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潇成了十绝山的通缉对象。
云陵国成王世子拜入空雨门一事, 虽然已经过去十多年, 但在某些人有心查探之下, 也不是什么难已知悉的秘密。
得到十绝山的授意之后, 周遭凡人小国的每一条大街小巷都张贴上了他的通缉图画。
不仅如此,十绝山还花费极大代价发布悬赏, 邀请正道门派仗义出手, 除去这位屠尽昭戈皇室的刽子手。
这些事情张正潇全都知道,但他还是去了曾经与空雨门交好的正道门派——灵绝剑派。
那剑派的掌门从修炼中清醒过来,一眼看到凭空出现在房间里的陌生人, 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他见过宁三耀的亲传徒弟, 多看了几眼便认出了张正潇,并询问其为何来此。
张正潇当场下跪, 求他派出人手相助复仇,并称愿意留在灵绝剑派当牛做马, 来报答他们的恩情。
没有意外, 遭到了拒绝。
“我灵绝剑派实力还不如贵派, 你潜进来的时候也应当看到了,连同老夫在内,拢共就三个长老,弟子也就四五十人, 你要我们去对付十绝山,那无异于以卵击石啊!老夫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但其他人呢……”
“况且……若是老夫没有记错,你身上还背着昭戈皇室几百条人命吧?糊涂, 你真是糊涂啊,要知道修真之士参与凡尘俗事是大忌!若非我们扶曲洲与一剑仙宗所在的灵胜洲相距甚远,恐怕你早就遭到正道魁首的制裁了!”
“那十绝山呢,他们参与凡人战争,又灭我空雨一门,难道不该遭受制裁吗?!”
“可你没有证据!”望着面前怒气冲冲的年轻人,那灵绝剑派的掌门皱起眉头,一脸痛惜,道:“除你之外,有谁看到了宁道兄身处十绝山的监牢,还遭受惨无人道的折磨?光凭你一面之词,其他正道门派怎么可能联合出手,去制裁一个实力还算不错的中型宗门?”
“宁道兄与贵派仙友的遭遇,老夫深表同情,但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这里有些灵石和丹药,你不嫌弃的话……”
“谁说我没有证据?!”张正潇抬起头,凤眸中满是阴戾的猩红,他站起身来,从自己的储物器内摸出来一枚染血的玉珠,紧紧握在了掌心。
“解救师父的那天,形势千钧一发,我无暇用留影璧记录影像,但我用集音珠记下了我与十绝山那些人的对话!孰是孰非,只要所谓的正道同盟不是聋子傻子,一听便知!”
“你!”那掌门一骨碌的站起身,眸中也跟着亮起了些许光芒,然而下一刻,他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猛然拂袖,像是挥退烫手山芋一般,要张正潇把集音珠收了起来。
“你当老夫懦夫也罢,无情也罢,老夫实在不能枉顾门下弟子性命,为你向其他正道门派转交此物……”
张正潇勾起苍白干枯的嘴唇,凛声一笑:“我也不需要前辈帮忙转交,听说扶曲洲的正道宗门打算举办集贤大会,望前辈念在往日与我师父的情面上,告诉我集贤大会在何时何地举办,与会宗门又有哪些,便算是帮了我了!”
那掌门脸色骤变,“你、你要做什么?!”
张正潇眸光沉沉,“与前辈无关。”
*
张正潇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出现在十绝山的地界范围之内。
来年秋日,丰收时节,东南方向的幽河城举办了集贤大会。
参会宗门除了扶曲洲内的正道宗门,还有一些中立的修真门派以及无门无派的散修。
十绝山俨然在列。
尽管有不少正道修士对他们是否灭杀了空雨门心存疑惑,然而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他们也只能跟随着大门大派一同维持表面的和谐。
就在众修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时候,遥远的天际响起飒飒破风声,随后冲来的便是一方灰色石碑。
嘭!
石碑落地,巨响震天,瞬间碎裂大地,激起了漫天烟尘。
众修惊愕起身,有人反应极快,立刻上前叱问:“来者何人,竟然扰乱集贤大会?!”
一袭白影凌空而落,踏在了石碑顶端,烟尘滚滚随风拂过,石碑正面的染血刻字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空雨门。
纷纷议论声登时响起,同一时刻,在场修士也都看清了来人的真实面貌。
“张正潇,宁三耀的亲传徒弟!”
“是他?前段时间不是被十绝山通缉了很久吗,竟然成功逃脱了?”
“他怎么敢过来的?难道十绝山真的是灭亡空雨门的凶手?”
听到周围的声音,张正潇不紧不慢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条白色长带,系缚在了自己的额间。
“空雨门张正潇,今日来此寻仇。”
“十绝山暗中支持昭戈征伐云陵,间接害死我父母亲族,又灭我空雨满门,掳走我师父宁三耀囚禁折磨,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长带与墨发飘扬,丹凤眼眸中漫起仇恨的幽光,张正潇怒视十绝山修士所在的位置,单手高举,将集音珠展示在了所有修士的面前。
灵力瞬息涌入玉珠之中,释放出其中的声音,向着整座会场扩散开去——
混战的激响混合着吼叫的人声,其中有一名洪钟般的嗓音分外响亮:“张正潇,既然你今天敢来,就别想活着出去!”
