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打算向「莱诺西」暴露身分,杰森自然也不好穿着罗宾装束去打怪兽。
他戴着多米诺面具,一身连体黑色紧身衣,轻巧的同时却也将少年逐渐长开的身形坦露无遗,紧贴皮肤的设计勾勒出他身上健硕而紧实的肌肉线条,单单伏趴在屋顶上的影子也宛如暗中潜伏的黑豹,手握的的金属伸缩棍是他被磨利了的爪牙,修长的双腿下套着暗藏刀片的精灵靴。
只见杰森从通风管一跃而下,落在二楼的脚步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最靠近的几名握木仓大老几乎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闷棍敲晕。
重物倒地声引来那些人同伙关注,黑帮的经验让他们知晓可能遇见了谁,于是对倒地的可怜家伙们不管不顾,只是冲着杰森的方向「砰砰砰砰」地疯狂扫射起来。
然而这种攻击对于哥谭灵活的小鸟而言,堪称薄弱。
本来就被蝙蝠侠调/教得逆天的小杰森,在有了汤米提供的各种道具后,战斗力更是刷刷刷地上去。
他在各个着力点几乎飞来窜去、运用勾爪绳索调整自己在空中之位移。
杰森动作飞速,奔走间很快解决二楼。铁皮顶上幸运没被木仓火击毁的日光灯晃动着,将杰森朝一楼跃下的身影拉地老长。然而那枚幸存的灯火,也迅速被杰森一个飞刀湮灭。这蝙蝠侠的常用手段,视觉惯性下突陷黑暗的恐惧,足以令敌人慌乱几个瞬息。
而守护者要想把那些社会渣滓打趴下,往往也仅需要几个瞬息。
然而一片混乱的黑暗中,头顶风扇口间隙倾泻下的月光却更加明显,眼尖的黑帮成员很快发现隐在顶头暗中观察的汤米。
汤米脸上戴着威尼斯风的全罩面具,眼下,很轻易被确认为义警同伙。
「那里!──屋顶上还有个小鬼!」喽喽大喊着将机关木仓口对准天花板。
然而杰森怎么可能让人伤到小伙伴?「莱诺西」亲身领他至这儿俨然已冒不少风险,要真害人受伤,他要怎么才对得起对方?
于是喽喽只觉后边风声一凉、后颈一痛,瞬间没了意识。而他那危险的木仓口,也被一片凌厉银光直接削成两瓣、「框框」落到水泥地上,连个点火机会都再没有。
见状,汤米「咻」一下缩回脑袋,不让自己再暴露到敌人眼里。然而顿一会儿,他又和小狐狸一样由洞口探头探脑出来,确认底下众人皆忙碌,伸出爪子就向下扔了颗涂有防反光漆的圆球。
圆球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噗哧──」炸开浓浓烟雾,瞬间淹没混乱人群,袅袅白烟很快弥漫整间仓库。
倒也有不少反应迅速的人第一时间掩住口鼻,可这雾气久久不见驱散痕迹,打手们于剧烈运动下终归要呼吸,而这一口大喘息下来,可真是一口嗨、立马晕过去,翻着白眼直扑扑倒地。
介于备用计划,杰森已早先前服过解毒剂,汤米一发助攻让他的效率更上一层楼。
只是事后──
杰森冲屋顶大喊:「--我完全可以自己解决!」
汤米用「尤利雅」的声音回喊:「──我知道啊!」
杰森:「──那你还──」
汤米:「──你受伤啦!」
杰森:「──这种事情不用担心!」
汤米:「──等等,喉咙好痛,我们一定要隔空用喊的吗?」
杰森:「……」
他猛然想起莱诺西并非他曾经的搭档蝙蝠侠,身娇体弱的科学家要真从那么高的地方直接跳下来,铁定会摔断至少一条腿。
于是刚刚还在跳脚的杰森莫名沉默一下,然后乖乖绕去外头、再爬一次屋顶、把汤米从上头公主抱下来。
其实原本杰森是打算放肩上用扛的来着,然而见到「莱诺西」为出行而伪装成「尤利雅」的模样……
为保安全,高科技马甲被汤米贴身套在内里,而伪装成「尤利雅」和杰森出行时,外头则套着件艳丽的连帽红长袍,边缘镶有繁复金边花纹,袖口、领口、帽沿还分别点缀宝石,一目看去价格斐然,华丽奢靡气息浓郁。
加上脸上威尼斯风的面具与精致妆容,简直是哪里走错片场的舞会公主。
面对这种人设,直男如杰森也感觉,要真把人家和山东大葱扛霸子一样平地一声吼地就往肩上扛,很难说,就是有股,emmm……
不太恰当的感觉。
但如此怀中抱着「软玉温香」,杰森却也感觉哪里不太对,就还是有股别扭感。
幸好路途也很近,将他认为披着「尤利雅」马甲的「莱诺西」放下后,少年又有心思吵了。
于是在东倒西歪的各式黑帮分子围绕下,他们展开对话:
杰森:「我明明能自己解决,你这是不信任我!」
汤米:「我信任你,但我担心你受伤!」
杰森:「才没有,你哪里看见了?」
汤米:「刚才我就在上面用两只眼睛看着呢!」
他拉住杰森胳膊肘,上头是子弹划过的痕迹。
杰森猛地甩开:「……这点小伤算什么,过几天它自己就好了!」
汤米:「──什么叫小伤,这都划拉多长一道口子了?多来几次你岂不是满身都要给血糊了?!」
