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蝙蝠侠很快就知道了小丑要等的是谁了。
演播厅外传来了不止一个的脚步声。
他听得出来,其中一位是成年男性,身形或许有些矮胖,另一位则年纪较小,或许还经过些许战斗训练。
矮胖的男人在门口便脚步,他好似推了一把那位年轻人,于是门便被跌撞开了。
蝙蝠侠心里一沉。
他认出来了,扬起的陈旧布料十分熟悉,他不久前才看过。
那是艾梅克的斗篷。
——
矮胖的男人——他叫做约翰,他擦了擦手心的汗,走在无端显得逼仄的通道中。
艾梅克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他走起路来的声音很轻,让楼道里差不多只回荡着约翰笨重的脚步声。
那位叫做安迪的警员最后只是被推下了车,因为艾梅克十分配合的愿意与他一起去见小丑,他甚至帮约翰劝说了安迪——就像是典型的天真好孩子的作风。
他们畅通无阻的来到了电视塔,顺利的不可思议。
那可是小丑发下来的活儿,他许诺了一万美金,约翰是凭借着自己没剩下多少的人脉才吃到了这份单子。他以为这是个多么困难的工作,甚至做好了死亡的准备,现在看来简直像是天上掉下来馅饼,恰好被自己给接住了。
越是到了演播厅的门口,约翰便越是紧张。
即使小丑是给他钱的人,但是拜托,没有哥谭人想要直面小丑。
约翰推了一把他身后的艾梅克,想叫他上前去开门,却没想到艾梅克被他一推便撞上了门,被撞开的空心木门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于是现在,这偌大的演播厅中,无论是谁都将目光投注了过来。
站着的约翰便备受瞩目。
约翰也算是自诩经过些风浪的人,但大概谁都顶不住蝙蝠侠和小丑的双重注视。
于是他干巴巴的笑了一声,将手汗在衣服上擦了擦,动作有些粗暴的提起艾梅克的手臂,对着小丑说道:
“这是你要的人,我送到了,小丑,我们说好的。”
“哦,你看看,”小丑故作不满,“你的动作太粗暴了,这可是我的客人。”
他用另一只没有掌握着按钮的手从口袋里一模,便顺势举起了一把手木仓对准了男人微微冒汗的脑门。
约翰忍不住喘了口粗气,他挺着自己微微发颤的啤酒肚,颤巍巍的说道,“你只是说将人带到这里!我们是这么说好的!”
恐惧也许能够让他催生出巨大的勇气,越说到后头,他的声音便越发高昂,似乎为了自我肯定。
“我将他带过来了!这个杂种就是你说的那个教堂里的小子!你说过会给我一万美金!”
“是的,我确实说过。”小丑托着木仓,以一种玩味的口吻,“可是,你觉得你是和谁进行的交易?”
“小丑!当然是你!”约翰不耐烦的回答。
“哦,是的,是小丑(is Joker)。”小丑裂开了嘴角,暗红色的油彩让他在灯光下看起来滑稽又可怕,“所以你知道吧?”
“这是个玩笑(is a joke)。”
他对着男人的脑门扣下了扳/机。
木仓声响起的瞬间,两枚蝙蝠镖从角落里飞出,分别击中了小丑的双手。
被恰好击中了关节,并没有脱离人类范畴的小丑手指不自然的痉挛后迅速放松,控制器与手木仓纷纷落地。
但是无妨,子/弹已然出膛。
死一个人或者死更多人对于小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邀请什么客人也只是随兴而为,在蝙蝠侠面前杀人成功,才是小丑最终的目的。
有时他会成功,那么蝙蝠侠就会陷入一段时间的痛苦,小丑便会快乐。
有时他会失败,那也无妨,总归还会有下次机会。
小丑愿意将之称为他与小蝙蝠的“游戏”
仿佛已经预见了这个穿着戏服在黑夜游荡的大蝙蝠会有多么痛苦,小丑已经忍不住开始发出笑声。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艾梅克恰到好处的推了约翰一把,于是子弹便贴着这位几乎秃顶的中年男人的头皮擦过,将他那一小块皮肤烧灼的呈现出微微焦褐色。
约翰后知后觉的感到了害怕,他的瞳孔极度缩小,双腿发软,原本只是微微冒汗的脑门瞬间冷汗津津。
他维持着被推到后便跌坐的姿势,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小丑反应很快,在意识到一击落空后便立即想要俯身去找自己的控制器,但是显然蝙蝠侠准备已久,他的的动作比小丑更加迅速——他早已经用蝙蝠镖将那小小的控制器打飞在一旁,在小丑捡起木仓之前欺身而上与他近身格斗。
小丑确实有一些格斗技巧,但是显然蝙蝠侠来势汹汹,出手比之前都要更为猛烈,竟然很快的就将小丑双手朝后双膝现下的扭压在地。
即使是这样,这位疯狂的罪犯也没有放弃自己搞事的意图。
但他的目标转移到了自己的“客人”身上——他在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他不准备说出来,却也不想让艾梅克好过。
他冲着艾梅克问道,“为什么是你呢,我的小白文鸟?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为什么是你遭受苦难呢?
为什么是你失去了一切呢?
为什么……是你度过了这糟糕的一天呢?
“你不想……杀了我吗,我的小白文鸟?”
