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盘散发出焦糊味，黑烟袅袅而上，电线残留的火花刺啦闪烁几下，整个测试仪都黯淡下去。
“……”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惊了，暂的沉默后响起窃窃私语。
“不可能吧，怎么就爆了？！”
“难道仪器坏了？”
“可刚才不好好的？”
齐元默然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看法：“我合理怀疑方也作弊。”
“作弊”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饶是方衍对结果无所谓，眉头也压了下来。
“为什么所有人使用测试仪都正常，你一接触就爆掉了仪器？”齐元看向方衍，硬邦邦地质问，“难道你要和我说，因为你的灵力值太大，把测试仪直接撑爆了？”
“是啊，就是这样。”面对众人或震惊或质疑的目光，方衍决定不再忍让——毕竟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有人面对面质疑他的实力——还是对方个毛都没长齐的凡人小崽子+陆青衡的信徒，不亲自打脸回去他方七绝还怎么立足？
方衍长叹一口气，悠悠道：“虽然我也想装作没有那么强，可惜，真正的实力是无法掩饰的。”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每个人的起点是不一样的。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天才，很不幸，我就是其中之一，还是正宗的绝党。”方衍笑眯眯地一摊手，对脸色黑如锅底的齐元说，“别挣扎了，打钱吧。”
众人：“……”
周励和陆青衡看上去也很惊讶，赵一玄顿了顿，想说什么，被齐元打断了。
“谁说我们输了？”齐元咬牙说，“你把测试仪都弄坏了，分数怎么算？无穷大？”
方衍：“你不服，我可以用另一台测试仪测。”
“可你怎么证明你身上没有带任何储存灵力或吸收外力的法器？”齐元说，“可能上次你只是没控制好，再给一次机会，你的成绩还是假的。”
“……”方衍无语片刻，“为什么你咬死我一定作弊了？”
承认有天才的存在这么难？
“因为周励说，有史以来最大值是他的小叔叔，你知道他的小叔叔是谁么？”为了不让围观群众听到，齐元压低声音说，“是周昱行！”
方衍：？
见方衍真的面露迷茫，齐元更不可思议了：“你不是天才么？怎么连临城最有名的玄学世家都不知道？”
“你知道周家是什么来历么？传说中的慈元道君亲传一派，周昱行是现在的当家人，周励是慈元道君第345代直系弟子——连周昱行、周励都没有办法爆的仪器，你一个名不见经传、我在本地都没有听过名字的人，怎么可能超过他们？”齐元越说越肯定自己的判断，“所以你肯定作弊了！”
方衍：“…………”
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看向周励和陆青衡，周励也看向他，脸色隐隐发红，心里连连卧槽。
他是想等方衍进了玄学社，挑个机会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但他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被齐元戳破！
慈元道君直系弟子，多么牛逼的称号！简直是他最大的信心来源，也是他成为终极慈党的最大原因！
换句话说，慈元道君可是他家祖师爷呀！他能不骄傲自豪么？可这骄傲自豪，面对方衍这匹拦路杀出的黑马，就像膨胀的泡泡被针戳破，“啪”一下，击穿了他持续已久的自信。
方衍要是真的作弊了还好说，如果他的成绩是真的……那他们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
他还有什么脸面自称“慈元道君”的传人？
那不是给他家祖师爷丢人么！
周励越想越心虚，试图为自家挽尊几句：“其实是这样的，当时赵一玄拿测试仪给我小叔试，他只随便测了一下，没有用尽全力，这个表也差点爆了……”
“那还不错。”方衍抛下偏见评价道，“你要多向你小叔学习。”
周励：“……”
方衍这话正中红心，令周励的玻璃心更是碎裂一地——其实他的小叔叔只比他大八岁，看上去更像他的哥哥而不是长辈。从小到大，小叔就是他的榜样，并且在各方面、全方位碾压他。别人家是说“你看你们班那个第一名多优秀，人家一回家就知道学习！”，他们家则是说“你看你小叔多优秀，你怎么还好意思打游戏！”
……总之，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别人手上体会到这种挫败的感觉了，方衍和他小叔一样，都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见齐元怎么都不肯相信方衍，赵一玄发话了。
“要不这样吧。”她说，“本次赌约可以不算数，因为不论方也是否真的有爆表的实力，对你们慈党都不太公平。”
“不妨再来一次比赛，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赵一玄翘起唇角，“明晚九点，坟场见。我们可以一起探索BBS灵异版块最新的‘化妆品丢失事件’，比一比哪一组能够最先解决问题。”
“坟、坟场？”新加入的两个女生抖了抖，怎么一进来就玩这么刺激的。
“啊，只是昵称。毕竟每一座大学都是建立在坟堆上的。”赵一玄说，“我指的就是西边那个破旧足球场后的小树林，里面有一些民国时期留下的墓碑。”