杰森:「才不会发生那种情况,你根本就不相信我的技术!你到底在瞎操心什么?我可是死都死过一次了!!」
汤米:「……」
杰森:「……」
杰森:「……我、我不是……」
汤米叹口气,揭开脸上面具、望向杰森。虽说他脸上画成「尤利雅」的凌厉模样,但那双绿眼睛的注视,仍然是杰森所熟悉的「莱诺西」。
而现下,除了温柔与包容,那对眸子里却还闪着些许内疚与后悔。面对这样的眼神,杰森不禁微微闪躲。
汤米:「我很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害你受伤,」他也不再勉强要触碰杰森,只指向对方手臂那道鲜血淋漓的长口子:「你保护我的行为让我很感动,真的,从来没有人这样为了我。」
这道伤口是方才杰森为了保护他,不顾别处敌人攻击也要对付瞄准「莱诺西」的喽喽而弄出来的。
汤米:「但我的面具、包括衣服其实都是防弹的,我知道你的一片心意,可这样为了保护我受伤……」
杰森默默皱眉:「我才不是为了保护你……」
如果汤米只说了上面那段话,就算是打着「为对方着想」的旗号,其实也隐含道德绑架的嫌疑。
毕竟说到底他俩没有任何实际上的责任关系,杰森对自己的身体有自主支配权、更有自主思想权,他想怎么做完全是自己的事情,毕竟在方才,虽然「莱诺西」在上方暗中观察,但于战场中真实产生互动的人物,是杰森与黑帮成员。
作为没有被打扰的客体,「莱诺西」可以表达自己对杰森的担心情绪,却不能逼迫杰森按照自己的意思来改变行事作风。
或许汤米确实能凭借这类操纵手段影响杰森,但此显然并非长久之计。一段关系里一但出现类似情况,必定持续病态化,直到受压抑者爆发而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而杰森那句「我才不是为了保护你」,一方面是逆反情绪的反驳,可令一方面,何尝不是因为杰森将「身为女性」的莱诺西,摆在了需要呵护的角色里头?
具有英雄之心的杰森,保护的对象不是「莱诺西」,而是「弱者」。
于是只见汤米话锋一转:「……哼哼,还敢说,所以你果然还是小瞧我了吧,Jay!」
杰森:「……???」
不是、等等,刚才不是还在谈论相反的问题吗??
只见汤米朝杰森踏出一步,在对方一脸懵的状态下伸出手,纤纤玉指将对方从头戳到脚,从紧身衣勾勒出的三角肌到万能腰带,从伸缩甩棍到多功能精灵靴……边戳边瘪嘴道:「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些通通是我辛辛苦苦亲自动手做出来的东西耶!」
汤米:「能做出这些东西的我难道还能弱到哪里去吗?别小看科学家啊,内勤人员真凶起来也是很厉害的好吗?起码我绝对能保护我自己,不需要你为了保护我而受伤!」
杰森还是第一次见「莱诺西」如此咄咄逼人的样子。
汤米:「......还敢说什么自己不是为了保护我,当我真瞎?你努力的身影我都看见了好嘛!我也是懂行的,要不是为了敲晕那个人,你怎么可能被搞成这样!」
杰森:「我……」
汤米:「──我那么信任你,你却还觉得我需要人保护?是不是瞧不起我?」
杰森:「我没……」
汤米:「──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没」呀!」
杰森:「……」
「……」
「……我错了。」
汤米:「──错?我看你下次还敢!」
杰森:「……」
杰森耳朵尖都已然红透,通过「莱诺西」这番话,他终于明白些什么。
这段日子他虽自认为将「莱诺西」当作朋友,然而实际上,他却始终未将「她」置于平等位置。在心底深处,杰森一直不自觉地将「莱诺西」和一切黑暗事物切割,将对方舍在「义警」区外,当对方是一名需要尽可能保护的对象。
然而朋友间不是这样的。
杰森撇着脑袋,悄悄地瞄了几眼「莱诺西」。
这两头眼神一个对接上,杰森略带心虚惭意的神情便被完全捕捉。他很不好意思,却又更不好意思再将视线撇开。
幸好汤米此时也不再追着不放,看见杰森脸上愧色,他的神色顿时缓和许多,语调变地柔和,轻轻说:「虽然大多时候作为内勤,但我希望自己在你心里,还是可以一起战斗、互相辅助的角色,好不好嘛?」
杰森:「……」
汤米后面那句话的语气,对童年生活在犯罪巷、少年又接受蝙蝠严厉训练的杰森而言,已经几乎完全等同于撒娇,叫他一时间头脑空白。
汤米还在等待回答,睁着那双大眼睛看向杰森:「──Jay?」
杰森:「……嗯嗯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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