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君心我心

小说:穿成宠妃之子 作者:洛阳有梨
    裴无洙一愣,气恼道“有哪个将将者把自己搞成你这样啊”

    “真要与孤说这个么,”东宫太子似笑非笑地觑了裴无洙一眼,慢慢悠悠道,“孤没记错的话,你的史论好像一直到出上书房都没能让太傅满意要孤现在好好与你举几个将将者的例子么”

    裴无洙一细想还真是,若是两人论起史来,自己绝不是东宫太子的对手顿时恼羞成怒,郁闷地鼓着腮不想说话了。

    心里却不免自娱自乐地抱怨着我看人家别个当太子,要么邪魅狂狷、要不醉生梦死的,过得简直不要太舒服,就你,劳模得把自己累得跟个社畜没什么两样,还没个五险一金,安全得不到保障,工伤都没处报销去一点太子的逼格都没有。

    这样乱七八糟地吐槽一通,裴无洙把自己逗乐的同时也想明白了如果注定要被剧情杀的话,以东宫太子的身份,倘若是天灾重病之类,原作里救不回来,现在就算再加上自己,也是一样的束手无策。

    裴无洙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在可能的“人祸”上动动脑筋了。

    “哥,我觉得你说的很对,特别对,”裴无洙站直身子,环臂胸前,对着东宫太子义正辞严道,“是我这个人原先的觉悟太低了,现在我想明白了,我也是当朝皇子,受万民供养,怎么能只享受特权而不履行义务呢”

    “整日只顾着吃喝玩乐怎么行,淮水河堤,与万民福祉息息相关,竟然还有人敢在这上面贪墨银两,实在是罪无可恕哥你说得对,这种事我们不做还能等着什么人来做这贪的可是我们老裴家的钱哥你好好歇着,这事儿我来帮你做”

    即便东宫太子明显能听出裴无洙这话里的赌气和反讽,却也仍忍不住被这番“惊天之语”骇得一阵头痛,按了按额角,无奈道“又说孩子话了,你先前从未接触过这些,什么都不懂,怎么来帮孤做事”

    “我不懂哥你可以教我啊,”裴无洙作一派天真无邪状,“再说这事儿不是简单得很,就个把贪官污吏,我去请了父皇的天子剑来,挨个儿砍掉他们的脑袋不就完了”

    东宫太子听得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还是被裴无洙的“异想天开”弄来的无措,无力道“官场上的事,哪会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哪里不简单的,你倒是教教我啊,”裴无洙撇撇嘴,故意用东宫太子先前的话堵他的嘴道,“你觉悟那么高,也应该有为人兄长、做人表率的自觉吧,我是不懂,可哥你不是也说了,那是因为我先前从未接触过这些你教我接触接触,我不就懂了”

    裴无洙图穷匕见,东宫太子放下按在额角的手,盯着裴无洙沉吟半晌,语调莫测道“孤原先还从不知道,你竟还对这些事情有兴趣”

    “那是因为我原先确实是不感兴趣,”裴无洙截过话茬来怼回去,“可我之前也没听哥你这么推心置腹地给我上一堂课啊。”

    “那话怎么说来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刚听完哥你的教诲,茅塞顿开,现在突然就对那些事情来兴趣了呗。”

    东宫太子凝视裴无洙片刻,看她发完脾气也没有退一步的意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敞开心扉道“迢迢,你还是在生气孤先前受伤一直瞒着你对不对孤不想让你掺和这些,也是因为”

    “我知道的,”裴无洙不想再听东宫太子给她讲这些大道理了,她又讲不过,索性简单粗暴地打断对方,同样面容恳切道,“只是我不想哥在外受伤的心,与你不想和我掺和那些事的心,是一般无二的。”

    裴无洙有时候都不禁怀疑东宫太子是不是在她前世某些不怎么合法的传销机构进修过,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每每自己与对方有了不同意见,无论开始时自己的态度有多么的坚定无疑,最后总是说着说着就被带过去了

    久而久之,裴无洙痛定思痛,也学会了对付东宫太子这种仿佛有洗脑神功附体的人的最简单话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果不其然,裴无洙这么一说,东宫太子一时也被噎住了,沉默了半天没有再开口。

    “可是迢迢,”此路不通,东宫太子默然片刻,又另辟蹊径道,“孤不想你掺和前朝的是是非非,是孤想保护你有孤在一日,孤就会护着你一日,你不用去学那些东西的。”

    说到这里,仿佛是有些难以启齿,东宫太子犹疑半晌,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裴无洙的神态,放低了嗓音,像是怕惊扰什么般,轻得不能再轻道,“还是说,你在外面听了什么的话现在不愿意相信孤了”

    “我当然相信哥,”裴无洙没想到东宫太子会这么说,愣了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以为对方现在是想打感情牌了,半是真心实意、半是见招拆招道,“在这世上,我要是连哥都不能信了,我还能去信谁”

