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都到浙江马车快行需半月有余。原本打算初十便出发, 中间有些事情耽搁了几日。
这事情还是和夏家有关系, 上次夏浩然私下便找过陈向北, 结果陈向北也言说做不了主, 便将此事给推了出去,陈向北原想他已经把话说清楚, 奈何夏家那边的人很是难缠, 竟然一直纠缠着。
那日也就是年初八, 陈向北和粟锦儿领着众人在华阳街采购,置办去王家的东西。
刚到珍宝斋附近粟锦儿等人就被拦住了,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李娘子。李娘子一见粟锦儿来了, 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她面前, 然后就一个劲的磕头。
“还请粟娘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饶了小妇人一家, 给一条活路了。小妇人知错了,我给你磕头了!”
逼迫!
粟锦儿面上一惊,这是直接把她放在架上烤啊, 这样的环境下她要是不应, 岂不是就是害人性命, 这一招着实厉害。
如今又是正月间, 又是闹市出来游玩采购的人很多, 很快就聚集起来了,看热闹的人从来不少。
有些人已经认出了下跪之人便是李娘子,而粟锦儿也有人知晓。这两人之间的恩怨,以及粟家和李家之间的恩怨也有人知晓。于是乎便有人议论开来, 议论生中,主流声音便是粟锦儿公报私仇借机打压夏家。其实这是一个很不好的讯息,做生意最害怕就是感情用事了,若是处理不好,也会让其他生意伙伴寒心。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
粟锦儿冷冷的看着她,如今天寒地冻,李娘子却身着单薄,看样子是为了凸显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怀孕了呗。估计月份还小,穿厚了就瞧不出来,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了。此番心机很是明显,不过这李娘子也豁的出去。
“你起来吧,绿蚕把我的斗篷拿来与她披上。这般冷的天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你夫君都不管你吗?”
直接揭穿便好了。
果然方才还在议论粟锦儿欺负孕妇的人都看向李娘子,见她穿的那般单薄 ,心下也是有了想法。
“粟娘子你行行好,夏家快撑不下去了。”
李娘子一把就推开绿蚕,继续朝粟锦儿发难,如今更是逼近粟锦儿,粟锦儿忙往人群里面退了退,生怕被李娘子碰瓷了。
“李娘子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一个妇道人家根本就管不了经营之事。若是我当真能管,当初被休之时就让老爹跟你们断了,何必等到此时呢。你也知晓我本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粟锦儿说完扫了众人一眼,又继续和李娘子说:“与其在我们这里卖惨,还不如回家好生想想其他的出路。粟家从来都是在商言商,不然又岂会有今天。”
李娘子一听 ,脸色当时就变了,原本还一副哭哈哈的小媳妇样子,一下子就换了一副嘴脸。
“粟锦儿你如此刻薄,怪不得你没孩子,苍天有眼让你们粟家绝后!”
直接开骂了。
粟锦儿知晓李娘子已经输了,也就难得和她计较了,这样的人心里苦的很,想来回去又要被她夫君一阵好骂。
“你这个疯婆子看我撕烂你的嘴。”
绿蚕倒是看不下去就要出手,粟锦儿则是摆了摆手:“绿蚕退下,切莫与李娘子计较。人家身怀有孕,切莫动了胎气。女子怀孕本就不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我们粟家从来都是以和为贵,做生意如此,待人更是如此。走吧。”
粟锦儿说完看也不看李娘子一眼 就在此时陈向北刚刚采购回来,看到一群人围着粟锦儿就赶紧过来。
“锦娘怎么了这是?”
“已经无事了,我们走吧。今日还有好些事情没有采购呢。”
粟锦儿直接抓着陈向北的手,陈向北感觉粟锦儿的手好生冰凉,又见李娘子站在那里一脸的愤恨,在观不远处夏浩然也伫立在此,心下已经明白的七七八八了。
孩子!
生不出孩子!