后面应该是张正潇的声音,可惜在场修士没办法听清了,因为十绝山的修士们已经按捺不住,吼叫着祭出法宝,向着他攻了过去。
“你们心虚了!”张正潇凛声大笑,站在石碑上不避不闪,掌心亮起虹光,祭出了自己的灵幡。
战斗一触即发,三名知虚境修士、十六名凝台境修士同时围攻一人,凌厉冲击四散溅射,看得围观众修心惊肉跳。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张正潇手中的灵幡怪异至极,竟然能够吸收一部分攻来的术法,抵消凶猛的灵力。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在与二十人大战的情况下,哪怕不断受伤流血,他依然守着空雨门的石碑,没有后退一步。
见到此情此景,有不少修士不禁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意。
“此人心性倒是坚韧……”
“宁三耀收了个好徒弟啊!”
但也有人在唱反调:“一码归一码,他屠戮凡人皇室是不争的事实,我等也不能忘记此事!”
“那接下来怎么办呢,难道我们要继续坐视不理,任由他们大闹会场?”
“大门大派还没出手,我们何必冲锋在前?”
言谈之间,只听得惨呼声起,张正潇击中一名十绝山知虚境长老的死门,登时就让他头颅碎裂一地,当场生死道消。
有大门大派的修士看不下去了,口吐厉喝,震天颤响:“胡闹至此,还不快些住手?!”
许多正道修士刚放下法宝,又祭了起来,随着领头者的指挥,一同上前阻止面前的厮杀。
张正潇见某些正道修士对自己毫不留情,甚至刻意阻挡自己报仇,忍不住斥责道:“十绝山屠灭我空雨门的时候,你们毫无反应,如今我堂堂正正复仇杀敌,你们就来‘主持正义’,是何道理?!”
有人答:“是非曲直,等你束手就擒之后,我等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参会的修士中有化婴境修士,瞧见张正潇负隅顽抗,便亲自出手,对他降下了禁锢术法。
张正潇无奈受制,只能眼睁睁看着十绝山的仇人落到一旁,在其他正道门派的监视下打坐疗伤。
会场末座,灵绝剑派的掌门猛地捏碎了面前的杯盏,他身侧的长老立刻劝阻:“掌门,你可莫要冲动啊!”
就在此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天空降下了一团金焰。
它原本只有成年男子的拳头大小,可落在张正潇面前的时候,却陡然暴涨开来,凝成了一方金色的法莲。
“善哉,金莲示意,这位施主与我佛国有缘。”
粗哑的朗笑声远远传来,众修只觉得眼前散过漫天花影,而当花影消失之时,一名披散白发的老年修士出现在了会场之中。
他手捻佛珠,面容淡然,拂袖挥了挥张正潇的面门,便解去了弥漫在空气中的修为压制。
不等众修反应,他转过身来,垂下眼眸低低一笑,老脸上露出几分神幽深莫测的神秘。
“缘起缘灭,皆有定数,诸位还是不要参与此事为好。”
有大门大派的主事者察觉到他周身的浩瀚气息,连忙上前寒暄:“不知阁下是……”
那老年修士抬手收回金莲,云淡风轻地回答:“贫僧来自云鼎佛国,无名无姓之人罢了。”
“多谢前辈!”张正潇站直身体,向着老年修士恭敬行礼,随后拖卷着石碑遁空离去了。
迫于老年修士的威慑,一时间竟然没有任何修士胆敢追击。
十绝山的人也没有停留,在一众修士不满、怀疑的目光中,灰溜溜地逃跑了。
集贤大就此被搅成了残局,而张正潇也再次消失在了众修的视线之中。
自此之后十绝山收敛不少,行事也愈发低调,可惜,并没能逃过报复。
张正潇花了五十多年的时间,独身一人四处潜伏,一个接一个暗杀掉十绝山的长老和弟子,一步接一步搞垮了这个中型门派。
尽管有残兵败将试图寻求其他门派的庇佑,但见证了十绝山的衰落,其他门派早就把张正潇视作了一个疯子,极为默契地达成共识——千万不能掺和他们的事情!
也是一个雨夜,张正潇杀死了最后一名十绝山的修士。
他没用灵力,奔跑在倾盆大雨间,直到精疲力竭,才倒在泥泞之中大口喘气。
他缓过劲来就开始大笑,泪水混着雨水,脸庞一阵冰凉。
金光亮起,弥弥佛音近了。
张正潇又看到了那个白发老年修士。
“张施主心愿已了,想必人生也无其他乐趣,不如跟随贫僧前往佛国一游,随处看看?”
鬼使神差的,他应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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