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卫华一惊,手里的表差点没抓住。
“没写吗?”陈芸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那你回去要抓紧点哦。”
“写、写了。”郑卫华捏着表链, 发觉自己声音有点紧, 轻咳了一声:“我明天就发电报, 让别人帮我交上去。”
陈芸笑了一下:“不用这么急吧, 不是还有几天就要回去了?”
她笑起来很好看,两颊各有一道浅浅的梨涡。
郑卫华以前不敢多看,这次注目的时间长了一些。
陈芸与他四目相对, 眼角弯了弯,过了两秒移开视线。
“我去洗澡了。”
她扭头, 有些不自然地理了理头发,露出微红的耳根。
郑卫华嗯了一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人走出去才收回视线。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表, 嘴角控制不住上扬,漫无目的在屋子里转了两圈, 才回过神, 一拍额头, 继续找工具拆表链。
陈芸洗完澡,顺便把衣服洗了,回去的时候郑卫华还在忙活。
她头发刚洗,湿漉漉地往下滴水。陈芸擦着头发走到郑卫华身旁,低头看他捣鼓手表。
天黑了,屋里点着煤油灯,人的影子挡住了一部分灯光。
陈芸见状往后退了退,和他说:“太晚了, 明天再弄吧。”
“快好了。”郑卫华背对着她,手指微微用力,小心把其中两截表带拆了下来。
重新把表带装好,郑卫华拿着表起身,走到陈芸面前:“试试?”
陈芸伸手。
他又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帮她戴上手表。
陈芸和他很不一样,骨架小,皮肤细,手腕并不全是骨头,触手的感觉很软。
郑卫华帮她戴好手表,指尖多停留了一秒钟:“还是有点松。”
陈芸收回手,腕上似乎还停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
她有些不自然地蹭了蹭,低头说:“就这样吧,感觉差不多,不会掉了。”
郑卫华的视线在她手腕上转了一圈,也跟着点头:“行。”
两人一同沉默下来,被昏黄油灯笼罩的屋子里酝酿着某些不可道明的情绪。
这样的气氛让陈芸有些慌张,她胡乱擦了两下头发,说:“我带二妞去洗澡。”
“嗯。”
等帮二妞洗完澡,再给铁蛋打理干净,时间已经很晚了。
两个小家伙沾上床便呼呼大睡,陈芸给铁柱找了衣服,回来便看到郑卫华在打地铺。
他在外面用井水冲了澡,上身只穿了件无袖汗衫,窄腰宽肩尽览无疑,身上的肌肉紧实流畅,像时刻便能发动攻击的猎豹。
陈芸走过去,路过郑卫华身边的时候脚步慢了一拍。
郑卫华铺好被子,抬头看向她:“早点睡吧。”
“好……”
不知不觉郑卫华的假期就到了尾声。
从陈芸想通之后,俩人的关系便进步神速,虽然还没有发展到同床共枕的地步,但每每独处时,总会有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气氛。
明天郑卫华就要出发回部队,上千公里的路程,他回去的时候很麻烦。
要要去县城,再从县城坐车到市里,然后上火车,到了那边之后走很长时间,前前后后要折腾两三天。
仅仅从前山村到市区就最少需要五个小时,郑卫华明天中午的车,所以早上一大早就要出发。
走之前的几天,郑卫华一直就没停过,他重新修了屋顶,劈了足够足够多的柴,买了不少米面,还弄来了十斤菜籽油。
这些油可谓解了陈芸的燃眉之急,她做饭的时候手松,额定一个月的油她半个月不到就能吃完。
有了这十斤油,最起码往后一个多月是不用担心的。
郑卫华忙着给家里添置东西,陈芸也在忙,忙着给他做路上带着吃的。
最初她是打算做点蒸米糕,后来有了油,能做的东西就多了。
她看了家里有的东西,考虑了一晚上决定做小米锅巴。
小米家里是有的,这种米产量不高,基本上都是家家户户自留地种一点,回去煮粥吃。
陈芸上次在别人家里买了六斤,现在还剩大半,刚好全都用来做锅巴。
小米锅巴做起来很简单,把米浸泡半小时,清洗之后控干水分,打入鸡蛋,加入调料,再加面粉和成絮状,加点油揉成团,然后擀成片,切成自己想要的大小,放锅里去炸就行。
郑卫华做饭手艺不行,揉面擀面却是一把好手,他力气大,陈芸费半天劲擀不平的面团,在他手里软的和橡皮泥似得。
正擀面的时候,杨雪梅来了。
“在忙啊?”
