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一片寂静。
两个新人女生是被吓到失声了，其他人也被这鬼举动吓了一跳。
刘子祺颤声说：“他、他是被我们吓跑了？”
“跑了正好。” 赵一玄对周励一点头，“分头行动吧。”
作为社长和副社长，两位祖师爷的“代言人”，他们不会忘记今天还有一场派别之间的比赛。
齐元对此更上心，与三个女生一同走到周励身边：“走吧。”
从性别的分布来看，赵一玄这边一个女生四个男生，周励那边三个女生，两个男生，总数刚好五五开，方便PK。陆青衡和方衍走向赵一玄，赵一玄问：“恒哥，你还好吧？”
方衍这才注意到陆青衡脸色有点差。
方衍：“……”
“这里阴气比较重，刚才大家都受到了惊吓，不妨原地缓一缓。”赵一玄说，“刚才大家都看到他了吧，有没有人想说说看法？”
“我！”刘子祺主动道，“我看到他的脸了！”
“他画着妆，脸上很白，脸颊上却有两坨大红色的腮红，嘴唇也涂多了口红，和腮红连成一片。”
“他好像没想到会见到我们，所以一下子吓跑了。”
这正是方衍迷惑的地方，如果他没记错，那鬼早就知道有人来了，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破界。方衍扫那一眼过去时，他还顶着一张龇牙咧嘴的脸，似乎正准备吓人。但是一见到他，白衣鬼反而自己尖叫溜了……
而那梨园戏班子一般的妆容，似乎也在哪儿见过？
方衍当机立断掐了一个诀，神识与肉身脱离，化作一道光嗖地飞了出来。
他的神识来到半空，化出少年的虚体。
按照凡人的叫法，这也是“灵魂出窍”的一种，只不过其他人看不见他的神识与虚体，同时方衍还留有一丝意识挂在肉身上，不至于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偶，立即被赵一玄发现不对。
这副“虚体”和凡胎之身长相一模一样，但也有所不同——乌黑的长发流泻而下，绯红的外袍被绣金的腰带束紧。烛龙反射出幽暗的银光，被少年窝在掌心，他随意一抬手，整片坟场的空气一寸一寸抽空、压紧，弥漫的杀气铺天盖地荡开，像是无数只铁钳扼住妖魔鬼怪的喉咙，濒死而窒息。
“咳……咳……”
不远处传来一阵挣扎的声音，像是极度缺氧，喉咙在剧烈倒气。方衍面无表情地来到那团白色上方，命令道：“抬起头。”
“……”白衣鬼被迫抬头，整张脸的妆都被哭花了，“七绝君！求七绝君放我一马，小的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废话少说，给你一分钟，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消息。”方衍掂了掂刀，“已经过去十秒了。”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白衣鬼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当年我被您收进三清铃，一直在铃中悔过，不知过了多久，就来到了凡间。我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害人，只是偷了一点胭脂水粉……”
方衍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他手腕一翻，轻轻一勾，雪亮的刀尖划过一个弧度。白衣鬼立即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整个身体瘫软下去，不住抽搐起来。
像是撕掉了画皮，他的白衣黑发糖衣一般融化，带有恐怖妆容的脸逐渐模糊，渐渐地，化出两团魂魄。
其中一团是灰色的，如拳头般大小，另一团则是漆黑的，混混沌沌，乌云般畏缩躲闪。
“占了痴鬼的身体，破坏凡人的墓地，还偷东西，对本君撒谎。”方衍一招手，乌云被迫飞到他面前。怨鬼带血的面容在云团中时隐时现，显然已经无法幻化出实体了。
