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哥谭（三）

    要说哥谭还真没几个地方可信。汤米想着，随意放倒两个跟踪自己的人，今天也安全回家了。

    得多亏他敏锐的听觉与生化知识，沉迷学习还真能拯救自己呢：）

    窝在房间的计算机桌前，汤米手上动作飞快的同时又看几眼追踪感应器，嗯，杰森今天在伟恩豪宅附近待得最久。再瞧瞧动线，估计对方也差不多快回来了，时间刚刚好。

    外面还在下雨，可自窗外沁来的冰凉潮湿气息，浇不熄汤米的雀跃。

    他的计算机屏幕上有无数个显示页面，一个有布鲁斯伟恩，哥谭首富的基本介绍。他是世界富豪榜上前十，典型花花公子，常因荒唐事上报，目前收养了3个孩子。

    一个有某论坛狂热网民对蝙蝠侠一身精悍装备的推测，不乏许多军事迷在上头留言、猜测那些设备的取得方式与市场价格。

    一个有由监视器、或哥谭热情民众捕捉到的，有关蝙蝠侠与罗宾的所有珍贵照片和录像。多数模糊不清，但凭借眼力与长久经验，汤米依旧能判断出蝙蝠侠与罗宾的身形及大概年龄。

    而还真是巧了，那几个孩子的年龄竟然完全对得上伟恩收养的那几个，其中一个甚至还刚好和杰森一样在法律上「死亡」了。

    更别提汤米骇来的伟恩集团各报表，乍看之下没问题，可细细对照起来，那个只吃谷子不下蛋的研发科，却吞噬了伟恩集团大半投入资金。

    汤米自己作为研究人员，当然知道科研有时是个无底洞，但以上线索一综合起来──尤其每每蝙蝠出动解决哥谭「狂欢」后，花花公子布鲁斯要嘛因极限运动愚蠢抱伤、要嘛在当天和超模上私人岛屿狂欢、或和俄罗斯芭蕾舞团游艇狂乐三天三夜……

    『碰！』

    是外头猛地甩门的声音。

    有追踪器，汤米确认回到家的是杰森。

    喔喔喔，这么大火气啊。

    回想方才在酒吧听到的一些关键词：蝙蝠侠、罗宾、小丑、新罗宾。

    小丑是约一个月前入侵嗨爪。杰森是在多久前「死」？...若他知晓曾杀死自己的仇人如今竟还好好活在世上，甚至蝙蝠侠已经有了新罗宾替换自己，emmm……

    尽管真相不一定同眼见般伤人，但哥谭内普遍能得的消息确实如此诉说。

    汤米将追踪仪器扔进红水晶房二号。大多数仪器都是他在水晶房内造出来的，虽说从水晶房内出来的造物没法在外头待太久，但有「来回召唤」大法的漏洞能钻，够顶用。

    他今天还碰巧发现原来红水晶可以多造几个房间。

    汤米他出去客厅，果然看见杰森在客厅形单影只地伫立，人分明还是那个少年，气息却前所未有地孤独与失落。他在回来的途中显然没那个心思撑伞，因此浑身都湿透，头发也被淋成一搓搓紧紧贴着脸，滴答水珠不停滑落他乌漆的黑发尖。

    见状，汤米也没多言，只是回身进浴室拿了条白色大毛巾出来，走过去要帮杰森擦头发。

    然而一直静默着的杰森，却在汤米将要碰触到自己那剎那猛地出手──头也没抬，只是紧梏住汤米最靠近自己的一只手腕。

    汤米似乎吃痛地呜咽一声，杰森这才抬眼，原该充斥鲜活气息的蓝眸此时此刻沉郁着，隐藏着不自知的浅浅委屈、倔强，与其下深藏的莫名质疑，俨然一副迁怒的模样，发狠般斜睨向汤米。

    面对这样彷佛突然间就长满刺的少年，汤米也只是睁着绿眼淡淡地和杰森对视，好像无视右手被勒住的疼痛，依旧是杰森熟悉的那副带有温柔之包容。

    就这样彼此对峙，一段时间后，杰森终于气馁似地撇过脑袋，手上也松了力，再次失魂落魄地荡回身侧。

    于是汤米便动作自然地将毛巾披上杰森脑袋瓜，反复搓揉起杰森湿答答的头毛。

    汤米的体温总是很低，可此分此秒，他的气息却像驱散了杰森一身雨夜的寒意，宛如由入骨冰凉的雨水中轻轻用双手捞起初生的嫩猫儿。

    「吃过饭了吗？」

    闻言，杰森怔愣一下，随即扭头，看不清神情，过了许久才道：「......还没。」

    「来，自己擦会儿。」汤米似乎没在意杰森行为，唯拉过杰森的手，摆到大毛巾上：「我不希望你感冒，不管你今天出门都遭遇了些什么，都答应我先照顾好自己，好吗？」

    他拍拍杰森肩膀，璇身进厨房。

    杰森就那样呆愣在后头，直至莫名被人推到餐桌前、莫名被摁下身、又莫名被人塞了一手叉子，才好像反应过来。

    于是杰森转而目光复杂地瞪着眼前，那摆在深色木桌上头、热腾腾、秀色可餐的西红柿辣鸡肉花菜汤面。此时，他另一只手上还拽着那条大毛巾。

    杰森低头捻紧毛巾，彷佛手中掌握着什么能令他有安全感：「......莱诺西、你干嘛…干嘛对我这么好？」

    「嗯？」汤米用筷子夹面的手一停，面向杰森，歪头思索不到片刻，开口：「要说为什么......你临时这样问其实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啦......硬要讲的话，朋友间本来就是这样吧？」

    「……」

    「……呃，」汤米突然有点尴尬模样，对于向来有主意又无比聪慧清明的「大姊姊」而言，语气里难得显现出忐忑，迟疑不定地问：「──我们、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

    见杰森只是盯着自己看，汤米在长久的「Emmm……」后，像也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般，便低头默默搅拌起自己那份汤面来。

    低头两不见，两不相顾也无言。

    ……其后不知过去多久，只觉碗中面食几乎都要给搅糊了，才听对面传来一极轻极浅的一道：

    「──嗯。」

    汤米搅糊的手剎时一顿，悄悄瞇了杰森一眼，一下发觉对方竟也在偷偷瞅着自己！虽说少年一被抓获视线，就和被惊动的猫儿般迅速收回暗中观察的眼神，但那别扭的表情却是证据确凿无比。

    所以汤米脸上瞬间荡出个笑容来，调侃：「你可承认了啊！」

    「……」

    「杰森～」

    「……」动叉子吃面。

    「──说好啰，杰森你和莱诺西从此以后就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啦！」

    「……够了喔。」羞脑警告。

    汤米这才停下逗弄对方的行为，只是在吃面间隙偶尔抬头、笑咪咪地凝视对方，又在收到瞪视警告后，重新假装若无其事地低头吃自己的面，搞得杰森又赧又暴躁，一时间竟也没心神再去细想先前遭遇的不痛快。

    汤米则是垂眸，心中淡淡地想着，从此以后，「莱诺西」就确实是杰森一辈子的好朋友了。

    ──只是，这「莱诺西」预定的一辈子，怕也没多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