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大考上(晋江发表)

    苻令珠只觉凉风阵阵,下意识要回避王易徽的眼神,而后喜提他的单独教导。

    她僵着身子和有样学样的李信言换了位置,再侧头去看苻汝真,小堂妹作为五人小团体里成绩垫底的那个,至今还在苦思冥想,对她的遭遇视而不见,甚至抿着嘴偷笑乐见其成。

    “叩叩。”却是王易徽手指关节在桌上轻点发出的声音。

    “你若是毕业大考写这样的策论,怕是会被直接扣上大不敬的帽子,不是写的不好,是写的太好,但不合时宜。”

    她竟敢在策论里写大堰之法度,不过是操控百姓,稳固江山的手段,且用词准确,还举例了前朝事例佐证。

    这篇策论,不像是一个国子监小娘子能写出来的,到像是一位为官多载,心有体会之人的不平之作,用词狠辣。

    苻令珠眼珠稍偏,不敢去看他浅色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只好盯着他的手指。

    一个人的行为习惯,到底多久才能养成?

    她已经尽力摆脱前世当官带来的东西,有意识寻求改变,但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转换过来的。

    将自己憋的太难受,她这才在卷子里随便写写,尽情抒发一气,就是没料到,王老狗把她的卷子给抢了去。

    自认为,在官场上沉浮,沾染上一身铜臭自己所写之文章,是万比不上年少时,书写中都透着天真、期许的文章,即使有些傻气,却也足够纯净。

    两种风格差距太大,有些心虚,她就不敢呛声,安静的听他说。

    王易徽看她低着头乖巧听训的模样,话音一转,“还有你的诗,太过华丽,花团锦簇堆砌在一起,会让教习不喜。”

    言外之意,成绩不高。

    她点点头,同时也在心里提醒自己,日后不可妄为。

    王易徽将标准答案拿出来,示意她过来看,为她拆解因何苻铎会将此答案作为标准。

    苻令珠不是不会写,她只是思维模式还陷在为官的时候,自己给自己挑错永远是最难的。

    而经王易徽倒推提点,瞬间就知晓自己问题出在了哪里,日后再写,便不会出现此种错误。

    舒爽程度简直就像在燥热的天气里,饮下一口甘甜凉爽的泉水。

    等独来独往的宣冶回到丙班,见到众人在一起学习的模样,都愕然了。

    惊讶过一次的事情,再次见到就没了感觉。

    等太学学生都习惯,国子学天甲班会在中午和下午放课后,来寻天丙班一起学习的时候,时间又悄悄往后挪了挪。

    距离毕业大考只有十日了。

    廊上几乎没有闲人,石亭中、小池旁,随处可见捧着书在看的人,所有人都在抓紧时间往脑子里灌输知识,等待大考来临。

    就连之前吵嚷着让苻令珠写话本的小郎君、小娘子都不在催促了,每个人都锥刺股的学习,再没有空看话本。

    他们不是傻子,连谁是好心都分不清。

    苻令珠和王易徽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让他们在毕业大考中考个好成绩,他们不能让其失望。

    就算再不喜欢这些让人掉头发的题,也要做!

    努力!

    除了他们,国子学天甲班和太学天丙班的教习,成了教习里最忙碌之人,他们不再讲授新课,每日领着学子温习以前的知识,课后就会开始头疼。

    看见自己教授的学子来问自己问题无疑是开心的,但这些问题千奇百怪就有些烦人了。

    苻铎再一次在国子监出名了,这回不是因为三拒国子监,而是因为给苻令珠出的题目。

    而苻令珠每每不想让王易徽帮自己看卷子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就被他教导了,后来自己也破罐子破摔,主动让其帮自己看。

