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柚

小说:贪酒 作者:江天一半
    林知酒的大脑有三秒的空白。

    上一句才说完“我找人来打你”,下一秒那个人就明晃晃地出现在眼前。

    她都要真的怀疑自己这嘴是不是开过光了。

    “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一回来就都回来了?”路迢迢说。

    站在门口的两人进来,常昼端起桌上的一杯饮料囫囵灌了半杯。

    “渴死爷了。”

    陈羁就跟在他身后进来,林知酒扬扬下巴:“喂。”

    陈羁目光看过来。

    他长睫垂下,乌瞳深邃,眉眼精致间又带着丝凌厉感。

    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薄衬衫,领口的扣开了两颗,外面则是件长款到膝风衣。风衣的腰带要系不系,长长地垂下来。

    门外的明光和房间内的斑斓灯光映照下,从腰带和身形间留出来一条细小的缝隙。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撩起来一个小弧度。

    和三年前比,还真是变了不少。

    再具体的林知酒又说不上来,所以“喂”了那一声后,对上陈羁的眼神,愣是没将后话脱口而出。

    她顿了下,才道:“你怎么也回来了?”

    陈羁迈步进来,居高临下看了林知酒一眼,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声音平静道:“我不能回来?”

    林知酒:“干嘛一回来就这么呛?我又没惹你。”

    陈羁又看她:“我哪个字呛了?”

    林知酒:“每个字。”

    陈羁像是被气笑了,却也没立刻还嘴,反倒慢条斯理地脱了外面风衣,又低头将衬衫袖子往上卷了卷。

    林知酒看着他散漫的动作,不由往路迢迢那边靠了点。

    陈羁抬眸:“怕什么?我又不打你。”

    林知酒小声:“万一呢。”

    “哎哎哎,我说你俩,刚回来能别给对方找事儿不?”常昼坐进沙发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我真是服了。”

    路迢迢毅然决然挪着屁股去和常昼坐在一起,喝了口酒说:“劝什么?让他两自己闹。”

    孟觉端起酒杯和路迢迢碰了下:“附议。”

    常昼立刻端杯凑过去:“加我一个。”

    “……”

    这种对话,几乎可以说在过去的二十来年时时发生,也就陈羁和林知酒出国这三年间,才消停下来。

    如今这才又重聚,这两人就又恢复如此状态。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古人所言非虚。

    陈羁缓步走来,在林知酒旁边坐下,没看她,径直取了个空杯倒酒。

    林知酒余光里瞄着他,伸手也去拿酒杯。

    “喝你的饮料。”

    陈羁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林知酒伸出去的手一顿,忍不住拿眼尾扫他:“我要喝酒。”

    林知酒眼看着陈羁表露出来个十足嘲讽的笑,只听他说:“自己几斤几两没点数?”

    “……”

    一句话林知酒气焰就被挑上来了。

    “你说谁呢?”林知酒噼里啪啦地仿佛从嘴里倒豆子:“谁心里没数了?我的酒量怎么了?我酒量比你好多了,你姑奶奶我活了二十几年都没醉过。你污蔑我,侵犯我名誉权,你完了四个马,我要起诉你。”

    陈羁面无表情:“别那么叫我。”

    林知酒蹬鼻子上脸:“我就叫,四个马四个马四个马。”

    陈羁没说话,低头抿了口酒。

    林知酒又说:“或者你更喜欢别的称呼?”

    “陈狗子。”

    “陈狗蛋。”

    “狗蛋蛋?”

    陈羁道:“闭嘴。”

    林知酒:“那,小羁?”

    “……”

    “难不成,羁儿?”

    “羁羁?”

    陈羁:“……”

    林知酒皱着眉:“都不喜欢呀?你怎么还是这么难伺候。”

    陈羁冷着脸,伸手扣住她头顶。

    “再乱叫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林知酒眨眨眼,又动了动脑袋,没挣开。

    “别动我头。”她控诉:“我高二后个子再没长过都是因为你那时候老动我的头!”

    陈羁心情好像好了点,他问:“怪我?”

    林知酒抬手,扒拉着他手腕,试图移开那只魔爪。

    只是无奈力量不足,一寸都没挪动。

    她说:“小时候我爷爷找人给我算过,不出意外我能长到一米七二的。”

    陈羁说:“我就是那个意外?”

    林知酒认真点头:“你知道就好。”

    她又补充:“所以我现在这个身高你得负全责的知道吗?”

    林知酒最终还是放弃拿酒,很“听话”且有自知之明地选了那几杯酒精饮料。

    “后来我还特意去找那个老师父打听过,掐指算了算告诉我,你能长到一八七,也都是因为当时把我的身高吸走了,这么算,你是不是还得谢谢我?”

