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沅抬头一看,眼前蓦得一亮,眼前的郎君生得好生俊美,剑眉星目,笔挺唇薄,可以说比起顾二郎也毫不逊色。
若是王沅品评,比起弱不禁风的顾二郎,这位郎君意气风发,气韵清朗,显然更胜一筹。
不过,她看着这俊美郎君两眼亮晶晶地盯着她,只觉得:这么俊的郎君,不会是个傻的吧。
站在王沅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苦苦蹲守王沅数日的苏六郎苏津。
这些时日,他日日在王府附近流连,也没等到王沅出门能来个偶遇,早就心急如焚。听得顾府开宴,料到王沅必来,所以早早来寻她。
他此时嗓音中满含笑意:“寿安郡主,许久不见了。”
这位陌生郎君,说得好像他们以前见过一样。王沅顾及形象,勉强起身行了个礼:“郎君安好。”
就见得眼前的郎君眉梢里都漾出欢喜,眼神专注:“原来郡主曾见过我?我已有三年未曾回洛京了,郡主上次是何时见过我?”
没见过,上来就说什么许久不见?而且自己只是用了客套话,假装认识客套一下,圆圆面子情不好吗?
王沅心里叹息:果真是个傻的。
一时无语,好在眼前郎君也没追问,他挑了挑眉,语气中颇有嫌弃的意味道:“我不喜那顾二郎目光盯在郡主身上,郡主打发了他真是甚合我意。”
这人是御史台督查么,管得也太宽。若不是控制着,王沅都要翻个白眼了。
冷冰冰道:“郎君此话甚是奇怪。洛京城中人人都知,儿与顾二郎早已定亲,来往不过寻常。”
“郎君此话却是越矩了。”言下之意,这位郎君,莫要多管闲事。
听到王沅的一番话,匆匆归来的顾二郎和站着的苏六郎各怀心思。
顾二郎唇角一勾,心道:方才定是我的错觉,阿芷心里还是念着我的。
而苏六郎则是有些挫败:不妙,似乎对心上人太过强横,惹她不悦。
但他看着眼前的小娘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满心就都是:阿沅这冷若冰霜的模样也动人,好似更心悦她了。
先回过神的顾二郎不经意隔开了两人,随后开了口:“不知苏六郎有何话,欲交付给某的未婚娘子。”
王沅虽然嫌弃便宜未婚夫,但也没开口,能不用自己解决的事情就让别人解决,是一条咸鱼的基本原则。
苏六郎因着他措辞有些不悦,但顾及到王沅名声:毕竟她尚未退亲,与他拉扯,传出去影响清誉。
便压下了怒气,眼角微垂,透着股委屈地望向王沅道:“无他,不过是自那日玉堂春一别,与郡主叙叙旧而已。”
等等,苏六郎,玉堂春……
王沅宁愿自己此时记性别那么好,谁能想到自己随口说要嫁的郎君,很可能听了全程……还找上门来……这可真是天降正义……
她一时之间感觉囧囧有神,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偏偏两位郎君的目光俱是汇聚在她身上,只等着小娘子如何答话。
然而王沅不止记性好,运气也甚好,突然就听见一道细细弱弱的女声惊喜道:“顾郎,果真是你!”
这是什么找上门来的经典台词,王沅真是感谢了一把声音的主人,丝毫不觉得这捏着嗓子的声音做作尖细。
三人一同转移目光,就看见一位瘦弱如柳的小娘子正脉脉含情地看着顾二郎。
小娘子在婢女的搀扶下一步三摇,很快就摇晃到三人面前。
她仰头满含泪花地看着顾二郎,如杜鹃泣血:“顾郎,一别数年,终是平安归来。”
见眼前这一幕,王沅心内一激灵,不止是因着被解了围,她仿佛还看见了退婚的曙光。
莫不是这位小娘子才是顾二郎的真爱?这才能解释得通他为何要游学抗争,想解了与她的亲事。
若是这位小娘子再努把力,自己便能站到了道德的制高点,解决了这桩昏事,妙哉妙哉。
看着眼前的小娘子,顾二郎身形一僵,他确实是认得这位,是尚书右丞的小女儿,郭家的五娘子。
只不过自己并不记得与她曾有过什么交集,至多不过数面之缘罢了。
他缓了缓神,开口问道:“郭娘子,这是寻某何事?”
言下之意是与她并不相熟,唯恐王沅误会伤心。
这位郭五娘子显然也是听懂了,她泪眼盈盈,声音更娇弱了几分:“四年前的上巳节,顾郎曾多次顾盼,眉目传情,如今已是不记得了么?”
这话一出,在场三人俱是心里抽了一口气。
王沅见状,不给顾二郎解释的机会便开口道:“既是顾郎君有事萦身,儿便先行去寻好友。”
言罢,仿佛畏惧有人追着一般,让阿颜搀着她就离开了。
她只觉得解除昏事有望,十分担忧自己再不离去,就遮掩不住眸中笑意。
而留在原地的顾二郎则是瞬间反应过来,这是,让阿芷伤心了么?
