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柳家私塾。
这边除了学堂,还有四人一间的寝室,南息本就在这边住,除了每逢十五与月末,基本不回家。
今天早上送李云歌离开后,南息就在这边留了下来,所幸寝舍里还有原身的衣服,也就不用再回一趟家。
白天上了一天的课,毕竟是活过一辈子的人,倒是不会不理解,加之她记忆力好,一天下来记了个七七八八。
同寝的其他三个人同仇敌忾,隐隐排斥着南息,南息把她们揍一顿,这些人就服服帖帖。
呵,真是欠收拾。
南息练了会基本功,出了身汗,到澡堂里洗了个澡回来后躺在那张一米宽的寝舍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微微出神。
前世今生,走马观花般从她眼前闪过。
上辈子南息的外公是开武馆的,传承的是古老的武术,对传统文化也比较热爱,一手毛笔字飘逸洒脱,她多多少少继承了点,可惜后来她妈王女士要她读金融系的专业,毕业后好进公司帮她打下手,这回重拾这些书籍,竟还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她外公早已去世五年,王女士又是个女强人,在她穿越的前一天二婚了,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从小因着单亲家庭的缘故,南息防备意识很高,从不与人交心,上学时一直是个独来独往的怪人,直到后来经历的多了,看得多了,才知道没什么放不下,看不开的。
暮色四合,千帆过尽,愿所有的伤害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
正经不过一秒,南息把前世今生交代的明明白白,外加用一句文艺青年范儿结尾,眼皮终于有了睡意。
天呐,哄自己睡真难,下次讲个小故事叭,感□□真难讲。
*
一个月后,草长莺飞的五月,拂堤醉杨柳。
南息蜗居在一方小镇,浪得有些乐不思蜀,私塾不仅有提供粥喝,还有精神粮食,佛了佛了。
书塾里还有各种奖励制度,单科得第一奖励三百文,文章得头筹奖励一百文……这一个月来,南息还跑到镇上的书店里抄书,不抄书的穿越者就不是好的读书人。
陆陆续续也有一两多的存款。至于私学里的那些明骚暗贱、勾心斗角都被她挡了过去,誓要叫别人知道她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对于她的变化,将信将疑的有之,毫不留情的嘲讽有之,更多人认为是为了不退学做出来的样子,等时间久了就会变回原样。
南息不置可否,倒是柳渭雨这些日子同她走得很近,南息记忆力好,但凡找她辩论讲过的典故语句都能记住,倒是对她大有裨益。
过着这般的闲适日子,还远离剧情人物,南息觉得生活没有比这个更好了。
明天是五月末,私塾休沐一天,南息打算三十号这天下学后便回家,寝舍里还有个旧布袋,南息拾辍一番背肩上就出庄子去找李云歌。
刘秀英一凡常态地站在庄子门口,跟其他人摆手作别,自己却迟迟不肯走,像等人似的。
可不是嘛,就是在等她啊。
刘秀英知道每次休沐原身都会同李云歌一起回家,究其原因,原身身无分文,连坐驴车的铜板也付不起,而私塾休沐的时候不提供食物,只得乖乖找李云歌一起回家,当然,遇到反派那次则是出了意外。
南息撇撇嘴,走到庄子另一处墙边翻墙而过,拍拍手上的灰尘。
就让她在那里等着吧。
李云歌在镇上的闹市摆摊子,这一路走来,大街小巷都在议论京城的花边逸事,南息心里一咯噔,有些不好的预感。
途经一酒馆,南息耳尖地听到别人的议论声。
“听说那位被那个了……”
“哎呦,也不知哪个女子艳福不浅。”
“哈哈哈,那位都敢上,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啧,还皇子呢,荡起来真没边……”
“嘘,小声点,被人听见你不要命了……”
……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按照女尊国的尿性,像这般男女之事错得全是男方,明明反派是受害者,反倒背起骂名,反派声名一塌糊涂,谁提起他来不都是一个人尽可夫的浪.荡子。
南息心底里默默忏悔,神啊,我有罪,我对不起他。
然后摸摸鼻子,走了。
无人看见一枚铜板从指间飞出,砸在了那满口脏话的酒鬼身上,那酒鬼“哎呦”一声,疼的差点跳起来。
此时人不多,大多摊子大多都在收摊,南息走到李云歌摊子前,摊子还有一个年轻男子在挑挑拣拣,李云歌在招呼着,南息站在一边也不打扰,兀自出神,回想着今日学堂上新学的内容。
“小汐,这个珠花和发带哪个好看?”李云歌一手举着珠花一手举着发带问道。
南息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珠花。”
淡蓝色珠花拥簇在一起,可不是比那光秃秃的发带好看嘛。
没成想,那摊子前的年轻男子怯怯看她一眼,咬牙道,“那就这个吧。”
南息被那一眼看的莫名其妙,倒是李云歌总感觉get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打开赚钱之路的大门。
等人走光了,李云歌让南息收拾一下摊子,他去买些菜和肉回去。
摊子附近就有卖肉的,猪肉大婶觊了眼正在收拾摊子的俊俏女郎,好奇地问道,“李小子,那边谁呀?”
