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外, 只剩下宋元朗和莫止两个面面相觑。
宋元朗还没从刚刚的事里彻底回过神来，看向莫止的眼神里满是试探和疑惑：“你到底玩什么啊, 我怎么越来越不懂你了？”
莫止没啃声，刚刚抽过烟，食指和中指还残留着淡淡的黄色，他抬起手擦了两遍擦干净，那股若有似无的气味却一直萦绕着。
他家教很严, 对抽烟这事是零容忍，虽然青春期里跟着宋元朗胡闹过一阵，喜欢叼根烟来装成熟，但两个人都没因此成瘾。
后来再捡起来是因为跟林念儿闹不愉快。
现如今的莫检察官看起来坚毅自律, 待人接物得体有礼, 那时候却愣头青到一和女朋友吵架, 就爱用烟草这种东西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两个人彻底断了后, 他一度对之上瘾, 事务所的办公室里常年烟雾缭绕, 几十年的老烟枪也不如他当时抽得凶。
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觉得自己就这个样了，戒不了烟也戒不了她，可随着时间更迭, 过往一页页翻过, 他的烟早就戒了。
她呢？
莫止淡淡一笑，嘴角上扬的弧度里多少带着几分嘲讽。他走过去几步，在宋元朗肩上拍了拍，说：“想说什么就直说, 别拐弯抹角的。”
宋元朗冷着脸拿胳膊肘挡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多少年的感情了，他现在还是更倾向于林念儿，可面前这男人的心却慢慢变了。
“其实我早就有预感。”宋元朗轻叹声道：“你这个人就是心太软，不管初衷是为了什么，最后总能先把自己绕进去。我就问你，她真有那么好吗？”
莫止嗤地笑笑，觉得他这问题有点蠢，目光却放得很远，眸子里有光在微动：“时晴她……有时候是很可爱的。”
“而且你也应该知道，她现在跟家里彻底闹崩了，各方都在阻击她，如果现在连我都放弃她，她就要无家可归了。”
“真是廉价的救赎感。”宋元朗摇头：“男人除了热衷征服之外，最爱的就是保护了，还以为你能免俗的。”
话题到这儿就有点进行不下去，宋元朗进去给林念儿捧场，莫止则在外面等欧念。
在这时间差里，他给时晴发过去信息，不停问着她方位。得到她到家的消息后，他则引着她往已经锁上的客卧走，还让她把一举一动都发过来。
时晴：“离房间只有三步了。”
时晴：“两步。”
时晴：“我要开锁了。”
时晴：“哇。”
发过这句这后，她就像突然进入断线地带似的，一点消息都没再传出来。莫止抱着手机紧紧盯着，几分钟后忍不住确认：“傻了？”
时晴那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可页面上干干净净，还保持着他最后结尾的状态。他纳着闷，预备给她打电话，于小慧却通知他欧念要出来了。
莫止只好立刻把手机收起来，去指定地点跟他们汇合。
欧念才刚刚从人群里出来，脸上带着热到了的浅浅绯色，看到他后很甜地笑了笑，说：“莫检察官，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了这么久。”
莫止也向她点头，说：“没事，你愿意主动联系我们，是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也该尽力配合你，这才是互相体谅互相帮助。”
他装着正装，整个人说不出的英俊儒雅，欧念的脸比刚刚还红，直直看着他笑道：“莫检察官，你可真好。”
同来的陶杰在一边做了个鬼脸，明显是被这样的回答腻到了。于小慧满头黑线，瞪了他一眼，拽过他跟着前面莫止和欧念去了休息室。
欧念没卖关子，一坐下来就把自己知道地全说了出来：“我是今天早上接到的他的电话，是个陌生号码，他说他被警察诬陷了，现在在外面没办法回来。”
“他刚刚在那落脚还没安定下来，虽然有钱但因为某些原因没能到位，让我先给他打一部分，他急等着要用。”
莫止跟陶杰于小慧他们立刻相互看了眼，都觉得很是振奋。
莫止赶紧追问：“能把他的号码提供给我们吗？”
“可以啊，我没有删掉。”欧念把手机递过去：“不过因为事出突然，我又太紧张了，所以没能录音。”
莫止接过她手机后第一时间给了陶杰，后者说：“我立刻发给他们查一下。”
莫止重看回欧念：“他除了向你借钱外，还有没有再跟你说什么？有没有透露知道具体行踪，有没有把银行账号告诉你？”
“没有，他好像很着急似的，说得特别快也特别急。他说这两天还撑得过去，下次联系我再把账号什么的告诉我。”
莫止点着头：“你刚刚说他有钱但取不出来，那他有没有说为什么？”
“没有，我猜他肯定是在骗我，怕我不借给他，所以用在这种方式给我一种他还有偿还能力的感觉。”欧念说。
“他问你要多少钱？”
“也没说。”
陶杰这时候来跟莫止汇报电话号码的事：“是个虚拟号，虽然显示是从越南打来的，但实际地点肯定不是那儿，具体还要继续查。”
“好的。”莫止再看向欧念：“欧小姐，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请你正面回答一下，为什么你们老板谁都不找，偏偏要跟你联系？”
