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断舍离

小说:[综武侠]情关难过 作者:虞窗
    那和尚走了,他就那样飘然而去,就留下女孩一人。情景似乎颠倒了过来,当日,女孩留书离去,也是那般留他一人在原地。

    洛水仍奔流,蓝天依旧,白云依旧。女孩抬手,解散了自己的发髻,将手中的那枝杨柳别在发间,用杨柳挽起满头青丝。

    青丝易挽,陌柳难留。

    然后,她又坐回到柴堆之上,他在这里坐了多久,自己就应该在这里坐多久。

    女孩静静坐在天津桥上,立在董家酒楼屋顶上的向雨田,看得津津有味。他着实没想到,跟着女孩到这里,会看见这么有趣的一幕,实在是不虚此行。

    要是能再发生一点有趣的事情,那就更好不过了。只不过,现在那个了空已经走了,又上哪去找能够给他带来乐趣的人?要不就这么离开吧,向雨田有些了无意趣地想着。戏已经看完了,结局他也知道了,再跟着这个女孩似乎也没什么用了,他还是应该再继续去寻找下一个乐趣。

    只不知道,他是否还能找到,像这样让他看得津津有味的故事。

    至于女孩之后的命运,向雨田并不是特别想知道。他要的是跌宕起伏曲折离奇的故事,既然故事已结束,剧中人最终去向何方,他也无所谓了。

    想到这里,向雨田立马就要转身离去。天气那么好,先去找一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才是。这些日子,在沙漠里走来走去,虽然对他并没有影响,但向雨田实在不喜欢那种干燥酷烈的环境。青山碧水,蓝天白云,生机勃勃的大自然,才是他喜欢呆的地方。

    向雨田正要离去,兀自晴空一声霹雳,紧接着倾盆大雨转瞬即至。雨流如注,这让本就行人不多的天津桥一带,更加人迹全无。

    向雨田到十分无所谓,反正也淋不到他,在哪里都一样。雨淋不到向雨田,那是因为他的先天真气,已经将雨隔绝在一尺之外。因此,噼里啪啦打下来的雨点没有一点,落到向雨田身上。然而这雨,却一点都没有遗漏地落到了女孩的身上,将她里里外外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向雨田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一幕,他有些惊异。他本以为以那个女孩在沙漠中的那种轻功造诣,她在真气的修为上,也一定已经臻至化境,达到了连自己都觉察不到的返璞归真的境地,这种雨对她来说自然不在话下。哪知道,她竟然完全避不开雨,让大雨将她淋成落汤鸡。

    她到底是躲不开,还是不想躲?

    一时间,向雨田有些疑惑,这女孩言行举止都出乎他意料之外,让他一时间竟然无法判断她真正的想法。

    就是这点迟疑,这点好奇,这点无法判断,让向雨田决定留在这里,看看她到底为什么这样做?到底要做什么?

    雨下个不停,就连洛河也有隐隐上涨的趋势,天津桥上的垂柳在风雨的交击下,不断零落折损。那女孩依旧坐在那里,就如之前的那个和尚一般岿然不动。仿佛已经化身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像,在凄风苦雨中屹立不倒,只为了能渡有缘之人。

    向雨田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嗤之以鼻,他出身魔门,虽然向来是不党不群,对魔门并没有太大的归属感,但也不是那种笃信因果的人。

    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即是神,我即是魔。

    既然已经破碎虚空,就再无什么可以管束他。

    他怎会觉得,这么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如神如佛?实在是可笑。

    大雨整整下了三个时辰,那女孩就在天津桥上淋了三个时辰的雨。向雨田居然也待在董家酒楼房顶上,看着她淋了三个时辰的雨。

    大雨过后,雨过天晴,骄阳又出现在天上。天空也渐渐由浓重的灰色,变成晴空万里的蓝色,白云重新聚集起来。大雨过后,出来觅食的鸟儿们也掠过天空。被雨水洗刷得分外脆亮的柳枝,在天津桥上随风漂浮。街道湿润,大雨冲走了地面上一切肮脏的事物,显示出一种少有的干净整洁。

    雨水自女孩身上一点点滴下来,滴到她身下的柴堆中。经过大雨的冲洗,她越发显得明净透润,隐透着一种白璧无瑕的丽质,美得绝不沾半点凡俗。大雨似乎也冲走了她身上那种萦萦不散的空幻迷离气质,像是要洗去重重迷雾,显露她的皓莹皎艳,让她重归凡尘。

    地面上的积水映照着阳光,反射出一种粼粼的水光。水光落到她身上,又让她有一种光影流动的恍惚幻美,让人不由得联想起十二玉楼空更空的晶莹剔透。

    即便是向雨田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他平生仅见的美人。若是早两百年遇到她,自己定然不会白白放过她。可惜现在为时已晚,道心种魔大法已成,他的心早就不会为情所动了。

