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克兰的头颅被浸泡在一个充满着不知道是什么液体的似乎是某种晶石制作的罐中,四周是黑压压的可能是被某种黑色的东西所遮盖住了。
这让赫克兰觉得很神奇,因为他居然没死。
意识很清晰,人格也是健全的,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失去了自己的身体。
他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被随意的抛在了某一个脏兮兮的角落中。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感觉此时的自己和一个被孤立的囚犯没什么区别,迟早有一天会被逼疯。
然而赫克兰有挂念着的人,这一点足够支持他坚持下去。
赫克兰不后悔,他并不觉得自己对于利用别人的情感达到目的的方式是错误的,更别说他这次利用的家伙,可是连活人都不是不死者啊。而且不死者居然会像人类一样,拥有人类才会拥有的情感。
他自认为在那样必死的情况下,想必任何一名有脑子的工作者都不会傻到将送到手中的弱点再原封不动的交还回去。
然而,如果要在这场由生死不明升级为生不如死的赌局上增添伊米娜的□□乃至灵魂为筹码的话,现在的赫克兰毫无疑问——他后悔了。
有什么东西靠近的声音唤醒了赫克兰麻木的思绪。
“摩杜丽莎小姐,那位大人需要的是这个东西吗?”一个微微疑惑的询问声响起,清脆悦耳的声线诉说着声音的主人还只是位少女,但是对于赫克兰来说,这个声音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如果他的身体还健在的话,赫克兰肯定会忍不住浑身的战栗感而不停的发抖吧。
‘爱雪——?!!为什么是爱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爱雪明明——’感觉大脑乱糟糟一片,根本无从思考无从理解!‘不……不一定是爱雪,应该只是声音很像……’
赫克兰试图张嘴,但是他的口中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确实是这个没错。”这一次回话的是一个略带妩媚的女声。赫克兰想,这应该就是摩杜丽莎了。
“你做得很好,爱雪。撒,现在就将它帮那位大人拿过去吧,不要让大人等急了。”
“好的,我这就去。”
紧接着爱雪就一路小跑的离开了,而赫克兰则是浑噩的感受着因为液体的晃动,头颅也因此撞上了罐子,刺痛感蔓延。不过这点小痛对现在的赫克兰说已经无所谓了,被要好的同伴所背叛,巨大冲击让他早已头晕目眩。
晃动停止,赫克兰最后一点清明告诉他,终点站已到。
爱雪推开了一扇门,但门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响声,进去之后是一片略空旷的房间,墙壁内镶嵌的石头散发着柔和的暖光,比较瞩目的可能就是那副悬挂着的巨大油画了。
靠中间的位置摆放着两张华丽的座椅以及座椅前的长桌,以及两套未被使用的茶具。
□□贝特一动未动的坐在其中一个座椅上,似乎是面朝着未被拉开窗帘的窗户方向发呆,而按照窗户的大小来判断的话,那是一扇十分巨大的落地窗。
“大人,我将您需要的东西带来了。”进了门以后,爱雪的动作就十分的小心翼翼。她维持着这个态度,轻手轻脚的来到了□□贝特的身边。
“来了啊,东西的话,放地上吧。”明明下达的命令是急需要的东西,但就从语气上来讲根本不符合‘急需’二字啊,“在摩杜丽莎手下适应的如何?”
甚至询问起了毫不相干的话题。
“是,摩杜丽莎小姐教了我很多,我很感谢她。”爱雪十分详细的将受到的恩惠一一道来,附带着自己的妹妹一起,向□□贝特阐述着感谢。
“关照你们的是摩杜丽莎,不是我。”
“但大人是摩杜丽莎小姐的恩人,自然也就是我的恩人!”
“没有大人的救赎,我和我的妹妹们就同样不会被摩杜丽莎小姐救赎,还请大人不要妄自菲薄。”爱雪急切的说着,大有一副‘您不承认我就立刻跪下求您承认’的态度。
这让怎么说也才第三次见面的□□贝特有些头大,除去第一次见面的不愉快,仅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被完全□□好了啊,让□□贝特不禁好奇摩杜丽莎到底是用了怎样的洗脑手段。
简直就像是第二个摩杜丽莎一样……
——嗯?第二个?
