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捂住了嘴,但邱锦珞还是迅速冷静下来,并做出了判断:
劫持自己的人是个成年男性,但力气不是很大,因为她的手脚还能动,所以此人并非专业劫匪。
也因此,自己现在还清醒,且能挣扎。
多少念头一瞬闪过,邱锦珞已经有了主意,自头上拔下金簪,用力戳向了那人的手腕。
金簪是新制的,头很尖,邱锦珞又下了狠力气,直接将那人的皮肉戳了个对穿。
劫匪不想邱锦珞还能反抗,惨叫了一声,竟然松开了手。
邱锦珞也没想到这么好用,由此更确定了判定,挣脱开立刻便跑,且手还没放开那簪子,是以这一跑,又将簪子给拔了出来。
那人再次惨叫一声。
邱锦珞前世有过段时间在各个城市浪迹,危险也见过几次,最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所以刚才一挣脱开,头也不回就往方晟在的楼阁那边跑。
“救命呀!王爷救我!”邱锦珞边跑,边扯嗓子高喊。
山顶上本就回声悠悠,她的求救声一出,顿时惊得山林鸟飞,树影摇晃。
别说阁子里的方晟听见了,便是鹰嘴崖上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娘娘!”绿鹦正在那儿吩咐盼喜呢,听见后吓坏了,踉跄一下差点儿要掉下去,幸而有盼喜和仆妇们拉了一把。
方文喻和方茹欣更是立刻从鹰嘴的高台往下跳,施彧与言子晖两个少年忙也跟着。
劫匪此刻彻底发了狠,捂着受伤的手臂紧追几步,自后面用力推了邱锦珞一下,恶狠狠地说:
“去死吧!”
邱锦珞穿着绣花鞋本就别扭,被推得一个趔趄后,尖叫着踩空。
坏了!邱锦珞身子往下坠的瞬间,感到了绝望。
她,好好的一个穿越女,竟然死于掉下坠崖!
只是不知道掉下去之后,能不能遇见绝世高手?
不过当然,她是无法论证了。
就在她坠崖的瞬间,方晟已经赶到,飞身过来单手抓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抱住了身旁的树。
邱锦珞在这一抓之下,虽止住了下坠之势,偏好巧不巧的,腰撞在了山岩上,凸起的一块尖石头上。
她闷哼一声,疼得差点儿晕死过去,眼泪跟着便掉下来了。
方晟尚不知情,用力将邱锦珞拎着提了起来,放回在平地上。
可刚松手,邱锦珞便捂着腰,站立不稳,身子侧歪着又要往山下掉。
方晟行伍出身,受伤当吃饭,看她如此便知不好,忙一手托着她,让她靠在了自己身上。
“怎么了?”他问。
邱锦珞半天说不出话来,额上冒着汗。
方晟见她这样顿时急红了眼,向沿山路就要跑的凶徒高喊:
“站住!”
怎么可能站住?
只是那凶徒再要跑的时候,方晟再次高声:
“隋瑾安!站住!”
疼得脑子都不清醒的邱锦珞听他连名带姓地叫人,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合着就……自己就是那池鱼呗?
王爷呀王爷,您如何得罪的二五眼?
不过……隋瑾安?
邱锦珞依稀记得原著里有个杂鱼般的小反派,也姓隋,但因为两章死,所以她连名字都没记住。
隋瑾安被叫破了名字,脚下更是不停,跑得更快了。
方晟一手托着邱锦珞没法追,今日出门又没带武器,情急之下恰看见邱锦珞的牌散落在地上,立刻抓起几张,手腕一甩,向隋瑾安的后颈扔去。
他的腕力、巧劲儿自是远在邱锦珞之上,那牌真和匕首似地飞出,一张张打在隋瑾安的后颈之上。
隋瑾安只觉得后颈刺疼,伸手摸了一下已经出血,又不知道对手用什么打的,心底发慌,脚下一滑就摔坐在台阶上,还往下滑了好几层。
“盼喜,捆了!”