    王老狗愿意浪费时间给她看卷子,她作甚不愿意,反正吃亏的又不是她。

    等王易徽给她讲完,她按照他的思路,重新整理答案完毕,就会给苻汝真将卷子从头扒一遍。

    苻汝真可能是真的学不明白,举一反三对她来说难度太大,苻令珠就放弃了这种方法,用最笨的法子教她。

    让她把答案背下来,然后照着人家的格式仿写。

    单纯的背,苻汝真是没问题的,等背了一篇、两篇、很多篇时,她的文章也成型了,虽然质朴了些,但比之以往,进度颇大,获个乙没问题。

    此种方法,天甲班的郎君们听说之后一笑了之,但是天丙班的小郎君和小娘子很需要,他们若是有那个考甲班的实力,又怎么会在丙班。

    顿时纷纷效仿起来。

    就在苻令珠还给苻汝真讲题时,一位颇显紧张的侍女走了进来,还不等到苻令珠身边,就被王易徽拦住了。

    国子监谁人不知苻令珠是他王易徽的未婚妻,两人有婚约在身,等毕业大考考完就会完婚。

    因而在王易徽询问她有何事时,她就轻声将事情告知。

    王易徽冷漠的脸上,眉头紧蹙,示意自己知晓,回头看了一眼没发现侍女的苻令珠,便出了门。

    他一路不紧不慢的走着,最后到了算学的小竹林里。

    里面正有一位低着头来回踱步的男子等候。

    王易徽眼睛一眯,仔细打量,待发现他身着国子监宦官之服时,才略微下降了些警惕。

    听见声响的程子默,本还低着头,但出现在他眼中的是一双男子样式的靴子,不禁诧异抬头。

    落在王易徽的眼中,便是他先神情紧张,而后似是想到什么放松了些,甚至是有些释然,庆幸来的人不是苻令珠。

    这便是在为明珠的名声考虑,知晓此点后,他便开了口,“你有什么话直接对我讲也是一样的。”

    程子默点点头,先反问了一句,“郎君可知晓,娘子她有一份国子监毕业大考的卷子?”

    “原来那份卷子是你给她的,上面的答案也是你写的。”王易徽用的肯定语气,他早在陛下那里见过那份卷子,因而眼中便带了些欣赏之意。

    仔细观察他的样貌,说道:“程三郎?怪不得。”

    “正是,”程子默已经许久没有听人用赞赏的语气唤过自己,怔愣了一瞬,回神说道,“那份卷子是郎君的大兄命我给娘子的。”

    他跺跺脚,语气有些急促,“是我狭隘了,觉得有毕业大考的题目对娘子来说也是好的,因而给的时候没有多想,可今日他又叫我给他重新写了份答案,要求只要丙等即可。”

    听见“大兄”二字,王易徽沉默片刻,瞬间就知悉了宋祀的打算,无非就是自己答个差不多的成绩,等苻令珠考到甲的成绩一出,反咬一口,说苻令珠偷看了毕业大考的题目。

    再将人安排好,一致诬陷她,她想反驳不易。

    因他成绩一般,到是不会叫人怀疑到他头上。

    不得不说,计策简陋,是他的脑子能想出来的,不过确实好用,想必没有几个人能经受的住诱惑。

    他微微点头,“此事你不必再管,我会处理的,你便当没告诉过我这件事。”

    程子默听到他的保证,下意识就觉得他一定会处理好,整个人像是水里捞出一般,腿软的差点跌到地上。

    望着王易徽的背影,他想,幸好不用牵连到娘子。

    王易徽同程子默别过之后,先去寻了祭酒,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而后像是无事发生一般回了天丙班,只字未提。

    她不需要知道那些,安心温书便是。

    金乌升起又落下,便是一日过去了,一日接着一日,国子监的毕业考核如约而至。

    所有即将考试的天极学子们,在金乌冒头时便早早起来沐浴穿衣,正衣冠。

    这一天,钟声都仿佛来的晚了,它没能叫醒这些学子,只能穿过他们的耳,告诉他们,此时城门已开,长安城苏醒了。

    学子们结伴走向膳食堂和东阁,发现两处的饭菜是一模一样的,还都是东阁标准,许多只有东阁特有的菜肴,膳食堂也会有。

    曾经他们多要点米饭就会训斥他们的掌勺师傅,笑着给他们每个人盛了一大份饭菜,都冒尖了还不停下。

    “多吃点,才有力气考试!一会儿吃完,到我这领胡饼,得考一天嘞。”

    他们细嚼慢咽的吃下了唯一一次免费的东阁饭菜,抿了两小口汤汁,不敢多喝,怕一会儿进了考场会想出恭。

    国子监的毕业考核会模仿科考,一考便是一整日,不能随意走动离开,吃食全部都要带进去。

    但条件无疑要比科考好很多。

    吃过早饭的学子一起走向后山,随即在祭酒面前站定,几乎是下意识就按照班级排好了序。

    也就是在这时,金乌懒洋洋冒头,和煦的阳光洒在众人身上,驱散一身寒意,钟声响起。

    祭酒讲过话后,便让学子们入场,他们每个人都被两个教习仔细搜身,抽了签后,才能进入后山。

    后山早在一月前就被围了起来,现在终于显露了样子。

    一眼望去,三百张案几整齐排列,在其前方,还有单独几张面对它们的案几,便是考官所坐。

    学子拿着进场时抽的签条寻找座位,安静坐下,静待开考。

    “第五排,右三。”苻令珠找到自己座位后,便开始留意大家都抽到了何处。

    苻汝真在倒数第二排,李信言和纪四娘两人同一排,却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至于王老狗,他在正中间。

    而在进场时,还对自己冷嘲热讽,一副让她等着模样的宋祀坐在了第一排,考官的眼皮子底下。

    天选之子啊,这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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