“准备做点东西,雪梅你怎么来了?”陈芸让到一旁,请陈雪梅进来。
“我就不进来了,家里挺忙的。这不你家卫华要走了?给你送点鸡蛋过来,煮熟了路上吃。”
她把簸箕递过来,里面装了十几个鸡蛋。
“对了,明天红林要出去,顺路能把卫华带到县里面。”
“真的吗?”陈芸兴奋道:“那就太好了!”
郑卫华带的行李多,东西老重。他回来的时候是从镇上一路拎回来的。当时陈芸和他还不熟,也不会在乎这些情况,如今亲近了,想起来便觉得有些心疼。
“这有什么假的,我还能骗你不成?”杨雪梅把簸箕往她手里一塞:“行了,你把蛋放好,簸箕还我,我回去还有事。”
陈芸抱着一篓子鸡蛋:“你先去忙吧,我待会让铁柱给你送去。”
“这还特地送一趟?”
杨雪梅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她家里确实有事情,也没多问,跟陈芸确定了明早出发的时间就走了。
陈芸抱着鸡蛋回到厨房,郑卫华已经把面团擀成了薄饼。
“雪梅姐刚过来了,说红林哥明天去县城,可以顺路捎你过去,这样你早上就不用起太早了。”陈芸把鸡蛋放到坛子里:“她还送了好多鸡蛋过来,说给你路上带着吃。”
她摆好了鸡蛋,拿着空的簸箕走到郑卫华身后:“不过这鸡蛋已经被我贪了,没你的份。”
郑卫华笑了一声:“都是你的,不用给我。”
他在米饼上按了下,问陈芸:“擀这么厚行吗?”
“行了,再切成小块吧。”陈芸用手比了个大小:“就这么大。”
郑卫华扭头看了看,说好。
他把米饼切片的时候,陈芸把油倒进锅里面,烧火。
油温烧到六成热,郑卫华的锅巴也切好了。陈芸指挥他把锅巴沿着边放进油锅里。
锅巴薄,没一会便炸成两面金黄色。
陈芸用漏勺把锅巴捞起来,晾了晾,从上面捡起一片。
刚出锅的锅巴酥脆可口,咸香中带着一点辣味,可谓百吃不厌。
“味道不错。”陈芸点头,对郑卫华的努力表达肯定:“你擀的厚度刚刚好。”
郑卫华垂眼看了看她,转身又拿了一块面团。
看着他越干越有劲的背影,陈芸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其实郑卫华真的一点都不难相处,他就是话少一点,其他地方多好啊,夸几句让敢什么干什么,一点不掺水的。
她又捡了一块锅巴,正准备吃就对上三双渴望的眼睛。
几个孩子在锅巴刚下锅的时候就过来了,这会都围在锅边,盯着她,或者说是盯着她手里的锅巴流口水。
陈芸问:“想吃吗?”