    “反倒是哥,难道是听那帮老古董念叨了太多回,心里生了龃龉,真以为我这个弟弟会对哥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东宫太子面色猝变,眼眸里闪过三分冷肃,难得起了些怒意,寒声打断裴无洙道“孤能对你生什么龃龉孤以为你至少知道,这几年来,东宫上上下下这么多事,孤从未防过你”

    “原先那些事不主动与你说起,也只是想着你对它们并不”

    “我也就是话赶话地这么一说,”裴无洙傻眼了,赶紧澄清道,“别气别气,我错了,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嘛。”

    话是这样说,裴无洙却在心里不由暗暗咂舌道可是她哥也未免太双标了吧,自己不过是学他说话,怎么自己还没生气,反倒先把他的火气给拱出来了。

    “孤对你从不设防,更从无有过任何龃龉,”尴尬的沉默在二人间僵持许久,东宫太子像是突然疲惫了许多,闭着眼睛又低低重复了一遍,然后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松口道,“河堤贪墨案,你若是想要插手,孤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但是孤需要一个理由。”

    “一个切实的理由,”东宫太子抬起眼,双目凌厉地射过来,像是能直接穿透裴无洙的身体看到她心底的真实想法一般,直言不讳道,“小五,孤原先也不是没有想过把那些事托付给你,可你当时是怎么与孤说的你说你生性散漫怠惰,无意插手俗世杂务”

    裴无洙深深地吸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迟早要有对人坦白的那一天,但没想到这些人精一个赛一个吓人的敏锐也没想到对东宫太子坦诚的时机来得这么仓促、这么快。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裴无洙在自己肚子里打了几遍腹稿,斟酌着言辞半真半假道,“我梦到哥你不在,呃,出去了,就留下我一个人,无依无靠,我的右手被人废了,未婚妻遭人,我母妃叫人一杯毒酒送走了。”

    “我死在一个炎热的夏日,一间偏僻的小屋,死的时候无声无息,身边一个也没有,尸体放臭了才有人发现,骂骂咧咧地来给我收尸,还道我这个罪臣死得晦气也是有趣,我生前这么高调喧哗,死法反倒是安静得很。”

    裴无洙沉浸在对剧情的回忆里,没有发觉东宫太子的手越握越紧,上半身绷得死死的,一直到裴无洙语带嘲意地说完最后一句,才发现东宫太子身上刚刚包扎好的伤处渗出了大片大片的血色,吓得裴无洙一个激灵,张口就要喊人“哥,哥你的伤”

    “孤不在的话,父皇呢”东宫太子却反握住裴无洙的手,禁止了她叫人的打算,以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仔仔细细地追问道,“孤出去了,还有父皇父皇不在的话,孤不会留你一个人的。”

    “这不是做梦嘛,”很莫名的,裴无洙就被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给打动了,可能是东宫太子说话时的神色、语调都太过笃定无疑吧裴无洙红着眼圈自嘲道,“梦都是没有逻辑的,谁知道呢,反正就是做了这么一个不好的梦。”

    “我就想着吧,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虽然哥你肯定是特别可靠的,但我也不能就这么死皮赖皮地拖着你一辈子吧”

    “孤不在,父皇也不在,”东宫太子却没仔细听裴无洙后面在说什么,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慢条斯理地推测道,“如果孤还活着,不可能在父皇死后还留你一个人所以说,孤死了,而且还死在父皇前面,对么”

    “别胡说”裴无洙猛地站直了身子起来,神色难看到了极点,牙齿咯吱咯吱地打着颤,发狠地瞪着东宫太子,活像那是自己的什么杀父仇人一般,须臾,又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道,“你不会死的,梦都是反的,那就是个梦而已,作不得数的,你怎么会死呢,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身体明明好好的”

    说着说着,却又忍不住崩溃得哭出了声来,整个人缩成一团蹲了下去,把脸深深地埋在东宫太子的手掌中,泪水一层一层落下,连续不断、绵延不绝。

    裴无洙哽咽着嗓子抽抽搭搭道“哥,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刚刚看到你受伤的时候有多害怕,我多害怕你会别留下我一个人”

    东宫太子痛苦地闭了闭眼,几乎是在看到裴无洙的眼泪的同一时刻,耳畔响起了那道缠绕了自己七年的啼哭声。

    “哥哥,救救我,救救我。”

    “昭乐,不要,不要去碰它”

    “哥哥”

    破碎的瓷盘,碾落的糕点,纷乱的脚步,喧哗的人声有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被永远地留在了那一年。

    留在了她最天真无邪的八岁。

    那是缠绕裴无晏长达七年的梦魇,也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勘破的心魔。

    他已经失言过一回,害死了她一次,怎么可能敢再狂妄地许下一个也许无法去亲自践行的诺言。

    “迢迢,孤是不是还没有告诉过你,”东宫太子用没被抓着的那只手轻轻抚了抚裴无洙的乌发,沉默了片刻,缓缓地与她坦白道,“国师曾与孤起过一卦,卦象说,孤极有可能活不过二十岁。”

    而东宫太子今年已经一十有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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