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人生在世吧,衣食住行这四样事里,依着邱锦珞来看,最最重的便是“吃”了。
她自小颠沛惯了,因此从不挑食,山珍海味吃得,粗茶淡饭食得,且吃饭时态度虔诚,绝不剩一口粮食。
曾经好友都说看她吃饭,自己都能多吃两碗。
而这样的邱锦珞,却因为方晟的心血来潮,遭遇了吃货人生中,最大的滑铁卢。
方文喻因为课业,所以午饭多在自己院中吃;方茹欣小姑娘大家出身,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吃东西的时候细致又安静,连碗筷碰撞之音都不闻,是以特别投邱锦珞的脾气。
按说方晟身份贵重,又是朝廷重臣,自来律己甚严,又长了副好皮囊,因此吃饭该是赏心悦目的才对。
且今天的方晟燕居在家,着鸦青暗纹常服,素朴中有些飘逸之感。
从容,淡定,文气十足,半点儿看不出行伍之人的肃杀气。
可邱锦珞就觉得别扭。
这种别扭是来自于不情愿,毕竟于她而言,与这个“丈夫”同桌,只为了任务而已。
若方晟是个没得灵魂的纸片人,那她就是没得感情的灵魂。
越别扭她就越郁闷,郁闷到最后,邱锦珞索性直接端起碗来喝,恨不能将头扎进汤碗里,溺死自己了事。
方茹欣惊呆了,甚至做出了咬筷子的动作,只是她一瞬觉察,忙放下了筷子,用帕子擦嘴。
母亲还是头回吃饭,这么没有仪态呢。
“你很喜欢这个汤?”方晟也是第一次看她这样,便问她。
“……嗯。”郁闷到食之无味的邱锦珞,沉重点点头。
今儿的汤是鲜笋火腿汤,依方晟尝并不特别。
大约她喜欢这个吧。
想着,方晟亲自动手给她盛了一碗。
“喜欢就多喝一些,一家人吃饭,不必讲究许多,”他说,“你这样,很好。”
说着,他也放下汤匙,端碗直接喝了起来。
方茹欣觉得父母如此,自己的饭,可真没法吃了呀。
方晟的确觉得这样很好。
他虽然礼仪教养好,但更多的时候都在军营中。
兵将一处,哪儿来的温雅端庄?
战时讲究个迅疾,平时则是有说有笑,还有那会唱的。
只是他的两任王妃都是书香门第,甭管内里性子、禀赋如何,礼仪上都是挑不出毛病的。
所以他在家中时,就惯性用了从小的教养。
是以今天邱锦珞这并不文雅的吃相,倒让他有些在军营中的感觉。
那是让方晟感到安全的地方。
邱锦珞并不知道自己今天的无意举动,能让方晟生出如此多的感慨,只是听头半句算好话,但后五个字的评语,又让她特别扭。
怎么讲?有些像她上学时,教导主任的语气。
只是见方晟评论完了,自己也这般时,邱锦珞反而不好不高兴了。
再将这事儿与专属任务结合一下,她忽得明白了方晟今儿的一切行为逻辑。
在原作世界里,除了军政大事与前妻之外,方晟的其他情感统统不存在的。
而当专属任务开启后,对于方晟而言,这些原本没有的情感,突然出现并开始影响他的情绪与判断。
这对于方晟是很陌生的体验,而人对于没有经验的事情,会下意识地用自己熟悉的事情代入。
大约方晟在军中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评价人。
邱锦珞想着,按了按直跳的太阳穴。
她将这个任务想简单了。
根据专属任务的说明,她相当于接过了原作者的笔,去完成一个“角色”。
若真是文字书写还好,但如今方晟这个人就坐在自己的面前,那么她没法子将他真的看做“纸片人”。
那这种体验就并不美好了。
邱锦珞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个系统,有些糟糕的,玩弄人心的阴暗。
午餐之后,只想着修补一下夫妻关系的方晟,很自然地留在这儿。
他和邱锦珞都坐在榻上,中间隔着张炕桌,上面摆着茶点。
两个人偶尔不尴不尬地说两句话,介于日常和家务之间。
大部分的时候,就是沉默不语。
这氛围,度日如年呀!
不但邱锦珞难受,方茹欣都坐立不安的,寻思自己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可以方大姑娘腼腆得很,根本不会彩衣娱亲。
倒是方晟觉得这等安静不错。
以前他只要和邱锦珞同屋超过一盏茶的时间,就会吵架。
但今天没有。
他又对她闲话两句,想自己该关心下女儿,就转头去问方茹欣最近在做什么。
小姑娘黏黏糊糊地,说:“不过是做些女红针黹……”
“福儿喜欢读书。”邱锦珞终于想到了怎么才能不尴尬,立刻道,“福儿,去将《山河志》拿来,读给王爷听听。”
“是。”
方晟很意外,见女儿真的拿过《山河志》来,奇道:“你喜欢看这个?”