三个脑袋同时点了点。
铁柱七岁了,仗着个子高,直接抓了锅巴,分给妹妹一半。
“谢谢哥哥。”
二妞说完,又看了看陈芸,见她没有反对,便吃了一片,还准备喂给弟弟吃。
弟弟不要,铁蛋就看准了陈芸手里的那片,觉得那个味道更好。
他抱着陈芸的大腿要往她身上窜,陈芸差点被他把裤子拽下来,连忙掰开小屁孩的手,往他手心里塞了个锅巴。
铁蛋嗷呜一声把锅巴塞嘴里,用小米牙慢慢磨,塞完了还找陈芸要。
陈芸等他吃完了,才又喂了一片,喂顺手了,还塞了片到郑卫华嘴里。
郑卫华是来送切好的锅巴的,陈芸塞过来时他下意识仰头,随后张嘴,吃的时候嘴唇压到了手指。
陈芸收回手,拇指和食指捻了捻,郑卫华也有些不自然,嘴里的东西半天没嚼一下,反而时不时抿唇,仿佛嘴唇上有什么东西似的。
锅巴味道好,孩子们吃的都停不下来。
陈芸怕他们吃完中午不吃饭,吃了一会强令他们停下,剩下的全都装进簸箕里,让铁柱端着:“给你雪梅婶送去。”
给杨雪梅送东西,铁柱没话说,他身上的衣服还是这位婶婶做的呢。
他把剩余的锅巴塞进嘴里,端着簸箕就要走,铁蛋看着哥哥有这么多好吃的,也跟着跑,就连二妞也有点心动,孙家有个女孩子和她岁数差不多,二妞和人家能玩得来。
陈芸看到便说:“你们三个一起去吧,吃饭记得回来。”
“知道了!”
三个孩子兴高采烈地出了门,家里瞬间安静许多。
陈芸捞起一锅新炸好的锅巴,旁边郑卫华又递过来一些刚切好的。
俩个人一个切一个炸,配合的很是默契。
几斤锅巴炸了大半个小时,最后炸了满满一大盆。
陈芸站的腰有点酸,她握拳在身后锤了两下,息了灶膛里的火,等油凉下来再装。
这一大盆东西,足够郑卫华吃几天,但是光吃锅巴未免太单调了。陈芸自己吃了一块,觉得应该再做点其他的东西。
“你觉得蒸米糕怎么样?凉了也可以吃。或者煎几块米饼?这个味道不错还容易吃饱,要不然再给你煮几个鸡蛋?不行不行,这个太干了。”
陈芸算着自己会做的东西,生怕郑卫华路上挨饿。
她这幅模样落在郑卫华眼里有无穷的吸引力,他能听到自己胸腔中心跳的动静,一声一声,越来越急。
陈芸说了好一会没听到郑卫华的反馈,抬眼一看那人好像在发呆。
“想什么呢?”她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郑卫华回过神,一把握住眼前的手腕,垂目看过来,眼神深邃。
陈芸有些紧张:“怎么了?”
郑卫华向前走了一步,二人之前的距离只剩不到二十公分。
他们的距离有些太近了,陈芸感觉脸上在升温,她看着郑卫华,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这样默认的态度给了郑卫华继续的勇气,他更靠近了一些,低下头,在她唇上贴了贴。
很短暂的一个吻,陈芸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快的让人怀疑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陈芸迟了两秒钟,伸手捂着唇。
她脸颊微红,眼角低垂,有股娇羞的味道。
郑卫华喉结滑动,看着陈芸移不开眼,只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如此令人着迷。
他又吻了过去,这次的时间更长,也不再是简单的双唇相贴。
他含着她的唇瓣,用舌尖叩着门帘。
男人热烈而雄厚的气息扑面而来,陈芸没能抵抗多长时间,便松了防备,让他长驱直入为所欲为。
俩人如同得了新奇玩具的孩子一般,一遍遍尝试着接吻的各种角度。
厨房内原本在下降的温度又有回升的架势,郑卫华大手掐着她的腰,用力有些大,陈芸闷哼了一声,推了他一下。
郑卫华松开唇瓣,呼吸浊重,盯着陈芸有些肿的唇瓣,又凑过去亲了亲。
“好……好了!”陈芸推开她,氤氲着水汽的眼睛盯着地面:“该做饭了。”
郑卫华哑声道:“还不饿。”
“你不饿还有你儿子女儿。”
陈芸推开她,擦了擦嘴唇,耳根到眼睛都是红的。
