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芸:“……”
她闭上眼, 不忍去看眼前的场景。
有比一开门就看到便宜老公更尴尬的事情吗?有, 她还问你是谁。
郑卫华一手揽住铁柱, 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眼神从两个孩子身上掠过, 落在陈芸身上。
很陌生。
这是郑卫华的第一感觉, 记忆中妻子的模样早已模糊, 唯一的照片如今看来也太过死板。
眼前的人,与他想象中似乎有些不一样。
郑卫华想着, 开口对她说:“我是郑卫华。”
陈芸尴尬到头皮发麻, 闭着眼瞎点头:“嗯嗯,知道,我认识你。”
郑卫华:“……”
陈芸:“……”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认出你了。”陈芸艰难改口,呵呵干笑两声:“你怎么回来了?”
“和别人换了探亲假时间。”郑卫华移开视线,给了陈芸一点喘息空间:“你要出去?”
“啊对。”陈芸回过神, 拉着两个孩子让开:“你先进来吧。”
郑卫华拎着行李走进门,一家人齐聚堂屋。
铁柱一直围在爸爸身旁,另外两个孩子紧紧靠着陈芸。
郑卫华放下包裹,从里面取出一包糖果,抓了一把给铁柱。
铁柱毫不客气接过, 立马拨开塞了一颗到嘴里:“好吃!”
他吃了一颗,又剥给弟弟妹妹。
二妞紧紧抱着陈芸胳膊,对于突然闯入的郑卫华显得有些抗拒。
“吃糖。”铁柱把糖塞到妹妹最里面,对她道:“爸爸回来了, 你怎么不喊啊?”
二妞往后缩了缩,把陈芸手臂抱得更紧了一点。
陈芸看出了她的紧张,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硬着头皮对郑卫华说:“她不太记得你长什么样了。”
“可以理解。”郑卫华点头,又抓了一把糖给二妞,试图和女儿拉近关系。
二妞盯着他的手,往后缩了缩,仰头看向陈芸。
“爸爸给你糖呢,说谢谢。”
小姑娘这次却没有配合,郑卫华太高了,长期的军旅生活打磨着他的身躯和意志,使得他整个人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剑,简单往那一站,就给人一种压迫感。
这种压迫小孩子要比成年人更容易体会,二妞本就是个有些敏感内向的女孩,见到这样的爸爸,天然觉得不敢接近。
她不接,郑卫华也没把手缩回去,父女二人有些僵持。
眼看气氛有些不对,陈芸赶忙伸出手:“把糖给我吧。”
郑卫华愣了下,陈芸以为他要拒绝,但没过多久他就松开了手。
他把糖放到陈芸手里,又把剩下的都拿过来。
陈芸看着递到眼前的一包,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做什么?”
“给你。”
郑卫华把糖放下,又去包裹里拿掏啊掏。
陈芸看他像叮当猫一样不停往外掏东西,没一会就攒了一堆。
有木头做的枪、陀螺、竹蜻蜓这种玩具,也有丝巾、头绳这样的装饰品,还有一块布和一些肉罐头。
他拿出一件,铁柱就过手看看,最后选了最感兴趣的木头手.枪:“爸爸这是给我的吗?”
郑卫华嗯了一声。
“爸爸万岁!”铁柱兴奋极了,握着小手.枪做出射击的姿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把枪对准了铁蛋,抵着他的脑门。
“嘭!”铁柱模仿着射击的声音,对弟弟说:“你死了。”
铁蛋什么都不懂,看哥哥玩自己也要玩,踮着脚去抓小木枪。铁柱不给他,他就抱着人啊啊叫唤。
小屁孩最擅长声波攻击,往常他祭出这个手段,家里几个人都要投降。
但今天这招没起效果,铁蛋太喜欢这个玩具了,自己都没玩够,就算弟弟再喊也不会撒手的。
“哥哥!呜呜呜呜哥哥哥!”铁蛋嘴里乱七八糟喊着,急的在地上蹦。
叫了一会他看出了哥哥的态度,便寻思着给自己找靠山。
扭头拽着陈芸的衣服:“妈妈!”
然后一只手指着铁柱:“哥哥,给!”
这就是在告状了。
“那是哥哥的东西。”陈芸压着他的脑袋:“哥哥玩过了再给你玩。”
“妈妈呜呜呜要!”
