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趟大楼闯下来, 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一整夜。
三楼的走廊比之前要亮了一些，窗外浅浅的光线透过玻璃透进来。
外面的白雾柔和, 视野相比之前又清晰了一些，算是一个美好的清晨——
如果忽略三楼后面可以把楼震塌的动静的话。
林若顺着走廊转了几个弯, 先把自己方向绕晕了。
她一路转到已经停电不能用的电梯边上，突然想到了什么, 抓着墙刹住动作, 回头问郁沉：“你还记得大厦正门在哪个方向吗？”
郁沉还在出神。
后面那群猴子依旧在砸东西。
他其实动作不慢，每一下攻击都躲得恰到好处, 听到林若的话，却还是顿了一下才停下来, 回过神问：“哪里？”
“商务大厦的正大门。”林若重复说。
她难得见到郁沉慢半拍的样子，回想了一下自己前面说的话，敲着墙笑了一声，解释说：“我要是无所谓，前面就不会把你拽回走廊了。不只是我, 温从瑶他们几个待会说不定也会找过来。”
郁沉垂着眸没说话。
他其实刚刚开始基本就都没再出声, 全程安安静静的, 目光轻落在林若身上, 只有她问话的时候才会有点反应。
听到这句话,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在林若又一次问正门方向时闭了下眼，压下情绪波动，指了电梯对面的位置：“这边。”
林若闻言试着推了推边上的门, 挨间门把手转过去，终于拧到一处松的。
她手下用力推开了门。
关门的那一瞬间，身后的动静擦着走廊呼啸而过。
郁沉单手抵着门，用依旧很低的声音缓着语气问：“为什么要找这个方向？”
林若看了他一眼，不信他没有想到这么做的缘由。
郁沉其实是真没想到。
可能是因为天凉，门把手温度太冰。他现在抵着门的手莫名有那么一点抓不稳，也不知道究竟是门太松动，还是自己的手在颤。
但是面上，他只是垂眼钉着地板，过了半响，记忆终于逐渐回笼：“你想找那个平台？”
之前从书店追出来，穿过小路来到二品街路口的时候。正对着商务大厦，可以看到大门上方，也就是二楼的位置有一块从墙面延伸到空中的巨大平台。
那处平台在末世后显然已经没有人再使用过了，并没有什么实用的工具或者防身武器。
但是。
现在通往二楼的楼梯被杂物堵住，从楼内下去根本不现实。那处平台刚好可以作为回到地面的跳板。
而他们刚好在三楼。
林若点了点头，走到窗边往下望。郁沉选的这个方向刚刚好，那处平台正好就在这间房间的侧下方，很容易就能跳下去。
她把窗开到最大，跨上长窄的水泥窗沿，扶着墙在半空中蹲下来，回头问还在门边的郁沉：“来吗？”
小屋子的门比楼梯间那扇安全门能撑的时间还短，这么一会就要裂了。郁沉绷着手臂把门按回去，回头跟林若对上视线。
现在门一倒，外面那群猴子没了阻碍，一下子就会涌进来。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说点什么，动了下嘴唇，最终却只是牵出一个笑：“那我松手了。”
他话音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不迫，林若扬了下眉，这下没再多管，先一步从窗口一跃而下。
同一时刻，郁沉松开了门把，侧身扶上墙，借着门被推开那一瞬间的冲力翻上窗，跟着一起跃下。
无数黑影光速涌进屋子，冲着窗外哄哄地叫。
白雾把所有声音遮掩得模糊不清，林若擦过这片水汽落在平台上，还险些磕到上面的桌椅。
这个平台本就是个用来喝下午茶的休息场所，如今荒废了，各种各样的桌子倒的倒，歪的歪，散在一起。
林若顺势拉上晚一步下来的郁沉找了个桌子的阴影处，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抬头往三楼他们刚刚下来的那扇窗户看过去。
隔着大雾看不清那里具体的样子，但是能看见成片的影子半荡不荡地挂在墙边，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
她抓上桌子的支脚，盯着上面看了半天，终于逐渐放松下来。
“它们不会下来了。我们出大楼了，已经不在它们的领地了。”
上方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消散，郁沉“嗯”了一声。
他声音依旧放得很轻，呼吸落在耳侧的温度带着些许凉意，跟四周的大雾又不一样。
林若稍稍偏了下头，这才发现刚刚情况紧急，现在从危险中脱离出来后，两个人好像隔得有点太近了。
但是她第一反应居然没有动，过了片刻才支着桌椅站起来，看向平台的边缘。
大楼里那群猴子没再追出来了。
他们出来了。
认清这个念头的林若终于舒了一口气。
绷紧的神经一旦放松，疲惫和倦意瞬间弥漫了上来。
她打着哈欠晃到平台边上的栏杆，踮起脚往下看了看。
二品街安静沉寂，边上小区里的人这个点都还在睡觉，没有一点声音。