小丑的绿眼睛像是一汪满是海藻与浮游生物的肮脏池水,斑驳的绿影饱含恶意。
艾梅克愣了一下。
他确实在曾经想过。
在他第一次冒险时与贪婪的人类为敌,在他第一次目睹战争的血腥与惨烈,在他第一次接受来自同伴的背叛,在他……第一次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与命运。
他都问过自己。
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我不能杀了他们呢?
……
在生与死的罅隙,善与恶的交汇,虚无之岸的边界,银白的镜子悬挂于半空,身着素色战袍的王低垂着眉目。
【……于是余请求将罪罚降与自身。
在无限的轮回中赎还罪孽。】
【但新的罪又于这愿望而生。
新的恶又经余这双手而被创出。】
【即便如此,汝(余)也要继续活下去。
直至那赎还之日的到来!】
他的手穿透了镜面,平滑的镜面泛起了波纹,他与镜中人伸出的手接触,他们合二为一。
这是缠绕自他灵魂的累世之罪,这是他必须背负的罪孽枷锁。
他接受了这份命运,从此深陷痛苦之环,挣扎的生活于尘世。
直到还清这属于他,又不属于他的罪孽。
他有罪。
他比任何人都要罪孽深重——
他根本没有制裁别人的资格。
……
艾梅克没有回答小丑的话,小丑也没有机会继续挑拨下去——蝙蝠侠干脆利落的卸了他的下颚,然后通知了戈登。
当然,他也注意地着守在小丑身边——他还没有忘记艾梅克对于小丑产生的杀意,艾梅克现在看起来精神并不平静,他不能让他杀了这个罪犯。
只有法律能够审判罪恶,他们都不可以。
蝙蝠侠不能让自己凌驾于法律之上,他也会阻止别人犯下杀戮的罪行。
如果可以,其实蝙蝠侠更加愿意亲自将小丑关押进阿卡姆。
但是他的状态实在称不上好,伤口在打斗中又一次崩裂,失血过多带来的虚弱与僵硬让他很难保持战斗力,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加虚弱,如果小丑在他押送途中再一次逃跑会给他带来更大的困扰。
权衡再三,蝙蝠侠通知了戈登,为了保险,他折断了小丑的四肢并卸了他的下颚,又在小丑身上安放了数个追踪器,让这个疯狂的罪犯只能无法控制的留着涎水四肢扭曲的趴在地上吃吃发笑。
戈登来得并不算慢,他带着一大票人举着枪狠狠地撞开了演播厅的门。
这场小丑的狂欢落下了帷幕。
——
蝙蝠侠看着戈登带走了人质又准备亲自押送小丑进阿卡姆,他觉得自己是时候退场了。
但是当他走向了那个被自己撞破的玻璃窗,披风又出现了被拉扯的感觉。
是艾梅克,他似乎已经收拾好了心情,但不知为何没有被戈登带走。
他像是上次那样拉住了蝙蝠侠的披风,一双红眼睛在光线中漂亮的像是最通透的鸽子血。
“你伤的很重,先生,”少年皱着眉头加重了语气强调,“你伤的很重,你需要治疗。”
那漆黑的战甲萦绕着血腥味。
“不,我不需要。”兴许是某一份同病相怜,让蝙蝠侠愿意分出了一些耐心来回答他的问题,但仅此而已,他并不想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接受不知名的魔法,即使是出自纯然的好意。
就在他准备再一次抽身前行的时候,吸取了教训的艾梅克突然加大了拉扯披风的力度,竟然将正处于失血虚弱状态又没有丝毫准备的蝙蝠侠扯了一个趔趄。
那只是很小的一下,他很快就保持住了平衡。
但是这仍然是一个趔趄。
蝙蝠侠不高兴了——显而易见的他嘴角下撇,下颌紧绷。
为自己的难得一见的虚弱与不自觉放松了的警惕心,或许还有点些许的形象包袱。
他迅速的在心中反思了一下自己,并且再一次走向破碎的玻璃窗沿。
于是这次便是艾梅克被拉扯的脚步不稳了——蝙蝠侠体重明显比他的力气大多了,在他有所准备的情况下,艾梅克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前行,因为他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
蝙蝠侠想要从玻璃窗的破口处跳下,在半空中展开他的披风滑翔着俯视这座仍旧灯火辉煌的城市,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做的那样。
在他的预想中,艾梅克只要在发现他跳下去的那一瞬间就会知难而退地松开手,因为他确实不会有更多的耐心去哄孩子。
但是他显然低估了艾梅克的固执。
艾梅克没有松开手。
他在蝙蝠侠的体重与地心引力的作用下猝不及防的掉下去了——或许他有所准备,只是真的没想到蝙蝠侠居然有这么重。
戈登猛然发现受害者的人群中似乎还少了一位,他转过头环视整个演播厅,便看见了这一幕。
他快速地冲向那扇破碎的玻璃窗,却看见蝙蝠侠乘着夜风滑翔在半空,怀中抱着的显然是刚刚坠楼的艾梅克。
少年的兜帽被高空的狂风掀开,露出了飞舞着的银白色的短发,像是一泓月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晚的月色格外明亮,照耀在蝙蝠侠的战甲上,竟然蒙上了一层浅淡的神圣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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