对粟锦儿打击真的是太大了,她远非今日表现的这般坚强,只日子还要过,总要顾全大局。
这件事情后来也传开了,倒是也没有起多大的影响,谁也不是傻子。只是粟锦儿回去就感染了风寒,养了几日才好起来。
后来粟老爷听闻此事自然是雷霆大怒,与夏家是彻底掰了,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而今出发去浙江王家一则是去看看王老太爷,二则便是让粟锦儿散散心。
一路上还算是顺利,王福等人在前领路,加上粟家各地商行的助力,一行人比预期早到浙江。
王家位于浙江海宁,如今王老太爷年近八荀,膝下有三子四女,两子皆为嫡出,然才能平庸。如今王家掌家乃是三子王煜,就是粟锦儿的亲舅舅。
他们是傍晚到的海宁,宿在当地客栈并未立即去王家。王福等人则是去王家安排。
临近二月,海宁已有春意。春日易眠,绿蚕早早就歇下了。
陈向北和粟锦儿都还没有歇下。粟锦儿自从上次感染风寒好了之后,身体就很是虚弱,加上近日舟车劳顿又来了月事,身子虚的很。
方才喝了热茶,瞧着绿蚕一脸的疲惫便让她休息去了。
而今粟锦儿还是觉得身子凉的很便起身添热水暖身子。
“我来吧,你歇着去。”
因这次粟老爷一同前往,陈向北和粟锦儿也就未分房睡。
“方才我去借了厨房给你熬了点红糖姜水,我厨艺不好。都是看我哥给秀秀姐熬的。说对女儿家好。”
粟锦儿望着眼前的红糖姜水倒也没有拒绝便喝下了,喝了之后感觉小腹一股暖意,整个人都舒坦了。
“你哥懂得真多啊,秀秀姐又是谁?”粟锦儿放下茶盏喃喃的问道。
“我哥懂得可多,他读书很好。我们县里的夫子都说过,若是有人能中举必是我哥。秀秀姐是我未来嫂子,她人很好的。我哥和她互相喜欢,就是她爹娘觉得我家太穷了,害怕他嫁过来受苦,一直不同意婚事,说要我哥中举才行。”
陈向北说完顿了顿,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继续说道:“我哥说父母都想女儿嫁的好点,他能理解。而且我觉得我哥肯定能中举。他可聪明了!”
粟锦儿点了点头,他不知道陈家大郎君聪明与否,倒是她可以肯定陈图南是个有骨气有担当之人。
“我还没有来过这里呢?也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在高位的舅舅!以前我那个婆母一直嫌弃我是商户人家不能给他儿子提供助力,若是此番她知晓不知作何感想!”
王煜官拜刑部尚书,位高权重非常人所能及。一直都在上京为官,这一次是其父病重,圣上才准他回家敬孝。而王煜也是粟锦儿实打实的娘舅,关系自是不一般。
“他们早就后悔了,即便你没有这样的舅舅。你这般好的人寻常怎么寻得见,是他们太没有眼光了!”陈向北自顾自的说着,然后又用极小声,小到粟锦儿都听不出来的声音道:“幸而他们没眼光!”
“我还有些担心明日的见面,王家乃是簪缨世家,世代为官 。不比我这般商户人家,而且我娘亲乃是外室女,总觉得还是有点……”
粟锦儿说的话陈向北自是知晓,当初他来粟家之前也是顾虑重重,生怕被赶回去,没想到一切都进展的如此顺利。
“切莫担心,此番乃是王家主动寻人,还有老爷主事,咱们只需做好本分便好,你快些歇息,明日再说。”
粟锦儿确然有些疲惫了,也就歇下了。
天蒙蒙亮,陈向北就被喧闹声吵醒了。江南自古繁华,昨日傍晚不觉,今日算是发现了,这一大早赶早市的人络绎不绝。
“姑爷你起来了,快洗脸。”
绿蚕已经打来了洗脸水,粟锦儿则是早已梳妆完毕。
陈向北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睡过头了。
“贤婿方才王家来人了,说是今日宫里御医来给老太爷问诊,我们明日再去。那我们就去粟家织造坊去瞧瞧。”
提其粟家织造粟老爷那是一脸的自豪。当年他靠赌石发家,然后就将全部身家都压在粟家织造上,与其他织造一起参加皇家供应选拔最终胜出,一战成名打响了粟家织造的名声。
当年承光帝下江南就曾参观粟家织造,当时对粟家织造的产品更是赞不绝口。后来粟家产业虽遍布各行各业,然织造依旧占据粟家产业很大比重。
用罢早饭,粟老爷就领陈向北去往粟家织造坊,粟锦儿因身子不便就留在客栈一种休息。
翁婿两人很快就来到织造坊,这次粟老爷并没有表明身份,而是来到招工地方暗访。
“你们两人都是来应聘的吗?老大爷你就别来凑热闹了。这位小哥你来吗?没基础也行,我们会培训上岗,包教包会,包吃包住,培训期间还能拿一半工钱。全海宁只有粟家织造坊可以做到,考虑一下呗。”
招人的牙人十分的热情一直游说陈向北:“小哥你还没有说亲吧。若是没说亲那便是太好了,一旦进入我们粟家织造坊那就不愁没娘子了,我告诉你……”
“他是我女婿!”
粟老爷不干了,这是明显挖墙脚啊。后来粟老爷也就跟门房表明身份,那人一听是粟老爷来了,自是不敢怠慢,忙找管事的来招待。
陈向北就和粟老爷进入厂区,第一次见到了粟家织造的产业化,流水线式办公,大大的开阔了他的眼界。
客栈里。
粟锦儿和绿蚕两个人也闲不住,两个人收拾了一番便出去逛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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