此时其他人已经从鹰嘴崖上下来,方晟立刻吩咐盼喜。
盼喜得令,几起几落到了隋瑾安身旁,将他翻倒在台阶上,向后锁住了他的双手,让他没有再跑的可能。
他虽然不过十五岁,看着还瘦小,但常年和方晟在军中,学的是军中格斗,很有本事的。
“拿绳索来!”他对后面的人喊了一声。
立刻就有小厮跟了过来,几下将人捆成了粽子。
他们抓人的时候,山路上匆匆忙忙又上来了一群人,远远看见这一幕,为首的一个穿绯衣的三十出头的男子高声道:
“王爷息怒,这到底是怎么了?……隋公子?你怎么会在这儿?”绯衣男子看了一眼被绑着的人,疑惑道。
方晟面沉似水,指着隋瑾安道:
“言七老爷,那狂徒暗害拙荆,既然是在凤阳山抓的人,还请七老爷告诉了侯爷,将此人送官”
言七老爷——言子晖的七叔言绍——听见这话心中暗惊,拱手道:
“王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隋公子他……”
邱锦珞在他怀中几乎瘫痪了一般,人都疼得哆嗦,是以方晟哪有耐心听这话,立刻冷笑着打断他:
“有没有误会的,自然有官府去判,本王现在好说话,是顾全言家的颜面,若七老爷瞻前顾后,那本王的人亲自抓了,便不劳烦言家了。”
言绍是优柔寡断的,竟还有一丝犹豫,而已经下来的言子晖已经施礼道:
“七叔便依着王爷的话行事吧,这是我们言家的地方,别人在此行凶,是没将我言家放在眼中呢。”
他这话是在提醒,言绍知道这个小侄子虽然念头,但是行事稳妥,很受家中长辈赏识,所以听他这么说才下定了决心,对着隋瑾安道:
“既然这样,隋公子还是到衙门上解释一二的好。”
被困成粽子的隋瑾安艰难地仰起头,梗着脖子怒道:
“王爷说是我便是我了?有谁看见我伤了王妃?”
方晟呵呵两声:“去衙门说吧。”
“方晟!你公报私仇!”隋瑾安被人压在地上,高声道,“你把持朝政!陷害同僚!攻讦老臣……”
这话,相当难听了。
言绍的脸色立刻变了,而几个小孩子都是世家出身,如何不知道此话厉害?也都呆了。
盼喜立刻解了汗巾,就往他的口中塞。
稍微缓过口气的邱锦珞,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回头道:“盼喜。”
她的语气虽然虚弱,但因为此时山间安静,盼喜听见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又看向方晟道:“王爷放心,就算那贼不是这位公子,也逃不远的。”
方晟看向她,不明所以。
“我刚才用簪子刺伤了那个歹徒。簪子前面有个凹槽,里面放着鹤顶红之毒,本是母亲给我防身的,所以麻烦言七老爷也顺便沿着山往下找找,说不定能看见毒发的尸首……啊,那下面有泉眼,言二爷还是要快些,免得污了泉水,可就不好了。”
她的话说得断续,但众人听得清楚,隋瑾安脸色顿时就变了,对着邱锦珞喊道:
“你这女人好歹毒!我不过是吓你一吓,你竟然就要杀我!”
这话出口,他还没觉得怎么着呢,方晟已经嗤笑出声,对着盼喜抬了下手。
盼喜立刻把汗巾堵在了嘴里。
邱锦珞依旧扶着腰,扫了他一眼。
没见过这么蠢的匪,演这么一出图什么呢?
真奇怪,
不过那脑子,抓牢里清醒几天,也是好事。
方晟再不管他们,只问邱锦珞:“好些了?”