老板出事，公司和旗下员工是肯定要接受调查的，按照一般人的想法，一旦联系自己员工不就代表着暴露了吗？
欧念突然露出几分紧张，眼神躲闪同时紧紧握着两手，思索再三，她倾身向着莫止轻声道：“莫检察官，我能不能只跟你一个人说？”
莫止微怔，旁边陶杰和于小慧快速交换下眼神。
莫止稍微想了会，向着他们递了个眼色，两个人会意地点了点头，收拾收拾面前东西就走了出去，离开前还特地给他们关上了门。
欧念仍旧坐着，莫止则斜倚在她面前桌边，跟她面对面。
莫止进入检察院以来，还是头一次遇见提出此类要求的当事人，猜测她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是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亲和一些。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欧念看起来终于舒服了一些，嗫嚅道：“是这样的，莫检察官，我之前和他有在一起过一段时间，所以他才会给我打电话吧。”
莫止眉心蹙了蹙，这个消息是他们之前从没掌握到的。不过也不算意外，欧念老板早就过了不惑之年，有儿有女，突然跟手底艺人有了桃色新闻，两个人肯定都是会拼命隐瞒的。
娱乐圈是个大染缸，每年那么多人削尖脑袋往里钻，最后能熬出头的却没有几个。为了能往上爬，总会有人不惜使用一切方法，拿身体做交换的比比皆是。
欧念一直仰头紧紧盯着莫止的眼睛看，大概能猜到他想什么。
她突然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道：“莫检察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其实……其实一直是被他胁迫的，我不是自愿的。”
才说了几句，她眼睛立刻红了，说：“我一直都想摆脱他，可是他威胁我说会把这些事公开，还说要把脏水泼到我身上，说是我勾引的他。”
“我为了工作，为了面子，为了不让爸妈担心，才一直默默忍受着。他这次出逃，我其实特别的高兴，我觉得自己终于能摆脱这个恶魔了。”
“可是他又给我打电话，像是噩梦一样缠着我，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想再过以前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欧念情绪激动，边说边哭，最后两手死死抓着莫止的肩膀，说：“请你们一定要抓到他，让他认罪伏法，好让我彻底结束这生不如死的生活。”
她手上力气极大，隔着衣服也能尝到她长指甲的厉害。
莫止眉心一直没解开来，觉得疼，却也没有立刻就把她推开，而是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说：“好的，我们一定会尽力。”
十几分钟后，莫止从休息室里出来与陶勇他们汇合，他把方才一直搁在口袋的录音笔和全程摄像的执法记录仪一起丢给陶杰跟于小慧。
“你们回去听一下就都明白了。”莫止看了下表，说：“我还有点事要先走，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
说完没等陶杰和于小慧有什么反应就往外走。
下午虽然过去大半，气温却一点没降。莫止戴上墨镜，边走边脱了外套和领带，还将一直卡着脖子的领口解了两颗扣子。
在露天停车场找车的时候，有戴着遮阳帽的女人给他递过来广告单子，手几乎伸到他脸上，问：“先生，最近有没有买房的想法，我们……”
“不用。”他掏口袋拿钥匙，连看也没看向那人。
等过了会，莫止找到车子要开的时候，又有一只纤细的明显是女人的手伸过来。他赶在这人碰到自己前先推了开来，冷声拒绝道：“说了不要了。”
“什么不要啊，先生？”那人声音虽然轻但能听得很清楚，声线又细又柔，让人觉得特别的舒服：“我刚刚看见您钱包掉了，特意给你送过来的。”
莫止只觉得耳边轰隆隆在响，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要不要转头，浑身肌肉都紧紧绷了起来。
那人却还不知道他是谁，很温柔地拍了拍他肩膀，走到他身边道：“先生，您听见我说话吗，您的钱包——”
女人也愣住了，几秒后才又吃吃笑出来，她脸上有太阳晒得太多而长的斑点，聚在挺直的鼻子两边，让她看起来有种小鹿般的灵动活泼。
“怎么是你啊，莫止。”她说。
莫止也已经恢复过来，笑容却没有她这么灿烂，墨镜后的眼里浮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慌张：“是啊，真巧……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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