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檀百无聊赖地在庭院里等到将近黄昏, 才见到司渝回来。不知他白日里去了哪里, 朝夕城微醺的暮色中,司渝身上却带着一股寒意, 连他身上原本那股清淡的香气都掩盖了。
见到云檀, 司渝的神色好像有些疑惑。
“你在这里做什么?”
云檀道:“倒也没什么事。”
她将手背在身后,绕着司渝转了一圈, “师尊,你去哪里了?”
“勿要多问。”司渝扫了她一眼,竟然没有回答。
云檀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一路回到了房间里。
司渝回首正想关门, 见云檀竟然跟着他进来了, 不由问她, “你怎么还在?”
云檀呆了一下, 反客为主道:“师尊, 你要赶我走啊?”
司渝没什么情绪地扫了她一眼,反手关上门:“那你就在这里吧。”
云檀转了转眼珠:“师尊, 你不对劲, 你今天怎么这么凶?”
司渝坐下来,随手拿起桌边的一卷书,闻言只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 便将目光放到手上的书页上了。
云檀在他屋里走来走去,忽而好像不经意地靠在香炉边的桌案上,一手绕到身后, 轻轻捏开那只熏球,将里面的香屑倒了进去。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站的位置刚好对着书架边的一面镜子,从司渝那边望过去,可以将此处的情景一览无余。
司渝的目光从书上移开,静静地看着云檀的动作,在云檀看过来之前,又重新垂了下去。
云檀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其实她就是好奇这个熏球,究竟有什么作用。
白桢说的话,云檀才不会全信。
自来到朝夕城后,司渝便一直保持着妖修的模样,毕竟如今是极乐之月,他在城中行走,倒比云檀要方便许多。
淡淡的香气散逸在房间里,司渝原本坐在窗下的美人榻边,支着一只手臂翻书。云檀为了试验效果,十分欲盖弥彰地走过去,把窗户给他关了。
司渝望了她一眼,并没发表什么意见。
半刻后,狐蜜香的味道越来越浓,空气里弥漫着难以忽视的甜香气。
司渝放下书页,不自觉地抖了抖耳朵,那根云檀许久不见的大尾巴从衣服下伸出来,好像有些懒懒地甩了一下。
“坐那么远做什么?”
云檀端起茶杯,本欲借着喝水的动作观察司渝,没想到视线却在半空和他撞上了,后者懒懒地抬起眼,对她道:“过来。”
云檀试探地坐到他对面。
银发妖修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忽然身体前倾,一把将面前的少女拽了过来。
云檀没想到他竟会有这样的动作,一下有些猝不及防地扑到司渝怀里,懵懵地抬起头。
“师尊,你做什么?”
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淡香气和狐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竟有些奇异的魅惑之感。
司渝像没听到一样,抬手摸了摸云檀的头发。
云檀一只手撑在塌上,另一只手按住司渝的肩膀,想摆脱这个有些暧昧的姿势。谁料下一秒,司渝竟轻而易举地将看透了她的想法,迅速反手抓住云檀的手腕,将她紧紧地箍在了怀中。
“师尊,司渝,你醒醒,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云檀在他怀里挣了一下,大声地质问道。
司渝好像假装没听到一样,并不理她,只用下巴在云檀的头顶蹭了蹭,发出一声十分心满意足的叹息。
他那根大尾巴也从身后缠过来,围在云檀的腰上,将她整个地圈了起来。隔着轻薄的衣衫,云檀忍不住觉得腰上有些痒。
“你醒醒,你看看我是谁?”她依旧不死心地道。
这一句司渝却好像听懂了。
云檀的脸被迫埋在他怀里,看不到他的神情,只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随后,司渝理直气壮地道:“你是谁,你不是我的小兔子吗?”
云檀:“……???”
她艰难地抬起头,两只手握住司渝的脸掐了一下,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你再看看呢?”