方茹欣腼腆地点点头。
方晟心目中,这个女儿就是腼腆、胆小、寡言的,尤其是卫王妃去世之后,他们父女一年到头,都可能说不上三句话。
却不想她竟然爱看这种书。
方晟伸手拿过书来,才发现书册页上,有许多批注,内中还夹着很多笺纸。
字体娟秀弱气,一看就是方茹欣写的。
起先他只当是普通注解,但翻了两页之后,才看出批注的玄机,顿时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些都是你想的?”他问。
方茹欣顿时忐忑起来,站在那儿垂首道:“是……是女儿胡思乱想的东西,不作数的。”
邱锦珞还真没注意这书上的批注,寻思着不能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吧?不过见女儿要吓哭的样子,忙坐直了身子:
“小姑娘的胡乱涂写,王爷难道还要生气不成?”
方晟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又打开了里面夹着的一张纸。
纸上是未完成的图。
方晟仔细看了看,忽然开口问:“裴秀的制图六体,指的是哪六体?”
哈?什么?邱锦珞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突然就成考试了?
方茹欣的脸唰得红了,低声却坚定地说:
“一为分率,二为准望,三为道里,四为高下,五为方邪,六为迂直。”
“我朝绘制海图,常以何法?”
“对景之法。”方茹欣的对答如流,将邱锦珞衬得又呆又傻。
“西洋教士的西洋地图,可看过?”
“是,在雁儿那儿看过。”
“依你看,何法最可取?”
“经纬之法,”方茹欣说了这么多,人都不再拘谨,而是多了些活泼,“以投影之术定经纬,女儿觉得,很有趣,只是那些洋算法女儿不大通,只能依着所想,胡乱画来。”
邱锦珞看着方茹欣对答如流的,跟着得意起来,惯性端起茶碗来。
可惜中午汤喝多了,所以根本没喝,而是又放下了。
她虽然每天听她读这个,却没想到这小姑娘,在这方面这么厉害。
这可是原作中都没有记载的惊喜呀!
连方晟的眼中都是意外。
“所以,这是你画的北境图?”
方茹欣脸更红了:“嗯……”
“你又没去过,是怎么画的?”
“照着书上说的,还有父王之前征战的事情,可推演出个大概。”方茹欣小声道。
“可是如此画的,毕竟不精。”方晟听到这儿,反而严肃了起来。
刚刚自信的方茹欣,顿时捏着帕子不说话了。
邱锦珞见状皱起了眉头。
“福儿又没去过那些地方,如今这样有心已经很好了,王爷嫌她画得不精细,不如带她去瞧瞧,行万里路,自然就精细了。”
毕竟原作的背景,对女儿的约束并非十分苛刻,但方晟之前根本不亲近儿女,所以哪儿会管好好个姑娘家,被闷养在家?
因此邱锦珞的话是带着嘲讽之意的。
但方晟却很郑重地点头。
“职方司的邓、刘、何三位大人正按照圣意,要以那西洋教士的制图法改进我朝制图之术,改日你随我去看看,也听听几位老大人所言,定有裨益。连那几本洋算术的书,文渊阁会同钦天监的大人们,也在翻译,你若有想,也可以去见识一二……或者,不如请个洋教士来吧,学学这些,总没有坏处。”
方茹欣听说,目光都亮了起来。
邱锦珞被口水呛了一下。
呃……原来方王爷是这个风格吗?
方晟注意到了邱锦珞的神色不对,误会了她的心思,正色道:
“王妃是觉得有不妥吗?福儿虽是女儿家,但我方家行伍出身,倒也不必定要囚她于闺阁之内。”
“……”
邱锦珞有种被倒打一耙,还无法倾诉的痛苦感。
方茹欣的目光已经投了过来,带着无尽的希冀。
头疼。冤枉。
邱锦珞将面上的笑容调整到最好,点头微笑:“王爷说得对,福儿有如此天赋,就不该浪费,将来寄情山水,说不定也能写出个《山河志》呢。”
方茹欣这次,耳朵都红了,但目中的光亮不灭。
方晟亦是点点头:
“绘制舆图于行军打仗极为重要,福儿若是真能精于此道,也可试试沙盘,兵道之事,地利也是很重要的,若你学成,将来也可与为父上阵杀敌。”
“???”邱锦珞目瞪口呆。
这话题怎么绕到这上了?!