“叫我没用啊,我也没有的。”陈芸把他转了个身,指着郑卫华说:“东西是你爸爸带回来的,你找他要吧。”
铁蛋和二妞一样有点怕郑卫华,他和二妞还不一样,二妞好歹知道这是自己爸爸,只是因为不熟悉所以才不敢靠近。
铁蛋呢,他是完全不认识郑卫华,把他当来家里做客的陌生人了。
所以铁蛋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看了眼便移开视线,继续磨着陈芸给他撑腰。
别看这小孩岁数小,实际分量并不轻,耍赖的时候抱着陈芸的腿晃来晃去,拽得她都站不稳。
郑卫华看到眼前的场景,眉头微皱,沉声道:“铁蛋!”
铁蛋听到自己的名字扭过头,对上一张有些凶恶的脸,瞬间吓得往后退,没站稳,一屁股坐到地上。
“哇——”
小孩被吓哭了,郑卫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顶着其余几个人的视线,罕见地有些手足无措。
陈芸看了他一眼,心里叹气,抱起铁蛋轻声哄着:“乖乖不哭了,爸爸不是故意吼你的。”
铁蛋还在哭,埋在陈芸脖子里挥着手,想把郑卫华赶走。
“那是你爹,要走也是你走。”陈芸小声道,拍着铁蛋的屁股,对他做了个鬼脸。
郑卫华耳朵一动,看了看陈芸,又收回视线。
只听她继续继续哄:“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听过没?”
铁蛋和陈芸亲,哄了一会初见成效,窝在他怀里小声抽泣,不时偷偷看一眼郑卫华,想看看他什么时候走。
走是不会走的,人家还是这房子的所有人。
陈芸心里想着,就看郑卫华把那一堆东西都拿了过来,放到她面前。
“这也给我?”
郑卫华嗯了一声:“你分。”
他拎着行李回房间,出来后发现东西还堆在那没有动。
是不喜欢吗?
他心想着,视线移向妻子,恰好她也看过来。
人会下意识避免和不熟悉的人对视,四目相对后他们各自移开视线。
家里多了个人,气氛较之往常显得有些沉凝,让人感觉喘不过气。
陈芸搭在桌上的手指无意识抠着桌面,眼看着郑卫华走过来,她下意识让了让。
对方停在一米以外,问道:“不喜欢?”
“嗯?”陈芸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桌上的东西,恍然道:“没有,都挺好的。”
一看就花了不少钱。
她说不错,但行动和眼神却并非如此。
郑卫华一眼便能看出来,不懂她为什么要撒谎,刚想问,便听陈芸说:“对了,和你说件事。”
“你说。”他挺直了腰板。
“明天我奶奶和铁柱他们外公都要过寿,你带孩子去他们外公那边行吗?”
郑卫华很轻易地答应了:“行。”
看他答应,陈芸松了口气,其实不光几个孩子怕他,陈芸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压力也很大!
别的不说,就看那身高,看看腿上的肌肉。对郑志强她还敢用防身术踹他的鸟,对上这位,她连反抗的念头都升不起来。
实力差距太大了。
郑卫华给人的压迫感太强,陈芸呆不下去,话说完放下铁蛋道:“那我先走了。”
赶了几天路,好不容易回到家,结果连水都没喝一口,妻子就走了。
她走的很快,脚步急促,背影透着迫不及待的味道。
郑卫华眼睁睁看着她离去,屋子里只剩他和三个孩子,其中两个和他不对付。
铁蛋看陈芸走了又开始哭,张开手跌跌撞撞要追上去。铁柱拉住他不让走:“她又没想带你!”
“呜呜——,我要妈妈!”
“她不要你。”
“妈妈!”
小儿子哭的伤心,大儿子嫌不够一般在那拱火,唯一的闺女躲到离他最远的地方,恨不得要逃出去一般。
郑卫华看看几个孩子,感觉有点头疼。
*****
原主的娘家叫陈家村,顾名思义这就是以陈姓为主的村落。
村里大多数人都是拐弯抹角的亲戚,一进村就不断有人跟她打招呼。
“七妹回来啦,给你奶奶过寿?”
原主在前山村不讨喜,在陈家村人缘却很不错。
她长得好看,嘴甜会说话,同辈的人对她感官不一定好,长辈们却都很喜欢她。
没出嫁之前隔三差五就有人给她介绍对象,条件都还可以,结果原主一个没看上,跑去嫁给了个二婚头。
如今陈家村的人说起来,许多人还为她感到不值。
“怎么没把那几个小的带回来?”说话的人是知道郑卫华没有父母的。
陈芸说:“他们外公明天也做寿,得去那边。”
“这么巧啊,怎么跟你奶奶撞到一块了?”
