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没想到，自己弄死了范宜, 就把司马睿吓破了胆子。
司马睿一月后的早朝, 突然请求调任永州。正式退出了尚书台, 由此，姜家正式迎来一家独大的局面。
永州与燕国接壤，燕人善水, 梁军不敌, 两方多有摩擦, 兵力和将领都折损严重, 这一去简直就是送死。
姜云觉得司马睿是被自己磋磨了斗志，心中无比得意。看皇帝心有犹豫，还帮着加了一把力。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出发是在三月之后, 这三个月里, 司马睿彻底赋闲下来。
他遭逢打击，颓废了一段时间，有了新的目标后，整人开始焕发出新的精神。每日不是陪着妻子, 就是教育两个小儿子。
“我走了, 这里就剩下你们几个, 好好待着, 莫要给你们兄长添乱！”
“父亲，带我一起去吧。”司马恒哀求，他本就喜武不喜文，整日呆在这洛阳城里, 壮硕的体格罩着文弱的长衫，和一堆风吹就倒的公子哥儿谈诗论赋，别扭死了。
司马睿不想带，他只有三个儿子：“洛阳城安宁。”
相比于长子，对于次子的要求就宽松很多。
但是司马恒不这么想，打仗多好，真刀实枪的干，马革裹尸他也认了。他又去求司马修。
司马修对司马睿道：“父亲还是带上他吧，原想让阿未跟着，如今想想，倒是阿白合适。”
洛阳城里那看不见的刀杀起人来，也不比战场的威力小。鸡蛋总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司马睿明白他的考量，暗自沉思：二子司马恒生性莽撞鲁直，若是洛阳城这边出了什么事，让妻儿全被人诛杀，那么留下他和老二两个人也于事无补。
三子司马文倒是聪慧，但是心性手腕远不及他兄长，真出大事也是独木难支。
想来想去，竟然发现带走哪个都一样。
他这边还没想好万全之策，卢氏已经将两个孩子叫道自己跟前，拉着向小寒的手：“你姑父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想着在他走之前，先将你们的婚事办了。”
这安排其实合情合理。
向小寒这身体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比司马兰出嫁的时候还要长一岁，好像没什么好矫情的，但是……
她和和司马修对视一眼。
古代没有办法有效避*孕啊，她不许司马修纳妾，难道要像泰姬陵的主人那样一个接一个生到英年早逝吗？
司马修看出她的犹豫，心中不解，还是帮她解围：“母亲，我先跟阿玉谈一谈。”
卢氏眼神在他们两人身上打转两圈，以为他们在闹什么别扭，同意了。
两人来了后花厅，屏退了下人，司马修直接问：“阿玉，你可是……不想嫁我？”
向小寒一手握拳敲打着另一只手心，原地打转两圈，觉得还是要坦诚相告：“那个……孩子生多了不好，年龄太小生孩子也不好。”
这种事情，司马修的耳朵红了，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我们可以先成亲。”
向小寒: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那可以，但是你可要忍住了。成了亲就是我的人，没得让给别人的道理。”
司马修盯着眼前的盆景，点点头：“这样甚好。”
于是，司马家长子与青梅竹马表姑娘的婚事提上了日程。
卢氏花了大功夫，虽然仓猝，但绝不简陋。卢家那边人得了书信，家主让夫人整理这些面准备的嫁妆，自己带人快马加鞭运送过来。
司马家多文士，卢家多富贵。卢氏子弟们惯会置业，可谓家财万贯。
卢家家主这些年虽与向小寒虽接触不多，但上了族谱就是亲生女儿，待遇与其他嫡女相同。
于是似模似样地跟她嘱托：“出嫁了就是旁人家的人了，但受了委屈也可回来，家里给你作主。”
向小寒看着那一箱箱的东西，觉得有些鼻酸，她何其有幸，无论哪个世界，都有疼爱她的人。
因为是逢喜事，里里外外都要打扫。侍女将向小寒的衣服翻出来晒，那条压在箱底的小黄鸭背带裤也被挂在了外面。
这么多年，向小寒已经不报什么希望，只是习惯性将手往口袋一伸，没想到放在里面的信竟然不见了。
“有人动里面的东西吗？”她问。
侍女慌忙下跪，道并未看见什么。向小寒相信，除了小桃，她院子里的人都是司马修挑的，谨慎忠诚，即使司马家从不随意处罚下人，敢冒犯主子的也极少。
难道是，顾寻将话带到了？爸妈拿走了我的信？
*
现代。