在她原本的设想中,两人应当交流一个月左右再牵手,过了三个月接吻,至于其他的得看时机。
可现在满打满算才认识一个月,就……
陈芸脸色绯红,烫的要起火一样。不敢再跟郑卫华独处一室,借口自己要做饭了,让他出去。
郑卫华第一次觉得儿女有些多余,又说不出让他们饿着这种话。
他不愿意出去,就腆着脸说要帮忙。
“你能帮什么呀?”陈芸不看他,说话软绵绵的,撒娇一般:“你出去吧,厨房这么小,都没办法转身。”
她的动作语言几乎把害羞写满了身体,说要做饭结果米都没有淘就往锅里加水。
郑卫华见到,只觉得她可爱到不行。
他从后面抱过去,忍住把她揉进怀里的冲动,转身出了门。
厨房里少了一个人,陈芸很是松了口气,拍了拍滚烫的脸蛋,低头见到锅里的水,神色一僵,脸上温度又高了一点。
午饭做的比较简单,陈芸炒了一碟萝卜,做了一大碗蘑菇汤。
她上午闻多了油烟,中午没什么胃口,偏偏又因为心不在焉一下盛多了饭,好不容易吃了半碗,剩下的一半实在吃不下。
正愁眉不展的时候,对面伸过来一只手,拿起她的碗,把剩下的饭倒进了自己碗里,再盛了半碗汤,放到陈芸跟前。
他这一番动作,不光陈芸能看到,孩子们也注意到了。
铁柱睁大眼睛扒了口饭,奇怪地问:“爸你没吃饱吗?”
他把碗往前推了推:“我这也有。”
郑卫华看了眼便收回视线,快速吃完剩下的饭,起身去厨房。
虽然爸爸一句话都没说,但铁柱总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他看看自己的碗,再看看陈芸的,有些不解。
难道后妈碗里的饭会比较好吃?
吃完午饭,陈芸又去做别的吃食,足足忙了一下午才结束。
吃完晚饭,郑卫华收拾行李,几个孩子知道爸爸又要走了,两个小的还好,铁柱却难过地想哭。
陈芸把吃的东西包好,摸了摸铁柱的头发,安慰道:“爸爸这次回去交随军报告,等报告通过咱们就可以搬过去和爸爸一起住了。”
铁柱眨巴着眼睛看向爸爸,郑卫华扫过去一眼,对铁柱点头:“没错。”
郑卫华的话更有信服力一些,铁柱听进去了,心情好了不少,又问:“那我们走了还回来吗?”
“不会经常回来。”
郑卫华没有父母,陈芸和孩子们去随军,他每年一次的探亲假自然就没了,想回来也难。
“哦。”听到这样的回答,铁柱有些失望:“那我以后是不是看不到二蛋,大毛还有三娃他们了?”
陈芸觉得其中一个名字有些乱入:“你不是和三娃关系不好?”
“那是以前。”铁柱说:“现在他是我小弟了。”
“这样吗?”陈芸觉得有点神奇。
“是啊。”铁柱还叹了口气:“李三娃一定要跟着我,他太笨了,如果我不跟他玩就没人理他。”
李三娃头脑不聪明,在学校里原本就属于人缘不好的那一类,之前愿意和他玩的人很多把他当成笑话。
后来出了田秀梅的事情,那部分人也不愿意跟他玩了,更过分的是还有人打他。
上次田秀梅被被儿子拆台,回去之后就把他狠狠打了一顿。
李三娃有了之前的教训,后来被人打也不敢和家里说。铁柱看到帮了一次,这孩子就一直跟着铁柱,认他当老大。
“他跟我说知道错了,我想着打都打过了,也不是不能原谅。”铁柱说完偷看了陈芸一眼,怕她生气。
“那你走了,李三娃是不是又会被欺负?”
“可能吧。”铁柱一摊手:“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又不能为了他留在这。”
铁柱的想法很直接,你跟着我混,我就保护你,你跟不了我的时候,就自生自灭吧,他是不负责售后的。
陈芸没有说他这个想法是对是错,只让他可以先和李三娃说下自己要走的事情。
“现在就和他说?”
“嗯,给他点准备时间。”
至于知道这事以后是重新找靠山还是对欺负他的人奋起反抗,那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小孩子觉多,过了八点就犯困。
铁柱说了一会话就开始打哈切,陈芸让他先去睡觉。
他躺到床上,睡觉前还迷迷糊糊地问:“爸爸明天什么时候走啊?”
