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寒兴奋的很, 赛龙舟啊，原汁原味的那种。她那么多年就只有在课本上见过了。
抚林郡节日氛围也很浓厚，都没有洛阳这么大手笔。
“听说梁王沿路挂了灯笼旗帜, 供人观赏。我们可以顺着旗帜找到路线。”
龙舟行驶的路程很长，才能显出本事来。从洛河上游的河滩出发，中间要经过一道狭窄的山涧，再绕大半个洛阳城，至城尾处结束。
百姓们会守在河边等船经过，沿着河岸跟着船跑上一段，给他们加油鼓劲儿。
向小寒觉得这样不够意思, 牵了马准备拉着司马修从头跟到尾：“我师父是咱们队的领头，我沿路跟下来，他肯定感动得很，说不定就拿个魁首回来。”
司马修被她逗笑了，摆弄了一下手腕儿上被她挂上得彩绳：“我倒是想跟阿玉一起去。”
去哪儿都行。
“但是梁王今年要亲自观赛, 为此特地搭建高台观景, 邀众位官员与民同乐。我恐怕得跟着父亲‘与民同乐’去了。”
向小寒眨巴眨巴眼睛：“观景台在哪儿？”
司马修用手指沾了茶水给她画了个简图：“就在末尾处。”
所以他会和其他世家子那样被司马睿带在身边，在起始点参加启动仪式后，坐上马车直接穿过洛阳城到终点的观景台, 一边参加宴饮一边等船过来？
“那岂不是只能看一段儿, 还是最后一段儿，多没意思。”向小寒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司马修用一个无奈的表情表示没有办法。
向小寒趴在桌上，胳膊将半边脸挤扁：“古代社交达人真是太可怜了啊。”
卢氏也要去参加宴饮，向小寒不想跟着卢氏和一堆贵妇推杯换盏。就拿着衣服偷偷溜去找司马兰。
“你让我穿成这样？”司马兰翻着向小寒带来的短打。
“对呀, 穿成这样好骑马。你不想去看比赛吗？”
有王后的场合是不能带庶女的，所以卢氏是一个人去参加宴会。
今日外边有人多手杂，没有长辈带着姑娘们不能私自出府，只能在自己院里待着，司马睿的几个庶女都是。
外面隐隐有锣鼓的声音，不用想就知道是怎样的盛景，司马兰自然是想要出去的。
向小寒将衣服塞进她怀里：“快，再不出城就来不及了。”
司马兰脑海中还在天人交战，懵懵地就把衣服换了。
司马兰的小院和司马忻的院子临近，两个人从院中出来的时候，司马忻猛地从自己门口缩回偷看的脑袋，“啪”地将门关上了。
司马兰有些不忍：“不叫其他的妹妹一起么？”
她跟着向小寒能时不时出门，已经开始觉得整日关在院子里是一件很可怜的事情。
“叫了她们也不会去的。”向小寒耸耸肩，她不是没和其余女孩儿接触过。
但她们当中要么自诩清高，不会和自己这个“五枪弄棒的野蛮女”在一起厮混，要么就是觉得自己一个外姓人抢了宠爱心中不忿。
所以并不和向小寒亲近，向小寒也不强求。
“我们去牵马。”她拉着司马兰往马厩走。
向小寒在府里教过司马兰骑马。因为空间限制，学会跑是不能的，但是司马兰能独自上马稳稳坐在上边让人牵着走。
她先坐上去，再将司马兰拉上去。
“坐好了。”向小寒一甩马鞭，骏马扬蹄飞奔，司马兰坐在后面，脑袋靠在她背上，胳膊紧紧搂住她的腰。
路人看不清楚，只以为这是关系很好的兄弟俩。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赶到了地方，这是一片浅滩，一条条色彩缤纷的龙舟整齐地在滩边排列着。
河对岸有很多人，远远地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边的人绑着头巾穿着武服半跪着，一边的人穿着宽袖大袍子头戴长冠站着，两边人面对面说着什么。
向小寒明了，应该梁王正带着重臣进行动员大会。不知道司马修有没有在里面。
这附近应该是有守卫的，她怕惹麻烦没有靠近，就站在原地等着。
没一会儿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骑马的年轻人，看来和她一样热爱运动，想一路从头跟到尾的不少嘛。
向小寒甚至在里面发现了两个熟面孔——那天在山上遇到的青衣公子和红衣公子。
她没准备搭理他们，眼观鼻鼻观心，偶尔抬头望望对岸。
那几个人好像都互相认识，各自打了招呼，寒暄几句。有人看到孤零零站在旁边的向小寒，大抵是觉得她面生，一人驱马靠近笑问：\"在下中郎将之子薛仁，敢问这位是？\"
其余人虽然没上前，却都侧目望过来。
社交对这里的人是十分重要的，向小寒一副富贵小公子的打扮，骑的也是好马，显然出身不俗。但是他们又不记得京城世家里有号人，自然是要打听清楚了。
司马兰从刚才有生人过来开始就把脸扎到了她背上，不愿再抬起头来。