司渝没有挣扎,而是顺势凑近了她。
那张美人脸猝不及防地在云檀眼前放大,两人目光交织,呼吸相闻,四下安静得只有心跳的声音。
“我的小兔子。”
司渝对她笑了一下。
天光越过扶疏的花影和窗格,照在他冰雪无瑕的面颊上,这一笑,却好像冰川融化,春水缠绵,只怕世上最无情的人看到,也要为之动容。
云檀心想,谁是你的小兔子。
然而在司渝这样含情的注视下,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这种黏黏糊糊的氛围,云檀实在觉得有些危险,她忍不住用力一挣,就要逃出司渝的怀抱。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划过她的掌心。
云檀侧过脸,看到司渝握着她的手腕上裹着一道白绫。
——是那日在天命崖下受的伤。
她不由得停住了动作。
竟然还没好么?
云檀反手抓住司渝的手臂。
“咦,已经好了,怎么没有拆下来?”
见面前的人不再挣扎,而是乖乖地在自己怀里,司渝任由她摆弄了一会,只是这时却好像不高兴云檀解开,要把手臂收回去。
云檀一把将那白绫扯了下来。
像雪豹这种大型猫猫不是会很讨厌束缚吗,怎么会心甘情愿地绑着这个?
不过现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快些让他放开才是正事。
云檀没办法动作,只好缓息凝神,尝试铺开自己的剑域,好令司渝松手。
在一往无前的压迫感中,银发妖修的眉梢微微动了一下。
另一重剑域,紧跟着在这一方空间里铺开。
这是云檀第一次同司渝交手。
是因为对手的缘故吗?
司渝的剑域竟与前世完全不同,云檀碰到他,好像进入一泓静水流深的湖泊,天星流转,银河低回,无限的生生不息之意在其中流转。
不,不对,怎么会是这样?
就在云檀要触摸到他剑域的法则时,司渝忽然收回了灵力,同时松开了手。
云檀一下从他怀里跳出来,立刻把窗户打开,让香气飘出去,又用茶水浇熄了香炉。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敢小心翼翼地回头。
司渝揉了一下眉心,有些疲倦地望着她。
“怎么了……?”
云檀当然不敢问他刚刚的事,只含糊了几句,假装无事发生地溜了。
司渝凝视着她的背影,发间绒绒的耳朵抖了抖,有些失望地垂了下去。
.
云檀关上门,有些心有余悸地抚了一下胸口。
妖修形态的司渝实在是太要命了,这个狐蜜,究竟是什么玩意啊?!
若是按白桢说的……可以迷惑心智,可是,难道师尊是很讨厌她的?
云檀有些恍惚地从后院里走出去,刚到门口,便遇到了夏侯瑾。
她手里还捏着那只万恶的熏球,若无其事地同夏侯瑾打了个招呼。
“云道友,家母命我来问问,何日回剑阁?”
“唔,这个嘛……”
云檀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捏着那只熏球,飞快地在夏侯瑾的鼻尖晃了晃。
她指尖灵力催发,将那香气的味道放大了数倍。
“你有什么感觉吗?”云檀紧张地盯着他。
“嗯,什么?”
夏侯瑾有些不明所以地回望。
“没事……”
云檀收回手,指尖在鼻尖点了一下,没错,还是刚刚的香气。
“哦,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夏侯瑾道:“我们何时回去剑阁?”
“嗯……”云檀思考了一下,“明天吧,就明天?”
“好。”
夏侯瑾应了一声,十分利落地离开了。
云檀将熏球收起来,忍不住叹了一声。
好吧,果然白桢是骗她的!
左右无事,她立刻去此人的房间找他算账。
在被云檀气势汹汹地质问了一通后,白桢竟然也不解释,只有些莫名地看了她一眼。
“……笨蛋。”
.
十几个时辰前,城主府的前院里。
阿寻十分有求知欲地望着面前的人:“刚刚阿檀姐姐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蒲悯犹豫了一下,才解释道,“告诉你也无妨,殿下,你记得,那是一种叫做狐蜜的香丸,只对我等妖修有效。一般来说,那香气能够令人沉溺在妄想之中,短暂地失去神智;若是面对在意之人,则会激发内心的渴望,做出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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