她是想象不到这个说话都要脸红,胆子极小的女儿,上战场得被吓成什么样子。
寄情山水挺好的。
做地理学家挺好的。
最关键的是,世界和平挺好的。
不过年纪还小的方茹欣如今得了父王的肯定,全然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只极认真地垂首道:
“是,女儿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
邱锦珞在心底呐喊,果然打断父女之间跑偏的对话,起身笑道:
“坐久了也乏,不如我们去逛逛吧。”
方晟也觉得坐得腰疼,便也跟着起身:
“我们去看看雁儿的功课吧。”
“嗯,雁儿这段日子可用功了。”邱锦珞先说。
一家三口在前往方文喻的院子走。
一群仆妇跟在后面,心中倒是很喜悦。
这大概是邱锦珞做王妃以来,和王爷和平时间最长的一次了。
喜悦了,自然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
因此谁都没发现,实际上邱锦珞是和方茹欣靠着走,方晟则略略缀后,看着她们母女二人。
方茹欣小声和邱锦珞说了什么,邱锦珞掩着嘴笑。
哪怕在方晟这个不太能注意到外貌的人而言,他的这个继妻也无疑是好看的。
他本来觉得这个人很好懂,但他现在,会觉得她的笑容很陌生。
是邱锦珞让他陌生。
陌生感是那次误会的原因,方晟虽然谨慎又爱脑补,但是他毕竟不想再来一次误会,
可为什么这种陌生却挥之不去。
似乎像换了个人。
但她发脾气直呼自己姓名的时候,又还是那个人。
真奇怪。
方晟正寻思的时候,却见邱锦珞忽然停了脚步,对着那边假山道:
“翠果儿?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假山后面藏着七八个人,竟然都是方文喻院中的。
邱锦珞顿时不高兴起来。
难道他们现在,依旧在对方文喻忽视吗?
但是别人这样还可能,翠果儿可是卫王妃从卫家带来的人呀。
翠果儿显然没想到会看见他们,当时就呆了。
“王爷,王妃……”
话音未落,就听见方文喻的院子里,传来了爆炸声。
众人顿时吓了一跳,方茹欣更是宛如小兔子一样躲在了邱锦珞的身后。
邱锦珞下意识地抱住她,心中想的是:
王爷呀,你的女儿绝对不适合征战沙场,请放她去做地理学家!
方晟久经沙场之辈,比所有人都冷静,立刻去看爆炸声传来的地方。
就看见个什么物件,急速地向他们的方向飞来。
难道是……
番邦刺客?
难道现在连刺客都用攻城车了?!
这怕不是刺客,而是番邦军队都打到京城了吧?
方晟心中大惊,奈何没有武器在身,那东西又近在眼前,立刻将妻女搂在怀中,以血肉之躯去挡那不明之物。
“咚”的一声闷响,东西重重砸在方晟的右肩膀上,落在地上后有什么东西洒了出来,大部分跟着那东西洒在了地上,一小部分泼在了方晟的身上。
竟是热汤。
砸的那一下本就重极,这热汤更厉害些,就方晟这等身上大小伤不少的,两下里夹击,也变了脸色。
肩膀都麻木了。
他忍着疼没吭声,只扶着肩膀问脸色铁青的邱锦珞:
“你没事儿吧?”
方茹欣是肯定有事的——小姑娘已经吓哭了。
呃……他的这个女儿,可能只适合画图,不适合上战场。
到了这时候,方王爷竟然意外和邱锦珞同此心了。
邱锦珞神色复杂地看了方晟一眼,而后又去看飞出来的东西长,着实生气了。
有个爱实验的熊儿子,是什么体验?
拆家的体验!
“少爷胡闹,你们竟然不知道拦着些?”邱锦珞一跺脚,对同样吓哭的翠果儿发了脾气,“为什么不来告诉我?”
躲在假山后的仆妇们见伤了王爷,早就吓傻了,再听见邱锦珞发怒,通通跪下了。
“王爷饶命,王妃饶命,奴等……”
真没想到你们会这时候来呀。
众人欲哭无泪。
但这话可不敢说。
邱锦珞见她们这样,倒不好说什么了,只一跺脚往方文喻的院子里去。
榻绕过假山竹林,进到方文喻院子里的时候,除了院子中间放着的火炉之外,再没有人影。
“雁儿?雁儿!”邱锦珞急得心都往跌在海沟里。
“母亲?”
屋子后面,方文喻探出头来,显然没想到她会过来,语气还很疑惑。
邱锦珞一看他的样子,顿时气笑了。
此时的方科学家,一手拿着个盾牌,脸上戴着个只露两只眼睛的面罩,头上顶着个极不合适的头盔,歪歪扭扭的,要掉下来的那种。
脚边还放了个沙漏与西洋钟。
……起码没受伤。
起码知道让自己院子里的人躲出去。
邱锦珞气笑之余,又闹不清这孩子是听话还是不听话。
她怎么就忘记了,原作中的方文喻,可就是好几次差点儿拆了墨家的实践狂魔?