“确实是巧,我也没想到呢,他们舅舅还是和卫军一天来通知的,就前后脚。”
“那还正好,两边都不耽搁。”那人说:“你好长时间没回来过了,这次回来多呆几天。”
实话说,陈芸有些心动。
如果郑卫华没回来的话,她和几个孩子生活在一起,虽然有时候比较烦,大多数时间还是感觉很自在的。
可现在她的便宜老公回来了!家里总共两张床,其中铁柱那张那特别小!
这代表什么?代表她很有可能要和郑卫华睡一起!
和一个陌生男人,还是看起来就严肃无趣,武力值贼高,完全无法反抗的男人睡一起!
她傻了才会干这种自投罗网的事情。
陈芸觉得这个提议很好,但表面上还得犹豫一下:“家里还有孩子。”
“让他们去自己外公家多住几天呗,人家亲生的,你还怕出什么事啊?”
“也是哦。”陈芸附和。
虽然铁蛋他们外家似乎不太靠谱,但现在郑卫华不是回来了吗,那是真的亲生的,想必他可以照顾好几个孩子的……吧。
陈芸的父亲叫陈友金,在家行五。
陈奶奶一共养活了八个子女,其中七个都是儿子。
老太太是个寡妇,男人死的早,她一个人把子女们拉扯大,孩子们长大后都很孝顺。
如今她和大儿子住,虽然已经八十岁了,但身体还很硬朗。
八十岁的整寿,陈家准备大办一场,预备有五六桌人来吃饭,还没算上那些不能跟上桌的小孩子。
陈友金和肖月珍吃过午饭就去大伯家帮忙了,一直忙活到天黑才回家。
离得老远,肖月珍就发现家门口站了个人,看起来还挺眼熟。
她拽了下男人的胳膊:“老陈你看看,那是不是咱闺女。”
陈友金的视力比肖月珍要好不少,定睛一看确认了:“就是咱闺女。”
“哎呀怎么今天就回来了。”肖月珍心里高兴,加快了脚步。人还没到,声音就来了:“闺女,你怎么今天来了?”
陈芸迎上去。
原本还想着要如何表现才不会让原主的父母发现破绽,可其实根本不用装,见到肖月珍的第一眼,她便觉得亲切,自然而然笑着说:“我想你了嘛。”
肖月珍和陈芸记忆中的母亲很像,不是长得像,而是给人的感觉。
“想我也没看你回来几次。”肖月珍拍了她一巴掌,嗔怪道。
“你不是没时间吗,妈你也不说来看看我。”
“当我都和你一样没事干啊?”
肖月珍打开门,拉着她的手腕进去,嘴里絮絮叨叨:“什么时候来的?我和你爸在大伯家帮忙呢,忙活到现在。你晚上吃了没?我给你下碗面再打两个蛋?你弟前两天弄了点面粉回来。”
她卷起袖子就要去忙活,被陈芸一把拉住了。
“不用了妈,我吃过了。”
“真吃了?”
陈芸点头:“骗你干嘛?”
“行吧,那我明天早上做给你吃。”肖月珍拉着陈芸的手坐下来,细细看了两眼:“哎呀,瘦了!”
这大概是传说中的亲妈眼了,只要有一段时间没见,那绝对就是瘦了。
“瘦了难道不好看吗?”
“好看什么?丑死了!”肖月珍给了她一个白眼,捏捏她的腰:“全是皮有什么好看的?”
说着说着又开始担心:“在那边能吃饱吗?听卫军说你和几个孩子现在相处的不错?”
之前姑娘跟中了邪一样糟践那几个孩子,他们说也说了,骂也骂了,这闺女就是不听。
两口子因为这个事好多晚上睡不着觉,一想起来就觉得亏心,又无力改变,渐渐的就不爱到女儿那去了,索性眼不见为净。
前段时间儿子去女儿家去了一趟,回来就说姐姐有些不一样,似乎没那么排斥那几个娃。
这让肖月珍好奇又忐忑,不知道闺女变成什么样,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小心翼翼的。
“吃饭肯定没问题,郑卫华每个月都寄钱回来。至于几个孩子……”陈芸不是很确定的说:“应该还行吧。”
她以前没经验,养娃全靠以前看过的一点文章摸索着来,好不好自己也不确定。
“不用急,慢慢来,那几个孩子都还小,也可怜。”肖月珍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既然结婚了,就好好过日子。人活在世上要对得起良心。”
陈芸连连点头:“行,我知道了。”
肖月珍又问:“你今天来,怎么没把那几个孩子带过来?”