邱锦珞尝试挪步,可是刚一动就疼得满头汗水,道:“不很好,左腿使不上力气了。”
好怕落下残疾。
“别怕,太医院有好几个会跌打的,我都请了来给你看。”方晟说着,已经将人背在了背上,要往山下去,也管不了其他人。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邱锦珞当然不和他客气,扭头看着在抽泣的方茹欣与红了眼睛的方文喻,笑说:“我没事儿的,傻孩子有什么可哭的?乖呀。”
她这话一说,方茹欣哭得更厉害了。
她是觉得,若自己和弟弟不出去,许就不会如此了吧?
“福儿,山上的精致,好看吗?”邱锦珞忽然问。
“……”方茹欣点点头,没说话。
“那回去,给我画下来吧。”她笑道。
方茹欣抬头看她,脸上依旧挂着泪,但看着她的笑容,心中的歉疚之意,散了许多。
众人往山下走,邱锦珞趴在方晟的背上,到底好奇问道:
“王爷,那个姓隋的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是东阳侯的次子,呵,我抓了他的嫡兄,参了他父亲,如今东阳候中风在床,所以对我不满吧。”方晟应声,
“啊,”邱锦珞明白了,合着是因为这个,“东阳侯世子究竟是做了什么?难道有冤枉?”
“着实没有,他在封地横征暴敛,在朝廷定的税赋之外,又加了四十几项苛捐杂税,当地百姓十成收入倒有九成九被征走了,交不起的,便将□□女掳走……”方晟说着,扭头看一双儿女在旁边好奇地听着,就将更污浊的事情掩去,“总之,绝对没有冤枉,不然也不至于逼反了人。”
邱锦珞知道了如此细节,更气了。
亘古不变的权贵仗着山高皇帝远,欺压普通百姓。
“幸好王爷去了,东郡百姓今后便好了。”
方晟微顿,淡淡地说道:“是吗?”
邱锦珞没明白他的意思,好像……不怎么高兴?
“东阳侯世子的这行为已经七八年了,本王是顾命大臣,替皇帝打理天下的事情,却连这个都不知道,是我失职失察。”方晟极认真地说,
邱锦珞不想他竟然是在自我反省,有点儿意外,
“……王爷……是个好官呢。”她说。
“这就算好官了?”方晟笑了,“静姑对好官的标准,倒是不高。”
“本来就好的呀,王爷是去剿匪的,却能将事情查清,而非一味武力压制。有时看书我会觉得,也不是所有人都懂官逼民反四个字,是多少血泪。”
方晟眉毛轻挑,疑惑地反问:“你……看书?”
邱锦珞自幼不喜欢诗书那些,哪怕识字,也只爱看些话本子之类的消遣之物。
连她最近对方文喻做的东西感兴趣,常有观点这事情,方晟只当她是在话本子上杂学旁收而来的小心思。
原来她还会看史书呢?
“呃……偶尔,偶尔。”邱锦珞如是道。
“哦?是吗?”方晟说了一句,闲话日常般。
待到了山脚下,邱锦珞忽得拍了一下方晟道:“请王爷停一下。”
方晟依言停下。
邱锦珞腰不能动,就歪着头看了看,将就在手边的柳条折了一枝,递给方晟。
“这个,算我替东郡百姓,送给王爷的。”
唉,就可怜这树,早晚要秃。
方晟微怔,全没想到这柳,她会因这个送他。
“哪有这样送的?”
“有的,昔日嘉乐公主折柳送侍卫,给朝廷送出个能征战沙场的侯爷,可见这个折柳相赠,与其说是只送心上人,倒不如说是盼心上人平安无事,功成名就,衣锦还乡。不过当然了,也希望心上人别是个陈世美那样的混账。”邱锦珞说得头头是道 。
方晟被她逗笑了。
“静姑原来也会心系天下,”他将她放在车上后才道,“静姑放心,非但东郡百姓的冤屈,你今儿的伤,本王也要给讨个公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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