顾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他一直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东西，但是记忆前后连贯，一天一分一秒都没有少。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看着自己以往钟爱的热血漫画，突然就索然无味，反而对历史漫感兴趣起来。将手里的画稿完结后，换了素材和投稿的地方。
日子本来就要这么一如往常地过下去，直到今天早上，他在卫生间踩到肥皂水滑倒，一头磕在了洗脸池上。随着伤口涓涓流下的鲜血，脑海里还涌现出一段陌生又熟悉的记忆。
他的意识有一瞬间超出负荷的空白，甩了甩脑袋想要清醒一点，谁知这一下差点没吐出来。
等这恼人的晕眩感过去了，他才抽出卫生纸捂在伤口上，摸索到卧室，手忙脚乱翻出柜子里的碘伏和棉签。
床下旮旯里放着一个盒子，顾寻处理完伤口，爬进去将它够出来。
顾寻靠着床坐在地板上，深吸了一口气，将盒子打开，一个素面拉绳小袋，沉甸甸的，是满满一袋金稞子。
那些记忆是真的！
“顾寻，守城了。”
“有人打过来啦！”
“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若回去了，能不能带个话给我的父母，就说我一切安好？”
“错误编号083，必须消除记忆。”
“等等，消除记忆可以，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带着可以吧。我不看，你们帮我放床底下，留个纪念。”
“嘀嘀嘀、贵金属，无特殊文物价值。可以保留。”
……
原来那些记忆是真的！
他穿越了，被一群人抓走，又被他们抓回来，被强制消除了记忆。
只是那帮人大概也没想到，这消除效果居然不是永久的！顾寻想哭又想笑，心中还记得与向小寒的约定，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喃喃道：“八年了啊。”
八年了，黄花菜都凉了，女儿失踪这么久，那家人还住不住在那里都不一定。
虽然心里不抱什么希望，顾寻还是带着那袋金子，循着地址找上门。
这里是一所全国闻名的大学c大南门附近的老小区。周围从国际幼儿园到著名中学再到双一流大学，堪称一条龙备齐。
早期住的都是些老教授或者科研工作者。如今有些卖给了别人。这样优质的学区房，如今已经飙升至十二万一平的天价。
顾寻提着买来的水果，再三确定了门牌号，才按响门铃。
他连台词都想好了，或许里面的人会不信任他，觉得他是个骗子，他要说服他们。或许他们得知女儿还活着后喜极而泣，他该怎么安慰。
但是所有的台词，在看见开门的人时，都一股脑地堵在了喉咙里。
一个留着短发的中性美女，黑色T恤和牛仔裤，攻气十足，脸分明就是那个姑娘的成熟版本。
“请问，这是向小寒的家吗？”顾寻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心里猜测着这或许这姑娘是那个向姑娘的姐姐？
女孩儿上下扫了他一眼，开口，嗓音有些低沉的磁性：“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吗？”
顾寻的脑袋一瞬间不能理解，是他走错了时空，还是她其实是个鬼怪。他会不会被杀人灭口？他再次吞了一口口水：“那个，打扰了。”
转身就走。
“等等，”女孩儿叫住了他，她扫了他一眼，瞳孔有一瞬间闪出了金属的诡异光泽，转瞬即逝：“去外边谈吧。”
这是一处僻静的小公园，情侣们约会常来的地方，因为是工作日，天气炎热，所以没什么人。
两个人来到树林中央的空地。
“那帮家伙真是越来越蠢，居然没将事情处理干净。”女孩嗤笑，嗓音已经于之前迥然不同，明明就是一个男人！
她和那帮抓他的人是一伙儿的？
顾寻想跑！
看出了他的惊疑，“她”安慰他：“我不会对你如何，你如果足够聪明的话，也不该把你知道的说出去。你见过了向小寒？”
顾寻点点头。
“她是我送过去的，那些人即固执又愚蠢，总想要维持世界最初的意志，不接受任何意外。”这人拿出一根女士香烟点上：“可是世界本身就存在时空漩涡与漏洞，用得着他们来管？到底是谁在违背世界意志？”
“你是说？我们现在的历史，其实已经被改过一遍了？”顾寻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意思。
这人有些意外地瞟了她一眼：“挺聪明的嘛，向小寒原本就穿越过去了，因为一场意外，她是开国元后。那帮人为了修补这个意外，将她强行带回来消除了记忆。她丈夫也疯了。我只是，要修正这个错误而已，我才是真正的修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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