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幕低垂, 朔风凛冽,冷气裹挟着飘雪拍打窗纸,仿佛下一秒就要席卷而至。
重九坐在床边,周身寒气未散,手脚仍然冰冷僵硬。
而怀中那人衣衫半褪,鬓发散乱, 兀自沉浸在深深旧梦当中, 欺霜赛雪的肌肤上漾开淡淡薄红。偶尔埋首在他颈窝轻蹭时,唇齿间逸出一两声轻吟, 不啻于这世间最猛烈的情药。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即便只是梦魇促使下的细喘,都似引人垂怜一般,蕴着些欲说还休的媚意。
重九沉默了许久,手指轻动, 抚上北山蘅的衣带。
“师尊, 我帮你……”少年哑声说着,将他的手拎出来攥进掌心, 手缓缓探入衣摆。
北山蘅本来噩梦缠身, 被惊出了一身薄汗, 正闷热不已。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带着寒气钻进了衣裳, 下意识便往他手上蹭过去, 动作间将衣服扯得更开。
重九捺下剧烈的心跳,往床榻里面挪了挪,有些心虚一般, 将两人的身影完全笼在帷幔之后。
北山蘅陷在梦里,想把手抽出来继续护着自己的宝贝,但被重九辖制住身子,挣扎了半天没挣开。又梦见对方将屠刀收起,不似要对自己宝贝下手的样子,索性便撒开手由着他去了。
重九轻笑一声,收紧了揽着他腰的那只手,缓缓动作起来。
北山蘅的梦变了色。
望舒城外的漫天血幕连成一片,逐渐变作床幔,衬得那月色格外旖旎秾丽。青年抱他坐在城头,带着他一起卷入这场缱绻幻境。
北山蘅心底羞恼不已,自知不该梦见如此悖逆人伦之事。
可微凉的指尖流连在身上,一点点挑起他心底□□,仿佛真真切切发生在现实中一般。
迷蒙中,细细碎碎的吻落在他颈后,勾得体内那团火越烧越旺。北山蘅迷迷瞪瞪地偏过头,眼睛睁开一条缝,正对上那双如星光般璀璨明媚的眸子。
“你……”他微微蹙起眉,似是没弄清眼前的状况。
重九吓了一跳,慌乱之下想也没想便低头亲了过去,封住那张准备开骂的嘴,同时绷紧了背部肌肉。
半晌,预想中的一顿毒打并没有落下来,对方乖乖地任他亲住。
重九有些疑惑地将人放开。
北山蘅舔了舔嘴角,懵懵懂懂地抬头,眼尾拖着淡淡红晕看过来,碧蓝色眸中蒙上一层水雾。他怔了片刻,微阖双目,鸦羽般的睫毛细细地抖着。
重九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动作一顿,“师尊?”
北山蘅转过身,抻开双臂往他脖子上一勾,将脸埋进胸口,幽幽道:“继续。”
重九:“……”
见他还僵着没动,北山蘅蹬了蹬腿,小声催促:“赶紧的。”
重九感觉他蹭到了一个颇为尴尬的位置,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托着他换了个姿势,离自己的小兄弟远一些。
“师尊?”重九一边帮他纾解,一边试探性地开口。
北山蘅抬起头,脸向后仰着,雪白脖颈勾开一个漂亮的弧度,他轻轻睐着眼前之人,从鼻端发出一个单音:“嗯?”
“师尊你……”重九盯着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柔声问:“你认得我是谁吗?”
北山蘅眯起眼睛,似在思索,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
重九顿时蔫了下去。
不过转念又想到——不认识,那说明事后自己不会挨打,抱到了师尊又保住了性命,也不算太亏。
正想着,北山蘅突然踢了他一脚,嘟囔道:“再快点。”
重九眸光骤然暗沉下来,他倾身将人压到榻上,另一只手挑开中衣下摆探进去,顺着腰线一直向上轻抚,唇贴在他颈间厮磨。
临到爆发的边界,北山蘅难耐地挺起腰往他掌心蹭,汗湿的墨发贴在颊侧,尤衬得肤白胜雪。
重九眯着眼吻下去,将急促的喘息堵在唇齿间:“师尊……”
北山蘅睁着一双水色眸子,目光涣散,仍沉浮在欲海中未曾回神。重九在他唇边落下一吻,动了动嘴刚要说话,身下之人却突然抬起腿,一脚将他从床上蹬了下去。
“退下吧。”北山蘅翻个身,拉上被子,把自己裹进去。
“……”
重九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磕疼的后腰,瞬间无语。他看了看手上的液体,赌气一般伸过去,准备蹭到那两瓣红唇上。
想了想,还是怂怂地缩回来。
重九掏出帕子把手擦干净,转身倒了一杯水。
只这片刻的功夫,北山蘅便已沉沉睡去,仿佛方才之事并未发生。重九喂他喝完水,将人塞回被窝里,把被子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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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北山蘅一直睡到了辰时,起来时身上乏得厉害,屋内氤氲这淡淡的味道,让他不由自主想起昨夜噩梦变春梦的事。
他皱了皱眉,穿好衣服下楼。
重九气定神闲地坐在桌前,目光紧盯着楼梯。
北山蘅走过去,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重九把手边玉盅往他面前推了推:“师尊起来了?喝这个。”
北山蘅一点头,端起碗。
重九紧盯着他的动作,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我问过店老板了,海参与山茱萸、粳米和鹿角胶同煮,可以壮阳补肾,锁精益气……”
“咳咳……”北山蘅的粥喝到了鼻子里。
迎着徒弟探寻的目光,他放下玉盅,擦了擦嘴,淡道:“我练铁马冰河,不宜用这些补阳之物,你喝吧。”
重九默了默,将碗拉过来,低头用勺子扒拉着米汤。
“师尊昨夜睡得好吗?”