“他们外公明天也过寿。”
“这么巧啊。”肖月珍也是这句:“你把他们送过去了?”
陈芸嗯嗯点头,下意识没说郑卫华回来的事情。
也不明白这是什么心态。
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晚上肖月珍拉着他她一起睡,把男人赶到了儿子那边。
今天忙活了一天,肖月珍有些累,撑着精神和闺女说了一会话,渐渐就没声了。
陈芸没发现,犹豫了好久才试探着问:“我在这多住几天吧?”
话说完肖月珍没反应,陈芸叫了声:“妈?”
回答她的,是肖月珍有节奏的打呼声。
陈芸:“……”
算了,明天再说也一样。
陈家人多,昨天几个媳妇孙女忙了半天,就把菜准备的差不多。
早上陈芸睡得正香的时候,就被肖月珍叫醒了。
她不情不愿地睁开眼,迷糊着问:“现在什么时候?”
“太阳都到山上了!”肖月珍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赶快起来,再迟一会客人都要到了。”
“哦——”陈芸放空思想,发出没有灵魂的应答,又准备许久,才一使劲爬了起来。
陈友金是木匠,家具都是他自己做的,几个房间的门窗有暗扣,晚上把板子推上去,外面的光一点透不过来。
陈芸摸黑穿了衣服,放下窗户板,发现所谓已经到了山上的太阳和地平线只有四十五度角。
“这也夸张的太厉害了吧。”
陈芸捂着嘴巴打哈切,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出门。
肖月珍起来早,陈芸刷完牙,她已经把饭做好了。
早饭吃的是粥,配咸菜和腌萝卜。
肖月珍做饭的手艺很好,咸菜炒的时候加了一点糖提鲜,吃起来很下饭。
陈芸好久没享受过这种一早起来就有饭吃的日子了,感动到想要流泪,吃着饭嘴巴也停不下来:“妈你做的小菜太好吃了。”
“好吃你就带点回去,家里还有不少。”
“萝卜也好吃,酸酸甜甜还不变色。”
“那也给你装点,还有榨菜要不要?”
“要!”
肖月珍放下碗去装咸菜,装好放到门旁边:“就放这,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带走。”
又唠叨说:“以前看我阉过那么多菜也不知道学着点,以后我要是不在了你到哪吃去?”
“胡说什么啊?”陈芸又给自己盛了半碗粥:“你肯定长命百岁。”
肖月珍点了点她的脑袋:“跟你没的说,就嘴巴厉害。”
陈芸吃了顿无比舒坦的早餐,吃完更加不想回去了。
跟之前一比,这简直就是神仙日子啊!
养娃有什么好呢?累死累活,在家多潇洒!
陈芸瘫在椅子上感慨着,被肖月珍从后面拍了一巴掌。
“坐好点,看看你像什么话。”
又数落:“你这扎的什么头发,乱七八糟的,拆了去编个辫子。”
亲妈的巴掌威力十足,拍在胳膊就是一个巴掌印。
陈芸被拎起来重新扎头发,头发从中间分成两股,编成两条长长的麻花辫,透出浓浓的乡土气息。
“丑死了!”
“胡说,之前那个才丑,哪有姑娘梳你那种头发的?”
长长的头发编成两股麻花辫,肖月珍用红绳在尾端系了个蝴蝶结。
之后她欣赏了一番,满意道:“好看,这种日子就要喜庆一点。”
陈芸撇了撇嘴,心里一堆意见,但是不敢说。
家里的事情打理好,陈家四人出发去陈大伯家。
陈大伯今年六十岁了,大孙子和说了人家,明年就可以结婚。
大伯家子女多,房子也大,前后左右圈了一大块,看起来和四合院一样。
正中央的主屋是唯一的砖瓦房,现在给老太太住着。
瓦房建的高,窗户也大,看起来亮亮堂堂。
他们四个到的时候,屋子里已经聚了一群人。老太太穿着酱红色的新衣服坐在堂屋中央,乐呵呵接受小辈们的祝福。
老太太经历了很多苦难,右手四根手指在打仗的时候被砍断了,脸上满是岁月的沟壑,眼睛也不太好。
陈芸给她祝寿的时候,她认了好一会才认出来:“七妹来啦?”