    大雨过后是烈日,烈日炎炎,洛阳城中少有这样的天气,烈日一直持续了十几天。

    那女孩就那样坐在那里,从未动过一下。就是因为她,洛阳城中连通南北东西的要道天津桥,一时间竟无法再通行。

    要通过天津桥的人们,总会想方设法绕过那里。不知道是不愿意打扰那个女孩,还是畏惧她那令人心颤的目光。总之,自从那个女孩坐在那里后,天津桥上就再无一个行人通行。只有桥下的洛水依旧奔流,丝毫不受桥上的影响。

    她到底要在这里坐多久?难道她就打算这样一直坐下去?

    向雨田心中的好奇越来越重。终于,他忍不住飞掠过去,落到女孩面前,要去解开心中的疑惑。

    向雨田问了,但女孩没答,她像是没有听到向雨田的问题一样,仍旧坐在那里,闭目不语。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空影响的缘故,她竟然也有一些得道高僧的出尘气质。

    向雨田有些讥讽的笑了笑:“人都走了,你才在这里做出这个模样,是要做给谁看?还是你觉得这样做了,就能求个心安,再也没有愧疚了?”

    没人回应他,也没有人回答他,他这话一出口,就像化作了空气一样,再无回音。

    向雨田忽然觉得有些了无意趣,一时间竟丧失了继续问下去的冲动。还是走吧,再留在这里看人犯傻,也没什么意思。向雨田是这样想的,但不知为了什么,也许是为了心中那一点莫名的感觉,他依旧留在了这里。这一回,他也做到了柴堆之上。说实话,他十分好奇,在这种人来人往的通衢大道上静坐,到底是怎样的感受。先前看了空坐在这里,他就想问了,现如今,他干脆亲身体验一回,看看到底有什么不同。

    不管向雨田有怎样的举动,怎样的言语,女孩都没有理会他。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玄思冥想,静静追索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月升日落,洛水东流,杨柳拂拂,风雨凄迟。

    自然的变化奔驰不息,从来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哪怕只是一瞬。若是人能像自然界的万事万物那般,天生天养,自然而然,不为外物所动,一切就将变得不同。

    天生万物,为何只有人才会有这诸多烦恼?为何只有人才会有这情仇爱恨?为何只有人才会有这样你争我夺杀戮不休?

    是否天地之间为人最无情,又或是为人最有情?是否只有无情才是天地正道,才能长生久视,才能不仅长且久,也长且宁呢?天道到底有情还是无情?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又如何?人若始终有情,又如何?

    向雨田一坐到柴堆之上,就感觉到了一种宁静异常的玄妙境界。仿佛他与这个女孩,借由柴堆连成了一个紧密的天地。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灵而又灵的感觉,他自出生以来,从未有过这样清虚玄静的感觉。

    这并不是因为他只有出身魔门,修的是魔门的心法。魔道本就是一家,魔的尽头是道,道的尽头是魔,道胎魔种,本就同源异流。向雨田也曾详细翻阅过三千道藏,对于玄门正宗,他已经蔚然成家。只可惜他天生就不是此道中人,并不能借此得证大道。他依旧是靠着修炼九死一生的魔门不传之秘《道心种魔大法》而上窥天道的。但是现在,他竟然真的感受到的那种玄宁幽奇、清远通脱的有无之境。

    向雨田很快就意识到,他感觉到的并不是这种境界本身,他感觉到的是身旁这个女孩的感觉,是她正在经历这种玄之又玄的玄妙之境。

    若是能在这样的境界中得到突破,那她一定能够在境界上又迈出一大步。向雨田心中不由得浮现出,后生可畏这几个字,他已经近三百岁了,才有这样的成就。那女孩不过才十几岁就有这样的境界,这样的造诣,这样的成就。假以时日,她必然是一个旷古烁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顶人物。

    现在想来,自己十几岁的时候,也不过只是一个秘族少年。虽然被人称作天纵奇才,却仍然是后天之境,连先天的影子都还没有摸到。他也是到了二十多岁的时候,才武功大成由后天进入先天,进而悟通了魔门的奇妙心法。

    后来,他又因为和燕飞的多次交手,洞悉了孙恩的黄天无极,还目睹了他破碎虚空之后留下的深坑。又沾了燕飞的光,从他的仙门剑诀和日月丽天大法中得到了许多启发,这才又有所突破。然而,他也要两百多岁的时候,才能真正的修成《道心种魔大法》,并借此破碎虚空,踏入新的境界。而身旁的女孩,向雨田此时可以感觉到,她现在已经离破碎虚空只有一线之隔。只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她就会踏入自己这一行列。

    她才多大?真是后生可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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