“我最后问一遍，你想死么？”
“不——不！”怨鬼的魂魄已被烛龙所伤，发出痛苦的哀嚎。
“很好，那回答我几个问题。”方衍说，“你是怎么从三清铃里跑出来的？还有谁？三清铃已经破了？在谁手上？”
“三、三清铃没有破！只是摔出了裂缝！”那张还剩下半面妆的鬼脸哭道，“只有一些小鬼跑出来了，我们当初都被您杀得只剩下魂魄，这才不得不抢占其他身体……至于其他天魔恶鬼，三清铃里面有当初您和青衡君下的禁制，禁制不破，不死他们压根出不来……”
怨鬼颠三倒四说了一堆，总算讲完了。
重点其实没几句，无非是“三清铃尚未完全破碎，但一些小鬼通过裂隙脱逃”、“他们也不知道三清铃现在在哪儿”两个关键。
倒是怨鬼提到陆青衡，平白勾出方衍千年前一段记忆。
想当年，他还在天衍宗时，曾有一段和陆青衡一起斩妖除魔的时光。陆青衡沿袭他们天衍一派，走的是教化之道，主张“布善止杀”，至少明面上不轻易杀生。方衍则不顾及那么多，该杀就杀，最好神魂俱灭，连骨灰都不要留下……这样“心狠手辣”，自然为天衍不容，是陆青衡站出来劝他“折中”，与其赶尽杀绝，不如毁灭躯壳留下魂魄，锁在法器中以电光雷刑惩罚……
方衍当时听了他的话，两人捉来不少邪祟锁在三清铃中，这怨鬼就是万千小鬼中的一只。再后来，两人老死不相往来，三清铃还寄放在陆青衡手中，直到飞升后，三清铃这个承载了两人回忆与战绩的法器，被陆青衡交由道祖，如今阴错阳差被一阵妖风吹下，方衍再度授命下凡解决这个烂摊子。
一切如同一场诡异的轮回，冥冥中似乎有一只手在引导他们重蹈覆辙。
不过方衍无所谓，他早不是当初那个失去父母亲人，无家可归又任人宰割的少年了。当初对付那些妖魔可能还有点吃力，飞升之后岂不和玩一样。就算三清铃破了，妖魔主动来寻仇，于他而言，不过是多了个喂饱烛龙的机会。唯一的顾虑就是，凡人和后辈们是否会受到伤害，在凡间是否不好施展手脚，还有如今弱鸡一样的陆青衡，真遇上寻仇的，他不会还要反过来保护他吧？？？
在死亡的威胁下，怨鬼基本上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都吐了出来，到最后，连显现半张脸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低低的啜泣和哀求。
“行了。别哭了。”方衍被哭得烦，“别人痴鬼被你鸠占鹊巢都没哭呢，你哭什么？”
“嗝——”一直沉默发呆的痴鬼如梦初醒，“你们在吵什么？都来喝酒！喝酒！”
方衍、怨鬼：“……”
不过除了偷东西和占用痴鬼的身体，怨鬼确实没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在仙界呆了这么久，拥有几近睥睨三界的实力，方衍的脾气比起千年前平和不少，给够怨鬼教训，并打不算赶尽杀绝。
他转头望了一眼——百米外，赵一玄已经带他们开始四处搜查白衣鬼的下落。他的肉身落在最后面，偶尔附和几句没有营养的话，以免被小鬼们发现端倪。另一边，周励和齐元也带着三个女生，认真地在碑林中搜查……而从怨鬼的反应来看，这只应该是当初他亲手捉的鬼，只听过陆青衡的大名，没见过陆青衡的模样，因此刚才只被他吓到了，压根不知道陆青衡就在他旁边。
方衍想了想，对怨鬼说：“这样，你照我说的做，本君暂不追究你的责任，保你不死。”
怨鬼点头如捣蒜，只要方衍肯放过他，他做什么都可以！
“看到那群小孩了么？”方衍指了指两队人马，“你要装作不认识我，突然出现吓他们。”
“我会提前布置几个陷阱，由你引导他们过去。等他们落下陷阱，你就出手对付他们，程度嘛，不要重伤就行。”
“尤其需要关注那个高高瘦瘦，长得最好看的。”方衍专门点了点陆青衡，“重点吓他，别弄死了。”
“等他们方寸大乱，就是本君出场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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