“……我知道了,将这块黑绸揭开,你就可以去找摩杜丽莎了。”□□贝特若有所思,然后语气十分随意的提醒,“原路返回,不要有多余的好奇心。”
“是,爱雪明白。”而后爱雪伸出手,掀开了一直遮挡着赫克兰的东西。
在光线照进的那一刻,赫克兰不受控制的闭住了双眼,等到他反应过来立刻睁开时,映入眼帘的却是爱雪那双空洞而又漆黑的眼窝。
这样的场景让赫克兰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而行为举止和正常人完全一致,似乎并没有因为失去眼睛而受到影响的爱雪,向□□贝特恭敬的鞠躬后,悄然退下。
赫克兰呆呆的看着一身女仆装的爱雪的背影,就这么一步步的消失在视线中,等到爱雪将那道阻隔一切的门轻轻掩上后,赫克兰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只是双眼,连四肢都被银色的机械所取代了。
‘爱雪……那天分开后,你到底遭遇了什么……’
“你们不是同伴么。”待身后略带嘲笑意味的冰冷声线响起时,赫克兰思绪一滞,但是他却无法转过头去。
“差点忘记了,你们工作者对金钱的关注远大于一切,难免会忽视其他的事。这也不怪你,毕竟谁能去责怪一个无知的家伙呢。”
赫克兰默然的听着,他没有因为被嘲笑而牵动一丝的情绪,尤其是在无法开口反驳的情况下,他的挣扎只会是徒劳。更何况,现在的他已经清楚的知晓,和怪物们博弈根本就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现在只剩下一颗头了,还不想连这最后的头颅都失去。
“被大女儿光明正大的抛弃,冠冕堂皇的生活终于崩塌,于是开始思考在这最后的、有限的时间内,到底怎样做才可以继续维持贵族的脸面。”□□贝特嗤笑一声,以一种咏叹的语气讲述着。
然后总算是想到了……
‘反正剩下的那两个孩子也会被她们的姐姐带走’
‘所以现在也不需要这两个孩子了吧’
‘既然如此,还不如趁着她们被带走前……’
丧失理智的贵族终究是这样做了,将自己的女儿卖给人贩子,然后仅用半天时间就转移出了帝国,暗中偷渡到敌对关系的王国去,这样就算是贵族反悔了,也没有办法找回自己的孩子了。
等到在外寻找合适住宅的姐姐回到家后,一切都晚了。
跪在地上哭泣的母亲和拿着大笔金钱笑的癫狂的父亲,陌生和恐惧笼罩着这位也仅仅是少女的姐姐。
匆匆忙忙的给自己的同伴留下了坟墓见的讯息,即使自己的心中也知晓这是自己对自己、甚至是对他人的欺骗。但这样做,至少不会让同伴为自己担心。
而后发生的所有,都将成为爱雪挥之不去的恶梦。
“但这有和你有什么关系呢?”□□贝特使用了‘漂浮’,那装载着赫克兰头颅的瓶罐慢悠悠的挪到了□□贝特的手中,而□□贝特的面容也彻底暴露在赫克兰的面前。
那是宛如山羊容貌的恶魔,巨大而又扭曲的双角无一不在提醒着赫克兰这点,再加上那身华丽的黑红色礼服和精致的挂饰,强大并且奢华的标签已经牢牢的标记在了面前的恶魔身上。
啊,这就是‘魔王’吗……
赫克兰甚至不适时宜的想到人类中能这么近距离观察‘魔王’的人,也许只有他一个也说不定。
“我为你准备了一个表演。”恶魔可能是故意露出他的獠牙,就导致他的笑容很是狰狞,但是赫克兰就像是免疫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真是冷淡。”恶魔却也没有发怒的意思,自顾自的说着,“相信你会喜欢。”
将赫克兰放在桌子上,随后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袖,站起了身。在赫克兰狐疑的目光中优雅的推开了门。
“好好享受吧。”说完,恶魔的身影就被缓缓合上的门彻底掩盖。
而后赫克兰很快就发现被施展在周围的漂浮魔法并没有失效,他被飘起的瓶罐带到了那扇被紧紧遮住的落地窗前,窗帘在赫克兰停下那一刻瞬间掉落。
头颅的双唇颤抖着张开,但是没有一丝的声音发出。
玻璃的另外一边,罗巴提库的银色铠甲被破烂的灰色布袍所取代,他双眼放空好似一架傀儡,脖子上十字架的位置被一个诡异的图案复杂的圆环所替代,不断的施展着带有‘痛觉强化’的治愈术。
而被治愈的首要目标是伊米娜,赤身裸体的被锁链悬挂在罗巴提库下方的地坑中,与她作伴的是一群明显带有腐蚀效果的魔物,永不间断的啃咬撕裂让伊米娜的表情痛苦而扭曲。
赫克兰看到了自己,有身体的自己。
‘他’就像刚刚面对着恶魔的自己一般,面无表情的,冰冷的注视着伊米娜。
——停下,不要再看了。
但是‘他’还是冷漠的看着,仿佛伊米娜的一切与自己无关。
赫克兰的双眼流出了泪水,带着一丝铁锈的味道,冰凉的液体还是那样的清澈,无动于衷。
“□□贝特大人。”迪米乌哥斯向着走出来的□□贝特行礼,“您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算是。”□□贝特一边擦拭着自己刚刚拿过赫克兰头颅的手,一边就像是要把身后的房间完全封锁一般,步伐丝毫没有停顿。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
“迪米乌哥斯?”
“失礼了。”迪米乌哥斯轻声说,“有一件事,我认为您需要知晓。”
“守护者总管雅儿贝德,向安兹大人申请组成搜索无上至尊踪迹的特殊部队。”
□□贝特的步伐停下了。
“雅儿贝德建议安兹大人将搜查队长的职位交于您,副队长则由她与潘多拉担任。”
“安兹大人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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