他忍不住又有些意动:原来阿芷果真是在乎我的,先前定是错觉。
一时悲喜交加,竟是定住了脚步,回过神来,郡主与苏六郎皆是不见,只余了眼前哭哭啼啼的郭五娘。
他轻咳了声,便要开口,就被郭五娘急急打断:“顾郎可是着了风寒,可是曾寻医问药?”
顾二郎噎了下,他与这郭五娘好似真的不曾有过来往,这位小娘子似乎是过了。
他正色道:“某并不记得曾频频回望郭娘子,想是娘子记错了。”
泪如雨下的郭五娘抽噎道:“顾郎心里苦处,儿知道的,回去定会央求阿耶从中斡旋,助顾郎解了这昏事。”
助他解了这昏事,顾二郎着实沉默了。
郭五娘还自以为说中了顾二郎的心事,红着脸继续道:“儿并不奢求与顾郎相守,顾郎寻得意中人便是儿的心愿。若是顾郎也心悦……”
就被顾二郎打断:“某心慕郡主良久,必会与郡主举案齐眉,白头到老,此事就不劳烦郭娘子多费心了。”
他拱手作揖告辞:“某去寻郡主去了。”
只留下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娘子站在原地,摇摇欲坠。
装作气走的王沅此时却是进了枫林漫步,她有些后悔,若是方才之事发生在枫林中,自己此时便可回转席上,休息着了。
而此时她身边的这位郎君却是紧跟不舍,时不时还冲她微笑示意,看上去颇有些傻……
只不过这张俊俏面容笑起来杀伤力略大,王沅的耳根都泛起了微微的红。
目睹了方才的阿颜却是没什么顾及的,她开口便道:“苏郎君一直跟着我家郡主作甚?”
苏六郎看着王沅玉白的耳垂上轻晃的珊瑚珠,垂下了纤长的眼睫,一双桃花眼中满是真诚:“自那日初见,某心心念念者,皆是郡主音容笑貌,愿与郡主结百年秦晋之好。”
不止是阿颜,王沅都惊呆了,即使在现代,也没见过这种第一面就求婚的,这个郎君真的是……思想有点超前啊……
王沅开了口:“不过初见,郎君慎重考虑才是周全之策。”看在他的脸的面子上,给了个台阶。
苏六郎颊上染了些桃粉,他朗声道:“某已经考虑得周全,待到郡主与顾二郎昏事一了,某便求阿耶上门提亲。”
他顿了顿,又诚恳言道:“某是家中幼子,日后在洛京或是边关皆可,全凭郡主心意。若是郡主想出外游山玩水,某亦可奉陪。”
这确实是挺周全的,连婚后定居在哪都考虑到了。
王沅发觉这郎君不似玩笑,也仔细地打量起他来。越看越觉得苏六郎生得极好,风姿特秀。
大约是因着苏家满门武将的缘故,可以说是骨秀神清,萧肃爽朗。
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诚挚,不似作伪。
她突然觉得这苏六郎好似也不错,又马上在心里唾弃自己,颜狗真的是颜即正义。
自己对这位苏六郎,除了他生得好,年少时有些纨绔,可是一点都不了解。
居然看着他的脸就生出了觉得他还不错的心思。
于是她转了身,语气淡淡地说道:“莫说儿此时有昏约在身,便是无,儿与郎君素昧平生,如何能谈及终身大事。”
她又顿了顿:“且阿耶阿娘尚在,儿又怎敢自专?”
最后道:“还请郎君收回戏言。”
拒绝之意十分明显了,大家又不熟,何况昏事不止是她自己说了算。最后把方才的台阶又架了出来,把苏六郎所说归结成笑言。
王沅自认这番话说得很是得体。
可耐不住对面郎君选择性忽略。
他深深一揖,起身后直视王沅,目光纯彻,清凌凌的一眼见底,语气郑重道:“某非是引诱郡主,日后待郡主恢复自由身,家人定会去府上,三书六聘,让郡主风光大嫁。”
说完便凝视着王沅的眼眸,袖中的手攥得紧紧的,面上却竭力镇定。
看着眼前郎君越说越正经,王沅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惹了朵执着的桃花,正在努力地非开不可。
她也有些无力,这位郎君油盐不进,还曲解她的话意,仿佛怎么说都是给了他自己愿意的讯号。
索性她也不回了,说不得这郎君就是一时热情。
王沅福了福身,轻声道:“儿还要寻好友,便告退了。”
见王沅离去,苏六郎有些失望,仿佛自己方才所言种种,并未打动这位郡主。
但他仔细回想了一遍方才的经过,觉得这位郡主也不似对他有成见,怎么看都是没有正面拒绝他。
凡是没有被拒绝就是说明有可能,想来自己还是有机会的,他很乐观地想道。
苏六郎又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最惨不过,也要比那顾二郎的赢面要大上许多。
他的唇角扬起,眼神明亮,他自第一眼就欢喜上了寿安郡主,定是要迎她回府,做自己的新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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