“是,祝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陈芸把准备的五块钱礼金交给她,老太太笑眯眯接着,开玩笑说:“今天就我一个人赚钱,你们都赔了。”
边上人说:“您赚的前越多越好,说明咱家红火不是。”
“哈哈哈说得对!咱们家红火。”
堂屋里热热闹闹,拜寿的小辈吉祥话说了一箩筐。
“寿桃来了!”唯一的女儿一大早进了厨房,端着自己亲手做的一个大寿桃交给妈妈。
“我姑娘真厉害。”老太太笑眯了眼,把女儿拉到自己身边,搂着她回忆往事:“从小就厉害,三四岁就敢下水捞鱼了,要不是靠着那些鱼,你两个弟弟都活不下来。”
这事老太太说了许多遍,但儿孙们都没觉得不耐烦。
陈芸七叔说:“都厉害,哥哥厉害姐姐厉害,妈更厉害,最怂的就是我。”
“就你小子最精才是,猴一样!”
陈家这边其乐融融,另一边,独自在家带娃的郑卫华只觉得水深火热。
昨晚陈芸走后铁蛋就开始闹,闹得郑卫华精疲力竭,哄完小孩连饭都不想吃。
结果这还没完,铁蛋一大早醒来,发现身边睡了个不认识的人,又开始哭。
“我要妈妈!”他一边哭一边推郑卫华,还没放弃把爸爸赶出去的打算。
郑卫华捏着眉心,一手把铁蛋压下去:“睡觉!”
“呜呜呜,妈妈!”
他一动手,铁蛋哭的更厉害。
这么一闹,郑卫华也睡不下去,只好起床做饭。
他十二岁丧母,之后全靠自己照顾自己。做饭的技能郑卫华是会的,只是多年缺乏实际操作经验,如今做起来有些生疏了。
昨晚饿着肚子睡的觉,早上郑卫华准备做顿干饭,再炒两个小菜。
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菜终于端上了桌。
餐桌上,郑卫华坐在主位,铁柱抱着弟弟坐在左手侧,二妞坐在另一边。
郑卫华饿极了,对于食物的味道没有那么挑剔。
铁柱看他吃得香,以为盘子里那些颜色难辨的菜味道可能不是很差。
他夹了一块茄子,送到嘴边,犹豫了下,递给身前的弟弟。
“吃。”
今年才一岁多的铁蛋不知人心险恶,张大嘴把茄子吃进去,咬了一口就哭了:“哥哥坏!”
铁柱:“……”
他有些震惊的看向爸爸,郑卫华面不改色吃完最后一口饭。
看起来很香啊,真的有这么难吃?
铁柱怀疑,又夹了一块很小的茄子,只尝了点味道,他整张脸都扭曲了。
这什么奇怪的味道?!
由于郑卫华的手艺太差,早上几个孩子干吃了米饭,出门的时候都无精打采,像三颗失了水的小白菜。
铁柱外公家离得有点远,郑卫华到支书家里借了一辆自行车,准备骑车带他们过去。
自行车载三个孩子绰绰有余,郑卫华让二妞坐前面,两个男孩子坐后面。
分配的很合理,但孩子们都不想配合。
铁柱想去前面,二妞不想跟他靠的太近,至于铁蛋,他还没从被哥哥愚弄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现在看到铁柱就躲。
郑卫华为了安排好三个孩子又废了好一番功夫,等他们到达刘家的时候,都快要开席了。
拜了寿,几个孩子出去玩,郑卫华被留在屋子里说话。
没过十分钟,外面就传来打闹声,随后小孩子的哭声传来,刘二舅瞬间起身:“谁打我儿子?!”
刘家几个人都出去了,郑卫华也跟在后面,一出门,就见金宝躺在地上哭,而刘外婆一根棒槌,缒在铁柱后面打。
郑卫华勃然变色,快步追了上去,抓住刘外婆的胳膊,难掩怒气问:“您在做什么?”
刘外婆也生气,举着棒槌狠狠道:“我还没问你呢,铁柱一过来就按着金宝打,你后来找的女人就这么教的?”
铁柱顶嘴:“他活该被打!”
“谁让你这么跟外婆说话的?”郑卫华训斥,然后问:“怎么回事?”
铁柱紧抿着嘴,眼睛睁地老大,强忍着委屈。
“还能怎么回事,金宝比铁柱还小呢,你看看给孩子打的。”刘二舅抱起金宝,满脸心疼:“不是我说,铁柱真得好好教教,上次我过去都不喊人的。”
他老婆哼了一声:“你也太放心了,把小孩丢给后妈,后妈能有几个好的?再不管几个孩子都要给她养废了!”