陈芸告诉他:“放心,一定等你醒了再走。”
“哦。”
等到铁柱睡着,陈芸走出隔间。
郑卫华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行李放在地上,和他的人一样硬。
陈芸缓缓走过去,没有说话。
郑卫华也没开口,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手指从指缝中挤进去,低头啃咬她的唇瓣。
两人吻得难分难舍,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影子从他们站立的地点出发,在墙角拐了个弯通向墙壁,中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完全挨在一起。
良久之后,陈芸才气喘吁吁地推开他。
郑卫华用手按着她的嘴唇,压着嗓子说:“我到了就给你发电报。”
陈芸点了点头,唇瓣擦过他的手指。郑卫华眼神一暗,手指从唇缝中挤了进去,压着舌尖。
陈芸皱眉要拉出他的手指,却被郑卫华按住,对方抽出手指,捏住她的后脖颈,又吻了过来。
煤油灯烧到底下,杂质变多,不时发出噼剥噼剥的声音,风从门缝中吹进来,灯火摇曳,连带着墙上的倒影也忽明忽暗。
陈芸再一次推开郑卫华,手抵着他的肩膀:“太晚了,明天你还要早起。”
“嗯。”郑卫华拉住她的手,重重捏了下松开:“去睡吧。”
陈芸拽出手,逃一样进了房间。
她反锁了门,躺在床上,只觉得心跳如擂鼓。
陈芸按了按胸口,抿了抿唇,唇瓣被吮吸太久变得又麻又肿,还破了皮,一碰就刺刺的疼。
陈芸压了下唇角,嘶了一声,心里把郑卫华臭骂了一顿。
老流氓!
白天经历的刺激太过,陈芸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竟然一夜安眠。
起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陈芸一惊,披了件衣服就开了门,恰好碰到郑卫华锻炼了身体回来,他身上半湿,见到陈芸的模样,神色微沉。
“去穿衣服。”
陈芸低头看了眼,面色微赧,反手关上门去穿衣服。
她穿好衣服梳了头发,再出门的时候郑卫华已经准备出门了。
“我睡晚了。”陈芸不好意思。
“没事,不晚。”郑卫华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收回视线:“再睡一会吧,不用送。”
“现在不想睡了。”陈芸说着,拿出十块钱给他。
郑卫华不解:“什么意思?”
“你去县城买点早餐吧,不吃早饭不行。”陈芸把钱塞给他:“我知道你有钱,就是……就是……哎!算了,你记得花就是。”
郑卫华不懂她陈芸在纠结什么,不过这不妨他觉得她可爱,于是便又想亲她。
陈芸眼疾手快地挡住他的嘴,眨眨眼义正言辞:“我还没刷牙!”
郑卫华贴着她的手心,对视了一会,突然笑出声来。
他的笑声吵醒了几个孩子。铁柱睁开眼,见爸爸都要走了,赶忙跑起来:“爸!”
听到铁柱的声音,陈芸赶忙收回手,匆匆转身,留下一句“我帮他们两个穿衣服”,就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郑卫华收回视线看向铁柱,脸上笑容消失,又变成严父模样:“我不在家,你要照顾好弟弟妹妹和妈妈。”
铁柱重重点头:“我知道!”
他和铁柱交代事情,陈芸也帮二妞和铁蛋穿好衣服,出来把铁蛋往郑卫华怀里一塞,对他说:“走吧,送你去雪梅姐家。”
从郑家到杨雪梅家也没多远,几步路就到了。
今天搭车去县城的人不少,当着众人的面,俩人也不好做太过亲密的事,只互相看了眼便错开视线。
陈芸低声嘱咐:“路上小心。”
“知道,你也是。”郑卫华手指动了动,牵了牵她的手指,随后松开,把行李往放车上,胳膊一撑上了拖拉机。
孙红林等齐了人出发,拖拉机喷出一股浓烟,在咚咚的声音中越走越远。
铁柱跟着车子跑了一段,被郑卫华喝止。
他停下来目送着车子走远,才无精打采地转身回去。
陈芸心情也有些低落,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们很快就能在见到爸爸了。”
铁柱叹了一口气,撅着嘴说:“我现在就想爸爸了。”
陈芸没有说话,心里默默道:她好像也开始想了。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陈芸都有些心不在焉,做菜忘记放盐,洗衣服一件洗好几遍,浇菜园一块地浇两遍,另一块还是干的。
杨雪梅看到她这样就说:“这卫华一走怎么把你的魂都带走了?”