    陈羁收回手,“我谢谢你?”

    “嗯呐,要不然你怎么能长到现在这么高?”

    “行,你先告诉我是哪座仙山上的老师父。”

    林知酒停顿一秒:“你问这个干嘛,有功力的老师父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你找不到的。”

    陈羁:“哦,这老师父是不是还姓林,名字里带酒。”

    “你怎么知……不是,你怎么瞎猜呢!”

    陈羁冷笑一声,嗤道:“小矮子。”

    林知酒一听,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登时炸毛。

    她抬手就想掐陈羁小臂,却被人在半空中捏住手腕。

    “你才小矮子!你全家都小矮子!”

    陈羁刚要说话,另外一边全程旁听的三人开口了。

    孟觉说:“你两行行好成不成?刚回来能不能先装一个晚上的和平友好?”

    常昼已经瘫在了沙发里,边喝酒边说:“和平是不可能和平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林知酒先发制人:“是陈羁这狗先对我人身攻击的!”

    捏着那截手腕的指头稍稍用力,林知酒立刻痛呼:“疼疼疼!你们看,是他先动的手。”

    路迢迢叹了口气。

    孟觉低头继续喝酒。

    常昼则望着头顶闪烁的斑斓灯光,装聋作哑。

    对这种场景三人早见之不怪了。

    全然一副你俩自己解决别吵着我们耳朵的状态。

    陈羁侧眸,看向林知酒。

    林知酒低头去掰他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又被陈羁一根一根地捏住。

    “你故意的?”林知酒仰头问。

    陈羁声音倒是轻飘飘的:“嗯。”

    林知酒盯着他的脸,眨了下眼,下一秒,毫不犹豫地低头咬在陈羁捏着她的手上。

    嘴上的力道完全没有克制,陈羁立刻条件反射地松开对她的桎梏。

    然而林知酒的嘴却一寸都没让,非但没让,还把咬着的位置从手背改为更好下嘴的那根食指。

    “嘶。”陈羁将手往回抽,连带着林知酒的脑袋都跟着移动。

    “松口。”他说。

    林知酒只用含糊发出的音节告诉他:不。

    陈羁道:“你是狗吗?数到三,给我松口。”

    “1,2……”

    边数着数,陈羁另一只手直接捏住了林知酒后颈皮。

    3的音节还没有发出,林知酒便放过了他。

    一手捂住自己后脖颈,眼含隐忧地盯着陈羁。

    手背和食指间的两枚牙印,一道比一道清晰。

    陈羁扫了一遍,收回手,抬头时说:“你出国是去做物种变异手术的?”

    “你又暗搓搓骂我是狗了?”

    陈羁波澜不惊地说:“你明明白白骂我的少?”

    林知酒:“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林知酒说:“因为你是真的狗啊,我从来没骂过你,都是陈述事实。”

    陈羁敛眸看她。

    没来由的,林知酒对上这个眼神,还是往沙发里缩了缩。

    她靠在沙发上,抬起手腕给他看刚才被捏出来的红印。

    “我这是一报还一报。”

    陈羁还想再说什么,孟觉出了声:“停下来歇歇好吧?”

    林知酒冲陈羁扬扬眉,很是得意。

    孟觉问陈羁:“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也突然回国了?”

    陈羁随意在手上被咬的位置揉了下,习惯了似的,没多在意。

    他往后靠了靠,说:“不算突然,毕业了,就回来了。”

    路迢迢说:“还真是心有灵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两约好的呢。”

    陈羁看向林知酒,林知酒抢先一步说:“谁跟他约好?人家在伦敦这三年,都不怎么搭理我呢。”

    前一句像迫不及待的澄清,后一句又像委委屈屈的告状。

    陈羁却没立即反驳,倒是深深看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我说的哪里不对了?”林知酒道。

    陈羁说:“确实没约好,我不知道你也今天回来。”

    常昼:“那还真是巧哈。”

    路迢迢又问:“那什么又叫对小酒不怎么搭理?”

    陈羁随口问:“我有这样?”

    当事人林知酒率先站出来指责:“你有,你太有了。”

    陈羁转头看向她,林知酒说:“这三年,我不主动找你你从来都不会主动找我,发过去的消息得等猴年马月了才收的到回复,假期去伦敦找你玩,你每次都推三阻四。”

    常昼:“羁儿这么过分啊?”

    林知酒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是的,他真的很过分。”

    路迢迢道:“太过分了,这不买十个八个BKC都不能轻易原谅!”

    陈羁眼瞧着这三人唱和,好一会儿才说:“你哪条消息我猴年马月才回复的?”

    林知酒眼神飘忽:“就……就是有。”

    陈羁冷声:“我有你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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