李云歌顺口答到,“婶子,那是我妹子。”
南息这一个月养的好,私塾里的食堂只要加钱什么都可以吃,平时吃得好睡得好,又勤加锻炼,腰板挺得笔直,脸上有肉,看起来就像是芝兰玉树的翩翩佳小姐。
婶子嘿嘿一笑,“好俊俏的女娃娃,娶夫郎了没?怎么平时不拉出遛遛?婶子我多看她两眼,能多吃两碗饭。”
李云歌眼睛一转,一口应下来,“行啊,我妹子以后常来,您可别欺负她。”
“嘿嘿,怎么会,这些肉拿回去给她补补,这妹子瘦得瞧着我瘆得慌。”
“行嘞,我替妹子谢过婶子。”
李云歌买完菜回来,南息几乎收拾妥当,将配饰分门别类地收拾到竹篓里层层放好,把支摊子的木板折好放在角落。
这些绫罗饰品有些是李云歌自己打的,有些是他从别的地方进货来的,他眼光独到,审美好,一般放个几天就能卖出去。
李云歌看着南息做这种粗活,总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那白皙纤长的手指合该是拿笔的。
只是身上的衣衫短了一截,以前她再怎么折腾,李云歌都没想过给她做衣服,可看着这乖乖巧巧的模样,自己倒是主动想给她添置衣物。
南息把竹篓背在身上,自然而然地接过李云歌手中的东西。因着她长得高,力气大,以前她们宿舍出门逛街都是她拎东西,她也习惯了,再说这是女尊国。
倒是李云歌,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手脚有些无处安放,表面不显,心底暗暗唾弃自己“干活上瘾了是吧。”
两人东西拿好了就离开。
背后,巷子口。
一家包子摊里,几个地痞无赖大大咧咧地吃着包子。
李二妮咬了一口包子一把摔地上,用脚撵了撵,“死老太婆,这包子这么凉,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都收摊了,能不凉吗。
老婆婆一脸胆颤,不敢反驳,“是是是,不敢了。”
怪她今天运不好,遇上这些混不吝的,忍忍就过去了。
“妮子姐你看,那不是南汐那丫头吗。”
“呦呵,我瞧瞧,这一个月都不出来,是不是想反了天了。”
“人家可是读书人,怎么会鸟我们。”
李二妮唾了口唾沫,“她敢,要不是我,她还不知在哪个山旮旯被砸泥巴呢!”
其他人一脸奉承,“就是就是。”
“赶明儿得好好跟她说道说道。再说,她那老爹不是没气死吗?要是死了还少个拖累。”
“妮子姐说得对……”
……
这边岁月静好,那边却战战兢兢。
玉水国皇宫的莲生殿里,气氛一片压抑。
头发花白的太医颤抖着收回把脉的手,一把跪在地上,浑然不觉额头被汗湿,“禀,禀陛下,是喜脉。”
此话一出,满座巨惊。
一袭明黄色凤袍的婧元帝雷霆大怒,一手掷碎价值连城的青瓷茶杯,“啪”的一声响,呼啦啦跪了一地的宫侍奴婢。
婧元帝黑沉着脸,一字一字蹦出,“打掉。”
太医额头上的汗大如豆,颤音道,“使不得,殿下身子弱,强行落胎,一尸两命啊。”
婧元帝气急反笑,“不孝子,好,好的很,即刻送去皇庙。”
甩袖离去,一刻也不肯多待。
同样一身明黄色凰袍的凤后厉如晏一脸欲言又止,最终叹了一口气,“你,唉,糊涂……”
等到凤后摆驾离开,一室寂静,宫侍们小心翼翼地收拾掉一地残渣。
卧在床上的玉离瑾低眉垂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唇色泛白,伸手抚上平坦的小腹,墨玉般的瞳孔一片复杂。
他自幼体弱多病,纵使精心调养这么多年,比起其他的男子总归单薄了点,这个孩子着实来得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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