“别胡说。”陈芸低着头,用针挑线:“我就是突然少了个人不习惯。”
“唉,错了错了。”杨雪梅拉着线告诉她:“是这么绕,你刚刚绕反了。”
回头又说:“之前多聪明啊,教什么一说就会,现在打个毛衣说了这么多次都错,还说不是把你的魂带走了?”
陈芸低着头不说话。
“卫华走了两天了吧,应该快到部队了?”
“应该吧。”陈芸看着门口,眼睛无神:“我也不知道。”
两人说着话,铁柱放学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封简短的电报,上面只有四个字:
“已回勿念。”
“这就是电报啊?”杨雪梅伸长脖子看了看:“也没见什么特别的啊,怎么就能那么快收到信呢?”
她的话没人回答,母子几人把几个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记起还有旁人在场。
陈芸让铁柱收起电报,面对杨雪梅有些歉意:“不好意思雪梅姐。”
“没事没事,卫华出门在外,不放心也是正常的。”杨雪梅摆摆手,说回去做饭。
她出了门,往院子里看了眼,笑了笑说:“小俩口感情真好。”
*****
郑卫华一路辗转终于回了部队,先消了假,随后就给家里发个报平安的电报。
发完电报,郑卫华回到宿舍,把自己从里到外打理了一遍,换上军装,从抽屉里拿出之前早已写好的随军报告,看了看又觉得不太满意,索性坐下来重新写。
纪学文他们训练回来,便见到郑卫华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你这写什么呢?”纪学文嘴巴坏,总喜欢损几句:“难不成回家的时候犯了什么事,现在急着写检讨?”
郑卫华理都没理他,几个人自己凑过来看。
“呦,随军报告啊!”
卫家康拍了郑卫华一下:“老郑你速度够快的,走之前问你要不要打报告还不出声呢。”
“要不怎么说闷骚?”纪学文眼尖:“你看这还有一份。”
“怎么回事?”卫家康故作惊讶:“难道老郑你有两个家属要随军?”
“滚!”郑卫华踹了他一脚。
“不是,这是你自己写的啊。”
“老卫你别理他,他这是闷骚。”纪学文晃到郑卫华行李边上:“让我来看看老郑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
陈芸给郑卫华装的东西多,两天下来也没吃完。
纪学文稍微翻找了下就找到一包油纸包,打开之后是金黄色的薄片。
他抓了一把塞到嘴里,嚼得嘎吱嘎吱响。
其他两个看到了,骂了一句:“纪学文你把自己当牛啊?”
三个人加入抢夺大战,郑卫华沉浸在报告中无心阻止,等他写完,那几个人已经把他带回来的东西都吃完了。
地上散落着几张包装用的油纸,纪学文舔了舔牙继续翻找着郑卫华的包裹,还挑三拣四:“老郑带来的东西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塞牙了,我扣都抠不出来。”
郑卫华拿着报告起身,从后面踹了他一脚。
纪学文被他踹的往前一趴,愤怒扭头:“谁踢我?”
“我。”郑卫华冷冷盯着他:“我这东西是你吃的?”
两人共事这么久,纪学文哪能不知道他,看他这样就是小气劲犯了。这个模样他自己一个人对付不来,纪学文赶忙把另外两个人拉下水:“都吃了,我们仨一起吃的。”
郑卫华咬牙:“好得很!”
他点了点他们三个:“一会训练场见。”
“唉,没必要吧。”纪学文爬起来,郑卫华已经走了。
三人面面相觑:“就为了点吃了要跟我们打?”
