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 都是那日你进城之时,京城里的年轻姑娘家,见了你之后托我转交的。她们说,按照往常的旧例, 这些荷包花儿瓜果的, 都要丢到你身上的, 可是她们见你如天神般似的英武之姿,一时就不敢丢了, 所以就托了我。”闻长歌很就详细地为魏琼解释着来龙去脉。
魏琼听得有些忍俊不住,勾起唇角笑了下, 而后再不看桌上的东西, 只是转过头看向闻长歌问:“你说她们托了你, 也就是说, 那天你也在街上了?”
魏琼的目光很是专注, 还带着丝期待之色, 闻长歌被他看得有些发窘,忙挪开眼神, 口中却道:“我自是在的,此次边关大捷,宋老将军领边将入京, 乃是举国欢庆的喜事, 我又怎么能不去一睹众将英姿?”
“当时,你是在哪看的?”魏琼却是继续又问。
他怎的一直追问这个?闻长歌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就见得魏琼仍是看着她, 眸光里的期待之色更浓,甚至隐有还有一丝急切之感。
闻长歌愣了下,过了半晌像是明白了魏琼的心思,她浅笑着,而后轻缓着声音道:“我那时坐在街边茶肆的二楼临窗处,见着满街英雄豪杰,心中也自激荡不已,有一种身为雍国人的自豪之感。”
魏琼听她只提及满街英雄,却是绝口不提自己,顿时眸光黯了下来,面上也生了些失落之意。
闻长歌看了眼魏琼,而后却是又缓缓接着道:“待宋老将军的进得长街之时,众人见他白发苍苍却是英武不减的模样,心中就生了敬佩之意。待又看到紧跟在他身后的那名玄甲红袍的少将军时,众人都惊呼了起来呢。”
“为何惊呼?”听得闻长歌终于提到自己,魏琼的神情又有了一丝起色。
“夸那少将军生得好看,是个神仙人物呗。”闻长歌看着魏琼,黑亮的眸子里分明隐着一丝笑意。
“浅薄。”
魏琼冷哼一声,脸也沉了,他堂堂一沙场厮杀的铁血男儿,竟被夸“生得好看,是个神仙人物”,这不亚于是对他的蔑视与无礼。
见得魏琼突然间变了脸,闻长歌像是吓了一跳,她双手抬着下巴,越过跟前堆成小山似的荷包堆,将他仔细打量一番,而后就轻轻叹了一口气。
魏琼不知她为何突然叹气,于是转过脸以眼神询问于她。
“怎么办?当时我也觉得,那少将军很是好看,的确是个神仙人物。”闻长歌蹙着眉头,一副同为魏琼口中的“浅薄”之人而十分惭愧的感觉。
魏琼听得一时愣了神,待慢慢反应过来时,面上的沉郁之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看着她,眸光里带着点嗔怪,唇角却是勾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紧接着,便绽开了一个很是灿烂的笑来。
见得魏琼的笑意,这下轮到闻长歌发呆了。她没想到,这一向不爱笑的人,一旦绽了笑颜,却是叫人忍不住的心中怦然。此刻,他眉眼舒展,唇红齿白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清冷犀利,分明是比刚才那抚风馆柳氏兄弟还要俊美三分的风流人物。
“你发什么呆?”
闻长歌正浮想联翩时,冷不防魏琼突然出声打断了她,她这才惊醒过来,再抬眼时,就见得魏琼已是敛了脸上的笑意,正一脸疑问地看着她。
“我如今终于知晓子美兄为何不爱笑了?”闻长歌正了正脸色道。
“嗯?为何?”魏琼问。
“子美兄笑起来太过温软好看,若是两军阵前,只怕没了威慑力。”闻长歌忍着笑意,说得一本正经。
魏琼没料到她会如此说,略愣了下,前后又想下,就觉得自己这半日都一直在被她暗暗调侃着,偏偏自己还迟钝得很,竟被牵着鼻子饶了这许久。魏琼越想越是心中憋气,一抬眼,又见得对面的始作俑者眼神黑亮一脸的无辜之色。他也不知怎么了,竟鬼使神差似的抬起手来,就想在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轻点一下。
见得魏琼抬手过来,闻长歌似是一时愣了神,也不知道躲避,只忽闪着一双眼睛,任着魏琼的手到了她的额前。
就在魏琼的手即将触到闻长歌时,一时间又心里突然警铃大响,此刻坐在他眼前的人,不是浔州城里那个笑意盈盈的侍女常歌,她是昭宁长公主,当今皇帝陛下的阿姐,雍国最为尊贵的皇家公主长歌。
