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视野过人,隔着一张薄纱也能看清少女风韵粉润的面颊,她刚刚出浴,那双染了秋色的眸子格外纯澈清媚,唇色艳红,衬的小脸皎洁如月。
姬慎景突然觉得有根羽毛在他心尖上扫过。
他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极其危险的事情,立刻转过身去。
倪裳自行戴了幂篱,便是没有拒绝姬慎景的意思。
她也自知拒绝不了。
只不过是被他掳走,还是自己主动跟他走的区别,结果都是一样的。
姬慎景背对着她,高大挺拔的背影有些莫名的疏离,他不再看她一眼,仿佛排斥视野之中出现倪裳的身影。
倪裳又不懂了。
她起初以为,姬慎景是个道貌岸然的花和尚,他看上了她,所以屡次欲要意图不轨。
开始方才她沐浴,以他的通天之能,大可以闯入,但姬慎景足够君子,甚至于此刻,还是与倪裳保持了约莫一丈的距离。
跟着他走之前,倪裳做了最后的挣扎,“大殿下,我能不去么?”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她又是云英未嫁之身,无论如何都是不合适的。
姬慎姬太阳穴上的青筋微微一动,依旧是背对着少女,低沉的嗓音喑哑,但也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孤冷,“不可以。”
倪裳,“……”
她就知道,自己问那一句是多此一举。
还是被姬慎景抱着,只是这回,倪裳总觉得他掐着她腰肢的大掌有些紧,她疼了,但忍着没吱声。
她不做徒劳的反抗,那样又累又危险。
她也太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就如那日在皇太后的慈宁宫里,四皇子姬汤对她说的那些话,他说她与宋司年的婚事根本成不了,她其实早有预料,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长信侯府外不远处停放了一辆不甚惹眼的青帷马车,倪裳被姬慎景抱了进去。
她落座之后,见姬慎景已经阖眸,她总觉得姬慎景今夜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哪里不对劲,“一会要见何人?”
“姑娘,你不要说话。”
倪裳话音刚落,姬慎景未看她一眼,当即打住了她的话,今夜的圣僧似乎有些不甚明显的浮躁。
倪裳不敢多问,也不敢多言了。
马车内瞬间弥漫着勾人的女儿香,圣僧的手置于膝盖,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骨节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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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姬慎景先下了马车,他浓郁的眼微敛,看不出眼中神色。
整个人都散发着万年寒冬的了冷。
倪裳,“……”圣僧今晚格外君子,也格外的冷。
红缨下了马,偷瞄了一眼正下马车的女子,他装作毫不经意蹭到了姬慎景的身侧,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神情变得异常兴奋。
然,姬慎景一个冷冽的眼神扫了过来,红缨立刻缩成乌龟,道:“主、主子,庆王爷已经在雅阁等您已久。”
他不太明白,主子见死对头,为何要带着倪姑娘?!
而且,主子今晚的气息着实不稳,仿佛刚刚与高手大战了数十回合呢!
红缨简直无法想象,方才主子在马车内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
今晚又是月圆之夜,一盘银月当空高照,月华笼罩整个人间,视野呈现出一片不太真实的朦胧幻境。
倪裳不吭声,她站在姬慎景身后,努力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透明人。然而,如论她如何沉默都是无用的,当她跟着姬慎景迈入茶楼时,还是有数双视线投了过来。
倪裳攥紧了手中帕子,此时此刻的处境,对她这样的深闺女子而言,其实是个大考验。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响起,“都出去!”
是姬慎景。
倪裳心跳一滞。
她与姬慎景虽然接触不多,但这人在人前当真与圣僧无异,仿佛无欲无求,清冷无温。
她还是头一回察觉到圣僧动怒了……
随行的红缨与左龙等人面面相觑,说话,主子今晚火气真大!
往这边偷瞄的茶客,明显感觉到来自姬慎景身上的戾气,不知为何,虽然他只是个和尚,但茶客们莫名其妙被震慑到了。
上了二楼雅间,姬慎景带着倪裳踏入屋内,随即门扇在身后被合上。
雅间内没有旁人,倪裳借着内室烛火,隔着一层幂篱,看见了案几旁坐着一个体格修韧的男子,她看不清人脸,但从模糊的轮廓来看,这是个好看的男子。
庄墨韩天生一股风流相,斜飞入鬓的剑眉微挑,本要多看一眼姬慎景带来的女子,但那女子已经被姬慎景挡在了身后。
他内心突然有阵股古怪,但这古怪一闪而逝,他并未留意。
“呵呵……”他哼笑了两声,即便已至中年,但眉目之间总有淡不开的纨绔与傲慢狂放,“无.欲,你这是什么意思?”
庄墨韩勾唇,指着姬慎景身后的女子。
姬慎景的眉头紧锁,也不知到底是谁得罪了他,今晚的圣僧像是滴落了火油的炉子,狂躁随时可能会一触即发。
无.欲?
是圣僧的法号?!
这个法号当真半点不适合他。
倪裳看不见庄墨韩,她整个人被姬慎景挡在身后,但即便是她,也能感觉到屋内气氛格外逼仄。
姬慎景面色不佳,庄墨韩冷笑,“怎么?你体内蛊毒已解?”
今天是月圆之夜,姬慎景每至这一天,日子都不会好过,此刻却是毫发无损,就算是庄墨韩也是吃惊了。
“我的人马,你不能动。”姬慎景嗓音喑哑,开门见山道。
庄墨韩掌西南兵力,眼下朝中唯一可以与他抗衡之人,唯有姬慎景。而姬慎景此番被皇帝召见回京,位居大梁权政中心的几大世家都坐不住了。
庄墨韩是皇后派系,他回京的目的,只有一个:镇住姬慎景。
“呵呵……”庄墨韩又笑了几声,可这笑声毫无温度,懒散又薄凉,“可我已经动了。”
他此言一出,突然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随即桌案上的茶盏碎裂两半,腾着热气的茶水顺着樟木桌案流了一地。
倪裳小手陡然捏紧帕子。
这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
她是不是听到了不该听见的事?
会被灭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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