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克拉克沉默了很久。
半响，他揉揉眉心，眸子里的蓝色也慢慢转阴，他嘴角紧绷。
这位绿灯姑娘只说了几句轻飘飘的话，甚至连语气都平淡的紧，却让他觉得有千斤重。
她没有讽刺、没有指责，就只是平平地叙述。
也许是这个话题本来就太过沉重，无论如何都会揭开一层伤疤。
哈尔有些无奈。
上次回地球的时候，他就想把自己得到的有关氪星的情报告诉酥皮。
他确实收集了不少，一部分是因为OA有这一部分资料，另一部分原因是萨尔，她更了解氪星。
他知道这件事不会容易，也做好了打算，但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来做这件事，就被再次召唤。
现在，也许不是最好的时机，甚至有些意外，但是，酥皮总算是知道了这些。
还是萨尔亲自告诉他的。
这不是个轻松的工作，哈尔觉得，恐怕他也做不到更好了。
酥皮看上去有几分失意，但是还好。
*
他是超人。
在今天，他知道了自己在宇宙里并不是孤身一人。
他不是氪星唯一的幸存者。
但这个事实，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他终究还是一个人。
*
她的话揭开了一层隐藏至深的阴暗。
很多话她没有说出来，但是克拉克却懂得她的意思。
克拉克在北极发现的氪星飞船，已经在冰层下静静躺了一万多年。
里面的科技远超地球所能达到的程度，他看见的部分历史，与地球养父母向他灌输的理念……并不完全契合。
他的氪星父亲在那艘飞船里保存了自己的意识，作为一个AI，跟他讲了一些话。
“……几万年来，氪星的文化在宇宙各地绽放。”
“星际殖民……”
“我们在向宇宙中很多星球输送侦察舰、建立哨所……”
“……改造其他的星球，使之适宜氪星人的生存条件。”
“……”
他在终于能了解自己身世的狂喜中颤抖，也因为内心隐隐的猜测感到不安。
但他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他默默地想着，为隐约察觉出的那部分血腥与残忍的真相感到悲哀。
还有庆幸。
幸好，他没有成长为这样的人。
但如果，他没能遇到玛莎和乔纳森，他会不会变坏？他会不会在长大之后入侵地球？
他带着氪星的‘希望’，但氪星人的兴趣，大概不是跟人类分享地球。
他有着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有时候，就连克拉克自己都不敢去想象这种可能。
也许B的防备是有道理的，他沮丧地想。
*
哈尔担忧地看向自己这位朋友。
戴眼镜的超人半张着嘴，表情又惊讶、又难过，蓝眼睛仿佛都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看来佐德这件事真的给了他很大的打击。
他们毕竟是他的族人。
萨尔拍了拍他的小臂：“他会没事的。”
她说的是超人。
将这件事情告诉他是经过慎重考虑的，这一考虑不是来自于萨尔，而是其他几位早就跟超人有过私交的地球绿灯。
但事情的契机确实跟萨尔有关。
氪星和幻影地带都在2019扇区，而上任灯侠的陨落又跟佐德脱不了关系，理所当然地，萨尔会对他们格外注意。
她查阅了OA之书的资料，还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一位曾经参战的华纳海姆女神，七拼八凑这才把事情勉强拼凑完整。
但这也只是氪星历史的部分。
绿灯军团之前查获了收藏家的一批非法走私商品，其中有一项设备上记载了很多行政事务，似乎是中枢议会的备忘录之类的。
其他人当然不会去查这个东西，缴获之后堆在OA库房就算完事，萨尔就去把资料全拷到了灯戒上。
其中一项，就是佐德多次上交的、有关开展星际移民、效仿祖先改造星球的申请。
萨尔这才意识到佐德的问题有多么严重。
军团提防的，是氪星人在黄太阳下的能力，佐德是一个罪犯，但是军团还不了解他的野心有多大。
现在萨尔知道了，哈尔、凯尔和盖他们也知道了。
佐德的存在是横亘在关口的一道刺，至于超人，他有权利知道这些。
*
克拉克确实是一下子接受过多的信息量了，不过他最终还是缓过了神。
除了接受，他还能做什么呢？
他摘下眼镜，大拇指和食指并拢，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抬眼，他看到哈尔正担忧地望着自己，而那个告知他佐德存在的绿灯姑娘，眼里似乎也带着一丝忐忑。
克拉克笑了一下：“我没事……一时之间可能有点难以接受吧，但是没关系，我很好。”
看起来，他还是跟平日的酥皮很不一样，哈尔再三确定，他确实是接受了佐德的存在。
哈尔拍了拍他的肩：“慢慢来，酥皮……没人要求你一定要做什么。”
他说：“我知道佐德这件事肯定会让你很不好受。”
“我真的没事，哈尔。”克拉克重新戴上眼睛，目光温润，看起来已经好多了。
他的语气郑重：“谢谢你们，谢谢你们选择把这件事情告诉我。”
他们本来可以选择将这件事一直埋藏下去，却最终选择告诉他。
真相可能并不温和，甚至带着尖锐的痛，但他是超人，他完全可以承受这些。
他需要的不是‘瞒着你是为了你好’这样自以为是的保护，他足够坚强，可以肩负真相。
这是他需要的，而哈尔和绿灯军团确实给了他真相。
哈尔挑挑眉，故作轻松：“好吧，记得别把这件事告诉军团，他们一直都很反对把佐德的事情告诉你。”
好吧……大概要去掉绿灯军团，克拉克眼里带上了一丝笑意，想必这又是哈尔不听指挥的一次私下行动。
“我会记住的。”
他又转向萨尔。
“谢谢你，我知道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你也许听说过正义联盟，如果愿意的话，随时欢迎你过来拜访。”
虽然跟宇宙守护者没什么交集，正义联盟倒是一直跟绿灯军团成员有良好的沟通，除了几位地球绿灯，几个跟地球绿灯私交比较好的绿灯侠也都有协助正义联盟作战的经历。
总共不下十几位绿灯侠都曾先后拜访过瞭望塔，联盟的出资人也相当慷慨地承担了灯侠们在地球期间的费用。
所以，克拉克的这个邀请，其实并不突兀，既然她是哈尔带来地球上的，恐怕也是私交比较好的朋友，更不用说她还告诉了克拉克那么大的一件事情。
“不用这么麻烦啦！”哈尔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反正萨尔是要加入联盟的！”
“虽然我还没跟大蝙蝠说……”最后这句话他是用很小的声音说的。
克拉克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温柔地笑笑：“蝙蝠侠一定会同意的……那我就代表联盟先欢迎你的到来，绿灯侠。”
萨尔先是瞥了哈尔，发现他正一脸鼓励地看着他。
顿时，萨尔觉得自己生平第二次成为了天选之子，这可是超人唉，他在欢迎她加入正义联盟！
她清了清嗓子，用上自己最郑重其事的表情，蓝眼睛对上了另一双蓝眼睛。
“咳……谢谢你，超人。”
*
塞尼斯托在离开OA之后没有回到自己的扇区。
远处是阿斯加德金碧辉煌的建筑，哪怕是在宇宙里也熠熠生辉。
这里永远响着壮歌，勇士们彻夜狂欢，豪迈、飒爽，宛若一处天堂。
扇区的另一边是旧氪星，陨石带零散地分布着，这是他们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一个曾经辉煌过的文明，终将走向失落。
一切都有结束。
辉煌与衰败交替出现，他们是不可分割的双生子。
阿斯加德……
氪星……
没有什么会留存，在时间的尽头。
一道明亮的绿光划过宇宙里无垠的空间，痕迹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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