进斧头砸上去。就听喀嚓一声,那人左手的手骨被斧头背砸成碎片,顿时大声哀嚎起来。
陆志飞回头问:“就是这人打的你?”
卢志和没说话,陆志飞便转过头,冷冷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他眼中盛满阴寒刻毒,即使是逆着光,也让那人毛骨悚然。
地上的人挣扎着想爬起来,嘴里开始求饶,说:“别动手,我投降!我什么都听你的。留我一条命吧,我能干很多活儿……”
他甚至边说边哭了起来,而陆志飞站在他面前,森寒着脸恍如未闻。他双手持斧,劈向那人右臂,随着一声闷响,整条胳膊被剁了下来,洞里弥漫起浓厚的血腥气。
地上的人浑身抽搐,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响声。陆志飞还要挥斧,被身后的卢志和抱住了。
“别,别这样,”卢志和在他耳边轻轻说:“二飞,不要让自己变成他那样的人。”
陆志飞喘息着垂下手中的斧头,就见卢志和慢慢走向前,看了那人一会儿,挥起菜刀砍向他的颈侧。鲜血喷溅而出,那人抽搐了一小会儿,很快就没了声息。
卢志和杀人之后,转身朝坡上走。脚步有点踉跄。陆志飞伸出手牵住了他。就见卢志和抿着嘴,紧紧闭着眼,手撑在石壁上站了一会儿。他脸色白得不像话,陆志飞知道,他正尽力忍耐着一阵一阵涌上来的呕吐。
陆志飞忽然有点后悔,刚才他不应该在卢志和面前虐杀的,一斧头劈死那人就好了。阿和曾经是别人刀俎上的鱼肉,这种事他见得还会少吗?
他在卢志和背后轻轻拍着,说:“我扶你到洞口那边歇一会,好不好?”
卢志和撑着石壁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说:“没事了,走,过去那边看看。”
他们慢慢走向另一边的乱石坡,挨个查看那边的三个人。其中拿枪的那人还没死透,洞顶掉落的钟乳石正砸中他的腹部,石头尖端深深陷进了他的肚子里。那人嘴里耳朵里都在往外渗血,眼睛却直直望向洞顶,仿佛在思考什么。
陆志飞把他的枪捡了递给卢志和,两人垂眼看着他。
那人的目光从洞顶缓缓移下来,看向面前站着的两人,又像是透过他们看到了更远的地方。然后他气如游丝地说:“丧尸……丧尸来了……”
说完他头一歪,死了。
陆志飞和卢志和站在微黑的洞中,互相对视了一眼,再次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
丧尸的出现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开始他们引起了极大的恐慌。起初,很多专家学者说那只是变异的狂犬病病毒,假以时日,是完全可以控制和预防的。但随着感染的加剧,更多人开始称他们为丧尸。被病毒感染的人们,在症状发作后会像发了狂的野狗一样,在街市间四处奔跑游荡,嘶咬吞噬一切活物,并感染更多的人。
那时候,城市是丧尸活动和感染的密集区。刚被感染的人最为可怕,他们奔跑迅捷,嘶咬有力,但这两年随着被感染人数越来越少,丧尸们开始腐烂衰朽,丧失战斗力,已经不足为惧。碰上感染很久的单个丧尸,像卢九月这样的女孩,手里有一把斧头就能对付得了。
那么让这群人害怕的丧尸,到底是什么?他们有十几个人,还有两把枪,居然怕成这样,难道,这回的丧尸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吗?
陆志飞把那人的背包从身上扯下来,里面多是衣物和睡袋,他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出两匣子弹。这群人带的弹药也并不多,难怪他们不敢频繁开枪扫射。
他把弹匣装进自己的背包,站起身说:“我到前面去看看,你呆在这里别动。”
卢志和摇了摇头,说:“不,我必须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脸色还是很白,但神情冷静又坚定,仿佛刚才的脆弱只是错觉。陆志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头说:“行,那就一起去。”
他们挨个搜检了那些人,把背包留在原处,只带上了找出来的弹药。陆志飞简单地教会卢志和怎么开枪,两人就继续朝洞外走去。
高大的洞口处形成了一道厚厚的雪坡。雪坡上还残留着杂乱的脚印。两人钻出溶洞,被洞外的阳光刺得同时眯了眯眼,陆志飞取出墨镜带上,打量着身周的雪林,一切似乎和上次来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在光芒耀眼的雪地里走着,一路警惕着周围的异响。树林里不时传出怪异的吱嘎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笑。虽然陆志飞知道,那不过是枯死的树木缓慢倒下时发出的声响,他的手心里还是出了一层汗。
镇子这边的房屋,同样被雪覆盖着,只有几幢楼房露出了残破的屋顶。里面非常安静。他们在路口找到一个雪窝子,两人跳进去蹲在里面,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半天一点声音也没有。
两人从雪窝子里爬出来。陆志飞在前,卢志和殿后,端着枪一步一步走进了小镇。在一片死寂中,他们找到那群人住的房子,是一幢楼房的二楼,一楼被雪埋了。二楼的门是个老式的防盗门,外面的铁皮不知被什么东西砸得扭曲变形,上面还有红色的血迹。
陆志飞盯着上面的血看了一会儿,推门进去。里面空无一人,门口地上散落着弹壳,屋里的火堆还冒着热气,火堆旁凌乱地堆着几床被褥,显然早上那些人离开得十分匆忙。
卢志和在他身后喃喃地说:“奇怪,剩下的人到哪儿去了?”
陆志飞看了一会儿,转身出去了。卢志和从裹成一团的被褥旁边捡起一架小弩。他记得这弩是队伍中一个女人的。那女人是老大的妻子,长得很强悍,——能在这年头活下来的人都得强悍才行。但为什么她这次没有跟着走?她又去了哪里?
他并没有思考很久,就拿着弩站了起来。这架弩虽然小巧,但制作精良,可以拿回去给卢九月用。他在屋里四处找了一会儿,终于在房间角落里发现一个皮制的袋子,里面插着几根配箭。箭头黑黝黝的,黑里透着褐红,一看就知道是见过血的。
等他拿着弩走出屋时,就见陆志飞正端着枪,在被积雪掩埋的街道上缓缓朝前走。在明亮刺眼的阳光下,陆志飞忽然停了一下,回头朝他说:“你就在这里,我过去看看。”
卢志和越过他的身影朝前看,就见不远处有一大滩血迹,在雪地上十分刺眼。血迹中还散落着骨头和杂乱的内脏。他看了看陆志飞,点点头留在了原地,继续端枪四处警惕。
陆志飞则走上前去,蹲下身看着那滩碎骨。看了一会儿,脸上神色越发凝重。卢志和犹豫了一会儿,快步走过去,也在旁边蹲了下来。这次陆志飞没有阻止。
就见地上的血迹已经结成了冰,骨头和内脏也都和雪地冻成了一块。显然这人昨天夜里就已经死了,并且被吃成了这副德性。
“看这个断口,”陆志飞用戴着手套的手指了指一根骨头,“不像是砍断的。”
“不是人吃的,”卢志和盯着看了一会儿,抬头看陆志飞,肯定地说:“这不是那些人干的。”
陆志飞站起身,回头望着身后寂静的雪地,和雪地里露出的房顶。雪地白得刺眼,反衬得那些残破的窗户越发地黑。就像猛兽黑洞洞的眼睛,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陆志飞背后起了一身白毛汗,他猛一转头,拉起卢志和,果断道:“别看了,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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