魏琼一念至此,欲要点上去的指头停滞住了,又见得闻长歌一脸呆呆朝他看着,他一时尴尬之极,忙不迭地将手收了回来。可收手之际,动作过快,一不小心就将桌上那堆荷包都给挥落到地上去了。
“哎呀,都掉了!”闻长歌见得桌上的荷包纷纷落了地,她低呼一声,而后想也不想,就离了座又蹲下了身子,开始捡起地上的荷包来。
“我来。”魏琼一见自己挥落了荷包倒叫闻长歌蹲在地上捡,一时心里过意不去,忙也离了座蹲了下来开始捡荷包。
“那一道捡吧。”闻长歌莞尔一笑,手上仍是不停。
魏琼只好依了她,两人一时无话,都蹲在桌下安静地捡起了荷包。
片刻之后,闻长歌一只手里已是攥了十来只荷包的系绳来,见得身边已是没了,于是将眼光转到了桌底靠内一点。那里有一只白底绣红花的荷包,看起来精致大气,于是她探过身子伸长了手打算那只荷包给够出来,可是没料到,魏琼也正伸手过去,还先她一点将那只荷包捏住了,闻长歌落后一点,于是她的手还将魏琼的指头给一把抓住了。
紧捏着魏琼骨节分明的手指,闻长歌面上一阵灼热,心里却是一阵暗喜。可这喜悦只持续了一瞬间,因为魏琼已是察觉到了,指头松开了荷包准备将手缩回去,可是闻长歌却是紧捏着他的手指不放,他一时惊愕不已,只好一脸疑问地看了她。
“是我先看到的。”闻长歌拿眼瞄了下那只白底红花的荷包。
“知道,算你的,你先松手。”魏琼一阵无语,而后又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可闻长歌的手上一点也没松劲,仍是将他的指头攥得紧紧的,好似她一松手,魏琼就会立刻拿了那只荷包据为已有一样。
“这些,我一个不要,都给你,好不?”魏琼一时无法,只好耐着性子道。
见得魏琼一脸无奈之色,闻长歌这才“扑哧”一声笑开了,然后若无其事的松开了手,魏琼忙将手里的荷包递给了她。
“都给我吗?我可不能要,这可都那些姑娘家的心意,她们说了,她们喜欢你模样儿好看,又敬你是个豪杰,说叫这些东西能博你一笑呢。”闻长歌看着手里的荷包笑着道。
魏琼听了这话,面上掠过一丝不自然来,他沉默片刻,见得闻长歌仍是看着他笑,他一时尴尬,口中闷声道:“一定要蹲在这桌子底下说话吗?”
听得魏琼说起,闻长歌这才意识到,这会儿两人竟是一道挤在桌子底下了,自己都觉得逼仄难受,更何况魏琼本就身姿修长,也正难为他肯屈着身子陪她在桌底蹲了这许久。
“那个,我们还是出去外面说话吧,外面敞亮。”
闻长歌忙打了声哈哈,而后直腰抬头,就想一下子自桌底出去,可是一时忘了桌子的高度,她这一抬头,一下子就撞到头来,脑袋磕到桌子发出了一声闷响。
“啊,痛……”闻长歌惊呼一声,而后就抬手紧捂着头,刚才好不容易捡到的荷包也丢了。
听得她蹙眉喊痛,魏琼面上掠过一阵无奈之色,他先是猫着腰钻出了桌底,而后弯着腰又朝桌下的闻长歌伸出一手,牵着闻长歌的手将她带出来,为防她再次被撞,他的另一只手一直护在她的头顶上。
闻长歌出得桌底,又被魏琼扶到椅上坐了。可她一向怕痛,刚才那一下又撞得结实,这会儿只觉痛得厉害,搁在平日早就大声叫唤上了,可是今日魏琼在身侧,她又怕在他跟前落个娇气印象,因此咬牙忍着一声不吭,捂在头上的手也迟迟不肯松开。
“怎么?疼得厉害吗?”魏琼见她半天不吭声,倒是有些意外,于是站在她身边问道。
“哦,也不是太疼,一会儿就好了……”闻长歌忙支吾了一声。
魏琼却是不信,他低下头仔细看她一眼,一时却是惊愕住了,她这会儿紧锁着眉心,眼圈也是红红的,粉唇也轻咬了一点,又散着一头青丝,身上又只一件轻薄的烟罗衫,这般红着眼睛忍着痛,还真是一副娇怯怯弱柳扶风,令人一见就要忍不住心疼的模样。
“我看看,可是破皮了?”魏琼不敢再看她娇软忍痛的模样,他垂下眼睑,只哑着声音问道。
不待闻长歌说话,魏琼已是凑近了一点,然后抬手轻轻拿开了她捂在头顶的手,而后拨开她的青丝仔细看了看。
不待闻长歌说话,魏琼已是凑近了一点,然后抬手轻轻拿开了她捂在头顶的手,而后拨开她的青丝仔细看了看。
“还好,没曾破皮,不过像是肿了个小包来。”魏琼声音低低地道。
“竟是撞出了包来,难怪这么般疼呢。”闻长歌委屈着声音,一边说着一边也打算伸手去头顶去摸一下。
可她的手还未伸到时,就觉得头顶处一阵热热的感觉来。她顿时一愣,瞬间明白过来,是魏琼在用他自己的掌心替她揉着头顶那处肿块。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