他们所在的这栋大厦沉默地立在大雾里，像是一尊雕像。
没有进来过的人永远都不会意识到里面究竟是怎样危险的情况。
现在天要亮了。
郁沉翻过栏杆跃到街上，撑了一下地面站起来。黑色的风衣在空中翻出弧度，他甩了甩右手的手腕，又一次抬起头。
林若隔着两米的距离问：“你的伤怎么样？”
郁沉：“问题不大。”
“……”林若不太相信他这几个字，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郁沉顿了顿，承认说：“可能是稍微有点，回去再说吧。”
“好。”林若这下终于笑了一下，撑着扶手跳下去停在郁沉边上。
“那走，我们回去。”
二品街上没有那么多店，道路两侧干干净净的，直通向两侧的居民生活区。之前穿过来的小路就在大厦边上不远，走几步都能到。
两个人晃到路口的时候，那条小路相比昨晚稍微有了些亮光，已经显得没那么阴森了。
好像隐隐约约还有什么声音传过来。
林若停下脚步，发现这好像不是自己听错，远处是真的有什么声音正在往大楼的方向靠近。
几秒后，微弱的车灯从转弯口绕过来，穿过大雾打在了他们所在的路口。
林若眯着眼往那里看去，忽地笑了起来。
——是余子默那辆小轿车。
“你们两个！”
车还没停稳，温从瑶就先跳下了车跑到路口：“我都没反应过来就跑没影了！差点没被你们吓死！”
饶夏跟着摇下车窗：“温从瑶把我和余子默叫醒的时候，说话语气都是懵的。”
温从瑶反驳道：“我那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不就把你们一起拽出来了？”
余子默替她回忆：“还不是啥准备都没做就从书店蹿出来了，又不知道去哪，在马路边凭感觉选东南西北。”
温从瑶：“……”
见到人没事，他们三个语气里的着急渐渐退了，一时放松，连音量都没怎么控制。
林若在边上好笑地听了半响，问：“你们出来很久了？”
“你们一走我就把他们俩叫出来了。”温从瑶说，“大晚上的不敢乱跑，你们俩在外面我们又怕。饶夏说你们可能是来这栋大厦了，所以我们就坐着车绕到这里来了。”
余子默：“可惜对附近不太熟，还开错了路，不然能到得再早一点。”
饶夏：“还好这里还挺安全的，路上都没遇到什么变异动物，你们怎么样？”
从大楼里出来，再一次听到人的声音，林若终于感觉真实了一点。
她弯着手肘戳了戳郁沉，突然缓下语气，没来由问了一句话：“我之前……没说错吧？”
前面在楼里，她就说了，温从瑶几个人肯定也会放心不下。
他们三个人平时考虑得多，但是到了万不得已，还是会克服恐惧找出来。
“所以。”她敛了笑意，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对郁沉说，“还是有人念着你的。”
林若说完就走到了小轿车边上，随手敲了敲饶夏旁边的那扇车窗，侧开一步拉开车门。
温从瑶三个人还在好奇地揪着问问题，她把之前拿来的半张地图展开晃了晃：“找这个去了。”
“地图真在大厦里？里面什么样啊？怎么找到的啊？”
“居然还只有半张，算了，其实半张也行……”
郁沉目光良久地停在林若身上，半响，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
找到了人之后，余子默开车速度明显降了下来，时不时回头参与有关地图的讨论。
林若打着手电光，把地图照亮：“这上面大概只有半个市区，海滨乐园那些地方的位置在另外半张上。”
大楼里发生的事情其实有点匪夷所思，她索性没细说，随便挑了几个看上去人不少的地方：“可以先去这里问问。”
郁沉支着车门，闻言顺着她说的这些地方看过去。
二品街附近的生活区域还不少，单单是大型的商场就有好几家，隔着几条街道的距离还有一所小学。
他的目光在这所小学的位置停了停，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说：“如果换一条思路呢？”
“地图上不会标其他报刊亭的位置，但是明确划了地铁站的线路。”
涣城这座旅游城市虽然进出麻烦，市里的交通工具却还算便捷。岛上的地铁已经开通好几年了，位置通遍了整个市区，除了海滨乐园那种偏远角落，剩下哪都能去。
温从瑶：“可是这种时候，哪还有地铁？就算是我们顺着地铁的线路走，这地图也不全啊？”
林若安静片刻，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地图是不全，但地铁站里肯定会有完整的路线图。”
而她刚刚圈出来的那所小学旁边，刚好就有一个地铁站。
作者有话要说：考完试多了一个九个小时的实验和一篇六千字的论文……心态裂掉，所以今天莫得长了，我明天尽力orz
感谢 RESERVED 1瓶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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