“还好。”北山蘅点头,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他的脸,神色微微一滞,“你脸红什么?”
“弟子、弟子只是……”重九咽了一口粥,含混不清地说:“弟子只是昨夜路过师尊的房间,听屋内隐约有响动,以为是师尊睡得不好,便进去看……”
北山蘅打断他:“昨夜你进我房间了?”
重九点头,乖巧地垂下眼睑,“想是师尊伤还没好,兼又梦魇缠身,夜里发起烧来迷迷糊糊的,幸亏弟子进去看了。”
北山蘅心里一紧,想到了那个越跑越偏的梦,脸色有些难看,“我说什么了不曾?”
重九慢悠悠地摇头,看他脸色不对,故意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北山蘅讷讷地。
重九盯着他的脸,几乎可以确定师尊不记得昨夜之事,若是真叫他想起来,那自己定然少不了一阵毒打。
可昨夜他明明睁开了眼睛,说话间也不像是一直在沉睡……
重九嚼着粳米陷入了沉思。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绎川和林浪父女先后下来,店小二送来饭。
绎川坐下时还敲了敲桌角,想来心情不错。北山蘅看了他一眼,问道:“有事?”
“嗯,是桩好事。”绎川喝口豆浆,拿起一只包子,“昨晚师兄睡得早,我没来得及说,那第四本《流光策》有眉目了。”
北山蘅挑眉,“在哪?”
“只是有条线索,具体地点尚未清晰。”绎川道:“听说去年有个致仕的工部侍郎,叫石泰,在他府上曾出现过一本武林秘籍。只是因为他曾在朝为官,我一直没往他身上查。”
北山蘅问:“这人现在何处?”
绎川道:“在兖州老家,离帝都不远,正好在我们去逝水阁的路上。”
“那就去拜访一下吧。”北山蘅将视线移到窗外,望着那一地积雪,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用过饭收拾一下,我们今天就上路。”
“好。”绎川咬了口包子,扭头问重九:“金银花买来了吗?”
重九喝完一盅汤,点点头,“买了,回来的路上碰见几个和尚,幸而有林先生相助,没把药丢了。只是耽搁了时间,昨夜回来时太晚,就想着今日再给你。”
“等下送我房里。”绎川道。
重九放下汤匙,略有些不满:“昨夜我说我去给师尊送汤,你偏要去。去也就罢了,怎么也不好好照看着,师尊昨天夜里都发烧了。”
绎川眉微蹙,“师兄发烧了?”
“你还好意思问。”重九白了他一眼,“幸好昨夜我在,若是真的烧糊涂了可怎么办?”
绎川一口包子梗在了喉头,“昨夜你在师兄房里?”
眼看着两人之间气氛越来越诡异,北山蘅插话道:“好了,争这个做甚。绎川,你怎么让他一个人去买药?”
绎川含着包子,像吞了一块石头,“师兄,他今年都十六了。”
北山蘅避开他的视线,正色道:“如今江湖上发了风云令,你们出门都当心些,别再摊上什么不测。谁欺负你们了就回来跟我说,少惹事,莫逞强。”
绎川和重九齐齐应声。
林浪一直默不作声地喝着粥,视线在这三人身上来回逡巡。片刻之后,他放下粥碗:“我也去收拾东西。”
北山蘅掀起眼皮,“林先生还要与我们同行吗?”
林浪笑道:“林某性子野,着实不想回家,还望教主大人大量,莫要嫌弃,带上我这把老骨头。”
北山蘅垂下眼睑,不回话。
林浪只当他这是默认,对林漪招了招手,转身走上二楼。走到北山蘅的房门口时,林浪脚步一顿,扭头推开了那扇门。
“爹爹……”林漪下意识开口。
林浪抬手止住她的话,径直走进去,抽着鼻子嗅了嗅,视线匆匆扫过四周,最后投向桌上那只瓷碗。他将碗拿起来,手指在碗边擦过一圈,摸到了褐色的药渍。
“把这个带走。”
林浪把碗递过去,林漪迅速地装进袖子里。
“你先出去吧,我再看看。”
林浪一摆手,掀起帷帐走进内室,缓缓走向了那张床榻。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冷峻声音:
“林先生,在找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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