那次伸手摸壶嘴是正常的,今天更是寻常操作罢了。
“你在做什么呢?”她气冲冲地过去,一把抓住方文喻,恨得在他的背上轻拍了两下,又前后看看他,“伤到了没有?”
方文喻还不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事,眼睛睁得圆圆的得意道:
“我有防护的。”
说着话,还将手中的盾牌举得高高的。
邱锦珞只觉得气闷。
院门外,方晟扶着肩膀走进来的时候,手中拎着那个容器,眉头是紧锁着的,看了一眼火炉又看看如此这古怪形象的方文喻,沉声问:
“你在做什么?”
方文喻没想到父亲会来,再看看他扶着肩膀的样子,幼小的心灵中有了些猜测,顿时怕了,只往邱锦珞背后躲。
他们父子之间,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又在这等情况下见面。
邱锦珞虽然生气,但见这氛围,又不好生气了。
毕竟两边,都是她的任务呀!
她挤出个笑容道:“雁儿就喜欢琢磨这些,以后不许这样了,伤到了你父亲,知道了?”
方文喻瘪着嘴,有些想哭。
“是我一句话引得他胡乱琢磨了……”邱锦珞想把事情揽在身上。
方晟并不看要当和事老的邱锦珞,而是绕过她,将那个已经走形的容器放在方文喻面前,问:
“这东西是做什么的?”
语气算不上和善,也算不上愤怒。
“就……就是气是力气的,所以我想试试……”方文喻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方晟皱起了眉头,他虽然没懂“气是有力气的”这话什么意思,但琢磨了一下这东西飞过来的样子,认真道:
“是火器一类?那自有□□可用,又何必……这东西从哪儿得来的?”
“铁匠铺,我让翠果儿的哥哥去帮我做的,就是个锅……”方文喻嘟囔着,“而且不是要做武器的,是力气。”
小孩子极认真地强调,可是又解释不明白,见父亲好像真的在问他,又不那么怕了,索性跑回了屋子,回头再出来的时候,手中拿着张纸:
“父王你看这个,就是力气。”
方晟展开图看了看,琢磨了很久。
方文喻神色很紧张。
邱锦珞扫了一眼图……
哦,大概是蒸汽机……吧?
方晟认真看了很久,才点点头:“这东西……着实有些意思。你的这个力气,能用在车马之上吗?”
“车马之上呀?”方文喻挠挠头,“说不定,可以吧。”
他是琢磨着用来打水的。
“若是能用在车马之上,于粮草一事,说不定是好事情。”方晟低声嘟囔着,抬手想去摸摸方文喻的头。
他伤在右肩,抬手的时候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便换了左手,赞扬道:
“你能这样用心,很好。你和你姐姐所行所想之事,于军事皆有益处,很好。”
“……???”
邱锦珞听见方晟的评论,心态终于爆炸了。
王爷,看不出你还是个战争狂人!
那是蒸汽机的雏形!
是科学!是造福人类进步的科学!
为了世界和平!
“方晟!方文喻!”邱锦珞叉着腰,大喊一声。
父子皆是一惊,疑惑地看着她。
方茹欣吓得哭声都咽了回去。
只见邱锦珞指着房间,怒道:
“方文喻,现在给,去把论语给我抄十……二十遍!翠果儿,把少爷的工具都送我那儿去,抄不完,不许他搞这些!”
方文喻的眼睛瞪大了:“可是论语一共……”
一万一千多字呢!
“再说我就让你抄史记。”邱锦珞威胁。
方文喻的小脸立刻垮了,看邱锦珞的眼神,完全是看大魔王的样子。
邱锦珞不去看他,而是怒视方晟:
“王爷的伤,难道不疼吗?”
“呃……疼……”
可是对于方晟而言,方文喻这极可能用于运送粮草的“力气”,的确更重要些。
但如今看邱锦珞的神色,哪怕迟钝如他,也知道后面的话不能说。
“那还不去赶紧找了大夫看,在这儿研究什么粮草?颖王沐休在家,被自己儿子伤得无法回营,说出去算什么呢?”
她发了脾气,转念一想他刚才救了自己,又觉得自己态度是糟了些,抬步就走。
“福儿也先回去,等下让大夫开些安神的药材。”
“……是。”
待邱锦珞走后,方茹欣才抹了眼泪,一戳方文喻的额头:
“你呀。”
方文喻知道今儿祸闯大了,嘟着嘴不敢犟,可是转念一样,又古怪地看着父母离开的方向,问:
“姐姐,父王和母亲……好像都不太一样了。”
方茹欣反问:“这样,不好吗?”
方文喻想了想,笑了。
“挺好的。”
真个儿是个孩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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