“这是我们社团本学年的第一次集体活动，请大家务必参加哟！”
社长发话了，其他人还能说什么。老人早就习惯了各种玩法，齐元也接受了新一轮的“慈绝PK”。方衍更无所谓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陪这群小朋友玩，他可以趁机多了解临城的鬼怪分布，看能不能找到一点儿三清铃的线索。
唯有四个灵力平平的新人心里打鼓，一边觉得刺激，一边祈求慈元道君或七绝君的保佑。
“当然，新人不用紧张，我们会给每个人派发护身符，保证大家的人身安全。”赵一玄说，“今天的招新到此为止。欢迎加入我们的六位新成员！请信七绝君的同学留下来，我还有话说，其余成员可以解散了，明天见。”
就像是两人提前约定好了什么，副社长周励带着一波人走了，其余的都留下来，围在赵一玄身边。
方衍特意留意了陆青衡。他没有跟着周励走，但也没有围过来。从第二轮选拔开始到结束，陆青衡一直没怎么说话，没什么存在感的样子，只默默地收拾纸笔，收好灵力测试仪，用干净的纸巾擦拭桌面……看上去完全只是一个打杂的中立派。
赵一玄也没叫陆青衡过来，只对在场的三个新人说：“很高兴认识各位，我是玄学社社长赵一玄。可能你们中的有些人已经知道了，不过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神武荡魔元君第346代直系弟子，我们家和周家都是本地的玄学家族。说这个并不是炫耀或什么，只是开诚布公地解释，为何我会无条件地维护七绝君。”
方衍：？
方衍：？？？！！！
他猛地看向赵一玄，赵一玄也看向他。
“方也，还好你是绝党，不是我们对家。”赵一玄对他眨眨眼睛，“我很想知道为何你这么厉害，可以让我探一探你的灵脉么？”
赵一玄这个丫头，性格就和猫一样。不熟的时候冷漠，熟起来温和，如果被划入她的阵营，她甚至会表现的很软很好说话，但如果冒犯了她，她必然会毫不客气地反击。
这样初见张狂，看上去又飒又骄傲的后辈，正用一种微微发亮的、充满期待的目光望着方衍。方衍总算明白之前他的熟悉感是什么了……那是与他同脉同源的灵力，经过千年的传承与改造，在末法时代变得微弱而混杂，不再带有纯粹的杀气。
“好吧。”方衍伸出手，任由赵一玄搭上他的手腕。一股微热的灵力顺着内关沿袭而上，在赵一玄探查他灵力的同时，方衍也对自己这位直系后辈的灵力情况进行了进一步探查。
“经脉通畅，丹田蕴气，总体天赋不错，但学的法术不够正宗精纯，潜力没有被拔升到极致，关窍处有瑕疵……”方衍一一进行诊断，把结果默记下来。
他当然不会说出来，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可谁叫赵一玄是他的直系后辈，是他道极宗的好苗子呢？作为祖师爷，他有责任指点后辈，让他们少走点弯路，将道极宗发扬光大！
方衍顷刻被浓重的责任感包围，甚至找到了他此番下界的第三个意义——除了欺负陆青衡，找到三清铃之外，他还要抽空教导千年后的后辈，拔乱反正，把杀伐道传承下去。
周励是陆青衡家的，他可以不管，其他优秀的苗子，他可以争取争取，能从陆青衡手上抢过来就更好了！打击陆青衡，一箭双雕！
等赵一玄收回手，发现方衍看她的眼神变了。
怎么说呢？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眼神，不像是看同龄人，也不像是单纯的赞许或欣赏，更没有男女之情……那目光温和而慈祥，带着洞悉与鼓励，莫名令赵一玄想起她的爷爷，每次回家的时候，她爷爷就会用这种目光看她，她爷爷还最喜欢和她聊天，一起讨论玄学……
“……”赵一玄甩了甩头，什么乱七八糟的。
方衍明明和她一个年龄！
好在方衍也很快意识到不对，收回了赤|裸裸的“道极宗后继有人吾心甚慰”的神情，对赵一玄说：“你看出什么了？”
“没看出什么。”赵一玄皱眉道，“你不是临城人吧？”
方衍心道，他当然是本地人，不过是千年前的“古人”。至于灵力深浅，小丫头能看出什么才怪了。
但他不能直说，于是皱起眉头，摆出一副诚恳的表情：“对，我是南方人，从小在海边长大。我刚出生的时候，据说有大师找到我妈妈，说我命格非凡。我家人说我从小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最喜欢去后山的道庙玩。道庙有一些老道士，会给我看各种道法符咒的书籍，教我一些简单的法术。我还拜了个师父，学了一些本事，但我从来没有测过灵力，没想到今天弄坏了你的测试仪……”
“额，没事，我回去修修就好了。”虽然还是对方衍的说辞半信半疑，但赵一玄也不可能亲自去求证，只告诉自己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她很可能刚好遇上了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而这个天才说信仰她家祖师爷，这简直再好不过了！
“今晚我请客，大家一起吃个饭吧。”赵一玄想，她可以趁机检验这几个新人有多了解她家祖师爷，顺便联络一下感情，“对了，陆恒呢？”
“学长在那儿。”新人中的小胖子指道。
“陆大校草，走啦。”赵一玄对陆青衡喊，“我们晚上去一品鲜吃火锅。”
方衍：？
方衍：“……为什么要叫他？”
赵一玄：“当然要叫他。你不知道么，陆恒也信七绝君，是我们这边的人。”说完，还狡黠一笑，“他可是被我安利的哦！”
方衍：？？？
方衍：？？？！！！
世界要毁灭了么？他的直系后辈告诉他，他的死对头现在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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