“好像是。”
“这怎么越过越小气了呢?”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同叹息:“唉,男人啊!”
郑卫华的报告要交给政委审批,这个时间政委还在办公室,他敲了敲门。
“请进。”
门打开,郑卫华敬礼:“报告!”
“小郑啊。”政委让他进来,问他:“有什么事吗?”
郑卫华把写好的报告交上去。
“要申请随军?”
“是!”
“行,确实早就该随军了,也是咱们不对设施不到位,这份报告我会尽快帮你上交。”政委把报告放下,又问他:“刚好家属区还有不少房子没分,你有没有看中的?”
郑卫华还真的有。
家属区一共五层,按照郑卫华的级别可以分一套六十五平的两居室。
房子一楼太潮,五楼太晒,郑卫华想要三楼,刚好不高不矮,也不会被前后的房子遮住阳光。
政委听他说了选择,笑着点了点他:“你还这会选,不过这房子抢手,你还真要动作快点。”
郑卫华的随军报告批复的很快,交上去不过几天就批复下来。
报告批复还不算结束,还需要办理户口迁移,先开证明,再由郑卫华户口迁移证寄回去,陈芸他们开好证明后寄回部队,然后部队这边去办落户手续。
这么几个来回,两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转眼便到了腊月份,村里开始杀年猪。
今年前山村一共养了五十头猪,一半交了任务,剩下的一半杀了大家分。
猪肉按照每户公分多少来,陈芸家里没公分,用钱买了二十来斤猪肉,比猪肉摊上面的要稍微便宜点。
这些肉陈芸一半用来灌香肠,另一半准备做成猪肉脯。
猪肉脯做好之后,她给郑卫华寄过去一半。
六七年的时候上面提出了春节不放假的政策,所以陈芸并不怕包裹会在路上耽搁。
郑卫华收到包裹的时候刚好是大年三十,部队今天有文工团来表演。
表演在大礼堂举行,都是一些看过许多遍的节目。
郑卫华坐了一会便悄悄退出去,回去的路上,刚好碰到了后勤的干事。
“二营长。”他叫住郑卫华:“你妻子和孩子们的户口已经办下来了,陆主任让我跟你说一声,让你明天去选房子。”
郑卫华一听之下喜不自胜,连声道谢。
他回到宿舍,拿起笔给家里写信。
他心绪激动,兴奋之下写了长长的一封信。说户口办下来了,房子马上要分,前阵子又拿了个二等功,年夜饭吃了什么等等。
写完信,郑卫华迫不及待便要寄出去,信塞进信箱中,又觉得中间的十几天实在太慢。于是转身去了电报房,要给家里发电报。
发报人员问他想说什么,郑卫华顿了顿开口。
对方越听表情越奇怪,最后委婉地说:“电报是按照字数来收费的。”
郑卫华顿住,反应过来自己激动地有些傻了。
“不好意思。”他说:“之前的不算,你给我发新年好就行。”
“没有别的了吗?”
“没了。”
他发电报时已经很晚了,人人都等着回家吃饭,自然不会有人把电报发下去。
陈芸也准备好了年夜饭。
年夜饭很丰盛,八道菜,其中一大半都是肉。
她冲了四杯麦乳精,一人一杯用来碰杯,
孩子们喝着麦乳精吃着肉,感觉今天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一天。
就连铁柱也说了傻话:“要是天天过年就好了!”
陈芸给他夹了个鸡腿:“虽然没办法天天过年,但是哥哥可以好好加油,争取以后赚大钱,让我们天天吃肉。”
铁蛋附和:“吃肉!”
铁柱咬了一口鸡腿,露出向往的神色:“天天吃肉啊!”
“怎么,有信心能办到吗?”
铁柱犹豫了一会,咬牙点头:“我总有一天能给你们天天买肉吃!”
“那就全靠你啦。”陈芸端起麦乳精,对几个孩子说:“来我们敬哥哥,给哥哥鼓鼓劲。”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来晚了。
看了评论,大家都好不容易啊,那种不知道说什么但一定要找点东西来吹的样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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