向小寒感觉到她的不自在，干笑两声，放粗了声音拱手道：“我姓向，家父行商路过此地，听说有比赛可看，过来瞧个热闹。”
早知道换两身落魄点的衣服了，也亏得她年龄小，长得又像她弟，才没被人看出是个女儿身。
商人之子？
很多人都没了兴趣，暗自移开目光，自去和相熟的人说话。
向小寒松了口气，偏生这时被她打发去打水的侍卫回来了，众人一看，这不是司马家大公子的贴身侍卫么？
看向小寒的目光马上就变了，带了审视。
向小寒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只觉无比尴尬，思考现在说自己是司马恒还来不来得及。
有个一直没说话的白袍公子嗤笑道：“我等均以真实姓名相告，阁下如此藏头露尾，未免太不诚心。”
像是回应他似的，向小寒胯下的追风忽然放了个响屁，接着就像机关枪似的没完没了放了好几个，一边放还一边踮，把司马兰惊得抬起头，那满是惊慌的芙蓉面露出来。
这下所有人都看出这两个是女孩子了，目露惊讶。
马放完气终于舒爽了，甩着尾巴，刨着蹄子，感到主人在拍它脑袋，还“恢恢”叫了两声表示不满。
众人：“……”
一阵沉默之后，“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爆发开来。
向来端肃严正的公子哥儿们此时形如抽风。
向小寒：“……”回去她就把这马关禁闭！
那个青衣公子朗声道：“早听说司马府中有个颇受宠爱的表小姐，如今看来果然传言非虚。没想到卢姑娘竟敢独自一人来这荒滩边看舟，实在是胆识过人，在下佩服。”
他们见过的姑娘们没有一个能这样肆意。
被人识破，向小寒也不装了，甩着马鞭昂了昂下巴：“独自一人怎么了？王后妇好还能打仗呢，谁规定女孩子就不能骑马看比赛了？”
青衣公子笑道：“姑娘说的是，不必拘泥于男女之间，在下周祁，与姑娘兄长有过几面之缘。”
其余人也一一自报家门。言谈间十分有礼，并未有任何看轻和轻浮行为。
经此一遭，大家也熟悉起来。互相聊些闲话。
向小寒从小就是当男孩儿养的，打篮球跑步跳高一个不拉，相处起来一点不觉得拘束。
司马兰虽然依然不说话，但是也不像开始那般拘谨，听着他们说话，眼神亮晶晶的。
向小寒道：“我家出了三条船，我师父窦准功夫好得很，可惜没有地方押注，不然我押他一定赢。”
有个年龄小的公子提醒她：“卢姑娘，你这未免太自信，今年虎贲营和军中禁军都下场，你家的船能进前三就不错了。”
另一个也跟着附和：“对啊，萧公子可在这儿呢，萧家的船也不是吃素的。”
“萧公子是哪个？”向小寒好奇。
众人笑，朝着当中一人道：“萧公子，有人不认识你呢。”又指：“喏，就是这位。”
原来就是那个面若骄阳的红衣公子。
她赶紧拱手寒暄：“真是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那红衣公子颜色艳丽，性格却截然相反，有些冷淡，并不参与大家谈话，有人提起他，也只是简单回应或者点头示意。
向小寒以为他也会礼貌性给自己点个头，谁知对方并没有，而是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问：“久仰大名？那你说，我大名叫什么？”
他这要是一直面无表情也就罢了，谁知微微一动，便像纸上的桃花突然成精了一般，端的活色生香，连阳光都绚烂了三分。
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向小寒去看司马兰，司马兰为难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向小寒：“你这是不按套路出牌。”
众人再次大笑。
红衣公子拽着缰绳，任马儿原地打了个转儿，扬声道：“我叫箫扬，卢姑娘可记好了。”
向小寒：“……，不敢忘不敢忘。”
这边几人相处和谐。那边的动员大会也终于完了，带着头巾体型壮硕的武士们开始把喊着口号将船推下水。几十条船排排并列在水中，船员也已经准备就绪。
众人都不说话了，屏息看着。
随着一声锣响。鼓声起，船员们跟着鼓点开始整齐划一地动作，细长的龙舟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向小寒朝着河中喊：“师父~加油!”
一边夹着马腹冲了出去。
其他人紧跟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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