几个人轮流指责,说得铁柱憋红了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郑卫华皱眉,视线扫过一圈,成功让那几个人闭上嘴。
他又问铁柱:“怎么回事?”
铁柱依旧不说话,这时候二妞开口了。
“他抢哥哥东西。”
“胡说什么,金宝会抢别人东西?”刘外婆瞪着眼。
“就是抢了!”二妞细声细气,说话却很有条理:“哥哥玩抢,他要,哥哥不给就抢。”
“小丫头还会骗人了!”刘二舅瞪了二妞一眼,拽着金宝问:“金宝你说怎么回事?”
金宝从之前就在哭,扯着嗓子光打雷不下雨。
刘二舅一问,他觉得找到撑腰的了,立刻道:“我的枪,爸你枪拿给我!”
刘二舅瞬间有些尴尬。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刘家的人员构成。
铁蛋外公一共养活了五个子女,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看起来也算兴盛,但三个儿子只给他生了一个孙子,就是被全家人捧在手里的金宝。
金宝今年六岁,身材比铁柱要宽一倍,从小被人哄着,养成了霸道的性格。
铁柱才拿到小木枪,正是热乎的时候,今天出来就带上了。
郑卫华在里面和人说话,他在外面拿着枪玩,被金宝看见了,找他要。
铁柱自然不干,他连亲弟弟都没给,更别说这个讨厌的表弟。
而金宝向来霸道惯了,铁柱拒绝之后就过来抢,哪知道他看着吨位重实际不中用,被铁柱按在地上锤。
事情真相也很简单,说起来就是金宝的错,但刘家人并不这么觉得。
“金宝要他不会好好说?上来就动手,看金宝给打的,有这么当哥哥的?”
铁柱气死了,他就说别过来的!每次来都没好事!
他咬着牙,想说狠话,被郑卫华压住脑袋。
“没要到东西就抢,有这么当弟弟?”
郑卫华反问,环视一圈说道:“金宝现在年纪小,只能抢哥哥的玩具,以后长大了,能抢的就多了,现在管为时不晚。”
他难得说了一长串的话,结果刘家人并不领情,金宝可是他们唯一的大孙子,怎么能说他坏话?
“郑卫华你这话说得太重了吧!”
“小孩子打打闹闹怎么了,谁家不是这样?被你一说搞的像金宝干了多大坏事一样!”
“那我说铁柱这么小就打人,不管以后说不定就杀人了。”
刘家几人轮番上阵,跟苍蝇一样嗡嗡直叫,把他从头到尾指责了遍。
说到最后,刘外公发话:“行了,别说了,该吃饭了。”
他一发话,其他人都停了下来。
铁柱撇了撇嘴,不屑道:“装什么装啊。”
说完又被拍了一下,郑卫华压着儿子的脑袋,对刘家其他人道:“饭我们不吃了,还有别的事情,得赶着回家。”
都快吃饭了,这个时候说走,简直跟打脸差不多。
刘家人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什么事这么急,连吃饭的空都没有?”
郑卫华知道这个行为不妥,但并不打算改主意,刘家人的之前的做法给他观感太差:“不吃了,要不铁柱和金宝又得打起来。”
他说完,单手抱起铁蛋,带着两个孩子转身往外走。
走出刘家大门,铁柱憋了一路的话终于可以说出口了:“我早说了不要来!”
郑卫华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拦,今天铁柱确实受了委屈。
他把铁蛋放到车后座,低头问:“外婆打你没?”
铁柱摇头,他还挺骄傲:“她当然想打,但是打不到,我一看她出来就跑了。”
郑卫华短促地笑了一声,推着自行车让两个孩子坐上来:“上来,回去吃饭了。”
他说完,几个孩子全都变了脸色。
“爸,我还不饿。”
二妞躲在哥哥身后,细声说:“我也不饿。”
郑卫华被他俩气乐了:“我做饭有这么难吃?”
铁柱一点不给面子地点了点头:“是特别难吃,我从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郑卫华:“……上来。”
“爸我真的不饿!”
郑卫华拍了拍他的脑袋:“去国营饭店吃也不饿?”
“饿饿饿!”铁柱发出一阵鹅叫声,三两下爬上车,抱着弟弟催促:“二妞你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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