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是谁出的这些题。”
中午，二餐厅芙蓉苑。三男一女围着一张餐桌，形成一种诡异的局势。
大约是某人不想挨着坐，自由选座的结果是，方衍左边是周励，右边是赵一玄，赵一玄与周励大眼对小眼，方衍与陆青衡正好面对面，一抬眼就能看到对方。
在莫名的尴尬与懊恼下，方衍问出他憋了一路的问题，话音没落就等到了回答。
“他。”
“她。”
两道声音重叠，周励与赵一玄各自伸手指向对方，互相直视，毫不相让。
周励：“姐姐，我只出了长生不老，鸡生蛋蛋生鸡是你出的好么？”
赵一玄：“大哥，夹杂私活要不要这么明显？”
“你还说我？”周励说，“你自己研究玄学在现代物理学中的应用就好，非要找共鸣，我刚随便一扫，第三题全是冲突冲突冲突。”
赵一玄：“那也比某人的第五题好，你认为玄学怎样用于游戏领域——亏你敢问，小叔知道了会没收你一学期的零花钱吧：）”
“零花钱”三个字显然是周励的痛点，他张了张口，无声地说了句“你狠”，不说话了。
方衍：“……”
方衍：“其实我想问的是，为什么你们要出最后两题。”
为什么要问他和陆青衡啊，就算陆青衡什么都不记得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他也很尴尬啊。
尤其是第十二题后面还有一道附加题——请详细说明理由。
选择陆青衡，显然不可能，那他不就得自夸么？
方衍绞尽脑汁……还是没好意思在答卷上疯狂夸自己，最后轻飘飘写了一句——因为七绝君更帅更有钱。遂交卷。
“这你就不懂了。这叫派系之分，区分的正是不同的道。”周励夹了一筷子冰镇秋葵，压低声音说，“听说过‘慈绝之争’么？”
方衍：“啊？”
“就是本地两位神仙，慈元道君和七绝君，两位一直不对付。他们的信徒也分两派，互相之间总是比来比去。”
“这种纷争延续千年之久，大到比祭祀的排场，小到信徒之间互相看不上，咱们玄学社在临城，自然免不了俗，也要区分一下，搞一搞友善竞争。”
方衍：“所以……你们两个分别信不同的神仙？”
“差不多吧。”周励说着说着一股自豪油然而生，忍了忍才没有当场抖出自己是谁，“如果你能通过考验进来，我就告诉你更大的秘密。”
方衍：“什么？”
“他的身份。”赵一玄翻了个白眼。
他们三个聊得火热，陆青衡一直微笑倾听，一会儿帮他们加饮料，一会儿挨个夹菜，搞得方衍接受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只好悻悻吃了下去。
虽然方衍知道由于他和陆青衡关系恶劣，两边信众一直不对付，但千年之后当着一群小朋友的面听说这事儿，多少让他有点不自在。反观陆青衡，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岁月静好模样，叫方衍更觉得不平。
好在周励和赵一玄不肯进一步透露所谓神秘的“身份”。四人没有深究这个话题，很快说起别的。
一顿饭吃到下午，四人一起重回求知广场。
正午的阳光直咧咧地投下来，伴随秋老虎咆哮出的热风，整片广场困倦又躁动。
大部分学生还在寝室吹空调，只有零星几个人来得晚，在冷清了许多的摊位前晃悠。四人躲在自家帐篷下乘凉，正懒洋洋地刷着手机，忽然面前出现了一小片阴影。
那是一个个子很高的少年，小麦肤色，漆黑的短发被汗水打湿，刺棱棱竖着，露出有些凌厉的眉眼。
他一身宽大的运动衫，手腕上还缠着运动绷带，配上顺着肌肉线条滴落的汗珠，像是刚参加完什么运动赶过来的。
“你好，还可以报名么？”
赵一玄将二维码递给他：“当然。”
男生很快就填好了表，提交后没有离开，因为周励告诉他，下午他们将在广场西边的小树林里进行一场更正式的筛选。
“筛选内容是什么？”
周励嘘了一声：“保密。”
赵一玄一直在阅览早上的考卷，陆青衡在一旁帮她。方衍不想和陆青衡挤一块儿，干脆加入周励和男生的闲聊。
方衍：“你叫什么？”
男生：“齐元。”
方衍：“齐恒公的齐？哪个‘元’？”
男生：“慈元道君的‘元’。”
方衍：“……”
他哽着说不出话，周励差点原地蹦起来：“你喜欢的是慈元道君？！”
“当然，”齐元绷着脸，很酷的样子，“我是他忠诚的信徒。”
一句话炸出一片人，可以说，除了陆青衡没什么很大反应，其他人都瞬间把目光聚集在齐元身上。
“知音啊！”周励说，“我也是！”
他想说你知道我被赵一玄那群“绝党”压制的多惨么？可为了零花钱，他只能暗示不能明言……总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把自己的立场暴露了。
方衍嘴角抽搐的更厉害，对周励说：“……你信慈元道君？”
周励没注意他古怪的神情，兴奋道：“当然！我可是……哎先不说这个。齐元，你填的什么，我能看看？”
齐元：“随意。”
周励和赵一玄都是群管理员，有查看和统计问卷的权限。周励当即找到齐元的问卷，翻到附加题，快速而小声地念道：“因为慈元道君很灵验，他让我感觉到，神明是真的存在的。他们匡扶正义，惩恶扬善，哪怕身居上界，也一直注视人间。不像某些沽名钓誉之辈，任由自己的信徒打着他的名号招摇撞骗，为非作歹。果然善有善相，恶有恶相！”
“……”
这下连陆青衡都看过来，赵一玄唰地站起来：“你在说谁？！”
齐元毫不畏惧地和她对视：“说的就是七绝道君。”
“你洗脑包吃多了吧，不知道我家七绝君在临城有很多职黑？”赵一玄横眉冷对，“自己遇到打着七绝君名号的骗子，就能赖到七绝君头上？”
齐元冷冷道：“可我亲眼看到那个人与七绝君的神像通灵。”
“胡扯。”赵一玄说，“七绝君那么忙，每天都在闭关练刀，怎么可能和一个骗子通灵？”
齐元：“那有人打着他的名号招摇撞骗，七绝君该不该管？你们又该不该管？”
依方衍这个暴脾气，如果是他单独遇上这种误会（尤其当着陆青衡的面被踩一捧一），早就原地爆炸了，不能拿凡人怎样，也一定要把那个损坏他名誉的骗子弄出来狠削一顿。可见到赵一玄站出来这样挺他，方衍反而不想生气了，他只觉得疑惑。
是谁打着他的名义骗齐元？小孩好像看上去很委屈的样子。
赵一玄怎么知道他在天上闭关练刀？？
所谓“慈绝之争”已经这么白热化了？？？
幸好陆青衡失忆了，不然他面子里子全都丢光了！！！
总之短短几句话，就让方衍脑袋里充满了问号。
他问赵一玄：“你信七绝君。”
赵一玄：“嗯。你也是。”
方衍：“……你怎么知道？”
“我在统计答卷。”赵一玄对待“同好”，态度立马变得温和，“我看到你的附加题了，虽然我们都信七绝君，但你的理由是他又有钱又帅，后者恕我不敢苟同。”
方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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